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萍的性格本就是驕縱的,照顧可云不過是半個月不到,就刺激的可云在街上發了狂,讓可云站在鐘樓的最高處望著天空中不存在的猛兒。何書桓和杜飛經歷了相當大的風險,才救回來了猶自懵懵懂懂的李可云。街上的行人,見到的自然是喝彩。
“夢萍,你知道可云的腦子不太清醒,你怎么還去惹她?”如萍的語氣難得帶了些嚴厲,當他看到鐘塔上的何書桓半個身子都懸在空中,靠著杜飛一個人拉著的時候,她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了胸膛,她不愿意去想如果要是杜飛沒有拉住何書桓會是怎樣的情景。說這話的時候,眼圈都發了紅。
“好嘛,我錯了。”夢萍本有點內疚,只是聽不得如萍指責,語氣又倔強起來。“我怎么知道她會爬上去?”
“如果不是你說什么猛兒,她會一下子跑起來嗎?拉都拉不住,又怎么會跑到那塔樓的最高處。”如萍厲聲說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夢萍眉尖緊蹙,語氣更加不耐,“她瘋瘋癲癲的,我不過是逗下她,再說你們不是說找回憶找過去嗎?我只是說猛兒,還沒有說陸爾豪的事情,誰知道她在發什么瘋?”
“陸夢萍?!”如萍被陸夢萍的語氣氣個夠嗆,聲音有些發抖。
“你們怎么吵起來了?”杜飛走在前面何書桓走在后方跟在可云的背后。這時候街上的人有人看到是救人的英雄下來了,不自覺鼓起了章。杜飛微笑著雙手抱拳一一招呼。
“還不是夢萍。”如萍說道。
“干我什么事情。”夢萍說道,“煩死了,我算是不耐煩跟你們做什么找回憶這種事情,簡直是無聊到死,我和你說可云,你裝什么傻。陸爾豪陸爾豪陸爾豪!就是你曾經肚子里孩子的爹。”
如萍連忙捂住夢萍的嘴巴,同時擔心地看了一眼可云。杜飛也被夢萍嚇了一跳,連忙去看可云,何書桓則是視線一直盯著李可云看,生怕她做出不合時宜的舉動。同時也扯著李可云的臂膀,帶她去人少的地方。
李可云原本就救下來清明的眼神變得迷茫,嘴里喃喃念道:“陸爾豪……爾豪少爺……”
“喂,夢萍,你別鬧了,她要是再發瘋可不是開玩笑的嘛。”杜飛說到。
夢萍憤憤地拉下如萍捂著自己的嘴,“有什么了不起,反正何書桓那個心理醫生不是也說,還是要知道孩子的父親對她最好嗎?干脆就告訴陸爾豪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就算我哥知道也不會娶李可云!”
“你怎么這樣說?”如萍說道。
何書桓說道:“夢萍你冷靜點,任何事情都是循序漸進的。我們的首要目的是讓李可云好起來,我朋友也說過,這種事情要循序漸進,而且爾豪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要是知道可云的事情,陸伯伯那里如何瞞得住?天啊,我只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李可云的事情會在你們家里掀起來多大的風暴。”
夢萍也是明白父親的脾氣的,也承認何書桓說的有道理,只是這群人的默契,總是把她排除在外的氛圍讓她不高興,讓她想要發狂,想要尖叫,“反正媽不可能讓可云進門,這是你我都清楚的事情,又何必做這種偽好人。她就算是清醒過來了又如何,又不能嫁給我哥。如萍你最是假惺惺了,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非要我做惡人挑明是吧。”于是夢萍又把炮火對準了如萍。
“夢萍,你怎么能這樣說你姐姐?”杜飛看到如萍難過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推了推眼鏡說道。
“我說又如何?”夢萍昂起下巴,“反正弄瘋可云的不是我,是陸爾豪,你們怎么不去找陸爾豪,反而各個指責我?一個二個都是偽君子。我算是受夠了陪你們一塊兒折騰一個瘋子,還弄什么找回憶。”
“夢萍。”如萍喊住了夢萍說道,烏黑的眼眸帶著些氤氳的水汽,顯然有些傷心,“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虛偽的一個人嗎?我是真心想要讓這件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是的,媽不可能同意,如果爸爸知道了呢?李副官和他這么多年的戰友的感情,若是知道了可云的事情爾豪怎么辦?若是你覺得我虛偽,覺得我們做的事情沒有意義,你不做也是沒有關系的,只是這件事情你一定要幫我們瞞住了。”
