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驚魂之際,我更是突然明白了,電視劇裡那些口吐鮮血的場景並不是純粹用來唬人的。
是的,一股腥味直衝咽喉,下一瞬,我就身不由己地吐出了一口粘稠的液體。
溫熱的血液順著我的嘴角滑落,亦滴落在身前的湯藥之中,直叫我大驚失色。
“教主!”“教主!?”
而紀無期等人隨即而來的驚呼聲,更令我心悸不已。
如果這屬於正?,F象,那他們定不會如此大驚小怪。
換言之……這……
沒等我想清楚自己會不會就此一命嗚呼,我便兩眼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度睜開眼皮的時候,我只覺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消稍微動彈一下,胸口便一陣刺疼。
不過,值得我深感慶幸的是:我還活著。
鬆了口氣的我忍著疼痛支起身體,舔著嘴脣想要下牀找水喝。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那似曾相識的大呼小叫聲。
“哎喲喂!我的親親教主?。 蔽已曂?,只見賈斛麓三步並作兩步地自外走來,卻仍不失那綽約的風姿,他急不可待地向我伸出了雙手,眼瞅著就要把著我的肩頭往下按,“快躺下快躺下!”
果不其然,片刻後,我就被他摁回到牀上去了。
我知道這個人對我沒有惡意,更見他不用我多言就徑直回身去替我倒水,詫異之餘,心裡倒是對他生出了幾分好感。
不一會兒,男子就拿著杯水回到了牀邊。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扶了起來,還細心爲我墊了個枕頭,好讓我坐得舒服些。
“來,慢慢喝?!庇H手將茶具送到我的嘴邊,他好聲好氣地提醒著,反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自己來……”說著,我作勢就要去“搶”他手裡的杯具。
“誒——”奈何他當即就把掌中之物往外一挪,顯然是不打算讓我碰它,“你身子虛著,爺爺來餵你?!?
“……”我扯著嘴角衝他乾巴巴地笑了笑,卻也任由他這個年長我不止十歲的男子來餵了。
清涼的液體不徐不疾地渡入口中,他沒有一股腦兒地灌,也沒有因爲怕嗆著我而躊躇不前。那恰到好處的速度與輕柔嫺熟的動作,竟讓我覺得被人餵食是如此享受的一件事。
是啊,記得小的時候,爸媽也不是未曾嘗試過餵我進食、吃藥,可惜每一次餵食、喂藥,不是把我噎著了,就是害我吃不著,到最後,對此有所察覺的他們,索性把我扔給家裡那粗手粗腳又缺乏耐心的保姆,雙雙當上了甩手掌櫃。日子久了,我自然是形成了一個幾乎不可動搖的認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旁人插手,嗆死餓死。
然誰人能料,今時此日,只因爲這異時空裡的一段小插曲,卻神奇地改變了我那根深蒂固的看法。
“謝謝……”也不知是怎麼搞的,我忽然就鼻子一酸,低眉輕聲吐出了這兩個字。
對方聞言似是倏爾一愣,旋即又嬌笑道:“跟爺爺客氣什麼。爺爺只要看到你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就心滿意足啦!”
抿著仍舊有些乾涸的雙脣,我擡起眼簾注目於他,沉默不語。
許是瞧出了我的異常,他馬上神色一改,不解地問我怎麼了。
“沒什麼……”我笑了笑,不自然地轉移了視線,“對了,我這是怎麼了?”
扯開話題的時候,我業(yè)已重新與他對視,因此即刻目睹了他寫滿疼惜的容顏。
“我的小親親……都怪爺爺不好,爺爺光顧著月圓之夜替你壓制魔性的事兒,把你要來癸水的事情給忘了。”不料下一刻,我竟聽聞了如此神展開的自責,“那突然造訪的經血影響了你體內的氣血,致使它排斥了我們四個的內力……哎喲!可把你給害慘了!”他痛心疾首地說著,冷不防抓起了我的一隻手,一個勁兒地往他自個兒身上砸,“你打爺爺吧!多打幾下,解解氣!”
不……等等……
我被他過於激動的行爲給窘了一把,但好歹是及時抽回了我的小手,避免它被賈斛麓的一身骨頭給磕疼了——咳,我的意思是,眼下我還沒弄清具體的情況,就這樣隨便責怪於人,不好吧?
