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琪獨自走在孤零零的大街上,現在他這個千總成了光桿司令,心中倒也不憤懣,不過老母在堂,究竟是為李輝效力還是反過身去向海門的清軍報告?
在胡思亂想中,岳琪終于走到自家門前,推門進去,屋子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琪兒回來了么?”
“是,娘您還沒睡啊?”岳琪恭敬的向母親房間一拜。
“瑤兒,快去給你哥開門。”老太太的話中透出威嚴。俄而一個翩翩少女輕盈而至,打開門閂,“哥,以后你早點回來,省得娘擔心。”
“鬼丫頭,什么都要管!”岳琪沖妹妹一瞪眼,岳瑤沖他一吐舌頭,“瞧你在外邊閑逛,連個嫂子也不給我逛回來。”
“別說我,我那妹夫呢,還是你太丑,沒人看得上你。”岳琪反唇相譏,現在的他不像個千總,倒像個鄰家大哥哥。
“你管不著,追我的人排成長隊。”岳瑤跑到母親房間,“娘,你那逛鬼兒子回來了。”
“瘋丫頭!”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富態的五旬老婦坐在八仙桌前,身旁是一笸籮熟透的菱角,岳瑤拿過一個,放在嘴里咬得咔咔響。
“娘,兒有一事,不明,請娘定奪。”岳琪雙膝跪倒,“今天兒打了敗仗。”
“哦?那戰敗你的是何許人也?”老嫗問道。
“是掘港的李輝,他使用調虎離山之計,將我調離金沙場,前去西亭,遭到包圍,四百壯士,僅我一人回歸。”
“那些人都戰死了?”老嫗面色不變,“你是逃出來的?”
“非也。”岳琪臉燒得通紅,“是他勸降兒,要我投入他麾下,與他一起反清復明。”
“反清復明?”老太太笑了,“既是為國盡忠的好事,你為何還要回來?”
“兒念老母在堂,兒無能,至今未婚,不能讓老母有兒孫繞膝之歡,大不孝也!”岳琪說著說著竟然灑下幾滴英雄淚。
“癡兒!”老太太摸摸岳琪的臉,“不要惦記為娘,我岳家自打先祖岳諱鵬舉以來,雖無杰出人物,但也都是忠君報國的英雄。你去吧,剪掉這個豬尾巴辮子,和那個智謀百出的李將軍去做一番事業來!”
“可是,娘……”岳琪欲言又止,老太太看著兒子吞吞吐吐的樣子,勃然大怒,“小子,你敢忤逆為娘的意思么?”
“不敢,孩兒不敢!”岳琪一看老太太發了怒,急忙辯解,“兒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還鄉,甚至會馬革裹尸,到時候誰來給娘養老送終呢?”
“去吧,大丈夫當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你總是這樣瞻前顧后的不是辦法。”老太太轉過臉,看著正在眨眼偷笑的女兒,“瑤兒,你也隨你哥去吧。娘身子骨硬朗著呢,一時還死不了。”
“不去,我要陪在娘的身邊。”瑤兒湊到老太太身邊,撲到老人懷里,“我才不要嫁人呢,我就要孝順娘。”
“傻丫頭!”老太太笑了,“你們去歇息吧,為娘也累了,明早還要早行呢。”
“孩兒告退。”岳琪沖老太太磕了個頭,瑤兒也沖母親道個萬福,伸手還抓了一把菱角,邊走邊吃。
“你這饞貓!”岳琪嗔怪到。
“貓才不饞呢!你什么時候看到貓吃菱角?”岳瑤反唇相譏。
一夜淡去,旭日東升,岳琪前來母親房前拜別,推開門一看,母親的身體懸在房梁上,早已氣絕。
桌上還有一紙文書,上寫“吾兒當以家國天下為重,切不可眷顧兒女私情,為娘此去,成就兒忠孝之名,亦有顏面見我岳家歷代先祖,為娘死亦含笑。瑤兒頑劣,早早嫁與好人家,吾愿亦了。使我岳家再次聞名天下者,吾兒是也!慎之,慎之!”
瑤兒一覺醒來,也得知了這個消息,放聲痛哭。
閑言少敘,兄妹倆將老母與亡父合葬,磕了三個響頭,便收拾金銀細軟,拜別前來幫忙的鄉親,大步向西亭方向而來。
此時的李輝已經忙得暈頭轉向,一口氣吞掉四個城池不能不說是大手筆,但是隨之而來的后勤補給問題也浮上層面,本來今年的新糧還未產下,現在掘港城也只是靠著前段繳獲滿清的糧食過活,現在又平添了三個城池,擴大出來的軍隊自然口糧不足,昨晚俘虜的那些個士兵們現在都在餓肚子呢。
“奶奶的,去哪里搶點糧呢?”李輝一個頭兩個大,光華的頭頂上撓得全是道道。
腦后的那條小辮子早就剪下去了,現在李輝的腦袋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倒有點像著名演員陳某某。
“敗將岳琪,前來投靠!”岳琪站在李輝面前,頭上的辮子也已經剪掉,腦后光溜溜的也是一個閃光的光頭。
“哈哈!你來啦!”李輝開口大笑,“來來來,幫我個忙,現在由于我們發展太快,軍糧不夠了,你可知這籌糧之法?”
