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就是覺著,那個未曾謀面的長白山掌門應當很有問題,師父認爲如何?”看來長白山這個地方的水確然是深得很,饒是她再怎麼絞盡腦汁地想,也只能想到淺層面的。
沐卿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自窗櫺之外的黑夜一掠而過,卻是回了不著邊的話:“現下夜色已晚,這些事兒也不急於一時,先行去歇著吧。”
師父大人都說要睡覺了,夏果自然乖乖地點首,但一看牀榻之上那兩隻東竄西逃的貨,夏果頓覺今晚自己似乎又要露宿街頭了邾。
見她佇立著不動,沐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慘不忍睹的一幕,像是注意到了他涼涼的目光,原本正玩得歡兒的兩貨立馬便收了手,低眉順眼,極爲服服帖帖地站好,不敢去看他半眼。
“你們兩個便在此歇息,再敢亂蹦亂跳,便自個兒滾到外頭,繞著長白山跑一.夜。”清清涼涼地落下一句,卻是字字冷得桃之與白團控制不住地抖了一抖,旋即,他回過身去,話音低淺道:“小果去爲師的房中睡吧。”
什麼,師父大人竟然主動邀請她去他的屋子裡睡?這……這發展的是不是太快了些呀,真是太爲難了……“好的!”
桃之:“……”
白團:“……”
小果子,咱還能要點臉不犍!
眼看著夏果以極快的速度抱著換洗的衣裳便要同沐卿出去了,桃之真是相當得肉痛,撲騰著翅膀便想要追出去,卻不想被後頭之人一個猛撲,狠狠地壓在了下頭。
由於衝擊力過大,而它又未曾做好任何準備,以至於腦袋跌的是一陣的頭昏眼花,而穩穩當當壓在它上頭的某倉鼠卻是一絲一毫也不知曉自己這胖嘟嘟的身子壓下來會是有如何的連鎖反應。
它甚是理直氣壯地高高在上,開口便是一句:“小之之,你是不是想要繞著長白山跑上一.夜啊?”
真是太沒有眼力了,大神都已經當著它們倆的面將小果子拐到自個兒的房中了,明顯是不要它們知曉,他們倆其實是要做那種令人心跳不已之事。
而這廝竟然便要追趕出去,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而且這還不算什麼,若是因此而惹得大神不痛快,結果反而是殃及到它這隻可愛又識貨的小倉鼠,那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所以,它抱著必然會被桃之給暴揍一頓的念頭,誓死要阻止它前去打擾大神與小果子的好事兒,怎麼說,它也是一隻成人之美的好倉鼠來著。
但桃之顯然不是這般想的,即便是上次在洞穴之外,被白團的一句‘就是在那什麼’的話給劈得外焦裡嫩之外,它依然是無法接受高貴無雙的神尊大人便這樣沒了清白的事實。
雖然這個事實純屬是白團瞎掰出來的,但一來它當時並未進入洞穴之中,二來它本就早已察覺到神尊大人待主人的與衆不同之處了,只旁的人稍稍往那方向一帶,便很容易也將它的思想給帶彎了。
“不成,那可是神尊……”桃之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要如何挽回沐卿的清白,哪還管得上要不要教訓白團這事兒,只顧著一個勁兒地掙扎。
怎奈這廝真是對得起它吃貨的稱號,以至於它拼命掙扎了半晌,已然是無法撼動它那胖嘟嘟的身軀,反是累得自個兒氣喘噓噓,“白團子,再不滾開,信不信我扒光你的鼠毛!”
“小之之,世界如此美妙,現實這般殘酷,你還是認命吧。”仗著自己胖嘟嘟的身子,白團前所未有的有了膽量,敢在桃之的面前說出這番足以叫桃之將它正抽反抽,抽到爹孃都不認得的話來。
——
近來的天氣越發地寒冷,饒是掌門夫人這般修仙之人的體魄,亦是感覺有些寒意襲身,匆匆地行走在漆黑一片的羊腸小道上,忽而頓住了腳步,看了看不遠處,被月光籠罩之下的屋子。
自那間屋子出來之後便一直不曾平復的心緒再次開始混亂如麻,以至於她立於寒風之中,呆愣了許久才摩挲了幾下手掌,慢慢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放輕所有的動作,避免發出任何聲響。
“三更半夜的,你這是去何處了?”便在她進入屋內,想要喘口氣之際,不料背後忽然傳來一道略帶陰測的嗓音,即便是外頭的寒風有多麼地襲來,也比不上此時此刻,背後之人帶來的寒意襲人。
她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流袖之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但倏然間便又鬆了開,優雅而不失從容地回過身,微微笑道:“想是近來季節變化有些快,夜間便總覺著難以入睡,所以就出去逛了逛。”
便在她話落的同時,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內忽然之際便燭火通明,瑩瑩燭光之下,映照出她的身形,以及他一直不曾收回的陰測目光,不過下一刻,他便笑了笑,目光隨即變得甚爲柔和,幾步上前,攬住她的肩膀。
“可是身體不適?明日我便去爲你煉些養身的丹藥來。”輕柔的話音撲散在頸間,分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不知爲何,那個詭異的嗓音便一直陰魂不散般地迴盪在她的耳畔,以至於她一時之下竟是毫無反應。
見她目光明顯呆滯,而且不給任何回答,掌門人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之色,不過只是轉瞬即逝罷了,很快便消散了下去,攬著她坐至牀畔之上,“定是近來被派中的瑣事累著了吧,若是你不喜丹藥,我便讓弟子去給你請個大夫來?”