“是的,”何書桓說道,“夢萍,可能你不知道,陸爾豪最近心情也不好的,他似乎喜歡上的一個女生怎么都不肯接受他,他最近懊惱著呢。”何書桓勸說到,只是仍然留意著喃喃自語在說話的李可云。
“是的,你們要好?!”夢萍惱怒地說道,“陸爾豪和你們是好朋友,關于我哥的事情我卻什么都不知道,你們什么都瞞著我,不過當我是個小孩子,我十六了,在古代都可以嫁人了。我真是受夠了,放心,這件事情我屁都不會放一個,反正你們懶得搭理我,我也不去理會這件事情。”
夢萍平素就覺得自己和如萍爾豪還有他們的朋友間有些隔閡,只不過這次相處的時間久些,就一次性爆發出來了。
因為這件事情氣悶,就決定去歌廳里去跳跳舞,最近她的一個小跟班介紹了些社會上混的,原本因為李可云的事情推了兩次,今天不如就去跳舞喝酒去了。只是陸夢萍不知道,原本一切的快活與平靜,全部被這樣糜爛和瘋狂的夜晚毀掉了。昏暗的馬房,空氣中的馬糞的臭氣,寒風吹吹過肌膚引起的戰栗感,還有那粗暴地在身上律動的讓人作嘔的男人!到后來,夢萍什么也沒有想,如同破敗的洋娃娃一般,披散著頭發,唯有眼角的一滴冰冷的淚水。
說來也是巧合,何書桓和杜飛救可云的事情被《中華日報》的記者拍了照片,陸依萍隔天在師傅家的報紙上看到了,至于她自己家,是訂的《申報》。黑白的照片,只看得出一個懸空的穿著小碎花夾襖的李可云,還有半彎腰的西裝革履的何書桓,另外扯著何書桓的是帶著眼鏡的杜飛。看到這張照片,陸依萍一愣,繼而放開了報紙,想著無論如何,她與他們是不相干的了。
只是心里有些擔心看到報紙的李嫂,她倒不擔心陸振華能認出來李可云,且不論只是一個背影,就算是報紙上有著李可云現在帶著些懵懂的扎著雙辮的圖片,也怕是認不住來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女仆。只是李嫂必然是能認出李可云的樣子的,為人父母看到子女這樣的危險,又是怎樣的心疼與痛惜。想著很久沒有過去了,陸依萍想著最近倒是抽空去上一遭。
陸依萍正練著雙截棍的套路時候,門吱呀推開,原本以為是師傅回來了,等到驀然回首,看到汪子默倚門而立。流光飛舞,飛舞的淺粉色的桃花花瓣飄然落下,沾染在他的肩頭。想到一句話,“人面桃花相映紅。”雖然是形容女子的,只是俊秀儒雅的男子,只是站在春日里的桃花樹下,就是一道風景。
分神的后果就是驟然停歇的雙截棍擊中了手臂,悶哼一聲,汪子默也急急走了過來,“沒事吧。”
看著汪子默肩頭的桃花瓣,陸依萍不由得感慨一聲美色誘人,有些臉紅地沖師兄說道:“我朋友過來了,我先回去的。”
“去吧。”師兄向來是個不茍言笑的,看到陸依萍和汪子默,點點頭答應了。
拉著汪子默的手出了院門,陸依萍問道:“你怎么來的這樣早?”
“你的胳膊沒事吧。”汪子默問道。
“沒事。”陸依萍搖搖頭,“你怎么過來了?”
“恩。”汪子默笑著說道:“今日里的陽光也是難得的,便想著過來看看你。平時也聽你說過你練習雙截棍,只是沒有見過,現在看來確是不錯的。”汪子默還記得看到明媚的春日陽光下陸依萍舞棍的樣子,同往常不一樣,更有一種蓬勃的充滿這陽光與朝氣的力量美。
前一段時間的時候,汪子默就偕同汪子璇帶了些禮物拜訪了陸依萍的母親傅文佩,汪子璇是個伶俐的,逗得傅文佩的臉上開懷了許多,這其中自然也有汪子默的功勞。汪子默是個看上去就讓人放心的對象,無論是家世還是談吐,只是沒有見到汪家的父母,多少還有些不放心。
事實上原本是打算見過陸依萍的母親傅文佩,汪子默和汪子璇就離開上海的,偏偏汪子璇對傅文佩的經歷和那種傳統如水的中國女性的性格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聲稱要在上海繼續待下去,讓汪子默一個人去北平。對汪子璇來說,陸依萍的性格中有部分和她還是相似的,那么傅文佩就是完完全全同她的世界相反的人了。她想不通為什么明明是被陸振華強迫而來的,偏偏卻抱著從一而終那種傳統女性的思想。而且傅文佩是出身書香門第的,雖然容貌為歲月所侵蝕,只是一雙眉眼溫潤如水,這的中國傳統的古典氣質讓她著迷。人往往是這樣,往往欽羨自己得不到的。
汪子默被妹妹糾纏的沒有辦法,只是北平仍是要去的,就順延退后了半個的時間。這段時間常常陪著子璇來他們家的小別院。只是這早的時候,倒是第一次。
“你說我還能挖掘到幾個你?”汪子默說道:“落寞的你,絢麗飛揚的你,還是這意氣風發的你?”
再酸的情話,在情人的耳中也無疑是美妙動人的。春日里的輕柔的春風拂過,諸多淡淡的甜蜜,如同空氣中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