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這樣挺好的,不遠不近的距離剛剛好。
他說,如果我們一起去國外打仗的話,父親就會延遲婚禮的日期,我想我們到時候就會在一起了,就算以後回國,也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我們在偏遠的小鎮(zhèn)裡,買座房子,安安穩(wěn)穩(wěn),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你願意嗎?
我不願意,我還有家人,除了你我還有朋友,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似乎變了味,:“我...我願意”
1937年12月13日,那是多麼可怕的日子,我居然第一次殺了人,第一次手上沾滿了鮮血,血腥的場景,剛開始使我感到有些崩潰,但漸漸的感覺到了殺人的快感,和興奮。
第二天,第三天,第六天.......
他的臉上也沾滿了血污,泛紅的眼圈裡,充滿著血絲,熱熱的血漿落在他的身上卻毫無察覺,侵略對於兩類人來說,是成反比例的,我們快樂,被侵略者痛苦,絕望。
黑色的日子一輪又一輪的過著,直到我對上了那雙凝血的眸子,黑色眼球裡沒有泛出任何的淚光,只有滿滿的憤恨,和被侮辱後的萬分仇恨。
手持刺刀的我,略有些顫抖,這雙眼睛,曾經(jīng)......是那麼的熟悉......可...此時....無論怎麼絞盡腦汁的去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是誰?”驚恐的朝倒在血泊裡,嘴裡還在不斷吐血的人,大聲質(zhì)問著。
“我?你不認識了嗎?哈哈,我就是**日本人的祖宗!”從對面中國人的口氣裡可以聽出,那是在說著罵著我的話。
有些彷徨,也有點氣憤,還摻帶著莫名的恐懼,我怎麼會認識他?
井一總是會在我的身旁掠奪,看到在我身前躺著的人,毫不猶豫的將長長的刺刀捅了下去,氣喘吁吁的看著周圍,發(fā)覺沒有危險,拉著我到了指揮所的古樓裡,他累的一發(fā)不可收拾,躺在了沙發(fā)上,呼呼大睡了。
我見他睡的這麼香,好奇的朝走廊裡張望,長長的走廊盡頭,好似有一面鏡子,在微微的發(fā)著反射的光,走進瞧了瞧,發(fā)現(xiàn)了這是當?shù)厝耸褂玫你~鏡。
想轉(zhuǎn)身在轉(zhuǎn)轉(zhuǎn)的時候,餘光發(fā)現(xiàn)了鏡子裡突然出現(xiàn)了那個擁有凝血眸子的男人,被井一殺死的那個男人,臉上沾滿了血污,在詭異的笑著。
他臉上的皮膚像是用陶瓷做的面具,突然的裂了,常德的臉竟然變成了我的臉,連右眼餘角的淚痣,也完全相似。
我毅然決然的轉(zhuǎn)身要走,卻再次被更引人犯罪的誘惑給勾住了,:“每個人的軀殼裡,都住著一個小小的精靈,當人變成灰燼之後,它就會飛走,在飄落到另一個人身上,永遠的不分開,除非你死。”
語調(diào)沉悶,在這個封閉的連一點陽光都進不來的房屋裡,壓抑的呼吸都開始困難,我,會死吧!是的,我真會死的!
畢竟,我殺了那麼多的人,千不該,萬不該的是最後的那一個人。
腦袋裡的神經(jīng)開始眩暈,黑黑的天空裡,只有我的身體發(fā)著微弱的光亮,我變成了小精靈,在天空中飛啊飛,到最後落到了自己身體裡的剎那,瞬間明白了真相。
小精靈根本就不是我,而是那個叫常德的中國人,他在利用我的軀殼,報復(fù)著幾日來對同胞們的殘害,自己身體裡的小精靈,滿身的黑色,和黑漆漆的天空融爲了一體。
當人的心壞了,靈魂也是黑色的。
風呼呼的颳著,我變成了常德,直到覺悟的那天,卻發(fā)現(xiàn)我傷害了除了父母最愛我的人。
井一死了,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常德的靈魂控制了我,把我最愛的人給殺了,那天,我的嘴裡竟然編出了一個殺人謊言,說自己想出去兜兜風,卻不料井一站在橋上吹風的時候,我狠狠的把他推了下去,下面只有硬硬的土地,沒有丁點的水氣。
突然想起來,那隻黑色的小精靈回到了我的身體,不管怎麼樣,在我們之間的心裡,還有著一片淨土,如果不來外國打仗的話,我們會不會還是在一起的?即便他結(jié)了婚,我們還是做兄弟,朋友的,可現(xiàn)在,居然親手殺死了我愛的人!
微風吹過,我明白了所有的問題根源,所有的報復(fù)只是民族之間的慘痛代價,橋下的井一在不斷的流著血,眼睛開始迷離,注意力卻分毫沒有離開我的軀殼。
此時我穿著白色的襯衫,凌亂的領(lǐng)帶,黑色的褲子,彷彿自己又回到了中學時代,回憶起了傍晚,涼風習習的櫻桃樹下,和那張俊朗的臉,迷人的嘴脣。
抱著他逐漸變涼的身體,不知所措,一滴眼淚終於從眼角的那顆淚痣劃過,低下頭,看了看他,井一的嘴脣微張著,彷彿要和我說些什麼,右耳貼在了他那薄薄的嘴脣上,他哽咽著,像是想拼命說出話來,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嘴角不停的流著血液,慌忙的用白色的袖子,給他擦著,:“沒事,你慢慢說,我永遠在你的身邊,永遠....”不論我怎麼擦,暗紅的鮮血不停的往外流著,怎麼止也止不住。
“謝謝上帝讓我碰見了你,我走了以後,你去找軍官,我和他商量好了,讓你回國,還有.......”他還想說什麼,嘴裡又開始吐血了,這次發(fā)出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小。
右耳再次貼近了他的嘴脣,:“還有,我愛你,從來都沒有後悔過。”井一還想說什麼,喉嚨裡卻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了,握著我胳膊的手,陡然的耷拉了下來。
緊緊的抱著他的屍體,病態(tài)似地以爲,只要我這麼抱著他,用自己身體的溫度,會使他甦醒過來的,他死了,像櫻花似的飄落在地上,被人踩得遍體鱗傷,卻還是毅然的鑲嵌在土裡,當我注意到它的時候,卻已經(jīng)不能捧到手心中了,因爲只要我輕輕地微微一碰,它就會像被黴菌腐朽透了的西瓜皮,怎麼拿也拿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