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質量要是有一點紕漏,看我怎么收拾你們”戴蒼來回巡視,囑咐工人們認真生產,而一旁的茅以楨看到這個情景氣得直拍桌子,工人們也不去理他,只是低頭干自己的事。
當這封信送到李輝的手里時,李輝已經坐在掘港的客廳里喝茶了。
“大哥,你看這糾紛該如何處置?”王秀楚拿著信件也是一臉茫然,干脆使出老辦法——上交。有李輝操心,自己不是好辦許多了?
“你看著辦吧”李輝掃了一眼,將皮球踢回王秀楚那里,“妥善處置,要不然我唯你是問。”
王秀楚不滿的嘟囔了一聲,拿著信走回家,征詢老婆的意見,李輝看著他走遠的身影,忍不住笑起來,也該讓你們自己處理點事情了
游擊戰大學的第二批學員已經趕往各地,他們所面臨的是前所未有的挑戰,李輝籌劃著將游擊戰大學擴展成為綜合性軍事院校,在他的統一指揮下,又增設了“偵查”“炮兵”“騎兵”“水軍”“擲彈兵”“工兵”等等多個科目的訓練,為了弄好這些東西。李輝絞盡腦汁編寫教材,最后還不得不把各隊的頭目拉過來出點子。
孫毅率領江北民團趕往銀州接替防務事宜,同時對鐘良鐘正父子進行監督,如有二心,可便宜從事。
……
掘港
“燕趙絲綢行”的掌柜是個殘疾人,他的手指有幾根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前來販賣布匹的婦女們市場問起,這個操著一口晉北土話的掌柜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一雙眼睛陰鷙的望向掘港軍營的方向。
他的臉上有好幾道刀疤,這在亂世并不少見,如果去掉這些刀疤,他或者還是個美男子,但是那只是推測,從現在的面貌上將,基本不可能實現了。
“掌柜的,這有三匹云紋錦,是我剛剛織好的,你來看看能買上個什么價錢?”朱媺娖抱著三匹錦緞走進來,正在算賬的掌柜抬起頭,看著貌美的朱媺娖,眉毛不經意的挑動一下。
“呦大姐好手藝”掌柜挑起大拇指,“小的在這里收了大半年的云紋錦,也就數你的這三匹最細,最密,這要是販賣到京師一定能買上個好價錢。”
“京師”朱媺娖的心猛地一沉,臉上也略微變色,這個小小的心理活動被掌柜捕捉到,嘴角慢慢浮起一絲冷笑。
“不用那么遠吧你看看能賣多少錢。”朱媺娖催促道。
“這樣吧,我一般收別人的都是五兩銀子一匹,大姐你這手工好,我八兩一匹,要是您覺得行,小號立馬付賬。你看如?”
“好吧”朱媺娖將三匹云紋錦推到柜臺里,掌柜手腳麻利的拿出兩塊松州所產的銀板,還有一些散碎銀子交到朱媺娖手里,“大姐您點好,下次有這樣的好錦緞還請關照小號。”
“一定的。”朱媺娖點了點散碎的銀子,放在手心顛了顛分量,把這些銀子放進貼身的口袋中,向住處走去。
看奧朱媺娖走遠了,掌柜的才喘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李輝,你害我丟了手指頭,還丟了長孫的地位,我靳云川要血債血償”
接街上行人如織,匆匆而過,誰也沒有發現這個不起眼的小店有什么變化。
按理說這偵查緝拿奸細的事情當由觀察營負責,但是觀察營老大陸謙現在已經都快崩潰了。
他尾隨北撤的譚泰軍一直來到京師,信步閑游來到拯救朱光昭的那條小巷,再次看到了那個小三達子。
小三達子已經榮升為掌柜的上門女婿,看到陸謙走進店中,急忙迎上來,滿臉是笑,“唉,這位爺,您想來點什么?小店門面雖小,但是煎炒烹炸樣樣齊全,包您滿意今天我們這剛剛宰了一條狗,上好的香肉啊正悶著呢您要不要來點?這天寒地凍的,您來點酒吧……”這小子明顯話癆。
“好吧,來點酒,再來個紅燒魚,你說的香肉,來一碟。快去吧”陸謙摘下帽子放在桌上,小三達子應了一聲,正要往后廚跑,一看這面容,認出來了。
“你不是前年……”小三達子坐在陸謙的對面,“客官,你這可有日子沒來了,也就是我小三達子記性好,要不然誰記得這事啊”
“你認出我來了?”陸謙問了個相當白癡的問題,“當心,我身上有重要的任務,最好不要和我接近。”
“瞧您說的,您還是那三頭六臂的孫猴子不成”小三達子笑了,“您老就放心吧在我這談論國事不犯王法的”
“好,我問你,現在天下,哪里最亂?”陸謙問道。
“要說這亂,可有幾個地方。第一個便是蔚州,現在那里的百姓都鬧饑荒呢,這朝廷也不下旨賑災,所以啊這老百姓一合計左右是個死,不如反了,現在朝廷派大軍去鎮壓呢您不會沒聽說這事吧?”
