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都走!不要回來!”
“跑一個算一個,不要被他們抓住!”
“小虎,你去常記茶樓,咳咳,找常老板和玄奘大師求助!”
夜色中,勝業(yè)坊滿都是喧鬧聲,街頭巷尾到處都是逃竄的百姓,看這些人的打扮,大都是些城中窮苦百姓。
四散逃離的人群中,有人拽過身邊的跟班,壓低聲音提醒。
被稱作小虎的那孩子,約莫十三四歲大小,粗布衣裳上沾著片片血漬,看起來瘆人無比。
不過他并沒有受傷,血是說話的這人身上流出的。
借著不遠(yuǎn)處的燈籠依稀可以看出,這人身上四五道口子,傷口猙獰,正在緩緩滲著血。
“老、老大?那你呢?”
小虎被嚇得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們找的是我,找不到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話那人轉(zhuǎn)頭看了眼巷子口,旋即低聲催促道:“跑!小虎,快跑!”
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腳步聲,小虎心中驚懼,趕忙轉(zhuǎn)身朝著巷尾跑去。
見狀,說話那人扶著墻根起身,踉踉蹌蹌朝外面走去:“孫子們,你們不是要找我嗎?來啊!”
“半輩子唯唯諾諾不敢惹事,真當(dāng)老子怕你們不成?”
“勝業(yè)坊,杜祁在此!”
一連幾句話,好似那平地一聲驚雷起,不遠(yuǎn)處立即有人聞聲而至,夜色中,黑影綽綽,那道道如水寒芒透著森然冷意。
不多時,七八道身影便將渾身是血的杜祁圍住。
“嘿嘿,我杜祁自認(rèn)算是長安城內(nèi)半個掮客,消息靈通,熟知城中大小各處勢力,偏偏你們這些人,以前我可從未見到過你們。”
“新年將至,你們悄無聲息潛入京城,目的是什么?”
“難不成,是除夕夜……”
“噌!”
寒芒乍起,劍鳴聲經(jīng)久不絕。
次日一早,常昊正在熟睡,突然間,尖叫聲卻驟然響起。
常昊打了個激靈,猛地彈坐起來:“檀兒?”
辨認(rèn)出聲音的主人,常昊臉色驟變,顧不得穿靴,光著腳丫子沖出房門。
隔壁房間中,玄奘的速度同樣不慢。
可就在兩人聞聲趕到時,卻只看到檀兒僵立在門口。
“怎么回事?”
“檀兒施主,發(fā)生了什么事?”
常昊與玄奘兩人一前一后開口。
聞言,檀兒動作僵硬的回過頭,神色惶恐:“死、死人了!”
聽到這樣說法,常昊與玄奘兩人臉色皆是變了一變。
對開門做生意的商人而言,沒有什么事情比死了人影響更厲害。
隨著檀兒挪開身子,兩人也都看到了倒在門口一個模樣狼狽的少年。
那少年約莫十三四歲年紀(jì),頭發(fā)臟亂,由于是伏倒在地的模樣,看不清面龐,根據(jù)對方的穿著打扮倒是能判斷出對方不是什么富庶人家的子弟。
看到這一幕,常昊面色一凜,當(dāng)即大步上前。
“玄奘!過來看看!”
玄奘好歹是個練武的出家人,在治病救人上多少還算有些門道。
“阿彌陀佛!”
畢竟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玄奘也不敢打岔,三兩步趕忙上前。
常昊與玄奘兩人湊在少年身邊查看情況,被嚇得不輕的檀兒則捂著胸口,儼然被嚇得不輕。
她早上起得早了些,準(zhǔn)備出門給常昊兩人采購早點(diǎn)。
哪曾想,一推門,呼的一只手拍在了腳邊。
看著面前的情況,檀兒小臉煞白,一時間心神惴惴不安。
常昊和玄奘圍在少年身邊,兩人皆是神色肅穆。
“情況怎么樣?”
面對常昊的詢問,玄奘卻只是搖了搖頭。
見狀,常昊睜大雙眼,眸中透出幾分驚愕。
雖說知道這個時代人命如草籽,可重生這么長時間以來,常昊卻從未遇到過死人的情況。
當(dāng)然,之前在菜市口遇到的那個被砍頭的不算。
那是犯了法被行刑的,合乎情理。
但面前這少年,卻是平白無故死在了面前,最關(guān)鍵的是,他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對方為什么會死在茶樓門口。
一時間,常昊神色嚴(yán)峻,目光冷冽。
是有人蓄意威脅?
還是說昨天晚上發(fā)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常昊滿心思緒的時候,玄奘又重重嘆了口氣:“這孩子,果真可憐。”
常昊默然點(diǎn)頭,而后緩緩起身:“去找一家棺材鋪吧。”
不管怎么說,對方死在了自己茶樓外,備上一口薄棺,算是盡一份力。
“為什么找棺材鋪?”
面對常昊這番說法,玄奘反倒?jié)M臉疑惑的抬頭看了過來。
“人還沒死呢,你就打算將人埋了?”
“常施主,貧僧以往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竟是如此薄涼的性子呢?”
常昊怔了怔,繼而滿頭黑線:“沒死?”
“對啊。”
玄奘收斂了表情,一本正經(jīng)道:“這孩子是心力交瘁,再加上在外面凍了一夜,這才導(dǎo)致了昏迷不醒。”
“不過若是放在這里不管的話,倒是真的有可能會死。”
玄奘說的漫不經(jīng)心,可這話落在常昊耳朵里,卻惹得常昊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開。
“人沒死你說他可憐?”
“趴在臺階上凍了一夜,還不夠可憐嗎?”
玄奘撇了撇嘴角,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
常昊狠狠剜了玄奘一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深呼吸數(shù)次,好不容易平復(fù)了心情,常昊這才黑著臉起身:“還愣著做什么,先抱到房間啊!”
“是極是極。”
見常昊有了發(fā)火的跡象,玄奘趕忙彎腰將那少年抱起往后院走去。
門口旁,聽聞那少年沒死,檀兒也松了口氣。
“少爺,那我去買點(diǎn)藥?”
“快去快回。”
常昊擺了擺手,而后跟著玄奘往后院走去。
剛才出來的著急,忘記穿鞋子了,這會兒明顯有點(diǎn)凍腳丫子。
若是坊間尋常百姓遇到這種情況,好心的人或許會關(guān)心一二,但換成旁人,還真不一定搭理。
這年頭,自己都難活,誰會主動幫助不認(rèn)識的人?
約莫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檀兒一路小跑,前后半柱香的時間,便買來了藥材。
玄奘時常在外奔走,懂得一些急救的手段,茶樓里三人忙前忙后,足足花費(fèi)了半日光景,少年才悠然轉(zhuǎn)醒。
或許是因?yàn)閳?zhí)念太深的緣故,那少年剛睜眼便啞著嗓子喊道:“常老板,常老板在哪兒?”
聞言,玄奘抬頭看了眼常昊。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相交,常昊大臉色沉了半分,當(dāng)即上前道:“你是要找我嗎?”
“你、你是常老板?”
少年還有些虛弱,說話時氣若游絲。
常昊點(diǎn)點(diǎn)頭,主動矮身做到床邊:“我叫常昊。”
“太好了!”
少年喜極而涕,一把抓住常昊的手:“常老板,求您救救我們老大,他……”
當(dāng)著玄奘和常昊的面,少年幾度哽咽,斷斷續(xù)續(xù)將昨天晚上的情況大致講了一遍。
聽完少年的敘述,常昊的臉色已是陰沉如水,良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