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戰力無雙的龍皇都不敵,眾人更是升不起絲毫戰意,心中萌生強烈退意。
渾身籠罩在烏光中的黑發青年,身上氣息已經飆升到極為恐怖的地步,體內洶涌激蕩的能量不斷向外噴薄,烏光流轉。
此刻的他宛如魔鬼,眼中殺意升騰,隨時都有可能大殺四方。
“噗——”
正當眾人面色為難,猶豫著該不該退走,陡然間,黑發青年身軀劇顫起來,似乎在極力克制體內傷勢。
隨即,他再也支撐不住,‘哇’地張口噴出一道凄艷血箭,全身強烈迸發的氣息在此刻,迅速萎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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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敗俱傷。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面露喜色,止住了剛要悄然退走的身形。
看來,黑發青年也是強弩之末,強忍體內重傷。
黑發青年冷漠地看著龍皇,抬起手擦拭嘴角鮮紅,心中涌現的震驚卻不比眾人弱半分。
“不愧為大陸最強生物,龍族的強大看來不是徒有虛名。若不是體內擁有一絲異族力量,剛才這一戰,我恐怕早已慘敗。”黑發青年眼中有一絲難得的欣賞,隨即他想到龍族對他的所作所為,臉色再次冷漠下來。
“要不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倒是愿意和貴族交好,可惜了。”
“哼,體內沾染異族氣息的污穢生物,你還不配和我族牽扯上關系。”
盡管身體嚴重受創,龍皇依舊昂起頭顱,從鼻孔間噴出一股氣流,一副盛氣凌人模樣,姿態冷傲。
“所以,今日你我注定有一人要隕落在此。”
‘呼哧’一聲,黑發青年身后那條鱗甲粗尾狠狠甩動,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波紋,身如急電,朝龍皇激射而去。
……
夢境畫面在此時突兀變換,一個接連一個模糊片段快速閃過艾雷腦海。朦朧間,他眉頭緊皺,極力去辨認每一個模糊畫面。
黑金光芒交織,龍皇怒嘯連連,與黑發青年彼此轟擊在一起,如雷般的爆炸聲不絕于耳。
畫面急換,龍皇帶著僅剩的半邊血翼,飛遁逃離……
黑發青年沖入沸騰的人群中,八條黑鐮巨手在身側疾快飛舞。數不清的人類,魔獸驚懼地嘶吼咆哮,接連倒在他腳下。黑發青年儼然自地獄沖出的魔鬼,血屠四方……
天起煞風,血雨飄落。
黑發青年渾身煞氣,八只黑鐮巨手早已染紅,甚至連發絲間也沾滿敵人鮮血。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路追殺倉皇逃竄的敵人。
這一日,亞特蘭上的平民百姓驚恐地看到,數以萬計的人類強者,魔獸身體斷為兩截空中紛揚墜落。地面上隨處可以見到殘肢斷臂,零星散落,尸橫千里,血流成河。
畫面再次模糊。
鏡頭一轉,無邊無際的尸海中,黑發青年疲憊不堪地癱坐在地上,眼中掩埋不住深深的落寞。他抬起頭,望著鋪滿一地的碎尸,竟像個流浪在外,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小孩子般,嚎啕痛哭起來,撕心裂肺。
“我只想活下去而已……我不是罪人……不是罪人……”
黑發青年怔怔地看著自己一雙沾滿鮮血的雙手,無助地反復低喃。
夢境的最后。
黑發青年目眥欲裂,沖著虛空中一道全身籠罩在紫光中的模糊的長耳朵身影怒哮不已。隨后,他沖入天際,朝那道身影怒射而去。
“人也殺夠,你也該上路了。亞特蘭不容許異族存在。”紫光中,傳出長耳朵身影淡漠的聲音。
抬起手,僅僅只是虛空一指,黑發青年周圍的空間詭異地產生扭曲,虛空如同鏡面般破碎。
連龍皇身上鱗甲都能砍傷的的八條黑鐮巨手,竟然寸寸碎裂開來,身上的鱗甲更是支離破碎,甚至比之前的龍皇還慘不忍賭。
黑發青年眉心處赫然出現一個血淋淋的血洞,兩眼一黑,徹底失去知覺,如同一塊破布,從空中無力墜落,血染長空。
“烏雷——”
見到黑發青年的慘狀,艾雷悲痛地失聲喊道。
畫面在此刻如同鏡面般破碎,艾雷這才從夢境中蘇醒。全身痛楚難忍,腦袋像被人狠狠敲擊過,幾欲碎裂。
“我怎么會做這樣奇怪的夢?”艾雷用力地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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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條細長手臂垂落在身體兩側,八臂男孩保持這副坐姿,一動不動地靜坐在艾雷對面。透過朦朧的黑暗,艾雷似乎看到他眼角有一滴晶瑩閃爍。
“烏雷,想必你心里一定很不甘,對吧?”
