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時(shí)候，顏昀誕下一名公主，乳名爲(wèi)阿翹。這是李晟文的第一個(gè)孩子，他高興萬分，連夜召集了翰林院的夫子們爲(wèi)小公主取名字。挑來揀去很久，才定下了大名爲(wèi)鸞。定下了大名，又開始爲(wèi)封號煩惱，於是一連好幾天，他下了朝以後都直奔長寧宮，認(rèn)認(rèn)真真地和顏昀一起地商量著公主的封號。

這一日下了雪，顏昀剛出月子，披著一件白狐裘歪在偏殿裡面抱著阿翹走來走去。剛滿月的阿翹裹在大紅的襁褓裡面，粉嘟嘟的小臉分外可愛。秦瓏笑著站在一邊，手裡端著一碗補(bǔ)湯，道：“殿下，先喝了補(bǔ)湯吧！”

顏昀笑道：“放著吧，一會兒再喝?！?

“趁熱喝好，就讓奴婢先把小殿下抱著，好不好？”秦瓏把補(bǔ)湯遞給身邊的侍女，上前去要把阿翹接過來。

顏昀只擺手，道：“不成，這東西不喝也罷?，F(xiàn)在陛下沒下朝，讓我先抱夠了才行。一會兒陛下來了，我又搶不過他?！?

這一說殿中的侍女們都笑了起來。秦瓏道：“那奴婢把補(bǔ)湯放在小爐上溫著，一會兒殿下一定要喝。”

顏昀道：“你就放著吧！你小小年紀(jì)怎麼越來越囉嗦？以後可不敢讓你帶我的阿翹，否則也和你一樣囉嗦了。”一邊說著，她抱著阿翹走到窗戶邊上就要推開，口中道：“來，咱看看外面下雪啦?！?

“唉喲我的殿下，可別開窗，外面涼得很。小殿下禁不住的?！鼻丨嚸Φ溃暗钕驴蓜e嫌奴婢囉嗦，奴婢也是爲(wèi)了殿下好?！?

顏昀抿嘴一笑，道：“逗一逗你也不成了？難道你還真以爲(wèi)我不讓你帶阿翹呀？”說到這裡，她看向周圍其他的侍女們，又笑道：“你們還不快去幫秦姑姑把補(bǔ)湯給熱上？一個(gè)兩個(gè)的都只知道站在那兒傻笑，一點(diǎn)規(guī)矩都不懂。趕明兒都送去掖庭重學(xué)規(guī)矩?！?

侍女們也知她在說笑，卻也不敢馬虎，忙幫忙秦瓏端了那補(bǔ)湯去小爐上溫著。秦瓏笑道：“殿下還是把小殿下放下休息會兒吧！您纔剛出月子，還是注意休息爲(wèi)好?！?

顏昀輕快地笑起來，道：“哪裡那麼虛弱？你們都多慮了。我現(xiàn)在就想整天抱著阿翹，你看她多可愛?！闭f到這裡，她頓了頓，看向秦瓏：“怎麼今兒到現(xiàn)在都沒看到阿翹的奶孃春榮？她跑哪裡去了？”說著她眉頭一緊，道：“教人尋她，找到之後直接趕出宮去，不許她回來！”

秦瓏一下子驚住，過了半晌才道：“殿下這……這不太好吧！”

此刻顏昀已經(jīng)抱著阿翹在鳳椅上坐下了，她若有所思看著牆根處擺著各種各樣的花，苦笑一聲，道：“你就照做，別的事情不必管了。這次你親自找個(gè)可靠點(diǎn)兒的奶孃給阿翹?！?

秦瓏道：“殿下就放心吧！”說著她便退出了偏殿，著人尋那奶孃春榮，又去讓人選新的奶孃到長寧宮來。

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那奶孃春榮一聽說要被趕出宮去，便痛哭流涕，怎麼也不肯走。拖著秦瓏的衣服，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秦姑姑，奴婢只是去看奴婢的侄女兒，決不是……決不是要做別的事情。奴婢以後不敢了，還請秦姑姑網(wǎng)開一面吧！”

秦瓏只道：“你擅離職守，沒什麼好多說的。這會兒就收拾了東西出宮去吧！”

春榮無奈，也只好去收拾了東西，跟著侍衛(wèi)離開了皇宮。

秦瓏回長寧宮向顏昀說這件事情的時(shí)候李晟文也在。聽了她的話，反而是李晟文笑著把話接了過去：“擅離職守的奶孃也的確留不得。一會兒去找個(gè)可靠些的。秦瓏你親自去挑?！闭f著他看向顏昀，笑道：“這半天可得你自己帶著阿翹了，帶孩子可是辛苦的。一會兒可別來向朕哭訴。”

顏昀抱著阿翹笑道：“那有什麼好哭訴的，自己的孩兒，再怎麼辛苦都甘之如飴。”

“朕都要嫉妒阿翹了，你對我從來都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崩铌晌恼{(diào)侃道，“今兒翰林院的夫子們又呈上來幾個(gè)封號，你也來看看，哪個(gè)好？”一邊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份摺子來打開，認(rèn)認(rèn)真真地念道：“安樂，安平，安誠，壽安，壽陽，永安，永壽，永平，永德，永樂，永嘉……”

聽到這裡，顏昀憋不出笑了出來，道：“那些老夫子們就想出這些呀？陛下看哪個(gè)好呀？”

李晟文合上摺子，想了想，道：“這些嘛，說實(shí)話朕也看不上。阿昀你覺得呢？”

顏昀笑道：“倒不如等阿翹長大了，讓她自己選一個(gè)。”

“這倒是不錯(cuò)的法子?！崩铌晌恼J(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她，伸過手去把阿翹接過來抱在了懷中。阿翹睜著眼睛看他，伸出小手去摸他衣襟上亮閃閃的綴珠，又咧開小嘴格格地笑起來，繼而把口水流在了李晟文身上。

顏昀傾身上前去用帕子擦了那口水，然後笑道：“阿翹就喜歡亮閃閃的東西，剛纔還拽了我頭上的步搖?！?

