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響馬(一)
經(jīng)過數(shù)十日的經(jīng)營,李輝他們以極強的毅力建設(shè)起了一棟木質(zhì)房屋,雖然看上去丑陋之極,但總算有了睡覺的地方,每日捕魚采果討飯,苦心經(jīng)營著自己的生活。
房子四面透風(fēng),還被分成了三個單間,最里面是三個女人的寢室,中間的房子屬于李輝和幾個中年漢子,而東面?zhèn)任輨t屬于陸小他們那些個少年乞丐的私宅。
李輝嚴(yán)令眾人不得隨意出入女士們的房間,大家都點頭稱是,但是李輝還是給女士們裝上了一扇用柳木條編成的門,以防這幫小子們“不經(jīng)意”間溜進去。
為了防備突然的襲擊,李輝帶領(lǐng)大家以房子為中心修建防御工事,大伙用唯一的一把刀將樹木放倒,做成一個個拒馬,這就耗費了大量的時間,而李輝則隨身帶著錢秀的那把匕首,帶著陸小他們四處巡視,尋覓著可以用的東西。
“大哥,前面就是豐利鎮(zhèn)了,前幾天剛剛被清軍屠殺。”陸小趴在李輝耳邊說道。
“該死的建奴!”李輝罵了一聲,放出兩個小乞丐四處監(jiān)視,一有情況馬上發(fā)出警報,自己則帶領(lǐng)其余乞丐向豐利鎮(zhèn)走去。
豐利鎮(zhèn)的城墻已經(jīng)被摧毀,里面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累累的尸首下爬出幾個大頭蛆,李輝把頭扭到一邊,有個脆弱的小子已經(jīng)趴在地上嘔吐起來。
“看看城里有什么能用的!主要尋找鐵器。”李輝下令,大家分散在空無一人的的死城,搜尋著有用的東西。
“找到了!”一個叫賈三的小乞丐從一堆廢墟中摳出一個大鐵鍋,還是完好的,這令李輝十分高興,鼓勵大家繼續(xù)搜尋。
搜了整整一上午,找到了鐵鍋一口,掉了茬的水缸一個,剪子四把,鐵鍬三柄,犁鏵七副,鐮刀十五把,還有一套打鐵工具,李輝帶領(lǐng)大家把這些東西都搬運到海邊,又來拆房子搬運木頭了。
搜羅了附近幾個被清兵洗劫的村落之后,李輝他們又找到了一本雕版印刷的《三國演義》,甚至還有一小袋玉米,還有幾個紅薯,這令李輝高興得簡直要跳起來!
現(xiàn)在正是五月份,要是沒有清軍的殺戮,人們或許已經(jīng)開始播種莊稼了,李輝想到這里,搖搖頭,唉!這狗娘養(yǎng)的戰(zhàn)爭!
“大哥,不好了,那邊有清兵沖過來了!”擔(dān)任警戒任務(wù)的王四王五兄弟及匆匆跑來,“咱們躲起來吧!”
“有幾個人?有沒有騎馬?”李輝放下從瓦礫堆中挖出來的一把鐵鋸,問道。
“有三個人,都騎著馬!”王五回答道。
“咱們做了他們!”李輝眨眨眼睛,“陸小,賈三,你們兩個跑得快,現(xiàn)在你們就去對面的土坡上大喊,把他們引過來,其余人跟著我走,挖陷阱。”
“好!”陸小兩人出發(fā)了,李輝則在村旁的道路上開始挖掘陷坑。
“你們過來啊!”陸小站在山坡上大聲呼叫。
遠處的三匹戰(zhàn)馬看到陸小他們,策馬追來,馬踏煙塵,速度極快。
“不知道大哥他們挖好了沒有?”陸小自言自語,“賈三,咱們往村里跑吧!”
“廢話,還不跑等死啊!”陸小一回頭,發(fā)現(xiàn)賈三已經(jīng)在二十步開外了。
幾匹戰(zhàn)馬見陸小他們逃竄,快速追過來,但是江南水鄉(xiāng),盡是溝壑水渠,戰(zhàn)馬跑不起來。氣得幾名清兵哇哇大叫。
“大哥,我們把他們引來了!”陸小氣喘吁吁的站在李輝的前面。
“這么快!坑還沒挖好!”沒辦法了,只好將不到三尺深的坑蓋上樹枝樹葉,又撒上碎土,李輝帶領(lǐng)眾人埋伏在旁邊的灌木叢中,準(zhǔn)備襲擊。
戰(zhàn)馬跑到此處,忽然失了目標(biāo),三名騎兵徘徊著尋找,慢慢的向陷坑靠近。
“三,二,一!沖!”李輝一聲大喝,跳將出來,手里拿著一把鐵鍬沖到戰(zhàn)馬旁,揮棍對著戰(zhàn)馬的后腿筋腱處重重砸下!
戰(zhàn)馬吃痛,灰溜溜一聲暴叫,前蹄揚起,將騎兵掀翻在地,十幾個乞丐也同時竄出,將三匹戰(zhàn)馬圍在中心,戰(zhàn)馬受驚,嗒嗒著來回亂走,馬上的騎兵費力的控制戰(zhàn)馬,一不小心,戰(zhàn)馬掉進了陷坑中。
“殺啊!”李輝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鍬敲在倒地的那名騎兵的頭盔上,騎兵忍痛正要站起,李輝手疾眼快,拔出他的腰刀,一刀砍在騎兵的咽喉。
陷在陷阱中的另外兩名騎兵見狀急忙跳下戰(zhàn)馬,手揮鋼刀威脅著眾乞丐,小乞丐們也沒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只是拿著五尺多長的木棍和騎兵對峙,不敢向前進攻。
李輝解決掉這名起兵之后,看到處于對峙狀態(tài)的戰(zhàn)場,眉頭緊皺,從地上抓起兩把灰土,大喊一聲:“揚土!”
