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河西村的里長白老爺子家。
“啥?你說那個啥勞子司令?要來俺村借錢糧?”白老爺子拄著拐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是呀,太爺,俺一聽說,連飯都沒吃,就跑來給您老人家報信了!”對面的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喘著粗氣回答道。
“你是從哪聽到的消息?”
“俺這不是前幾天聽說城里開倉放糧嘞,俺就尋思著去看看弄點糧,誰知道走半路就被那個姓劉的給截了,嘿嘿,要說那姓劉的還真不賴,帶著截下來的咱們幾百口子老少爺們就去趙家莊借糧,當天晌午吃個飯就給破了!”
白老爺子拄著拐杖靠近幾步睜大眼確認道:“俺說著趙家莊咋破了呢,原來是他帶人破的?這兩天也有趙家莊的人跑俺村投奔親戚,俺還尋思著找近處幾個村寨商量商量咋辦呢?”
來回踱了幾圈,白老爺子又焦急地問道:“那個姓劉的是王二的人?”
“是的嘞!”那漢子揪了揪有點破口的袖子又補充道,“昨天那姓劉的又跟俺們說,他現在要帶俺們去打地主官府,說啥子給窮人報仇!”
“啥?他想造反啊?”
“是的嘞!俺就想他那是癩蛤蟆戴草帽,裝大嘴說客,俺還能信了他?這不,趁著他早上集合隊伍吃飯,俺就偷跑來了給太爺您報信!”說著摸了摸肚子,“俺這飯還沒吃呢,太爺!”
聽著這漢子這么說,老太爺轉頭就往屋里頭喊:“嗨!拿兩個饃饃給白三,再拿頭蒜!”
“你在姓劉的那干啥嘞?”
“俺就想弄點糧,嘿嘿,看著還能搶點錢,這不,攢著留著娶二丫嘛!”
“你看看天天不干正事,家里連個瓦都沒有,求著我也不能給二丫往火坑里推啊!”老太爺看著那漢子霜打了茄子似的焉了,又有點松口道,“讓你到俺家當上門女婿你不干,都是姓白的,那有啥犟的?”
“俺再去弄點錢就來娶二丫!”那漢子說著從腰帶里扣了半天,摳出一小塊銀子,“太爺,你看著是在趙家莊弄得!”
“呦,你這咋不接著干了?”
“嘿,俺倒是想,可那姓劉的說以后繳獲的東西都要交公,又不給餉,俺尋思著,還不如去城里王二哥那混混!”
“倒是太爺,你趕快得拿個主意,俺就來告你聲,俺就去城里了!”漢子看老太爺也沒個準話,便催促道。
“算你小子有孝心,也別忙著走了,去后院看看二丫再走吧!哎!造孽啊!”
聽著老太爺這么一說,白三嘿嘿一笑說道:“好嘞,太爺,你咋辦呢?”
“還能咋辦?還能咋辦?給錢給糧唄,沒看馬家寨,趙家莊都毀了嗎?這滿地饑民的,看來俺們這也得亂了,看來俺們這得投奔山里大寨子了,不然都得禍禍完!”
河西村外清風徐來,日頭高,劉澤的心氣也高。
“告辭白老太爺!這借條您拿好,以后我們會還給您的!”劉澤雙手抱拳向著白老太爺行個禮,然后轉頭大手一揮,帶著這百來人的隊伍往馬家寨趕,這次收獲不小,而且出乎劉澤意料的是竟如此順利。
劉澤剛開口,白老太爺二話不說,連價都不還的,就滿口答應了劉澤那兩萬斤雜糧的要求,不過鑒于劉澤的車輛也拉不了這么多,就主動說明天套車給劉澤親自送到馬家寨去。
劉澤就想著既然這么順利就能拿到這么多的糧食,那說明之前馬家寨和趙家莊的威風都立起來了,
所以也就沒必要一個一個村子去上門要,準備回去就讓老孔寫信給周邊各個村寨,讓他們將糧食送來,也省得自己麻煩。
想到開心處,劉澤不禁領著隊伍唱了起來:“民眾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預備唱......”
看著劉澤這百十號人排著隊伍舉著削尖的四米長的木桿子唱著歌離開,白老太爺招了招手把躲在一邊的白三叫來問道:“白三,你說著姓劉的跟王二不是一條心?是真的?”
“是嘞,俺這不是在他隊伍里干了兩天嘛,俺也是聽他一個手下郭順旺嚼舌頭根的!俺本來還不信,哪知道之前跟著姓劉的那十個扛著槍的兵昨天都回城了,俺問他們咋走了,郭順旺他們說那十個兵就是來幫忙的,就只能待一天就得走!俺看這八成是真的,不然昨天那姓劉的也沒說王二的事,就只顧著說建隊伍給窮人報仇了!”
“嗯,白三,你也別去城里了,我做主給你和二丫定下來!今天辛苦點,咱們連夜套車能搬走的都搬著,去白虎嶺投奔你家大爺去!”
“啥?老太爺,你這莊里的家業不要了?”白三既驚訝又開心地問道。
“要個屁,縣城都給占了,咱這能守得住?你大爺那寨子在山里,壯丁也多地也險,不怕這姓劉的百十號人!”白老太爺跺了跺地呸了聲, “兩萬斤糧,這不是要了俺的命了!咱這莊子幾十戶人都走,連夜走!三十里路,這趕得快還能來回再搬一趟。你現在就騎著驢趕快去你大爺那叫他也派人派車來接!倉里糧食也不多,估摸著能搬完!快去快去!帶你表弟一起去!”
傍晚時分,劉澤帶著隊伍都回到馬家寨了,老遠就看到老孔在那寨門口等著,看著老孔雙手背在背后又氣鼓鼓的樣子甚是可笑,劉澤忍不住打趣道:“老孔呀,你這胡子都快翹上天了!是誰惹著您老了?你跟我說說,我給你報仇!”
“還不是你讓我教他們這些老的老小的小識字讀書?沒法教!還不如讓他們給田里澆水,還能多收點糧,你看這地干的,麥子灌漿正缺水嘞,再不澆過幾天就沒法澆了。”老孔攤著一雙手作無奈狀。
“哎,老孔,你之前可跟我說有教無類的,咋現在又不行了?撂挑子了?這灌漿期的麥子只需要淺澆即可,不必澆多。也別拿著個當借口,來得及。”
“習相近也,性相遠也!”猶豫了一下,繼續道:“老夫最多也只能教這些小的!”老孔略微有點不好意思。
“子曰: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老孔呀,我也讀過書,你這就不對了!”劉澤看著老孔仍然不服,心里估摸著老孔是被他們氣得不輕,只能哄著,“老孔呀,你說你跟我來干大事,咱們就要從小事干起,來教育所有人,你一個人忙不過來,那我從明天開始來幫你一起教,咱們這思想教育工作可不能放松呀,明天咱們哪也不去就等著糧食自動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