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站在鹽城的城墻上,向北方張望,現在已經連降三場大雪,陽光雖然刺眼,卻沒有溫度,士兵們凍得把手伸進袖筒里,來回跺腳取暖。
“我讓掘港制作的手套,可曾運過來?”
“現在已經登船了,再過幾天就能到達前線?!蓖醭谢弥掷锏娘w鴿傳書,“棉帽子也一起運了過來。”
“敵軍已經到了微山湖畔,不知道孟長卿他們當如何應對?”李輝笑道,“血腥的戰場,才是考核一個將軍真正實力的地方?!?
“大哥,我覺得孟長卿他們……”王承化想了一下,把到嘴邊的話噎回去,李輝不滿的哼了一聲,“有話就說,婆婆媽**還像個領軍大將么?”
“我說的是,咱們要不要全力支援?孟長卿他們,怕堅持不了多久的。”
“你說的也是?!崩钶x笑道,“但是咱們現在的軍糧不夠用了,還要準備來年的種子,看來咱們有必要向朝鮮尋求支援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
“朝鮮現在還有五萬擔糧食的存余,我們可以把他們的糧食奪過來,這樣咱們就可以度過這個春荒了。”
“這,能行么?”王承化對李輝的辦事風格太了解了,因為了解所以頭疼,上次和朝鮮交易的上十萬擔糧食運回掘港之后,剩下的余款以東山軍賬面資金不夠而無限期延遲交付,朝鮮國王李淏又氣又急,卻不敢隨便發脾氣,只好忍著,但是要想讓他們再賣糧食給李輝,簡直就是勢比登天。
“你們東山軍不講道義欠債不還”朝鮮的官吏對東山船隊說道。
“道義,是騙人的?!崩钶x皺皺眉,“必要的時候就應該使用陰謀詭計,有道是‘只要目的達到了,手段就是正確的’,所以我們要不擇手段?!?
“哼”對李輝的謬論,王承化嗤之以鼻。
……
武揚率領東山軍第十八,十九營前進至微山湖畔,和水泊梁山上的孟長卿部會師,雙方立刻在梁山上構筑營寨,砍伐樹木,準備和滿清進行決戰。
滿清巴圖魯鰲拜率領鑲藍旗兩萬余士兵浩浩蕩蕩的殺向梁山,雙方士兵在短暫交火之后立刻脫離,各回本寨,鰲拜查看了一番,下令在路上駐寨,掐斷了山上東山軍的退路。
面對這個局勢,張光北有些氣惱,他開始抱怨孟長卿做事魯莽,為什么要死守梁山,還牽連了東山軍兩個營八千名士兵和他一起送死,面對張光北的指責,一向蠻不講理的孟長卿也低下頭,一言不發。
“兩位將軍,先不要相互埋怨了,咱們先找好退路是要緊?!蔽鋼P勸解道,“現在敵人掐了咱們的脖子,咱們只有以死相拼了。”
“拼吧拼吧老子正手癢癢呢”孟長卿罵道,“我現在就下山把這些滿狗都宰了,省得你們每天聒噪”
“孟將軍息怒”武揚急忙攔住他,“將軍,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壞了國公爺布下的計策啊”
“國公爺要是知道他辦事魯莽,不經腦子,早就要賞他軍棍了”張光北生氣的說道。
“就你們能”孟長卿火爆的脾氣被點燃了,一拍桌子,“點起軍隊,我要和滿狗好好的斗一斗”
通往梁山泊山頂,只有一條官道,現在的微山湖還沒有像后來那樣煙波浩渺,而是數不清的河汊子匯集成的爛泥灘,受黃河改道影響,這里的水域面積慢慢變大,后來黃河河道被堵塞,微山湖這才逐漸成形。
官道上到處都是滿清步騎兵丁,連營一直排出三四里,將梁山泊上的東山軍堵得死死的,如果東山軍想從正面突圍,必定損失慘重。
孟長卿扛著大刀出現在官道上,向對面大喝一聲,“滿狗,有本事出來和爺爺戰上三百回合”
話音沒落,對面嗖嗖飛過來一排弓箭,嚇得孟長卿一縮脖子,“奶奶的,這還沒說話呢,就給我來個脆的”
“老大,怎么辦?”一個手下問道。
“怎么辦?我要知道怎么辦還在這里傻站著嗎?”孟長卿嘆了口氣,“撤回去”
張光北正在擬定發動群眾展開游擊作戰的方案,見到孟長卿灰頭土臉的跑回來,嗤嗤一笑,“被人打回來了?”
