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蔡琰手中的瓦罐子摔碎在地上,糟蹋了她替張煌熬的肉湯。
可能是不經意間想起這段日子張煌照顧她的時候比她照顧張煌的時候多,因此,她見張煌這兩日為了尋找張臶而焦頭爛額,亦想著能出一份力,至少親手熬制一罐肉湯,畢竟她所熬制的肉湯,當初她的父親蔡邕喝了都直夸醇濃。
可沒想到她這邊正端著熬好的肉湯從廚灶間走出來,卻一眼瞅見李通、陳到他們七手八腳地將昏迷的張煌給扶進屋,她的臉頓時就白了。
“阿煌?阿煌?”
顧不得在地上四處流淌的湯汁與瓦罐的碎片,蔡琰下意識地屏著呼吸,幾步急走到張煌身邊,焦切地找尋著致使張煌昏迷的因由。
“沒受傷?沒受傷就好……”
見張煌渾身上下除了些許輕微的刮傷以及狼狽地滿身泥土外并無什么明顯的傷口,蔡琰這才放下了懸起在心中的巨石,長長地吐了口氣,可是臉上焦急、關切的表情卻是久久不退。
“大嫂,老大他不礙事。”李通見蔡琰滿臉焦急之色,在旁小聲勸道。
豈料蔡琰一顆芳心懸在張煌身上,顧不得其他,聞言脫口說道,“不礙事?不礙事何以昏迷不醒?”
盡管言者無心,但蔡琰的語氣難免還是帶著幾分責怪,這讓李通聞言怏怏地閉上了嘴,與陳到、臧霸、太史慈三人有些羞愧地低了下頭。
過了大概十幾息的工夫,蔡琰注意到尷尬的氣氛,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得并不怎么合適。遂岔開話題問道,“你們不是去找那張臶了么?為何會變成這樣?莫非與那張臶鬧得不愉快?”
徐福離得蔡琰最近,又兼李通、陳到、臧霸、太史慈等人面有慚色,遂抱拳回道,“回大嫂話。傷了首領的并非是那張臶,而是另有其人,其中經過且聽本軍師……咳,由小生細細說來。”說著,他便將他們去找張臶,然后遭遇天劍恢恢、地劍輸耳以及唐周三人的事告訴了蔡琰。因為不希望讓蔡琰沒有必要地擔憂。因此徐福并沒有解釋恢恢、輸耳、唐周三人的厲害之處,只是含糊地將其解釋為張臶的仇敵。
想想也是,要知道天劍恢恢與地劍輸耳那可是儒家的最高戰力,更別說唐周還是與大漢國師第五宮元一個師門出身,要是說出來非得嚇死蔡琰不可。同樣的。徐福也省略了太平道代道宗張梁與那位神秘的斗篷人出現的事。
“被張臶的仇人所傷?”聽了徐福面目全非般的經過講述,蔡琰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聰慧過人的她當然看得出徐福有太多隱瞞的地方。
可就在蔡琰要追問究竟的時候,忽聽一聲呻吟,已被陳到、李通等人扶到床榻上半響的張煌悠悠轉醒了過來,茫然地掃視了一眼屋內。
見此,蔡琰也沒心思再追問徐福,急急忙忙幾步來到床榻邊。焦急而又關切地問道,“阿煌,你……感覺怎么樣?”
“有點痛……”在蔡琰與臧霸的攙扶下。張煌捂著胸口的位置緩緩坐了起來,見眾黑羽鴉的兄弟們都是一副肅然表情緊盯著他,他苦笑著說道,“那家伙比我預計的還要強……”
陳到、臧霸、李通等人相視牽強地笑了笑。想來也是,當面對像唐周那樣的對手時,張煌能全身而退恐怕就是他們自認為最幸運的事了。
“張臶呢?”在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后。張煌收斂了笑容,正色問道。
“死了。”臧霸搖了搖頭。略有些感慨地說道,“殺他的人你肯定想不到……就是當初咱在廣陵剿反賊時。助咱們殺了申滎的那個披著斗篷的家伙。”
“……”張煌默然不語。
旁邊,太史慈沉聲補充道,“那個‘披斗篷的’相當厲害,很輕松地徒手接下了輸耳灌注全力的一劍……”
“……”張煌聞言神色變得更為凝重了。
要知道地劍輸耳灌注全力的一劍,其勁道那絕對是超乎想象的,就算是張煌他們用剛體硬抗,一旦挨到雖不至于死,但恐怕也就是震傷五臟六腑的下場,而那個來歷神秘的斗篷人竟然隨意接下,這就意味著,此人隱藏的實力要比他表露的強大地多,絕對要比地劍輸耳還要強。
這樣一個當初在廣陵叛軍帥帳內隨便伸一伸手指就能戳死當時的黑羽鴉們的強者,當時竟沒有任何要加害他們的意思,反而義助張煌等人殺了叛軍主帥申滎,這讓黑羽鴉們眾人暗道僥幸之余,難免也感覺有些蹊蹺。
不過眼下可不是計較那個神秘斗篷人的時候,因此張煌也沒有過多詢問,他的心思,主要還是在張臶以及唐周那三人身上。
“張臶當場斃命?”
當張煌聽說張臶的尸體被唐周三人帶走了之后,表情有些詫異,因為在他看來,像張臶這樣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就算不擅長用于對戰交手,但好歹也會有幾招保命的手段,很難想象竟會被人輕易殺死。
“我在旁邊瞧得真切,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整個心口都被掏空了。”徐福搖著頭嘆息道,當時就屬他離張臶隔得最近,理所當然是最清楚張臶遇害過程的人。
“這樣……”張煌呢喃了幾聲,忽然又皺眉問道,“張臶死后,唐周他們放過我們了?”
