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
五龍山,青龍峰。
與往日不同,山上很靜,靜的除了那山風掠過竹林時帶起的“沙沙”聲,似乎再也沒有了其它的聲音。
四下不見人影,就連山門處都不見有人守護。
竹林婆娑,在林間投下光斑點點,竟有點暖暖的感覺。
竹林間,龍傲狼緩步而行,直到一塊凸起,但半邊底部卻又懸空的山石出現在眼里,龍傲狼停下了腳步。
那是他第一次挖黃精時留下的,想想那時為了一塊黃精,他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到頭來還弄的灰頭土臉,被二師兄花城笑言,說什么“小師弟,讓你挖塊黃精,你怎么搞的像是去挖山……”
想到這些,龍傲狼忽然無聲的笑了。
過往的那段歲月早已烙印在心底,縱然時光變遷,可終究難以抹去。
山還是山,竹林還是這片竹林。
這一切都深深的記著。
可是,還能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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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峰上。
花城等人的屋內。
原本是睡八個人的房間只剩下了花城,盧三,孟凡東,封劍合四個人,顯得有些空,也失去了往日的熱鬧。
“我要下山!”盧三忽然握拳重重的砸了下床鋪道。
花城一驚:“老三,你說什么呢?你忘了師父怎么交代的了,師父讓我們在山上養傷,順便看護山門,不準離開山門半步?!?
“我沒忘!”
盧三重重的道:“可是我更沒忘老五老六是怎么死的!我要下山,雖然我打不過那什么朱厭,我也要看著它死,然后把它的頭砍下來,將來再殺了那龍傲狼,用他們兩個祭奠老五和老六!”
看著老五夏平和老六吳貴那疊放著整齊被褥的床鋪,老四孟凡東雙眼一紅:“老五老六尸骨無存,這個仇一定要報!”
“都是那什么三色破花惹得禍,要不然五師兄和六師兄也不會……”封劍合道。
花城默然半響,一臉黯然:“都別說了,生死由命,這可能就是老五和老六命該如此吧?”
盧三豁然站起來:“我才不信什么生死由命,老五和老六慘死在那朱厭手里,我要砍了那朱厭的頭?!?
說著話盧三也不顧花城的阻攔,拉開房門就要往外走,只是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卻忽然愣在了門口。
“大師兄,東方師姐,你們什么時候在這里的……”
門外,楊帆雙眼泛紅:“都怪我,是我害了老五和老六……”話未說完,淚水已忍不住流了下來。
一旁的東方雪更是雙眼紅腫,很明顯哭過了,看著楊帆道:“師兄,這都怪我,如果當初不是我向你索要什么禮物,五師弟和六師弟也不會慘死在昆侖山……師兄,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可,可不能這樣不理我……嗚嗚……”說到最后,東方雪已忍不住哭出聲來。
楊帆幾人都是打小上山,十數年來一直在一起修習功課,嬉笑打鬧,雖然是師兄弟相稱,但卻更勝手足。
此次夏平和吳貴命喪昆侖山,楊帆并未和東方雪多說,只是自從從昆侖山回來后,這數日里楊帆似乎變了一個人,往往一個人在后山一坐就是一天一夜,任憑東方雪如何柔聲相勸,很多時候都是默然不語。
“師兄,東方師姐,事已至此你們都不要過于自責了,好在那花蕊被我們得到了,老五和老六也沒有白死?!被ǔ浅聊贪参康?。
“二師弟,這花蕊到底有何用處,害的老五和老六喪命不說,還惹來妖王大軍?!睏罘珡臇|方雪手中拿過那白花的花蕊,看著花城問道。
那花蕊白光縈繞,似一朵沾上露水的花朵,在陽光下看起來晶瑩如玉,里面絲絲縷縷的靈氣內斂其中,游走不停。
“大師兄,以前我只知道三色花是世間奇花,如今看來,這白花想必是昆侖山靈氣凝結所化,集天地靈氣于內,堪稱世間至寶,如果加以煉化,不僅能增強修行,估計還足以讓那些妖獸脫胎換骨,想必這也是那妖王對我們緊追不放的緣故吧!”
“既然是這樣,那前天二師兄你為什么不讓大師兄將這花蕊交給師父或者掌門師伯保管?”老四孟凡東插口道。
花城瞪了孟凡東一眼,卻沒有理他。
“二師弟,當初你到底對師父說了什么,師父竟允許我們下山?”楊帆默然片刻后,問道。
花城猶豫片刻,有些無奈的道:“那日我對師父他老人家謊稱,說有別派的道友看到在昆侖山附近聚集了一些魔教弟子,但不知所圖,不如讓我們幾個去查探一番……后來師父就答應了,沒想到我當初隨口一說的事,后來竟然真的讓我們碰到了?!?
