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宴輕惦記著釀酒,不用人喊,自己早早就醒了,來找凌畫。
他來的太早,天還沒亮,凌畫還沒起。
琉璃也沒起。
不止琉璃,紫嫣和紫夏也沒起,整個后院靜悄悄的,連鳥叫聲都不吵人。
宴輕立在后院門口,回頭看云落,后知后覺地問,“我是不是起早了?”
云落點頭。
宴輕問,“她什么時候起床?”
“辰時。”
宴輕看看天色,距離辰時最少還有一個時辰,他原地跺了一下腳,沒什么耐心地說,“她就不能早起一會兒嗎?”
云落愛莫能助,“主子沒有特殊情況下,每日都是辰時起。”
宴輕看看緊閉的院門,來回走了兩步,“若是我進去喊醒她的話……”
云落眨眨眼睛,“主子有起床氣。”
宴輕腳步一頓,“我喊她,她也有起床氣嗎?”
云落搖頭,“應該不會。”
主子怕是巴不得的小侯爺進她的閨房去喊醒她,樂還來不及呢,氣什么?
宴輕得了云落的肯定放心了,對他吩咐,“拍門。”
云落上前拍門,一下又一下,讓咚咚咚的聲音傳了進去。
琉璃打著哈欠從里面走出來,“誰呀?”
“我。”云落出聲。
琉璃打開了院門,見門口不止站著端陽,還有宴輕。她愣了一下,“辰時二刻吃早飯,小侯爺是不是來的也太早了?主子還沒起呢。”
宴輕道,“不早,天快亮了。”
琉璃看了一眼,東方天空剛露白,哪里就快天亮呢?她又看向宴輕,發現宴輕的目光已看向緊閉的主屋房門,她恍然,小侯爺這是急著釀酒呢。
她默了默,讓開門口,把事實說給宴輕聽,“沒有特殊情況,小姐每日辰時起床,若是被人提前喊醒,她會有起床氣。”
“今兒難道不特殊嗎?”宴輕反問,“我們昨兒說好的,今兒一起釀酒。”
琉璃故意說,“不算特殊吧!小姐以前交待過,除了陛下有召,或者東宮的人殺進凌家了,天塌了的大事兒才喊她,其余的,對于小姐來說,都不算事兒,不準把她提前喊醒。”
宴輕皺眉,一臉我不管的神色,吩咐琉璃,“你去喊。”
琉璃搖頭,“我不敢。”
“就說我讓你喊的。”
“那我也不敢。”琉璃依舊搖頭,一臉拒絕,“我曾經喊過主子,被主子罰掃了一個月的院子,我再也不想掃院子了。”
言外之意,小侯爺又不會幫我掃院子,我干嘛要幫你?
宴輕想說“我幫你掃院子”,還沒出口,又吞住,他也不要掃院子,掃帚掃起土,嗆死了。
他頓了頓,“我讓端陽幫你掃院子?”
琉璃心里為端陽默哀三個數,雖然很想讓端陽幫她掃院子,但還是為了小姐的幸福不能答應,于是,她繼續搖頭,“別說端陽了,就算小侯爺自己幫我也沒用,主子罰人,沒誰能代替的。”
宴輕沒轍了,“那怎樣才能讓她自己提前醒?”
琉璃搖頭,“沒辦法,小姐睡眠質量很好,每日準時辰時醒。不過……”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猶豫地回頭看了一眼,掙扎了一下,壓低聲音小聲說,“不過若是小侯爺親自進去喊醒小姐,也許小姐見是你,不會撒起床氣,也不會發脾氣的。”
宴輕看看云落,又看看琉璃,忽然笑了一下,“你們怎么這么確定,我喊她,她不會對我發脾氣撒起床氣?”
琉璃一臉“您真的不懂嗎?”的神色,簡單指明,“您的身份比我們都貴重,是小姐的未婚夫,小姐對于您有求必應。自從圣旨賜婚,小姐事事都以小侯爺的要求為先,我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姐從來沒對誰這樣過。”
這話說的不假,哪怕是蕭枕,凌畫雖然為他做了無數事兒,也沒為他繡過一針一線。
宴輕想了一下,貌似覺得有理,點點頭,走進院子。
他來到門口,伸手輕輕一推,門便開了,他抬步進了屋,穿過外間畫堂,來到里屋門口,剛要抬手,忽然頓住。
他想起,凌畫的閨房,以及滿屋讓他不適應的幽幽暗香。
他撤回手,轉回身,又抬步走了出去。
琉璃本來以為事兒成了,沒想到轉眼就看宴輕又走了出來,她不解,露出疑惑,“小侯爺?您不喊小姐了?”
