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輕城的眸光在她面龐上流淌,像輕撫湖面的柳梢,那般輕柔和美。
他的臉慢慢靠近她,完美的臉龐即使這樣近也讓人看不到一絲絲瑕疵,反而讓人覺得更加美到極致。
“外婆說你昨天就回菁城了,我在家里等了你一晚上,怎么沒回來?”
涼夏身子向后仰,逃避著他的逼近。
“我……”她閃爍著眼神,“我和靖靖出去喝了兩杯,送她回去的時候她不舒服,又去了一趟醫(yī)院?!?
“就這些?”他挑了挑眉。
“是,我想休息了?!?
奕輕城拉住她,她瞪著他,他的臉上仍然帶著笑意,卻比不笑時還要冷漠無情。
“你打傷了宮望予,闖了多大的禍,你知道嗎?他那個人心胸狹窄,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涼夏冷笑,原來他都清楚,那還問她干什么。
“我的事情我自己處理,不會拖累你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他黑眸深處似有些不郁之色,“宮望予和我有舊仇,他原本就希望借著你打擊我?,F(xiàn)在他受了傷,以后只會更加的刁難你?!?
“舊仇?你總算肯提起過去的事情了,秦明月也好,宮望予也好,你們的仇恨牽扯延伸了半個地球,從美國跨越到菁城。你所謂的舊仇,不會和溯離有關(guān)吧?”
他微微頓住,一雙烏黑而不羈的狹眸看向方才還深情對望的小女人。她深抿的嘴角卻帶著不屑和嘲諷,面色突然蒼白如紙。
“我不想介入你們的戰(zhàn)爭也介入了,還能怎么樣。”涼夏想走,
可是她的掙扎只能讓他更生氣,他完全把她釘在墻上。
“溯離是他的妹妹!她因我而死,恨我入骨,他對我的誤解不是幾句話說得清的!”
奕輕城走到她面前深深看她,目光深邃溫柔而帶著一股失落。她仰頭看著他,突然被他的目光所憾動。
“不可能,你不是說溯離是教授的女兒嗎?宮望予怎么會有一個妹妹,不可能?!?
“他母親離婚后去了美國,同母異父。雖然溯離不在宮家,她和宮望予的感情卻很好,他很疼愛這個妹妹。
去美國讀書,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思念母親和妹妹,才會跑這么遠(yuǎn)。秦明月和我們一起學(xué)習(xí)了四年,我們曾經(jīng)是最要好的朋友?!?
涼夏看著他,突然想落淚。奕輕城的眼睛只停在她的臉上,一刻也不曾移動。他仍舊淡漠如風(fēng)沙里的胡楊,俊美如游云下的明月。只是雙瞳突然變得沉郁冷鷙,孤單寂寞。
“你會和秦明月結(jié)婚嗎?”
“……我需要合法的形式來保護(hù)你。”
她胸口一窒,感覺一股熱氣直沖上來,面對那雙憂慮的黑眸,面對曾經(jīng)的執(zhí)念,她的尊嚴(yán)已經(jīng)像一只破羽毛般掉落在地上。
不管他們之間發(fā)生什么,她都不希望彼此痛苦。
“秦明月為什么會答應(yīng)你?她那么好的條件,難道愿意做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奕太太?合法的保護(hù)……我不需要保護(hù),你說過的我們可以放棄這里的一切,避開輿論去哪里都好?!?
“那是以后,暫時只能用掩人耳目的方法。涼夏,要做成一件事,沒有犧牲是不可能的,我不能丟下這么個爛攤子就環(huán)游世界去了?!?
“你所謂的暫時,是五年還是十年?奕輕城,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不要說五年十年,哪怕一年,都能讓感情淡漠下來。
你現(xiàn)在可以說委曲求全,那么以后也可以說要給奕家留后,你必須要個孩子!你和秦明月結(jié)婚生子,卻要我做出犧牲,你答應(yīng)我的全部都忘記了!”
涼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地說完,深深吸了口氣,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奕輕城斜靠在冰冷墻壁上,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在他冷漠的面頰留下一排青色的陰影。他的嘴唇輕抿出一抹執(zhí)拗的弧度,即使是孤單的站著,他的姿勢也依舊挺拔。
第二天回去莊園,出乎意料的是沈楚白帶著奕柔柔也回來了。家里很久沒這么熱鬧,管家張羅了一桌子的菜。
大概是許久不見面的緣故,佟蔻芝也收斂了不少,破天荒的沒有對涼夏冷言冷語。
飯吃了一半,門外卻來了不速之客。奕啟東皺著眉看著氣勢洶洶的孟春語,大晚上的她拖著行李,好像剛從機(jī)場過來。
“你來干什么?”
“這里也是我的家,我怎么不能來?”
她摘下手套,壓住心中的怒火,“老爺,我想和你單獨談?wù)劇D阍谔﹪豢弦娢遥缃窕貒艘膊辉敢夂臀叶嗾f嗎?”