岳瑤一雙眼睛骨溜溜亂轉,上上下下打量李輝:“你就是李輝?”
李輝這才看到站在岳琪身邊的岳瑤,他的眼睛在岳瑤身上快速的瀏覽一下,心里暗暗打鼓,好家伙,還是古代美女多啊!看看那個萬惡的二十一世紀,滿大街都是鳳姐一樣的人物還自以為是美女,走在路上搔首弄姿的叫人惡心啊!
“清水出芙蓉。”這是李輝這個資深色鬼對岳瑤的最終評價。
“看樣子很像兄妹,不過也有可能是夫妻,要是夫妻的話就沒我什么事了……”李輝腦子里胡思亂想。
但是現在不是泡妞的時候,李輝晃晃腦袋,費力的將眼光從岳瑤身上移開,“你來的太好了,我那掘港已經收容了將近兩千的降兵,現在吃飯都成了問題,快幫我想想該怎么辦。”
“這個……”岳琪也很撓頭,畢竟他只是打仗沖鋒的武將,對這些后勤物資之類的東西并不熟練。
“糧食不夠吃怎么不去借點啊?”岳瑤插話了。
“小孩子家,不要多嘴!”岳琪沖岳瑤一瞪眼,“一邊涼快去。”
“哼,就管我!”岳瑤嘟嘟著嘴,不情愿的走到一邊,但是我們親愛的色圣李輝怎么忍心看著美女遭冷落么?他急忙揮揮手,“那個,美……”
“小妹家教無方,放肆無禮,讓李將軍見笑了。”岳琪拱手道歉。
“沒事沒事。”聽到這好消息,李輝臉上露出一個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微笑:“咱們要集思廣益嘛!那位姑娘,請吧你的建議說一下可以么?”
“我是說,這西亭金沙場等地多的是糧商鹽商絲綢商,為什么不從他們手里借點錢糧呢?你手下有這么多人,不借的話咱們就去搶……”岳瑤還沒說完就被岳琪堵住了嘴。
“小丫頭,胡說八道!還不給李將軍賠禮道歉?”岳琪看妹妹這么口沒遮攔的,臉上一紅,“小妹自幼任性,請將軍不要見笑。”
“不賤笑,不賤笑。”李輝嘿嘿一呲牙,“尊妹說得對,這些富商大賈在家國危難之際一毛不拔,著實可恨,咱們就去向他們借糧,不給就……”
“不給就搶!”岳瑤瞅著空,急忙插嘴道。
“咱們做的是秘密事,現在滿清還不知道咱們已經占了這四鎮,依你高見,怎么能穩定滿清,讓他們以為這些城池還在他們的手上?”李輝將岳琪請到屋內,倒上一杯茶,詢問道。
“這個,現在滿清忙于戰事,還無暇顧忌地方,咱們最好是用原先的官吏當幌子,與滿清周旋,之后緊固城墻,修理戰備,等到滿清來了就打痛他們。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
“那個使清軍連折三王十八將的閻應元,你可識得?”李輝頓了頓,問道。
“這,當年閻典吏江陰抗清,我本想前去,但是老母在堂,最終還是放棄了。”岳琪低頭不語。
“你也不用自責,其實閻應元他們的抗清終究是不能成事,”李輝搖搖頭,“困守孤城,外無強援。憑一勇之氣,終究是抗不過人家百萬精兵繞城攻打的。”
“依照李兄的看法,我們應該如何與清軍周旋?”岳琪問道。
“這個,呵呵,其實現在天下抗清的不止我們一撥人馬,東有魯王監國,東南有國姓爺興兵反抗,西有朱由榔建號,南有唐王朱聿自成一派,現在南方亂成一團,大家為了爭個從龍之臣,各自拉起山頭自立為王,大好的抗清局面被這么一攪和,成了一盤散沙,到頭來只能被清軍各個擊破。”
對于混亂的時局,李輝想起民國時的各地軍閥割據,現在江南的情況差不多了。
“那離咱們最近的應該是魯王監國吧,咱們是不是要全軍投奔?”岳琪給了一種當時最普遍也最為大家接受的辦法,退居一隅,等待時機。
“不,我們就像釘子一樣扎在這江南,我們要把這江南打造成鐵核桃,讓敵人來了啃不動吞不下,活活噎死他們!”李輝斬釘截鐵的喝道。
恭孝仁慈敬敏高皇后,本齊魯人氏。幼與村童戲耍,一老僧西來,見高皇后之面,大驚曰:從龍之鳳,奈何生于荒野之地!以玉麒麟贈之。及長,溫婉有德行。常有五色云彩,皆成龍鳳,繞于高皇后左右,如護衛焉。處室日久,漸有異香,良久不散。救濟孤苦,恩懷老幼,鄰舍多贊其德。
——《通鑒》高皇后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