乞丐們恍然大悟,紛紛扔下棍子抓起地上的灰土就向騎兵揚去,紛紛揚揚的灰土弄得兩名騎兵睜不開眼,李輝瞅準(zhǔn)時機,一刀向前,將騎兵捅了個前后穿,另外一名騎兵睜不開眼,但是聽到同伴的慘叫,立刻失了勇氣,馬上跪倒,一面揉眼睛一面大叫饒命。
“饒你?你是漢人還是滿人?”李輝問道。
“漢人,漢人!小的本是史可法史少保手下兵丁!”這名騎兵急忙解釋道。
“既然是漢人,為何降清?”李輝的語氣又加重了一分。
“我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騎兵揉揉眼睛,終于睜開了一條縫,“求您饒了小的的狗命吧!”
“饒了你?你又何曾饒過那些老幼婦孺?”李輝大怒,將手中刀高高舉起,“我看你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我來!”陸小一步上前,從那個死了的騎兵身上拔出腰刀,雙目赤紅,大喝一聲,鋼刀插進騎兵的胸膛,立刻就有鮮血順著刀流下來。
騎兵睜大了眼睛看著胸前的刀,歪歪的倒下去,一雙被灰土蒙蔽的眼睛仍帶著一絲不甘。
“很好!”李輝拍拍陸小,“小子,第一次殺人吧?”
“我……”陸小驚呆了,“我,我殺人了?”
“是的!不適應(yīng)么?”李輝淡淡問道。
“嘔!”陸小俯下身子劇烈的嘔吐起來。旁邊圍觀的小乞丐們也都別過臉去,不敢看那地上慢慢匯聚的血水。
“賈三,王四,王五你們過來!”李輝一聲令下,“把這三個人給我剁了!”
“嘔!”大家一起嘔吐起來。
“快點!”
大家不情愿的拿起鋼刀,放在正在變冷的死尸上,剛要下手,手卻不住的哆嗦起來,最后扔下刀,跑到一邊干嘔。
“快點!”李輝繼續(xù)下令,“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要給你們的親人報仇么?怎么都成了孬種?”
“我來!”剛剛嘔吐完的陸小走過來,低著頭,雙眼圓睜,從李輝手里接過鋼刀,手起刀落,把一具死尸的頭顱割下來!
“殺人,本來是很簡單的,”李輝滿意的點點頭,“為了在這個亂世活下去,就要學(xué)會殺人。”
“我也來!”王五雙手握刀,閉著眼睛,嗚哇大叫著一頓亂剁,如同發(fā)狂一般。其余人也都紛紛操刀,將這三具尸體剁得血肉模糊。
“你們做得很好!”李輝心里百味陳雜,這些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在自己的那個社會,他們應(yīng)該是奮戰(zhàn)在高中的戰(zhàn)場上,憧憬著美好的大學(xué)生活,而這個流血的年代注定了他們必定要與刀為伍,為了生存不停的殺人。
“如果你今天不能適應(yīng)這種生活,那么你注定要被這個社會淘汰。”李輝俯下身子,將三把腰刀撿起來,又翻過被砍得一塌糊涂的尸體,將身上背著的弓箭摘下來。
弓弦已經(jīng)被砍斷了,李輝后悔沒有先把弓箭摘下來,但是沒有辦法,三匹戰(zhàn)馬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李輝一擺手,大家?guī)е豆瑢⑹占瘉淼钠茽€放到馬身上,匆匆逃回海邊房子。
“大哥,那三個人的尸體就擺在路上,萬一……”王四擔(dān)憂的問道。
“現(xiàn)在遍野豺狼,那三個人的尸體怕是早已被撕成碎片了吧。”李輝幽幽說道。
三匹戰(zhàn)馬的目標(biāo)實在太大,在李輝的建議下,大家殺了一匹馬,但是誰都不敢下刀,李輝有點惡作劇的讓王秀楚去殺,王秀楚嚇得差點尿了褲子,連價的喊著阿彌陀佛。
“瞧你那熊樣!”李輝牽著馬籠頭,摸到馬脖子上的大動脈,一刀下去,戰(zhàn)馬嘶鳴一聲,向前竄了幾步,倒地死亡。
這匹馬改善了很長時間的伙食,李輝組織大家播下玉米種子,捕魚曬鹽,繼續(xù)前往附近廢棄的村莊收集可用之物。
“咱們的防御堡壘是這樣子的。”李輝坐在沙灘上,手里捏著一根樹枝,在柔軟的沙子上指指點點,“這里是柳樹林,咱們不用防守,這里是小路,要修建防御工事,這里則是,對了那個小山坡叫什么?”
“東山。”王四插嘴道。
“東山?好名字!”李輝笑了笑,“咱們要在這里修建一個防御哨,每晚都要有人上去守夜防衛(wèi),沿著東山山坡,咱們用撿來的磚修建防御墻,就像長城一樣。”
“那我們要修多久啊?”王秀楚歪著脖子問了一個單純的問題。
“累點總比被人殺了強。”李輝白了他一眼,“你們的名字也要改改,陸小王四賈三,這都是些什么名字!”
“俺爹不識字,這都是他憋了三天才起出來的。”王五低頭說道,臉已經(jīng)紅成了蘋果。
“沒水準(zhǔn)。這樣吧,陸小,你以后改名叫陸謙,王四王五改名叫王寬王信,賈三改名叫賈敏……”李輝一口氣之下把手下男子的名字都給改了。
“謝大哥!”陸謙站起身子向李輝點點頭。
王秀楚作為一個讀書人和唯一沒有被改名字的人,對李輝這種舉動很不滿,他咽了兩口唾沫,但終究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