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風吹拂著艾雷稚嫩的臉,銀發在腦后飛舞。
“老山羊爺爺,你回答不上我的問題,可愿賭服輸?”艾雷笑嘻嘻地道,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烏雷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一抹笑意。
投機取巧才僥幸贏過這山羊胡子,他自然也很開心。
“不得了,不得了,后生可畏啊。”老山羊捋了捋胡子,臉上全無生氣之意,感慨道:“沒想到我羊藥師自詡通古曉今,世人無人能出其右,今日卻被一個毛頭小孩給難住。后生可畏啊?!?
“老山羊爺爺,過獎了?!?
“小兄弟,你告訴我,是先有雞還是蛋?”老山羊大眼圓睜,一副強烈的求知欲望:“我老人家想不出答案,實在好奇得很。”
“呃……”艾雷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勺,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這個,天機不可泄露。老山羊爺爺,現在你該告訴我,萬年前老祖宗他們是怎么失蹤了吧?”
見艾雷故意扯開話題,老山羊胡子一扯,如老頑童般賭氣道:“哼,不說就不說。我還不稀罕知道呢。”
話雖如此,可艾雷明顯能能從老山羊眼中感受到它的不服氣,和八臂男孩相視一眼,只能無奈地苦笑。
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啊。
“老山羊爺爺,萬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驚天動地的事,為何老祖宗一個個突然間從世間離奇失蹤?”
老山羊郁悶到了極點,越看艾雷那一臉‘陽光燦爛’,越覺得可惡。
隨即,它捋了捋胡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艾雷,道:“小兄弟,你實力如此低微,就算讓你知道真相又如何?你有能力解決你老祖宗遺留下來的種種問題嗎?與其糾結你老祖宗存亡與否,不如多花點心思在修煉上,這才是你該做的事。”
“我知道我現在實力有限,甚至在你眼里,我恐怕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币幌氲绞й櫟牡艿堋晾住籽凵褡兊脠远o比。
“我有個弟弟,宗族血脈覺醒之日,不知何種原因,他突然搖身變成了刀鋒大魔老祖,現在不知所蹤。我曾答應過母親,要把他找回來。無論他還能不能記得我,也不管他是不是老祖宗,我都要找到他,問清楚一切。老山羊爺爺,如果你知道我弟弟的下落,艾雷懇請你如實相告?!?
“難得你一片心意,可你弟弟的下落,我確實不知?!崩仙窖驌u了搖頭。
話鋒一轉,老山羊又道:“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點線索,至于你能領悟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原本眼中的黯淡之色又煥發出光彩,艾雷小雞啄米般急切點頭。
“謝謝老山羊爺爺?!?
抬手指了指周圍,老山羊前后不搭意地詢問道:“小兄弟,你看這天,廣不廣闊?”
站在疾馳的巨大蔓藤上,艾雷抬眼張望,周圍的天際浩瀚無邊,晴空萬里,除了繚繞在身側的朦朧的云霧快速向后飛退,再沒任何景物。
“廣闊?!彼c了點頭。
“那你再看這大地,遼不遼闊?”
俯瞰大地,腳下的青山連綿不絕,穿梭在山間的河流此時渺小得如同一條細長布條。此景此物,不禁令艾雷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氣吞山河,睥睨世間的豪情,仿佛世間一切盡皆掌握在自己上手中。
江山繁華,不過掌中一握。
“確實遼闊?!卑赘袊@道。
比起這壯闊無邊的大地山川,自己等人確實渺小得不值一提。
“可是,這又和老祖宗有什么聯系?”不過他還是不明白老山羊的用意。
“萬年的天,比現在更浩瀚遼闊,萬年前的地,比現在大了不知多少倍?!崩仙窖蜣垌毜溃骸艾F在的亞特蘭大陸面積,比之萬年前,縮減太多,僅有三成大小。萬年前的亞特蘭,那才是真正的遠古大陸?!?
僅有三成大???!
聽到這個數字,艾雷心中暗驚,疑惑道:“老山羊爺爺,那為什么如今大陸面積,會劇減至此?”