看著八臂男孩面無表情的臉龐,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見,艾雷出神地自言自語起來。
夢境中,龍皇那驚慌反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其中藏有太多貓膩。黑發青年怕是真的蒙受了不白冤屈。
為世人傾盡一身熱血,到頭來卻被世人所背棄。這種事,擱誰身上都不好受。
他想到了那道籠罩在紫光中的長耳朵身影。
“怎么會是兔爺?難道他真的是那棵通天巨木的守護者?”
抬手間虛空破碎,黑發青年甚至都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這種恐怖力量,還要在混亂之海的地圖龜之上,是他迄今為止見到過的最為強大的。
從教廷那群人口中,他早已得知,這樣的守護者共有四尊,分別守在通天巨木的四個方向。
“若真是如此,像老兔子那樣的恐怖存在,豈不是還有三位?”
“可是,烏雷身上的異族力量,究竟是什么?為何連兔爺也要對他趕盡殺絕?”
“說起來,白狼大哥和藍狼大哥似乎也曾提到過異族力量,看他們反應,好像都很忌憚那種力量?”
太多太多的疑問,不解紛至沓來,艾雷感到腦瓜子不夠用,不禁煩躁地撓了撓頭發。
這幾天發生的事太不尋常,況且剛才的夢不僅真實,而且許多疑點都讓他匪夷所思。
石門上的血色骨架巨人,血海中掙扎的人影,再到今夜的夢境,這一切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隱含某種寓意。
正當他苦惱地怔怔出神時,似乎聽到有人以幾乎不可聞的聲音低喃:
“曰喜怒,曰哀懼。愛惡欲,七情具……”
“誰?誰在說話?”艾雷驚慌地抬起頭,向四周張望,卻發現周圍除了伏在遠處的迪迦四豹,以及靜坐的烏雷以外,再沒看到其他人影。
尋找無果后,他失望地重新低下頭,細細回味那若有若無的話語,隱約覺得似乎在哪聽到過這一段話。
“《骸骨轉生》第三層心訣!”腦海中靈光閃過,艾雷驚聲叫起來,再也無法平靜。
這分明是秘法第三層——分魂的心法口訣。這一層本就晦澀難解,艾雷在最初琢磨數遍后,便拍著腦門大呼頭疼,宣告放棄。
太特么難了。
托著腮幫子,他口中反復念叨這一段晦澀的心法口訣,想從中找出與這幾日接連的怪事之間的線索,不料,他愣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反倒是把腦殼摳得生疼。
太特么,燒腦了。
“算了,破罐子破摔,光是坐在這瞎琢磨也不是辦法,必須施展秘法完成分魂,讓烏雷徹底恢復意識,或許就能解開這一切謎題。”
打定主意后,他便雙腿盤膝,和八臂男孩面對面正坐,左手手指點在他的前額上,開始嘗試運轉《骸骨轉生》的第三層心訣。
在邪惡‘艾雷’手中輕易就能施展的秘法,此刻卻仿佛和他作對,反復嘗試了不下十遍,愣是沒一次成功,急得他額頭直冒汗。
“我還真不信我的資質這么差。”愈挫愈奮,一股不甘和不服涌上心頭,他咬了咬牙再次運轉心訣。
“你大爺的,終于成功了。”
在第十八遍嘗試后,他終于感受到體內有一股微妙的奇異力量,如新生嫩苗般艱難地萌芽,不禁令他心中大喜,感動得幾乎淚流滿面。
頓時,他的體表蒙上一層皎潔如銀的朦朧光暈,越來越盛,看上去很是圣潔靜謐,充滿神秘。
在秘法的神奇力量下,他的經脈內逐漸亮起白色微光,猶如一條纖細白蛇,跟隨血液龜速游走。
隨著‘小白蛇’的游走,全身經脈逐漸被一股空靈氣息充斥,活絡通達起來。
幾經曲折,‘小白蛇’順著經脈,艱難地到達腦海處。艾雷這才發現,一個全身銀白色的模糊的小人雙眼緊閉,端坐于他的腦海深處。
“這就是靈魂嗎?”見到這一道靜坐不動的矮小人影,艾雷暗嘆靈魂果然玄妙無比,這才小心翼翼地控制‘小白蛇’來到人形靈魂頭頂。
張開小口,‘小白蛇’一口將銀白小人吞下。頓時,艾雷感覺腦袋一沉,全身力量像是被抽掉一半,疲軟無力,完全提不起勁。
“七情擇一,分神鑄魂。”
隨著‘小白蛇’的猛力撕咬,銀白小人的身體從中開始斷裂痕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因承受不住秘法力量而崩潰渙散。
“啊——”
艾雷情不自禁地慘叫出聲,這種遠超肉體折磨的痛楚,令他的身體開始抽搐痙攣起來。
此刻,艾雷完全停止了思考,只是本能地痛苦慘叫。
左手劇顫,點在八臂男孩前額的手指,顫抖著垂落下來。他索性改點為抓,左手死死抓住八臂男孩的腦袋,右手扶住他的肩膀,以便讓自己的手不至于太過顫抖。
“你個臭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覺,鬼哭狼嚎個屁。”
劃破寂靜的凄厲哀嚎,驚得黑豹從地上跳起來,扯開嗓子怒道。
伏在遠處剛入睡的迪迦四豹也騰地跳起來,以為遭遇魔獸襲擊,驚慌地朝艾雷所在處急奔過來。
待看清艾雷以奇怪的坐姿坐在八臂男孩面前,口中卻哀嚎連連,不禁愣住。
什么情況,這銀發小子中邪了?