“就為了見我?”奕啟東不能茍同她的說法,“你為了逼我回來,先是教唆寶兒和我打官司,又散布謠言陷害輕城和涼夏,鼓動工人罷工害的奕氏瀕臨險境。
春語,你這是在鉆牛角尖。”
“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而你最終是放心不下兒子,還是從泰國回來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眼奕輕城,率先去了樓上書房。奕啟東吩咐小輩們繼續(xù)吃,也緊跟其后上去。
“我先回去了,”涼夏沒了胃口,“你們慢用?!?
“我也吃飽了,”奕輕城拉住她的手,“一起走?!?
“師傅留了字畫在蘭苑,我過去幫她收拾,弄好了要快遞到泰國。你先回靈犀園,不用等我?!?
她看都沒看桌上的其他人,拎著包就出去了。一路上車子開的飛快,她沒留意有輛車一直緊跟其后,就在她前腳剛上了蘭苑,他后腳就跟了上來。
奕輕城知道她還在氣頭上,但他與秦明月的戲碼必須要演足,這是保護(hù)她的最好方法。雖然短時間她理解不了,沒關(guān)系,以后她會懂。
出了電梯,他遠(yuǎn)遠(yuǎn)望見蘭苑的大門半敞開著,急忙喊著涼夏的名字沖了進(jìn)去。哪知人還沒來得及邁進(jìn)偏廳,就被這瀝瀝拉拉的一地鮮血給嚇住了。
怎么回事?!
地板上,驚懼萬分的女人正半跪著,跟躺在地上垂死掙扎的男人僵持。只見宮望予的臉色慘白,身上正在突突的冒著血水。
他的大手猶自緊攥著涼夏還要往他身上刺的手腕,扔一只手則按著她的肩不讓她再靠近自己。
“你這娘們兒瘋了!”
嘴上冒火的罵著,他扭曲的臉上滿是汗水。抵抗很費(fèi)力,似乎是流了太多的血身子已然非常的虛弱。
而涼夏的臉色則比他更蒼白,握著刀,心里卻十分的凄楚。
“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成為標(biāo)本,是你恐嚇我……”
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宮望予這么大膽。他尾隨自己到了蘭苑,要挾她跟他走。若是不答應(yīng),他隨時都會找人把她制成標(biāo)本,隨時取樂。
涼夏被他鉗制的沒辦法,掙扎間水果刀誤傷了他。她不想傷害任何人的,手里的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她也嚇壞了。
“夠了!”
就在宮望予快抵抗到無力的時候,奕輕城終于回過神沖了上來,一把抱住將她連拖帶扯的拉開。
“我去看他的傷口,你趕緊打電話叫救護(hù)車!”
見懷中的女人仍然不肯罷休的掙扎,他的唇抵在她的耳邊大聲咆哮。
這一叫令涼夏如夢初醒,她望著地上黏糊糊的血跡,一時間沒了分寸。
“你的女人比你還狠……”
眼前越來越花,宮望予已經(jīng)快要失去知覺。難得他在生死關(guān)頭居然還能這般的不正經(jīng),捂著自己被捅傷的地方還勉強(qiáng)扯著薄薄的嘴唇,開不著邊的玩笑。
“你給我撐著!”
抱著涼夏的時候才感覺到她并不像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鎮(zhèn)定,放開她已經(jīng)渾身是汗的身子,任她虛脫般的跌坐在地上。
奕輕城蹲下去另一邊,忙著給他緊急處理,又打電話叫了救護(hù)車。
醫(yī)院出車就是快,他親自打電話過去有哪個救護(hù)人員敢耽擱?一來二去的一陣折騰,將宮望予很快的送進(jìn)了加護(hù)病房。
所有的專家都被召集起來,因為院長說這個人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被救活。
一處明顯的刀傷,好在他身子骨結(jié)實,沒有傷到要害。不然的話奕輕城趕到時也不會看到他渾身是血還在做著最后的抵抗。
他動用了關(guān)系壓著這件事,不讓媒體和宮家人這么快知道。另一方面,也給了他足夠的時間掌握情況,好幫涼夏收拾殘局。
“你晚上就去美國,我都交代好了?!?
原本在手術(shù)室外面候著,最終奕輕城還是忍不住走到外面打了通電話給她。
他心里記掛著她,怕她瞎想又擔(dān)心她亂跑。但是醫(yī)院卻不能夠帶她一起來,所以他現(xiàn)在只能和她電話溝通。
“我不去,”沈默了半晌,涼夏此時仍然穿著那件沾血的襯衣
抱著膝蓋坐在沙發(fā)上。她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大亂之下也是耗盡了心力體力。
她不是沒有理智的人,更不是喪心病狂。忍不住要嗟嘆命運(yùn)的刻薄,為何她只想要平靜的生活,卻連一天好日子也不給她過。
“別任性,丫頭,凡事有我。”
她的虛弱讓他慚愧,她的倔強(qiáng)也讓他心疼。無力的用手撐著額頭,深瞳里流露出難言的感傷。
奕輕城覺得自己小看她了,總以為是自己的溫情治愈了她心中的傷口。誰知她的傷口不但沒有被治愈,反而還腐爛發(fā)炎,變成蓄勢待發(fā)的重創(chuàng)。
“你不要怕……”強(qiáng)忍著眼眶的酸澀,他握緊了電話壓低聲音說道?!皩m家的人不敢難為你的,哪怕和全世界對抗,我都要護(hù)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