老山羊的話真假難辨,太過浮夸,八臂男孩聽后,皺了皺眉頭,緊盯著它,想從它表情上看出端倪。
反觀老山羊,卻是淡笑不語,抬起一只蹄子,朝虛空一揮。
“這是萬年前,你們一族初次登上歷史舞臺,被世人所知?!?
頓時,艾雷等人身側景物驟然大變。
原本晴朗的天空如同烏鉛般,無邊的墨云在天際中滾滾壓城,仿佛隨時要墜落下來。冷風呼嘯悲鳴,如同鬼哭狼嚎般,令人頭皮發麻。
下方,是一片沙塵彌漫的戈壁,連綿的土黃色充滿整個眼簾。在戈壁中,矗立著一座雄偉巍峨的城池。巨大城池估摸能容納下數百萬人口,由層層巨石堆砌而成。城池中央有一座堡壘,堡壘屋頂上盤踞著八條張牙舞爪的巨蛇石雕,栩栩如生。
乍一看,粗陋無比,和華麗完全沾不上邊??删褪沁@么一座簡陋城池,卻令人移不開視線。
城池外,聚集了數以千萬計,規模異常龐大的異人生物,密密麻麻,如同成群螻蟻聚在一起。
“這是獸人族。萬年前,亞特蘭大陸的雄霸一方的統治者?!崩仙窖蛸┵┒劊骸昂湍ЙF不同,所有的獸人與生俱來都有著人類體態特征,卻不同于魔獸,獸人是不會任何魔法?!?
“獸人族?”
定睛細看,每個獸人渾身披蓋獸毛,脖子上確實頂著一個動物腦袋。有獅頭,虎頭,牛頭,狼頭等,后腳直立,宛如人類。他們高舉手中武器,口中吶喊著他聽不懂的口號。
吶喊聲如大海浪潮,一陣蓋過一陣。艾雷從未見過規模如此龐大的軍隊,自己一族也不過四五百號人口,和獸人軍隊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一時間暗暗咂舌,驚訝萬分。
猛地,一條長著八個腦袋的巨蛇從巨石城池中沖天躍起,由最初的十米,暴漲為百米,千米,最后暴漲為驚人的萬米。巨大的蛇軀騰空而立,將整座城池籠罩在巨大陰影下。
“好大的蛇。”
巨蛇那一雙蛇目怪異無比,布滿密密麻麻的無數小眼,散發著攝人寒意,看得艾雷全身忍不住顫栗,仿佛靈魂要被凍僵。
深入靈魂的冰冷。
“這是當時的獸族統治者,神獸八荒大蛇?!崩仙窖蚰奚?,臉上浮現一絲誰也沒察覺到的蕭瑟與悲涼。
‘絲絲?!?
大蛇吐著殷紅如血的蛇信,似乎在發出某種號令。
隨著它這一聲號令,下方的獸人軍隊振臂高呼,震耳的粗獷吶喊聲威蕩四方,響徹整片戈壁。
獸人軍隊開始移動了。
從荒蕪戈壁,翻過莽莽山川,越過湖澤河流,最后涌入人類城池。
屠殺人類,燒毀房屋,奸 淫 婦女,獸人軍隊所到之處,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這一幕人間慘狀,看得艾雷不禁皺眉,胸口仿佛壓著萬鈞巨石,憤怒地攥緊拳頭。看到似曾相識的慘狀發生在外界人類身上,原本對外界人類的敵意,似乎也沒那么深了。
獸人軍隊一路燒殺擄掠,勢不可擋。一座座人類城池在獸人的踐踏下,淪為破敗不堪的廢墟。
地面上的獸人大軍無人可阻,一路橫掃面前阻礙,終于遭遇了遠古大魔一族。
“那是?”艾雷震驚地盯著下方,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戴因斯魔人?。。?
約有過萬名大魔一族族人,整齊地排列成方形隊伍,揮舞著手中白骨武器,如同一柄利劍,無畏地沖鋒,插入漫無邊際的獸人軍隊中。
“是白族。”艾雷驚喜地叫道:“烏雷,快看,是我們白族。”
八臂男孩淡笑地點了點頭,眼光余角偷偷地瞟向老山羊,發現老山羊還是捋須不語,沒有任何異常舉動,這才重新望向下方。
每一名白族族人全身布滿黑色魔紋,甚至,有不少族人身后拖著細長的白骨尾巴。
血脈濃度至少要達到三成,且覺醒成功,才能夠進入第一階段虛化。達到五成,才能進入半虛獸化。
而眼前,過萬名白族族人,無一例外,所有人都血脈成功覺醒,最低也能夠完成虛化變身。
這震撼的一幕,強烈地沖擊著艾雷和烏雷的視覺神經。
萬年后的大魔一族,所有族人的血脈濃度僅在一成左右,無人能夠覺醒成功,而萬年前,卻人人都可覺醒,為什么會這樣?