“外面的小貓,大半夜的不睡覺,瞎嚷嚷個屁。”
黑豹那充滿怒意的呵斥將白狼從沉睡中吵醒。他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渾身毛發直豎,眼看就要沖出石門跟它拼命。
黑豹:“……”
“你們幾個混蛋,大半夜的瞎吵吵個屁,再吵都把你們滅了。”
另一石門內也傳來藍狼那暴怒到極點的呵斥,蛇尾巴更是直接竄出石門,在黑豹頭頂上吐著蛇信子來回晃動,大有一副一言不合,清理門戶的沖動。
白狼:“……”
黑豹:“……”
在蛇形力量籠罩下,腦海中的銀白色人形靈魂,居然不可思議地分為兩半。分裂的新生靈魂猶如襁褓中的嬰兒般脆弱不堪,在艾雷極力控制下,蛇形力量包裹著它,從腦海中緩慢退走,沿著手臂經脈朝八臂男孩的前額龜速游去。
脆弱的新生靈魂剛沒入八臂男孩前額中,與此同時,艾雷感到另一道意識,從八臂男孩身體內跑出,沿著自己的左手闖入身體中,強烈而熟悉的親切感充斥全身。他的靈魂在此刻猶如見到親人般歡快鳴顫,和這道初入自己身體中的意識產生水乳 交融般的共鳴。
“歡迎回來。”
就連艾雷自己也不知為何,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他全身一震,莫名的劇痛充斥全身,令他再也抓不穩八臂男孩,松開手,痛苦地抱著腦袋,倒在地上。
那道陌生意識輕車熟路地朝艾雷腦海中飛速游去,徹底融入他腦海中。頓時,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節節攀升,從艾雷身上散發開來。
“啊——”
“你個臭小子,還有完沒完?”
石門內,三個不同聲音粗聲粗氣地吼道,壓抑的怒意如火山徹底爆發。
剛呵斥完,石門內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即再次沸騰起來,三頭魔獸震驚到極點,面紅耳赤地爭論起來,吵得不可開交。
“我靠,這小子居然趁我們熟睡,偷偷施展秘法進行分魂!”
“巴洛爾,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教會他分魂?你這是在破壞規矩,我說過了,如果這小子無法拿出點本事,別指望我會認他為主。”
“斯賓奇,你應該了解我的做事風格,沒有足夠的代價,我會白教他?”
“這么說來,這小子是無師自通,自己摸索出門道來?”
“看來是的。”
“哎呦我操,這傻小子什么時候有這能耐了?”
……
頭骨內的動靜,艾雷充耳未聞,或者說,他根本無暇去關注。
胸口處那道十字狀魔紋,衍射出一條條細長的線條,向四肢,脖子,臉上迅速蔓延,很快遍及他全身。
緊接著,他全身皮膚變為深沉的灰色。一根根細長尖銳的乳白色骨刺,猙獰地刺破皮膚,從他前額,胳膊,膝蓋,胸口處接連冒出,上面還沾染了不少殷紅血絲。
白骨從他體內赫然鉆出,在他體表形成一件猙獰骨鎧,遮蓋住身體要害部位,脖子以上,一頂形似黑龍腦袋的白骨頭盔,更是將他裹得嚴嚴實實,只留下眼睛露在外面,從銀白色瞳孔中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寒意。
六根粗大的骨刺從后背破體而出,呈對稱狀伸展開來。脊椎末端,一條布滿細小骨刺的灰色尾巴,在他身子下來回擺動,不斷抽擊著地面,塵沙飛揚。
左手完全被白骨鎧甲覆蓋,他的手指宛如五根鋒利骨刃,在地面劃出五道清晰的抓痕,右手的黑龍臂變得比之前粗大許多,鱗甲間更是布滿一條條血紅色線條狀魔紋。
猶如一頭人形龍人,倒在在八臂男孩面前,卷曲著身體,雙手痛苦地狂砸地面。
劇痛掙扎下,艾雷兩眼一黑,完全陷入昏厥。
此刻,艾雷這副猙獰模樣,除了白骨顏色和右手迥異,竟和未來的‘艾雷’進入虛化后的樣貌,如出一轍。
白骨大魔。
完全虛化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