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不好啦,師傅不好啦——”
可惜了這么個幽靜山間清晨,就這么被只歡快到鬧騰的百靈鳥給打破了。
“呵呵,小師妹啊,我記得你昨天才被師傅訓斥過吧,今天就敢這么咋呼了?”
匆忙腳步立時一頓,沖進門派正廳的的翟容靜,聞言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坐在中央主位上的師傅,后者果然正神情不善的看著她,嬌軀頓時一縮,
聲量大幅度降低,“可是真的出事了嘛……”
“今天早課你不用參加了,回房抄十遍女子規。”輕哼一聲,傅儒生移開視線,“說吧,出了什么大事。”
“不要啦師傅,人家好不容易有三個小師弟,你就讓我參加早課吧。”
“二十遍!再不說什么事,回房抄一天!”正如葉席打聽到的那樣,這炎羽門掌門雖性情溫和,但真的看重禮儀規矩。在后者這點上,容不得絲毫懈怠輕慢。
小姑娘顯然也清楚這點,不敢再強行撒嬌,嘟著嘴道:“那個家伙,就是昨天來拜師的那個,就在山門外住下不走了。”
“他敢堵山門?”坐在傅儒生左手邊的尹長青聞言目光頓時一寒,本就冷若冰霜的氣質愈加冰寒大廳溫度都好似陡然降低幾分。
“不是不是。”看著大師兄下刻就要拔劍砍人的嚇人模樣,翟容靜連忙擺手,“他沒堵山門,就是在門外石階旁的竹林里搭了個布房包,我看到他的時候正在生火造飯呢。”
“咦,小師妹你手里拿的什么?”有眼尖的在翟容靜揮手間注意到了她手上拿著的油紙包,“蜜餞瓜果?你一早又溜下山偷嘴了?”
“才不是呢,六師兄你不要亂污蔑我,這是那人送給我的。”小姑娘據理力爭,不過話一出口眼前驀地就是一黑,抬頭就見到******不變寒霜臉,緊跟著手中蜜餞包便被奪去。
“啊!大師兄你搶我東西!”
尹長青橫了一眼,瞬間鎮壓住炸了毛的吃貨小師妹,隨即翻手亮出枚銀針,一一在蜜餞瓜果上插驗,瞇眼看著銀針顏色毫無變化,這才輕哼一聲,將油紙包丟了回去。
“早晚你要在這張饞嘴上吃大虧。”說罷也不去管立馬把油紙包收好的小師妹,看向傅儒生行禮,“師傅,這事怎么辦?”
“這還用說?”一臉頰尖瘦,身著黑衫的年輕弟子揮手喝道,“敢堵我炎羽門山門,當然得要給個教訓打出去。”
“胡扯!”傅儒生目光嚴厲的瞪了那弟子一眼,沉臉訓斥道,“我炎羽門雖不是什么大宗大派,但也絕不是邪魔歪道。別人誠意上門拜師,不收拒絕便是,何至于動手趕人?”
“對,師傅說的太對了!必須罰抄八師兄十遍門規戒律,不對,五十遍!”見有拉別人下水機會,翟容靜果斷活躍起來。
“不用這么狠吧,小師妹。”黑衫弟子訕訕苦笑。
“你們兩個閉嘴。”尹長青皺了皺眉,看著傅儒生繼續說道,“師傅,八師弟的話雖然有失計較,但總讓那人住在門外也難免不妥……”
“無妨。”傅儒生顯然是對昨日葉席的禮貌還有印象,擺擺手,不甚在意道,“不過是一時無法接受而已,待他耐心用盡自也就走了。”
如果門外葉席能聽到傅儒生這番話、這個態度,想必會欣喜拍掌,成了!
沒錯,從昨天找到地方敲響山門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在葉席那份持久戰的計劃之中,包括傅儒生的性情態度以及各種反應對策等等,在收集到足夠情報進行分析后,葉席都一一作了預案,好幾套……
這也就是葉席有膽量做出類似這種堵山門行徑的底氣所在,如果不是清楚炎羽門的行事作風,尤其是那掌門傅儒生的溫和性子,他又哪敢這么做?別的不說,你叫葉席去堵青陽宗的山門看看,保證前一刻上去,后一刻就被人像死狗一樣丟出來了。
……
小門派就是如此,掌門的權威能得到最大程度上的體現。
在傅儒生做出決定后,關于如何處理葉席的態度,也就這么定下了。想及今天是新來弟子第一次正式上山拜師,不能馬虎,傅儒生便吩咐尹長青幾人去打掃師門祠堂,至于他自己,則要去里屋更換掌門衣物。
待傅儒生離開前廳,那臉頰尖瘦的黑衫男子第一個忍不住了:“諸位師兄,難道真要讓那小子堵我們炎羽門山門?這要是傳出去,我們臉往哪擱啊?”
