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商賈,販賣貨物,逐什一之利,自然沒有什么廉恥之心。”劉元淡然說道,“這晉商八大家,為了一己之私,賣了我大明萬里山河,真是無父無君之輩,狼心狗肺之徒”
“說得對”李輝贊了一聲,看了一眼劉元光溜溜的腦殼,心道你這純屬于以五十步笑百步,還好意思在這高談闊論
“不知劉先生此次前來,販賣何物?”李輝問道。
“鄙人在山西之時,聽聞有泰西人自海外舶來‘福壽膏’,獲取暴利,特來江南觀瞻,得此奇物,定能獲百萬之利。”劉元說著,神秘兮兮的拉著李輝的手,“尊下要不要看看?”
“福壽膏?莫不就是鴉片?”李輝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難道這福壽膏已經傳到我掘港了?”
“然也”劉元笑道,從衣袋里拿出一個用鹿皮包裹的一個拳頭大的東西,打開一看,黑乎乎的一坨,閃著油亮的光澤。
“這就是福壽膏?”李輝拿過來,放在手心,沉甸甸的,細看則是深棕色,在陽光下發出略帶透明光澤。
“這東西是我從一個泰西洋人手里買來的。這東西可是外藩上供給朝廷的貢品。難得的很”劉元一把搶過李輝手里那塊鴉片,小心翼翼的包好,“這東西現在一兩銀子才能買到一兩,貴重的很可不能弄丟了。”
“如果是這樣,我有個生意想和你做。”李輝心中已然定下毒計,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絕的。
“什么生意?快說來”劉元依舊不脫商人本性,眼睛登時雪亮,一臉期待的看著李輝。
“我且問你,現在錢財都集中到誰的手中了?”
“錢財?當然是富商大賈之家。”劉元有些迷惑了,怎么問了這個問題?莫非有什么蹊蹺?
“還有呢?軍功?”李輝笑著提醒道。
“對了,就是滿洲八旗你不說我倒要忘記了”劉元的眼睛睜得圓圓的,“他們可從活人死人身上刮了不少油膏啊家家都錢帛堆成垛。富得很啊”
“說的是,這個福壽膏可是好東西,但是一般的素封之家可是用不起的。”李輝看著那拳頭大小的一塊,“一兩銀子買一兩福壽膏,就算是鐘鳴鼎食之家也抽不起。”
“這個說的倒是。不過奇貨可居嘛”劉元笑著辯解道。
“如果你把這個東西賣給滿清的那些八旗子弟們,可要好好的賺一筆。咱們聯手,我給你提供資金和福壽膏,你去北方游說,推銷福壽膏給滿人八旗子弟,利潤均攤,如何?”
“這怕是難做吧”劉元面帶猶豫之色,“滿洲人可不是那么好說上話的。”
“你這人畏首畏尾,何時能成大事你看人家八大皇商,不是拼著掉腦袋的罪名賺下富可敵國的家財么,你就安于一輩子當一個小小的坐賈行商,看人家呼來喝去錢財滿垛……再說也不用你出一分本錢,所有資金由我提供,賠了歸我的,你只需跑跑腿動動嘴皮子,何樂而不為也”李輝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說的也是……”劉元躊躇半天,最后一拍桌子,“我應了膽小不得將軍做不就是動動嘴皮子么”
“這才像個男人嘛”李輝拍拍他的肩膀,“咱們現在就去我的府上詳細商談,順便支付給你一萬兩銀子作為啟動資金,如何?”
“這,這就給錢?”劉元萬萬沒有想到李輝如此慷慨,人家還真是辦大事的,出手就是闊綽
一旁沃頓急匆匆跑過來,他剛從東山軍手里接了一批日本女人,正在調-教階段,有時候甚至要讓他親自上場,累得夠嗆。現在眼圈也黑了下巴也尖了,唯一不變的就是頭上那頂三腳帽依舊破爛,一縷棕色的頭發從帽子的破口處鉆出來,頑強的頂著風,像一面旗幟似地獵獵飄揚。
“親愛的李,沒想到你會來到這里。”沃頓臉上都是笑,推門進來,狠狠地給李輝一個熊抱,“愿上帝保佑你和美麗的江北,愿我們的合作像藍色的泰晤士河一樣長久……”
“希望是吧”李輝一把推開他,“沃頓船長,你該洗澡了。還有你這‘東瀛之花’的頭牌也太丑了點,下次換個漂亮點的。”
“那是我們欣賞美的角度不同。”沃頓如此解釋道,“但是我尊重你的意見,畢竟你才是這個連鎖店的當家人。”
李輝聳聳肩,“希望你能把你的言論落實到行動上。劉震川,咱們走吧”
李輝的辦公場所就位于掘港軍營里,對面則是剛成立不久的游擊戰大學。里面傳來陣陣喊殺聲,還有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劉元快步疾走,他腦袋中閃過一個念頭,莫不是這李輝把自己騙過來要搶劫寶物?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李輝引他入自己的書房,招呼他坐下,一拍手,守在門口的鄭勇跑過來,“侯爺有何吩咐?”