“這個?當然知道。”陸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澀又苦,難以下咽,他一口吐在地上,小三達子也沒去管,繼續說。
“這第二亂的地方啊,就是江北了,現在那里出了個什么東山軍,我跟你說,這東山軍蠻厲害把個洪承疇打得大敗,現在洪承疇急了,聽說已經向軍機處上了折子,要調集大軍踏平江北,將這什么東山軍徹底消滅。”
小三達子說到此處,神秘的趴到陸謙的耳邊,“雖說咱們是順民,但也有點血性不是我看著東山軍這幫人,真是漢子條條都是漢子”
“還有呢?”陸謙繼續問道。
“這還用問么,當然是南邊了,現在那個什么王胡子金聲恒金胖子都死了,何什么來著也歸位了,就剩個李定國什么的,對了,我想起來了,最亂的地方是四川,聽說朝廷的大軍進川了?那人殺得沒法說,山都鋪滿了。”
“這是為何?”陸謙十分不解,“既然進了川地,保境安民便是,為何要大開殺戒?”
“立威唄”小三達子小聲說道,“現在外邊風傳張獻忠殺了多少多少人,其實那都是謠傳,都是朝廷的八旗兵干的這是我聽幾個在我這小飯館歇腳的軍健說的,也就是對你說,換做旁人我連個字都不吐的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啊,要不然我這腦袋可要搬家了。”
“原來如此。”陸謙在心中將這些事情記下,繼續問道,“這天下怕是要安定了,滿清坐了龍庭,咱們漢人可沒好日子過了。”
“誰說不是呢,跑馬圈地,圈地,你看看這城里犄角旮旯里多少流民?大清大清,我看是不明不清早晚得完蛋”小三達子發著牢騷,看到有客人進門,馬上迎上去,“客官請進,咱們這小號雖然門面小,但是這家雀雖小,五臟都全,煎炒烹炸燉隨便點,只有您叫不出來的菜名,沒有我們做不出來的南北菜……”
陸謙的目的達到了,他悄悄在桌子上放了一塊江北特有的銀板,悄然無聲的走開了。
小三達子招待完客人,這才想起陸謙這一檔子事,去看時發現人已經沒了,桌子上放著一塊亮晶晶白瓦瓦的東西,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十兩一塊的銀板,上面陰刻著幾個大字“足色銀十兩銀州訖”。
“銀州?難不成都是銀子?”小三達子拿著這塊銀板,陷入漫無邊際的遐想之中。
“三達子,給我端盆洗腳水來**快點……”一個嗓門尖刻的聲音在樓上下響起,一個披頭散發,拖著鞋的黃臉婆站在樓梯口正扯著脖子罵。
“作孽啊”小三達子終于明白老掌柜為什么要讓自己當上門女婿了。這是哪門子上門女婿,簡直就是苦力嘛
陸謙走在京師的大街上,一路閑逛走到北城,被幾個手持紅纓槍的滿洲兵攔住,北城是滿人居住的地方,漢人不得入內。
“呸”陸謙吐了口唾沫,開始往南走,他想著能不能在這城里搜集一些有用的情報。
正走著,突然看見一個行色匆匆的老者,迎面沖過來,差點被他撞了個趔趄。陸謙正要叫住老頭,發現后面跟上來好幾個清兵,手持刀槍,正覓跡而來。
前面是個死胡同,老者似乎對這京城的道路并不熟悉,陸謙知道滿清兵正在搜捕他,幾步搶前,拽住老者的衣袖,道一聲“快走“兩個人飛跑起來。
跑到胡同口,陸謙雙臂一較力,翻上墻壁,伸手遞給老者,老者會意,在陸謙的幫助下終于爬上墻頭,跳進院內。
“人都哪去了?“滿清兵發現追到此處人竟然憑空消失了,急忙下令四處搜尋,等到他們來到這家人的門口時,看了看門牌,終究沒敢輕舉妄動。
門楣上一個大大的鍍金?“范”字照得人眼花。
陸謙和老者一直躲在后花園待了一個時辰,發現門外沒了響聲,這才悄悄爬上墻,準備撤走。
“下來,你們兩個歹人,莫不是偷了東西想溜的賊兒?”一個粗布丫鬟大聲吼起來,老者一驚,差點沒跌下墻頭。陸謙一看事情不好,急忙拉起老者跳下墻頭,向遠處跑去。
丫鬟的喊叫引來了一大幫家丁,他們打開門想沖出去,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攔住他們,“去查看一下,兩個小賊也值得你們這樣興師動眾,真是沒教養”
院子中又出現一人,正是原來的閩浙總督張存仁,老頭看他也出來了,笑了一聲,“不過是兩個偷兒,這幫孩子們便大呼小叫的,都是我管教無方。張老弟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