“喲，這麼小就知道愛美啦？”李晟文笑瞇瞇地捏了捏阿翹的臉頰，然後看向顏昀，“你看她的眼睛多像你呀，長大了肯定聰明。等她長大了呀，我給她找最優(yōu)秀的駙馬，讓她嫁給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還小呢！你就想到那麼遠(yuǎn)去了。”顏昀抿嘴一笑，“等她大了，我要教她騎馬射箭，那樣纔不會被人給欺負(fù)了?！?

“還說我呢，你一樣想得那麼遠(yuǎn)?！崩铌晌墓ζ饋恚麘蜒e的阿翹也跟著格格笑起來?！鞍⒙N阿翹，你快點(diǎn)長大呀，阿爹和阿孃帶著你去西山騎馬射箭，還要去西涼，走遍天下?！?

顏昀也低頭看阿翹，嘴角不知不覺就往上揚(yáng)。

“阿昀，我們再生個(gè)兒子吧！”李晟文笑瞇瞇地看著她。

“好呀，那樣等阿翹大了，讓弟弟護(hù)著姐姐。”顏昀亦是笑瞇瞇地說。

李晟文睜大了眼睛，然後笑了起來：“應(yīng)該是姐姐護(hù)著弟弟纔是呀。”

顏昀擡頭瞪了他一眼，道：“哪裡有男孩兒叫女孩子護(hù)著的道理？陛下可別是重男輕女。”

“哦喲，這可是欲加之罪?！崩铌晌男Σ[了眼睛，“你看如果阿翹長大了也會護(hù)著弟弟的?！?

“弟弟都沒影兒呢，就護(hù)著了，還不是重男輕女？”顏昀伸手去握阿翹的小手，阿翹也張開五指抓住了她的一根指頭，“陛下你看阿翹抓著我的手了，還挺有力氣的?！?

李晟文低頭一看，笑道：“真是，你就愛逗她?！?

這時(shí)，趙京進(jìn)來了，恭敬道：“陛下，顏大人如今在乾寧宮等著您。”

李晟文擡頭看向他，心情極好地笑道：“顏昉嗎？讓他到長寧宮來吧！”說著他看向懷裡的阿翹，道：“讓阿翹見見舅舅，好不好？”

顏昉到長寧宮的時(shí)候，李晟文正抱著阿翹和顏昀討論阿翹長大以後的事情。兩人說著十幾年後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都是不亦樂乎。顏昉恭敬地行了禮，李晟文和顏昀這纔看向了他，命他起身並賜坐。

“三哥看阿翹，長得多漂亮?！鳖侁漓乓匕寻⒙N從李晟文懷裡抱過來讓顏昉看了一眼，喜滋滋地又轉(zhuǎn)會到李晟文身側(cè)坐下了。

顏昉好笑地看著她，道：“殿下也不讓臣這個(gè)做舅舅的多看幾眼，這看一眼哪夠？”

顏昀小孩子氣地?fù)P起下巴來，道：“不給你多看。你要嫉妒，也去生一個(gè)去呀！”

這話說得李晟文也笑起來，命秦瓏把阿翹抱到顏昉身邊去，然後向顏昀道：“你就應(yīng)該讓他好好看，那樣他纔會遺憾自己怎麼沒有這麼可愛的女兒呢？”

秦瓏抱著阿翹走到顏昉身邊去。顏昉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阿翹，阿翹眨了眨眼睛，毫無徵兆地咧開嘴，哭了起來，頓時(shí)鼻子眼睛皺到一起，鼻涕眼淚口水糊了顏昉滿身上都是。顏昉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秦瓏，然後看向顏昀和李晟文，艱難地開口：“這，這外甥女給舅舅的見面禮，可真別緻啊……”

“她是怕生了吧！”顏昀一邊笑著一邊讓秦瓏把阿翹抱過來，先哄了阿翹不哭，然後抱著她到裡間去換衣服。

看著她的背影，李晟文也笑起來，道：“阿翹或許是沒見過你，所以纔會哭起來。平常她乖得很。”頓了頓，他又道：“你是要來說宋太尉的事情嗎？”

顏昉急忙起身，從袖中拿出一份摺子來恭恭敬敬遞到趙京手中：“這是臣彈劾宋太尉的摺子。”

趙京接過摺子送到李晟文手邊，李晟文卻不接，只道：“明兒早朝的時(shí)候再上吧！”然後示意趙京把摺子送還到顏昉手中。

顏昉抿了抿嘴脣，重新接過摺子收入袖中，復(fù)又恭恭敬敬地坐下。

這時(shí)顏昀抱著阿翹出來了，見他二人的樣子，先挑了眉，然後道：“朝堂上的事情可別在我這長寧宮說。說了就別怪我趕了你們走。”一邊說著，她作勢就要抱著阿翹進(jìn)去。

李晟文笑道：“怎麼會把朝堂上的事情拿到這裡來？你也是多想了?！?

顏昀看了顏昉一眼，眉頭緊了緊，走回到李晟文身邊坐下。這時(shí)阿翹已經(jīng)不哭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了看周圍，打了個(gè)呵欠好像困了。李晟文摸了摸她的臉頰，向顏昀笑道：“這可是困了吧！秦瓏剛纔不是去找奶孃了，怎麼這會兒還沒回來？叫個(gè)人去看看?！?

“無妨，我去哄了她睡就好了。”顏昀又起了身，抱著阿翹就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