“二師弟,我知道你是怕師父知道了我們去昆侖山的真實本意后會責罰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老五老六慘死在昆侖山,現在又引來無數妖獸踐踏中原,害死無數無辜的百姓,這一切的緣由說起來都因為我而起?!?
說著話,楊帆側目看了一眼眼中含淚的東方雪:“師妹,這些天我想過了,我犯下了彌天大禍,就是死一萬次也抵消不了我的罪孽,我要向師父明說一切,然后以死謝罪……以后,以后你自己要保重……”
東方雪淚水奪眶而出:“師兄……”話未出口,已泣不成聲。
“大師兄!東方師姐!”
花城猛然提高了聲音大聲說道:“人死不能復生,老五和老六已經死了,世人都難逃一死,就是我們這些學道的人也一樣,這些道理你我都知道的。況且老五和老六的死并不全怪你,那時那刻根本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再則,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花不管落入那朱厭手里還是魔教手里,就不是眼下這種情況了,將來遭殃的可能就是整個中原百姓?!?
頓了頓,花城又道:“大師兄,東方師姐,就算我們當初不去昆侖山,那魔教說不定也會用這花引朱厭來禍亂中原。這都是冥冥之中的事情,你們何必過于自責。眼下最要緊的是把這花蕊放好,被那朱厭搶走事小,但一旦落入魔教的手里才真的是不堪設想了?!?
一番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楊帆身軀一震,愕然抬頭看著花城:“二師弟,你的意思是說魔教一定也會來奪這花蕊?”
花城略一沉吟,道:“當日大師兄也看到了,這三色花和那魔教教主手中的怪鼎有關,對于他們無疑也是志在必得之物。我想魔教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這花蕊大師兄一定要小心收好?!?
“怎么收好?”盧三問道:“這花蕊靈氣太強,很容易就能被人察覺到,那朱厭能一路追到這里,想必就是這個緣故!”
“不如我們先把這花藏起來,青龍峰這么大,找幾處隱秘的地方總是有的……”封劍合提議道。
“不必了。”
只是封劍合話未說完,旁邊忽然傳來一聲淡淡的話語聲,打斷了他。
眾人聞聲側首望去。
不遠處的石墻下,不知何時竟站立一人,長衣負身,手中一物長約七尺,形如游龍,斜指大地。
“是你!”看清來人,盧三雙目噴火,咬牙切齒。
“小師弟……”楊帆愕然,卻忍不住喊了一聲。
花城等人皆目光復雜,默然無語。
一 一看過去,目光最終停留在楊帆身上,龍傲狼微微點了點頭,忽然一笑,輕聲道:“是我……”
“哈哈……”盧三一陣怒笑:“來的好!我正愁找不到你!當日如果不是你,老五和老六也不會慘死在那朱厭手下,今天能殺了你,也算是我這個做師兄的替老五和老六報了一半的仇!”
話出口,金虎劍豁然出鞘,盧三執劍在手就要上前。
身形甫動,卻被楊帆攔住:“老三,先別動手,我有話要問小師弟……”
“小師弟個屁!他是魔教的堂主!”盧三怒不可遏,仗劍還要往前沖。
旁邊的花城也伸手攔住了他,看向龍傲狼道:“小……”一個小字出口,看到盧三正對著他怒目而視,下面的師弟二字終究強咽了下去。
“你怎么來了?”看著龍傲狼,東方雪淡淡的道。
語氣里聽不出有絲毫的怒氣,倒顯得有些意外的平靜,一雙美目中淚痕已逝,取而代之的是有怒火閃現。
“為了它?!饼埌晾巧焓忠恢笚罘种械陌咨ㄈ铩?
“為它?”
“嗯。”龍傲狼默然片刻,語氣竟忽然變得有些激動:“它留在這里只會引來……”
話說一半,龍傲狼忽然住口,猛然側首看向了不遠處的竹林。
那里,微風沙沙,竹林輕搖,一切似乎并無異常。
只是等龍傲狼轉回頭時,神色卻變得冷峻如刃,語氣也陡然變得冷漠如刀:“我奉圣教教主之命,前來取花!”
楊帆等人都是一愣。
唯有盧三怒笑道:“想拿走這花容易,讓我先替老五和老六報了仇再說。”
說話間,盧三雙臂震開兩旁攔住他的楊帆和花城,金虎劍怒然發出一聲虎嘯,朝著龍傲狼怒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