難道,祖籍記載有誤?
還是,有人篡改祖籍內容?
艾雷和烏雷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眼前一幕已經讓他們顧不上思考。兩人緊盯著下方兵刃相接的獸人,魔獸兩軍,生怕錯過重要訊息。
連日無人可阻的獸人軍隊,遇上戴因斯魔人,猶如豆腐般脆弱不堪,在魔人摧枯拉朽的沖擊下,陣腳大亂。
白族族人憑借著上天賦予的得天獨厚的優勢——堅硬無比的骨骼,任憑獸人的攻擊落在自己身上,卻仿佛不痛不癢般,狂舞白骨武器,輕易地將獸人腦袋一一收割。
本以為‘人海戰術’可以慢慢磨死這一群魔人??烧l想,這群魔人如同瘋狗般,徹底玩命了,越戰越兇,生猛得一塌糊涂。
真正的打人不掉血。
這還打個毛線。
獸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帶來的強烈恐懼。
“一比一百的比例,卻將獸人軍隊殺得落花流水,驚懼逃竄。這一戰,將獸人徹底打懵了?!崩仙窖螯c頭贊嘆道,不禁令艾雷心中升起一股驕傲,自豪。
真正的戴因斯魔人,從來不弱于人。
只是,他心里依舊充滿疑問,卻不敢輕易打斷。
畫面飛快流轉。
荒蕪戈壁中。
一名白發青年背負雙手,凌空立于蛇頭堡壘上空,靜靜地注視著前方九位獸人統領。
下方無數獸人仰望著空中,議論紛紛,驚異于白發青年的身份和勇氣。
九位獸人統領眉須倒立,用獸人族語言怒斥著白發青年。可無論獸人如何呵斥,白發青年卻仿佛充耳不聞,只是靜靜地望向堡壘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終于,一位虎頭統領再也無法忍受白發青年的冷傲態度,怒喝一聲,沖向白發青年。
白發青年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虎頭統領。
猛然間,后者全身骨頭突兀且詭異地刺破皮膚,向外冒出。虎頭統領全身被自己體內的骨頭生生洞穿,瞬間失去生機,從空中跌落下去。
被自己全身骨頭洞穿,這種死法前所未見,太過匪夷所思。
九位獸人統領渾身不寒而栗,喉嚨像被掐住,不敢再隨意開口。
“你們意欲屠殺我族人,該死。”
白發青年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淡淡地掃視九位獸人統領。
但凡被白發青年目光掃過的獸人統領,全身骨頭寸寸碎裂,眼中光彩迅速渙散,瞬間失去生機。
僅僅一個眼神,就秒殺九位獸人統領。
白發青年的的強大,令下方觀望的獸人恐慌起來,騷動此起彼伏,恐懼彌漫整座城池。
‘絲絲——’
九位獸人統領被殺,八荒大蛇再也無法坐視不管,從堡壘中沖出,萬米長的蛇軀在空中盤成一團,猶如一座巍峨大山,頂在白發青年頭上。
“你那雙眼蘊含著邪惡力量,不屬于這個世界?!卑装l青年從始至終波瀾不驚,直到見到大蛇那一雙眼睛,平靜的臉上才第一次露出一絲驚異之色。
‘撲哧。’
隨即,白發青年背后衣服破碎,一對漆黑如墨,巨大的巴掌狀骨翼破體而出,在他背后迎風舞動。
“人類,你該死?!?
“異族,不可留?!?
這一刻,艾雷猛然想起宗族血脈測試上,頭骨族器出現的那個詭異畫面。
畫面中那道站在通天巨木上的漆黑怪物身影,背后的巨大巴掌狀黑色雙翼,和白發青年的骨翼,是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