“不是,唐周本來打算把你也帶走,是輸耳迫使他改變主意的。”盡管感覺有點奇怪,但徐福還是說出了事實真相。
張煌聞言愕然地張了張嘴,旋即在長長嘆了口氣后,哭笑不得地搖頭說道,“我是真搞不懂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想見見大賢良師張角吧,本該是他三弟的張梁硬說沒這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被稱為大賢良師的,而且還跟張角長得一模一樣的張臶吧,他卻說通緝令上的畫像本來就是他,是朝廷弄混了,并且他跟張梁的確不存在兄弟之情……這話剛說完。唐周他們三個就殺過來了,明明張臶說過不存在兄弟關系的張梁莫名其妙地又冒出來相助……最終模樣貌似張角的張臶還是死了……最終的最終,竟然還欠下仇人一條命的天大人情,這都叫什么事?”
黑羽鴉們表情也有些訕訕,畢竟他們怎么也沒有想過,當初恨不得將他們置于死地的地劍輸耳。今日也不知是否是被門夾壞了頭,竟然放了他們一馬。
尤其是陳到、李通他們,當他們回想起輸耳被張臶封禁了大地地脈之氣時他們恬不知恥地四個圍攻人家一個,招招欲置對方于死地,并且輸耳還險些被他們殺死。他們便有一種被人以德報怨的尷尬感覺。這樣一想,他們忽然間也不覺得輸耳是那樣兇神惡煞了,感覺那個每每自稱大爺、爺爺的家伙除了囂張外,還是有那么點可愛的地方的。
可能是想到了一起,李通、陳到、臧霸、太史慈四人有些心虛地對視了一眼,繼而便加入了勸說張煌的行列,畢竟這會兒張煌的心情可不是那么樂觀。
兄弟們真切的安慰,總算是讓張煌的心情轉好了些。恢復了往日的樂觀。
“罷了罷了,好歹咱們一個不少地還活著,也沒有缺胳膊少腿的……活著就有希望……”砸吧砸吧嘴瞎說了兩句。張煌忽然好似感覺到了什么,不適地扭了扭身子,喃喃說道,“怎么感覺……”說到這里他瞧見蔡琰在不遠處蹲著不知再做什么,遂沒好氣地說道,“昭姬。我又不是病患,你沒事把炭火爐子燒起來做什么?”
蔡琰聞言回頭瞧了一眼張煌。可能是見張煌沒大礙她也放了心,秉著二人相處時隨意隨和的態度。二話不說也沒好氣地回道,“你哪只眼睛瞧見奴家燒了炭爐?”說著,她繼續低頭收拾方才摔碎的瓦罐,暗暗為那鍋肉湯沒能如愿地讓張煌喝下而感到遺憾與惋惜。
在蔡琰這邊碰了一個軟釘子,張煌表情有些尷尬,面對著眾兄弟們捉狹、揶揄的目光,打著哈哈訕笑道,“哈,哈,有些女人動不動就會把你當成病患看待……看來是今日的天氣比較熱了……”
“……”眾黑羽鴉們聞言詫異地相互對視了一眼,心說雖然這幾日算是冬去春來,可怎么也沒到可以說成是‘熱’的地步吧?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忽然見坐在床榻邊的張煌表情不適地扭動起身子來,動作越來越劇烈,到最后索性直接用手拉扯著衣衫。
“越……越來越熱了……”
這時徐福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勁,愕然問道,“首領,你怎么了?”
“熱,越來越熱!”張煌張望了屋內幾眼,隨即幾步奔到桌邊,提起桌上的水壺就往嘴里灌涼水。
而在此期間,屋內眾人吃驚地發現,張煌身體的皮膚逐漸轉紅,并且浮現出一條條滲人的紅線,密密麻麻仿佛蜘蛛網一般,也不知是血管還是經絡。
“老大,你……”李通的一聲驚呼戛然而止,因為他發現張煌的身軀竟然開始憑空冒出霧氣般的白煙,就像是一鍋已經燒開了的沸水。
“怎么回事?越來越熱……”此時張煌的面色已經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高溫烤得通紅,顧不得其他迅速地脫下了身上了衣衫,可沒想到的是,那件衣服還來不及丟下,竟然熊地一聲燃燒起來。
“老大,你……你怎么了?”臧霸驚聲問道。
“熱,就是熱!”熱地滿臉通紅的張煌焦躁地在屋內來回亂竄,讓屋內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之余,不知所措。
“熱?不熱啊……”李通茫然地望著四周。
總歸還是徐福最有見地,聞言皺眉說道,“你是不熱,可咱們首領身體里可是宿著一只火焰之王的……”
眾人立馬想到了當時那高懸在空中的三顆太陽,當即面色大變。
“難道這就是張臶當時所說的后患?”
幾個人相視無語,卻沒有絲毫緩解張煌熱毒般痛苦的辦法,只好上前按住張煌的手腳,免得他亂抓,畢竟此時張煌的胸口已經被他自己抓出幾道血痕來。
“怎……怎么辦?”黑羽鴉們面面相覷,而蔡琰此時卻只曉得站在一邊捂著嘴掉眼淚,一點忙也忙不上。
“要是張臶沒死就好了,以他的道術,肯定能治愈首領……”
徐福一句話點醒了痛苦中的張煌,在微微一愣后,恍然大悟的張煌艱難地說道,“快,去鉅……去鉅鹿澤,帶我去鉅鹿澤、幻空山!”
“鉅鹿澤?幻空山?那里有可以治愈首領你的怪癥的藥草?”
“不!那里有我的義父……嘁!真不想這樣灰頭土臉地回去……”
勉強擠出幾絲苦笑,張煌略有些無奈地長長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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