“不、不用了。”似是這才反應了過來,掌門夫人趕忙推辭,忽而像是憶起了什麼,溫婉一笑道:“我瞧你近來內功進展似是不大,是不是藥力已無效了?”
一提起這個,掌門人的眼中便是難掩惱意,但在自己妻子的面前卻是強自壓下了三分,只嘆了口氣道:“也唯有師妹才能瞧得出來,我近來也正是爲此事而煩憂。”
他的內功自數年之前便很難長進多少,而作爲一派掌門,他怎可一直停留在一個階級而沒有半點進步,這是個強者的世界,也唯有強者纔可以說話。
若是派中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知曉他的這個秘密,那他的掌門之位怕是危在旦夕了。
不過幸而他有一個精通煉丹之術的好妻子,這麼些年來,一直在暗地裡爲他煉製提升內力的丹藥,以至於能讓他一直穩坐於高位之上。
“是我的疏忽了,不過師兄不必擔憂,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在尋配置新藥的法子,現下已卓有成效,待明日我便親自去煉丹爐一趟,看看效果當是如何。”
聞言,掌門人舒心一笑,滿是溫存地將她擁入懷中,她的額首輕靠在他的胸口之上,強有力的心跳瞬間傳入她的耳中,與他溫柔的話音相伴而隨:“辛苦師妹了。”
“對了,聽聞近來長白山來了幾位客人?”不知爲何,她聽著他的心跳,心底之下卻恍然晃過一抹異常的情愫,以至於她想立刻離開,不著痕跡地推開,她以話帶開了他的注意。
掌門人的眉間不由蹙地愈深,眼底的陰霾之色毫不掩飾,“五年前的長白山一事,師妹應當是清楚的吧?”
對於自己的妻子,有很多東西他並未多做隱瞞,所以她大致清楚那件事的始末。
點了點首,躊躇了片刻,卻還是嘆了口氣道:“此事當初我也勸過師兄,即便是能封印那個村落,但這般的事情畢竟是……”話到一半,她卻是適時地止住了,因爲她能很清楚地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意,隨著她每一句話而逐漸加深。
不過便也在她住口之時,他身上的寒意轉瞬消散,他陰冷的目光投向窗櫺之外漆黑的一片,許久卻是一嘆,“有些事情,實在是情非得已,我們雖是修仙之人,卻終也只是一介凡人,許多東西,是想逃也逃不掉的。”
“師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聽說來我派中之人,便是那些破了結界的人,這消息可是真的?”自當年的那件事發生之後,她嫁人爲妻,便很少再插手長白山的一應事務了。
不過無論怎麼說,她都是上任掌門人唯一的女兒,身份地位自然而然地便擺在那兒,長白山上下無人敢對她有半分不敬之心,便是連向來專斷的掌門人亦是對自己的妻子百般疼愛,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必是費盡心思地去挖來。
大摸也正是這麼些年來,他一直如此地疼愛她,所以她纔會在對當年之事感到疑惑,想要查一查之際,卻在被人忽然斬斷線索之後,不曾再繼續往下查。
因爲,有些東西,若是真的全數給挖了出來,定然是面目全非的很,還不若便讓它保持現狀。
聽此,掌門人卻是不由瞇起了眸子,但出口的話音依舊溫柔,“師妹對諸類之事,不是早已不管了嗎?”
心中一驚,但面色之上依舊保持一貫的從容鎮定,“我只是有種直覺,那些人來我長白山,定會給我們帶來前所未有的災難。”
“師妹這些日子以來定是累了吧,纔會總想些不切實際之事。只要有我在,又怎會讓長白山的數千年基業毀於一旦,而且師妹還不相信我辦事的實力嗎?”
雖然她不管派中事務已許久,但不管怎麼說,她的地位,她的尊望,在整個長白山是不可小覷的,即便他是一派掌門,是她的丈夫,卻依然還比不上她在衆弟子心中的地位。
不過……自他娶了她之後,這種問題,他已不再擔心,“夜色已深,師妹還是早些歇息吧。”
說罷,他便緩緩地鬆開了手,卻是慢慢站起身來,似乎並不打算今夜在此歇下,若是放在平常,她定然不會多問,但自從那間屋子出來之後,一個古怪到無法控制的念頭便像是生根發芽了般,在她的腦海中無法祛除。
“這般晚了,師兄還要處理派中事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