劉玨慢慢看向父王,心里激動不已。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包括阿蘿。不告訴自己,也是怕自己急躁。他對暗夜一禮:“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對烏衣騎死士行禮。告訴我,以后你會成為我的屬下、我的師弟,還是他?”
“暗夜就是暗夜,烏衣騎始終是烏衣騎。主上莫忘了,一入烏衣騎,生死都不能離開。”暗夜正色答道。
“若你想……”
暗夜打斷他的話:“主上不想問問王宮情況?”
“王宮情況如何?”劉玨沉聲問道。暗夜顯然明白他的意思,卻不愿離開烏衣騎,放棄暗夜的身份,過另一種能見天日的生活。那雙眼睛透著對王府的忠誠,劉玨心里涌出一道熱流,一股豪氣從胸膛升起,這是他的屬下,也是他的兄弟!
“王燕回與劉緋有盟約,這就是王宮不戰而降的原因。但劉緋顯然是不可能履約的,王燕回自盡,似乎是在求劉緋因此開恩換王氏不被誅族,倒是奇女子一個。她以三小姐要挾……劉緋,”暗夜迅速看了劉玨一眼,“依屬下看,劉緋城府很深,但他對三小姐亦是情深。還有,當日主上自峽谷離開后不久,鴿組就回報說,王燕回兩萬多精銳盡入劉緋囊中。”
劉玨與安清王聽了,沉思良久。子離與王燕回有盟約,這實在大出他們意料。劉玨突笑道:“兒子要去看看阿蘿了,父王,子離登基之后,我王府也該辦辦喜事了。想不想早點抱孫子?”
安清王呵呵一笑:“是啊,把阿蘿娶進來,抱孫子,呵呵!”他眉飛色舞地想起那個丫頭,心情跟著好起來。
暗夜輕施一禮:“屬下告退!”身形一展飄了出去。
暗夜走后,劉玨嘴一撇:“還以為好的都給了我,沒想到你還藏著這么個寶貝。”
安清王眼睛一瞪:“寶貝?換作是你,掉顆珍珠在你面前,你還懶得彎腰呢。我撿到他時,他正在搶泔水吃,那么小的一個人,和一大群乞丐擠在一起,正巧有塊肉片什么的飛起來,嘿,他蹦得最高!他一回頭吧,我就看到了他的眼睛,嘖嘖,好亮的一雙眼,又是倔強又是驕傲。嗯,就跟你搶阿蘿時差不多!”
劉玨氣得悶笑一聲:“阿蘿是泔水?我記下了,她會記仇的!”
安清王舉手,一個栗暴敲在他頭上:“聽我說完!他看我在瞧他,愣了一下,嘴里嚼著那片肉,滿足得很,我忍不住就讓侍從帶了他過來,我問他,幾歲了?他伸出手,比畫說五歲。我讓侍從買了幾個肉餅給他,隨口問道,你家人呢?他眼中涌出淚水,卻不滴下,半晌突然跪下求我,問能否賣身于我,只要一兩銀子。我問他做什么,他答,想買點好吃的給他的父親。我起了好奇心,就跟著他去看。”
安清王突然停往,望向窗外,久久不說話。劉玨想問,張了張口又閉住。那必然是讓老頭震撼的一幕。是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清王接下來的話:“以后等到環境好了,暗夜就自然會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聲音一變,他不屑地說道:“瞧瞧你,再瞧瞧他,我覺得他比你對老子好,性格又好,又孝順,哪像你?”
“哼,我還沒說,哪有你這樣當老子的?成心就要讓兒子著急!告訴你,我現在不急,我把阿蘿娶了,讓她和你斗去!”劉玨說著,長笑一聲躍出花廳,心里已急不可待地想要見著阿蘿。
子離在玉龍宮里久久徘徊。這里的一切他很熟悉,又覺得陌生。他在心里一遍遍念著,父皇,子離做到了,父皇,你會安心了吧?父皇,你見著母后了么?她已等了好久好久呢。想到此處,子離拿出玉簫來,幽幽吹出一曲。簫聲縹緲,似他的心在空中盤旋,上不著天,下不沾地,落不到實處,找不著歸宿感。
終于成為這王宮,這玉龍宮的主人了,可是,心卻突然間空了,空落落的似天地間只剩下他獨自一人。簫聲一窒,他停住,輕輕摸摸臉,那濕濕滑滑的是淚么?窒住了簫音,窒息了心,纏綿的思念與溫暖的親情全和著這淚一顆顆滴出眼眶,灑落衣袍。他默然站著,等著最后一滴淚落個干凈,它卻沾在眼睫上,慢慢風干,無力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