“那你還想怎么辦,師傅都說了。”小師妹翻翻白眼,想到待會不能在新來師弟面前一擺夢寐以求的師姐威風,且還要抄二十遍女子規,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像個樹袋熊一樣扒拉在長椅上面,有氣無力。
“嘿嘿,師傅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我們偷偷打他走不就行了。”
“好啊,八師兄你去打吧。等這件事了,師傅怒極之下再打你下山。”
“呃……”想著師傅平日里重規矩的性子,這樣的后果并非不可能。黑衫男子頓時縮了,對著翟容靜訕訕笑道,“既然師妹不喜歡,那我不這么做便是了。”
“八師弟你還沒有想到嗎?”旁邊有師弟取笑道,“小師妹不是不喜歡,而是看上那人的零嘴了,哈哈。”
黑衫男子聞言眼睛頓時一亮,搓搓手掌:“這事好辦,他有多少零嘴我去買來就是了。”
“誰要你買?我不會自己去……哼,師兄都不是好人!”一時口誤道出了心中真正所想,翟容靜看著幾個師兄打趣目光,頓時面紅耳赤的跺了跺腳,一抹煙溜回房抄女子規去了。
“別鬧了。”尹長青淡淡開口,在傅儒生不在的情況下,他這個大師兄的權威無疑是最重的,只一開口,前廳幾個師弟便靜了下來,“師傅只說不能動手趕人,沒說不許用別的辦法。”
沒錯,尹長青的態度一直很堅定,便是趕葉席走。這并不是說他與葉席有仇,實際上兩人在昨天之前從未打過照面。他只是直覺到葉席有問題,總有種被人算計的淡淡感覺,但奈何葉席手段高明他看不出破綻來,唯有趕走了事。
“對啊!想要趕他走不一定要動手,說不準我刺激他幾句就行了。”黑衫男子主動抬手請纓,“大師兄,這事就交給我吧,保證讓他走得遠遠的。”
“恩。既如此,諸位師弟先和我去打掃祠堂,迎接三位新來小師弟。”
……
山門外,石階旁竹林。
簡單用完早飯后,葉席并沒有熄滅石碓灶火,而是拿出塊茶餅放在火上翻動烤炙,待茶餅柔軟散沁人清香后,便將之放在一旁包好冷卻,轉而將盛好山間溪水的茶壺放在灶火上慢煮,其間將冷卻下來的茶餅碾碎成粉,捏著均勻灑入溫水,便在一旁靜待一壺茶水出爐。
葉席并不如何懂煮茶品茶,這些工序也只是在現世一些談生意場合中看來的,覺得很有韻味,便附庸風雅學來了。
成果無需多說,葉席享受的是煮茶過程,以及過程中一直隱隱縈繞的各色清淡茶香。
這讓他感覺很舒服。
當然了,葉席之所以現在把煮茶手藝重新撿起來,并不只是為了舒服這么簡單,更主要的是他想找點事情做做,消磨時間。
持久戰并不是說說而已,葉席可以通過若干情報信息分析出來傅儒生不會趕他走,但卻不可能分析出來對方什么時候會動心收他為徒。可能是一個月,也可能是半年甚至更久,所以這段時間內他必須要找點事情充實每一天,不然他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無聊到瘋掉……
坐在帳篷前,品著淡香茶水,看著東方晨曦第一縷陽光射進竹林,葉席聽到了山門處傳來了動靜。轉頭看去,就見三個綁著護腿、挑著小水桶的幼童,在一個炎羽門弟子率領下,緩步踏下石階。
恩,這應該是在鍛煉體魄、夯實根基,順帶著也供給山上門派每日的吃水用度……
路過時,大小幾人或多或少都看了他幾眼,那炎羽門弟子的態度無需多說,隱隱皺眉的樣子。三個幼童弟子,倒是一臉好奇的不斷打量著他。
目送幾人走遠,轉過頭來的葉席只覺眼前一暗,抬頭,一個臉頰尖瘦的黑衫男子正站在一旁。
呵呵,來了……
葉席沒有意外,雖說沒堵人山門,但也賴在人門外,如此會得到什么樣的對待自然也是有數的。不過在葉席想象中,第一個難的應該是那不好打交道的尹長青,而不是這個名叫關揚的炎羽門八弟子。
“早上好啊。”
那關揚正在猶豫是該先嘲笑趕人,還是該先買下零嘴討師妹歡心,冷不防聽到聲招呼,下意識回道:“早上好……恩?不好……哦,不是,早上好。”
看的出來關揚很想說不好,但關鍵是沒早上不好這個繞口的招呼方式不是。
恩,貌似不難應付……
如此想著,葉席笑著舉起茶杯:“喝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