於是,我好言安慰了他幾句,問他能不能說得詳細些。
“詳細?夠詳細了啊?就是這麼回事?。俊闭l知他當場露出一臉天真無辜,直叫我無力地垂了垂肩膀。
算了……一個連女孩子家的月事都要特地去記的人……就不要指望了吧……
不過,再怎麼說,他一個大男人去記著女魔頭凌邈的經期……
回憶起賈斛麓先前的種種行爲,我覺得我好像頓悟了什麼。
這個人……是把她當孩子養(yǎng)的吧……至於爲什麼會這樣……罷,眼下我沒太多心思去考慮別人的事。
誠然,我本以爲穿越大神騙了我——說好了讓我魂穿,結果卻是身穿——可是,因爲一次意外經歷所引發(fā)的無心之舉,我卻發(fā)現,本該好端端呆在我左胸上的那顆痣居然不翼而飛了……不,不是不翼而飛,那麼顯眼的一顆痣,怎麼可能說沒就沒,我分明在穿越的前一天還見過它……也就是說,大神沒有言而無信,是真的只讓我的靈魂來到了古代。
只是,他強塞給我的這具肉身,不光與我同名同姓,竟然連長相也與我相差無幾。試問這天底下,哪裡來這麼巧合的事?畢竟大神當時那樣氣憤,他的一言一行,也並不像是刻意爲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想來想去也唯有始作俑者能爲我解答,回過神來的我又在心底將那假髮大神鞭撻了幾十遍。
他究竟要到何時才肯現身一見?就這麼把我隨手一扔,還扔給我那麼多未解之謎……他果然是個公報私仇的小人——不,小神吧?!
暗自腹誹的當天晚上,意外就突然降臨了。
那個已然被我在心裡鞭撻了總計約兩百遍的假髮大神——不,是偉大的穿越大神,他終於再次入夢了!
那一瞬間,我轉怒爲喜,就差屁顛屁顛地前去抱住他的大腿了。
沒錯,我的未來,到底還是掌握在他的手中。是以,暗地裡罵歸罵,既然他總算出現了,我就不跟他斤斤計較了吧!
實際上是想以良好的態(tài)度哄他放我回去,我當場就賠著笑臉,快步上前。
“嘿嘿……大神你總算肯來見我了啊……”
大神斜睨我一眼——我一看,嗯,這次的假髮,質量明顯要比上次的好。
匆忙轉移了視線,我注意到大神似是將要面露不悅。
“誒大神大神!我知道,上回是我不對,可不就是沒見過世面,所以遇事失了理智嘛!您大神不計小人過,就別放在心上了唄?”
大神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接著以鼻子出了口氣?
出氣……你就出氣吧……等姐姐我回到現代了,每天在家裡畫圈圈詛咒你!
心下別有幽愁暗恨生,我的臉上卻是笑得越發(fā)陽光燦爛。
“大神……您看,這教訓,我也受了,錯誤,我也認識到了,您就高擡貴手,放我回家唄?”
奈何我放低身段的狗腿笑臉,卻沒能換來對方的一次“放過”。
下一刻,我就目視他高貴冷豔地瞥了瞥我的臉,薄脣微微開啓道:“不行?!?
“爲什麼呀?!”我一急,這就變了臉色,脫口而出。
“你還得負責還債?!?
“還什麼債呀?。俊?
“天機不可泄露。”
穿越大神故弄玄虛的模樣,叫我直想當場送他個大白眼。
什麼天機不可泄露?你不泄露天機,我還個球的債啊!?
原諒我氣急之下終究是爆了粗口——雖然僅僅是在心裡。
“不過……咳咳——本大神可以告訴你遊戲的規(guī)則……”
我瞇著眼看他。
遊戲規(guī)則……他還真把我當那什麼一樣的逗著玩兒啊!?
“其實呢,在這個時空裡,有一些跟你一樣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小夥伴?!蹦魏未┰酱笊?,哼,是假髮大神,他徑自無視了我的臉色,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就冷不丁挪開了與我對視的目光,在我跟前負手而立,“你要做的事,就是找出這些人,但同時又不能被他們發(fā)現你也是穿越過來的。等你找滿了三個這樣的人,本大神興許就會大發(fā)慈悲,送你回去?!?
槽點滿滿……樓下來……
聽完他自說自話的一番陳述,我簡直就想糊他一臉論壇體了。
但是……
“你真的不能直接放我回家?”
聽罷我半道亂入的一聲探問,坑人大神總算是側過腦袋,再度與我四目相接。
“不能。”
他一邊斬釘截鐵地作答,一邊又將那顆頂著假髮的腦袋給轉了回去。
很好……談判決裂。
我登時冷笑一聲,啓脣一鼓作氣曰:“也就是說,你這傢伙聲稱自己是‘神’,卻幹著假公濟私、玩弄人命的勾當,來娛樂你那顆寂寞又變態(tài)的心?”
許是完全沒有想過適才還在討他歡心的我忽然就話鋒一轉,無所畏懼地口出狂言,坑人大神那張漂亮的臉蛋頓時一僵。
“你你你……你說什麼?”他回身顫顫巍巍地指著我的鼻子,臉色已然開始發(fā)白。
“好話不說第二遍?!绷x憤之下,我只爭朝夕,這就皮笑肉不笑地將雙臂交錯於胸前,用看好戲似的眼神端量著大神那頗爲精彩的表情。
“你!”對方顯然是被我氣得不輕,卻遲遲沒有使出任何的報復行爲,“本大神不跟你這個臭丫頭計較!”跟個被氣炸了的孩子一般,他使勁兒跺了跺腳,隨後冷不防拂袖轉身,“你!你好自爲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