“不喊了。”宴輕語氣不好,“我等著她。”
琉璃:“……”
她還以為,宴小侯爺迫不及待的樣子,一定會沖進去的,這是顧忌男女大防了?他與小姐都是未婚夫妻了,還有兩個多月就大婚了,有什么男女大防可顧忌的?
她看向云落。
云落一臉木然。
凌畫晚上的睡眠的確是好,習慣也很好,辰時,她準時醒了。
她動了動身子,覺得玉露膏還算是個好東西,至少今兒舒服多了,她起身,一件件穿了衣服,慢慢地下了床,雖然走路依舊不利落,但好歹能自己走了。
琉璃在門口喊,“小姐起了嗎?”
“起了。”
琉璃端了清水盆進來,放在盆架上,壓低聲音對凌畫說,“小侯爺一個多時辰之前就來了,如今在外面等著呢,臉色有點兒臭。”
凌畫一怔,“他怎么來的這么早?”
琉璃聳聳肩,“對您釀的酒迫不及待?”
凌畫小聲說,“那你怎么不喊醒我?”
若是喊她,她也舍不得讓宴輕等一個多時辰啊,總要早起的。
琉璃嘆了口氣,將前因后果說出,“本來我想讓小侯爺自己進來喊您,才說了我不敢喊您,誰知道,他明明都進到外屋到里屋門口了,又改了主意,轉身出去了,說等著您醒。”
她猜測,“難道小侯爺是舍不得喊醒您?”
凌畫琢磨了一下,搖頭,“他不是舍不得喊醒我,他大約是沒敢進來喊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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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懷疑,“這世上還有宴小侯爺不敢做的事兒嗎?”
她不覺得有,連皇宮都不進,連陛下和太后都躲著,他怕什么?
凌畫輕笑,“他啊,昨兒背我進這屋子,將我放下轉身就要走,一刻也不想待,若不是我拉著他說了兩句話,他一陣風就刮出去了,他躲女人跟躲鬼似的,你讓他進我閨房喊我,豈不是難為他了?”
琉璃:“……”
也是!
她嘆氣,小聲嘟囔,“小姐您這是何苦?找這么個人做夫君,哎,真是操心死了。”
“宴輕有何不好?就算喜歡傾慕他的女人多了些,那又如何?他躲女人跟躲鬼一樣,至少不躲我,今兒他不進我閨房,我們大婚后,他總要進的。”凌畫心情很好,“他不敢進來,這也說明,他是真真正正把我當做女子,心里這么清楚我是女子,我該高興。”
琉璃沒話了,努努嘴,“您高興,外面等了一個多時辰的那位可有點兒不高興,您還是小心些哄哄吧!”
凌畫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妥當,慢慢地學著昨兒走路的姿勢走出了房門。
宴輕坐在院中的木椅上,一臉的百無聊賴,見凌畫出來,他一臉不高興寫在臉上,“你可算是醒了,真能睡。”
“我昨兒下午睡多了,晚上難受的睡不著。”凌畫認錯態度良好,一臉歉意,“我沒想到你這么早就來了,若是早知道,我該讓琉璃提前喊醒我的。”
她敲敲腦袋,“我沒聽到你來的動靜,睡的真是太沉了,對不住。”
宴輕瞥了一眼琉璃,“我讓她喊你,她說不敢。”
他挑眉,“你有起床氣?若是被人提前喊醒,愛發脾氣?還罰人掃一個月的院子?”
凌畫摸摸鼻子,似乎生怕宴輕嫌棄她,立即說,“我保證咱們大婚后,我一定早早起,絕對不讓你提前起來等我吃早飯。”
宴輕想說大婚后你愛早起不早起,跟我沒關系,我就是今天著急想喝你釀的酒。
但他還沒開口,凌畫已經在問了,“你往日都起的很早嗎?”
宴輕默了默,“沒有。”
他往日想早起就早起,想晚起就晚起,多數時候都沒早起過,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太陽曬屁股才起的,辰時之前起的更少。對比她嚴苛的作息時間,他的簡直是不規律極了。
他撇開臉,那么點兒不高興已消失殆盡,“能吃飯了嗎?”
凌畫點頭,溫柔地說,“能啊,咱們快吃飯,吃完飯就去釀酒。”
宴輕自然已等夠了,立即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