“管不著”孟長卿沒好氣的說道。
……
在張光北和東山軍觀察營的配合下,微山湖畔的老百姓們都被調動起來,一切獎勵仿照“鹽城戰役”所定,用金錢和信念調動老百姓起來和滿清作戰。
老百姓們不相信什么主義不主義的,他們只是覺得有銀子賺便是好事,再說這活也不累,只要在自家門口的路上挖上一個五尺的坑就行了。
大大小小的坑遍布整個地區,滿清騎兵的行動的大大受阻,鰲拜怒火沖天,下令老百姓馬上將坑填平,不然的話就以通匪之罪滿門抄斬。
東山軍則趁此宣布挖坑給賞錢,挖夠十個坑就獎賞坑主一兩銀子,越多越好上不封頂,而且當場察坑兌現,百姓們的熱情又被調動起來。
短短十天,無論是田地里還是路邊亦或是村間地頭,到處都是數不清的坑,有大有小有淺有深,將滿清的騎兵困在梁山腳下。
當鰲拜醒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距離駐地三里開外,也就是火炮的射程之外,到處都是坑,大大小小的坑,深深淺淺的坑密密麻麻如同馬蜂窩,騎兵寸步難行。
“報將軍大人,我們,我們被包圍了”出去打探情報的佐領跑回來,跪倒在地,話語里帶著一絲無奈。
“些許小賊的無恥計謀,還困不住咱們戰無不勝的滿洲八旗兵的。”鰲拜對此并不表示任何壓力,作為滿清首屈一指的巴圖魯,他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或許那種害怕只是膽小鬼的感受吧
“可是,我們的糧草補給不上,若時間一長,軍心變亂……”佐領大聲提醒道。
“刁民,要殺掉一部分”鰲拜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如同半截鐵塔,轉了轉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多隆,你率領三百人,下令刁民們在三日之內將所有道路填平,但有抵抗,殺無赦”
“喳”多隆一拍馬蹄袖,倒身退下,留下鰲拜一人坐在中軍大帳,他走出大帳,眼神不住的打量遠處的梁山泊,冷笑連連。
此時,多爾袞也在謀劃對東山軍的全面戰爭,他同時曉諭吳三桂的平西軍,準備在鰲拜取得勝利之后馬上調集正紅旗、正藍旗、鑲紅旗三支部隊協同平西軍從西,北兩個方面對的農耕山軍發動總攻,先消滅東山軍江北地區,之后再攜手占領南京,消滅長江以南的東山軍。
吳三桂對此命令深表贊同,并在接到圣旨的第一時間對東山軍江陰前線發動進攻,力求在行動上和滿清達成一致。
這種進攻雖然是給滿清擺擺樣子,但也要付出一定力氣的,所以吳三桂要求滿清馬上給予四百萬兩軍餉的支持,滿清對吳三桂的獅子大開口非常不滿,但是大敵當前,還是要用銀子拉攏人心,下令從西安調動當年李自成在京師劫掠鑄成的巨大的銀餅上千張,為了保險,出潼關,過中原,一路南下,從丹陽,漢陽一線運過去,免得東山賊人再來打劫。
李輝得知這個消息之后,連夜命令銀州冶煉廠鑄造類似的銀餅上百張,從銀州一路運往江陰。
運銀子的車隊來到長江邊,面對這道天塹,當時可沒有什么長江大橋可以貫通南北,只能采取裝車上船進行轉運。
其中的一艘船上拉載著十五輛運銀車每輛車上裝載有三張銀餅,重量不下三百斤,隨著大船的緩緩東行,這一日終于來到湖口,恰巧江面上濃霧彌漫,船只都下錨停在港口,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此時,遠處的江面上出現了一艘船,和運銀子的船只極為相似,慢慢從船隊旁邊駛過,船上的水手們喊著號子用力搖櫓,逆流而上,和滾滾長江作斗爭。
“這艘船看起來很像……”領頭的押運官嘀咕道,他也沒有去管,過了一會江面的霧氣散開,船隊調轉方向,開進鄱陽湖。
就在他們沒有察覺的時候,走在船隊最末位的那艘船上已經有了一點點變化,確切的說,被人掉包了。
一路無話,等到到了饒州,船隊開始船隊就算完成了使命,銀餅由士兵們搬運著卸到城中的銀號,由城中最出名的老銀匠進行鑒定。
老銀匠偏偏生病了,換來一個經驗豐富的小青年,滿手都是繭子,不像銀匠,倒有點像當兵的。
吳三桂也專程趕來,看看這當年李自成煉成的銀餅究竟是何等模樣,當他看到一張張巨大的銀板宛如碩大的燒餅,躺在地上時,撫掌大笑,“李闖那個逆賊,鼠目寸光,進了北京城就知道吃餃子,吃了十四天餃子,吃光了自己的十四年江山,哈哈愚不可及”
銀餅由重兵把守,小銀匠拿著一柄小錘,叮叮當當的挨個敲,敲了一會,腦門滲出汗來,突然眼前一亮,發現不遠處那一堆銀餅上隱隱約約刻著一個缺口,看似不經意間造成,實則有意為之。
“就是這個了”小銀匠拿著錘子幾步跑過去,,對著那張銀餅叮叮當當一頓敲,眉頭漸漸擰成一個疙瘩,吳三桂看他這般模樣,“銀老七,莫非這銀子有什么問題么?”
“這銀子,里面灌了鉛了?!本b號叫“銀老七”的小銀匠皺眉說道,“被人抽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