“把王秀楚叫來,我有要事和他商議。”李輝隨口道,“順便弄壺茶來,我都快渴死了。”
不一會,王秀楚急匆匆跑來,看看坐在位子上的李輝,又看看坐在旁邊的劉元,捏了一把濕漉漉的長發,“大哥找我有事?”
“你在洗頭發?”李輝問道。
“是啊,婉兒正幫我洗頭發呢,鄭勇就跑進來說你找我,我這不就趕過來了么”王秀楚說著張開手心,一把皂莢掉在地上。
“唉你算是找了個好媳婦。”李輝不無嫉妒的說道,話里帶著羨慕嫉妒等多種感情,對此王秀楚只是報以一笑,并不辯駁。
“這位是……”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山西來的劉元劉震川,這是王秀楚,”李輝又給劉元介紹一番,兩個人相互拱手,互作禮節。
“秀楚,現在掘港還有多少存銀?”
“回大哥,現在還有不到三萬兩,最近咱們的運銀船總是無緣無故的晚來,所以賬面上的錢并不多。還要支付下個月的軍餉……”身為江北地區的總管家,王秀楚舍不得花一個銀子。
“原來是這樣,傳令讓周通率領船隊從銀州運銀子,現在有急用。對了沃頓呢,他怎么沒過來?鄭勇去把沃頓給我叫過來”
鄭勇應了一聲跑出去,不一會沃頓急匆匆跑過來,四個人圍在一起,李輝讓劉元把福壽膏拿出來,問沃頓是否知道到底是誰在出售這個東西。
“是一個跟隨博爾納特前來的西班牙人,他們從澳門販賣來很多。”沃頓看了看這東西,“這東西據說服用之后能與上帝對話,奇妙的東西”
“或許是吧。”李輝笑了一下,“能不能把他叫來,我要從他那里多多的購買。”
“這,他現在在崇明島的兵工廠里,您可以用調令將他傳來。”沃頓說道。
劉元在一旁察言觀色,發現這兩個人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坐在一旁擰頭發的王秀楚也是兩眼一抹黑,都是英語,誰聽得懂啊
“好了,我可以保證每個月都供給給你百斤以上的福壽膏。”李輝笑著對劉元說道,“記得主要向滿清八旗兵推銷,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賠本銷售,不要擔心成本的問題。”他頓了一下,看了王秀楚一眼,好像定下什么決心似地,“我一個月另給你五百兩的薪俸,你可以放心了吧?”
“好”劉元拍著大腿站起來,這般好事真是天上掉下來了,樂得他一拍巴掌,“一言為定”
“口說無憑,立字為據”李輝一招手,王秀楚急忙取過紙筆,研磨開始書寫合同,不一會抄完兩份,李輝在每一份上都按上了紅手印,劉元拿起來看了又看,喜上眉梢,最后才在紙上按下手印。
“看好合同,這福壽膏只能賣給滿人和八旗,一毫也不能賣給漢人,如果你要敢賣給漢人,被我知道的話,我這東山軍三萬將士可不是吃素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你quan家記得了么”李輝從墻上拔出腰刀,砍在桌子上,將厚一寸的桌木生生砍掉一個角。
“記得了,記得了”劉元差點沒坐在地上,心里稍稍有些后悔,看來和這幫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做生意還真不是什么首善之舉,他們,瞪眼宰活人啊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劉元反悔,只能硬著脖子接著。李輝很滿意他的態度,“滿人的體質更適合抽福壽膏,咱們漢人抽點土煙就行了。”
“小人有一事不明,既然這福壽膏對滿人大有裨益,而尊下又是反清的義軍,為何還要售賣給滿人福壽膏?”
李輝和王秀楚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劉元被他笑得有些發毛,后悔剛才說的那句話。
“該問的就要問,不該問的就不要問。”李輝拍拍他的肩膀,“我很相信你,但是滿清或許會對你不利,于是我決定派遣手下的武林高手保護你。”他沖門外大喊一聲,“鄭勇,去吧程六給我叫過來”
程六樂顛顛的跑來,跑得滿頭是汗,“大哥,找我有何事?”
“以后你就隨身保護這位劉元劉先生。”李輝低著嗓音說道,“若有差池,當心你的性命”
“好”程六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沖李輝行了個軍禮,表示堅決完成任務。
劉元發現自己真的掉進了李輝的圈套,雖然能掙錢,但是弄不好就得把命搭進去,這種要錢不要命的買賣可做不得。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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