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小在回安順院之前,突然想起要去給王起和安桂芝道別。原本葉乾元要陪他,可他卻不允,堅持要一個人去。葉乾元便允了他,自個去交代明日出發(fā)的事由。
白阿小獨自一人先去給王起道別了。王起雖說驚詫難過,卻什麼也沒說,只囑咐他好好照顧自己。
經(jīng)過上次那件事,白阿小再也沒見過安桂芝,甚至這次回來,安桂芝也沒出現(xiàn)過。白阿小站在安平院的門口,心裡還有些猶豫,可想著自己這一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回來再見,最終下定決心,叩了叩院門。
來開門的是千喜。千喜看到白阿小的臉,滿臉都是狐疑,口氣也有些不善地問道:“小公子這是來做什麼?”
白阿小看出了她不高興,可他不願與個姑娘置氣,仍是好言好語道:“我有事找下安姑娘。”
“姑娘睡了。”千喜因爲(wèi)在沁海的事恨上了白阿小,總認(rèn)爲(wèi)是他害安桂芝失了寵,說著便要關(guān)門。
白阿小趕忙拉住她,急切地道:“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給安姑娘說,千喜姑娘你讓我進(jìn)去罷!”
“千喜,你在做什麼!”突然一人在千喜身後將她拉走,而後門便開了,安桂芝走出來,對白阿小溫柔地笑,彷彿他們之間從未有過芥蒂嫌隙。
半月未曾見過安桂芝,她還是那般美豔無雙,光彩照人,可她的眼神卻黯然了許多,那裡面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疲憊和憔悴。
“先進(jìn)來罷。”安桂芝親熱地牽著白阿小往屋裡走,道:“千喜這死丫頭不懂事,小公子莫要與他計較,我先帶她給小公子賠罪了。”
白阿小乖乖地?fù)u頭道:“不礙事的。”
安桂芝帶著白阿小進(jìn)屋落了座,倒上茶以後才便將下人打發(fā)走了。
無論表面怎麼掩飾,做的如何大度,可安桂芝的心裡仍是不痛快的,也並想與他多做寒暄,便直接問道:“小公子不去陪著王爺,倒是來找我做什麼?”
白阿小看著她含笑的模樣,便將心裡的芥蒂放下,始終念及著她的好。
“安姑娘,我明日就要走了。也不知還有沒有機(jī)會再見你,所以,想來和你告別。”
“什麼!”安桂芝登時連茶盅也握不住,驚詫地看著他。
白阿小咬了咬下脣,低頭道:“我要走了。”
安桂芝的嘴脣顫抖起來,氣息也亂了,許久之後才儘量平靜下來,抓住白阿小的手,問道:“是因爲(wèi)孟青?”
白阿小沒說話。安桂芝的手忍不住越握越緊,眼神裡像是能噴火來,即憤恨又哀怨地道:“你怎麼能因爲(wèi)他走!那我做的這些,又算什麼?”
白阿小被安桂芝突然地爆發(fā)嚇了一跳,有些無措地看著她,可憐道:“阿德說讓我去小別院住幾天……”
“你是笨蛋嗎!”安桂芝猛然甩開白阿小的手,狠狠地打斷他的話:“你不是喜歡王爺嗎?你怎麼能捨得將王爺推給別人!你去哭,去鬧啊,告訴王爺你不想走,你不願意離開他。你知道王爺多喜歡你嗎,你若是不願,他根本不會逼你!”
話音剛落安桂芝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自個爲(wèi)什麼也這般將王爺推給了別人,爲(wèi)什麼大度地迎來送往,連不滿也不曾說過一句?
因爲(wèi)愛他,想留在他身邊,也因爲(wèi)了解他。安桂芝悲哀地知道,他能讓自個呆在身邊這麼多年,就是因爲(wèi)自個懂事乖巧,不哭不鬧。
可白阿小不一樣。王爺?shù)母星椋补鹬タ吹帽日l都清楚。王爺對白阿小動了真心,他若是真是不願,王爺又怎麼捨得讓他受委屈。
“我都知道。”白阿小擡起滿是悲傷的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安桂芝:“我只是不想他爲(wèi)難。”
安桂芝忍住眼淚,哽咽道:“那你就願意自己爲(wèi)難嗎?”
白阿小起身,站在安桂芝的面前,將她美麗又傷心的臉按在自己胸前,輕輕擁著她,輕聲道:“我知道安姑娘也爲(wèi)難,可安姑娘也能容下我。”
“你……怎麼一樣……”安桂芝終於還是禁不住留下了眼淚。她爭取了這麼多年,也不能得到葉乾元的心,漸漸地也不敢在奢求更多。若是站在葉乾元身邊的那個人不能是她自個,她也希望那個人是孟青。而是一個能讓她繼續(xù)留下來的人,是白阿小這樣的人,連她也忍不住喜歡的人。
她親手將葉乾元和白阿小拉在一起,獨自哀傷這些天,換來的竟是這般結(jié)果。
“我也能容下安姑娘,因爲(wèi)我也很喜歡你,我也捨不得爲(wèi)難你。”白阿小的聲音像清澈的流水淌過:“可孟公子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我願意走,不過是因爲(wèi)阿德。因爲(wèi)……一些事情,我不能確定我是不是可以永遠(yuǎn)地陪在阿德身邊。我希望的是,如果有一日我離開了,他也不會太難過,太孤單……”
安桂芝緊緊閉著眼,不斷地流淚,抽泣道:“你……你是個笨蛋,你怎麼甘心……”
白阿小拿臉頰輕輕蹭著她的頭頂,苦笑道:“我當(dāng)然不甘心……不過,我知道阿德是喜歡我的,我也希望有一天他只喜歡我就好了。我可以等他,等……一些時間……若是到了那個時間阿德還不能抉擇他是不是最喜歡我,我走便是。哭鬧換來的溫柔,我不併不想要。”
安桂芝的心前所未有地狂跳起來,這樣混亂的心緒她也從來沒有過,她只能不斷地重複道:“笨蛋……你是個笨蛋……”
白阿小擡起她的臉,輕輕地爲(wèi)她搽去眼淚,道:“我知道……可是安姑娘仍是喜歡我的。”
安桂芝沉醉在這世上最乾淨(jìng)美好的容顏裡,再也無法說出任何一個字來。
等安桂芝哭夠了,又恢復(fù)了平日裡那端莊大氣的模樣,有些可眼眶還是紅的。
白阿小又安慰了她一會,便獨自回了安順院。
葉乾元已經(jīng)交代好了千蘋千青,兩人收拾好了行李,就在門口等著白阿小。
一會那身影便出現(xiàn)了。在夜色裡顯得孤零零地很可憐。
千蘋強(qiáng)笑著去迎他,道:“小公子早些休息吧,明日去馬場玩呢。奴婢和千青都陪著你去。”
千青扯了下嘴角,還是沒笑出來。
白阿小不願在她們面前露出難過,也強(qiáng)打起精神笑道:“好啊,那我先去睡啦,好睏啊。千青你有沒有給我準(zhǔn)備熱水,還是偷懶啦?”
千青咬著牙,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什麼話也沒說,轉(zhuǎn)身跑回了屋子。
白阿小和千蘋互相笑笑,可那笑容都是無比艱澀的,兩人在心裡嘆了氣,默默地回了屋。
千蘋靜靜地伺候了白阿小梳洗完,又將他帶上牀躺好,自己也爬上牀坐在一旁陪著他說話。
“阿德呢?”很久以後白阿小還是忍不住問。
千蘋柔聲道:“王爺還有事和孟公子商談。應(yīng)該很快回來的。小公子若是急著見王爺,奴婢這就差人去尋王爺。”
“不用的。”白阿小拉著她道:“有千蘋陪著我也是一樣的。”
千蘋對他淺笑,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溫柔地說著話,白阿小漸漸合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看了他沉靜的睡顏好一會,千蘋才悄悄地下了牀。
白阿小累極了,睡得十分沉,夢也沒有做。
夜靜謐地只剩蟲鳴,月色皎潔入水,透過小窗灑屋內(nèi),一片柔亮。
如果有人往天上那彎月瞧去,定能看見一個挺拔輕盈的身影在各房的屋頂來回行走如飛,悄無聲息。面龐隱沒在夜色裡,只能瞧見長身玉立,翩翩若仙。
那人快速地從月下閃過,最後在安順院停了下來,目光透過小窗看著屋裡安睡的白阿小。
他輕輕飛身入了屋,形同鬼魅。
沒有任何人察覺。
他移步到牀邊,俯下身子輕輕撫摸起白阿小的臉龐,而後貼近他的耳朵,發(fā)出魅惑低沉的嗓音:“還不起來麼?”
白阿小猛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