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衛主導的這場運河貿易從一開始就獲得了巨大的利潤,不僅僅以前就暢銷的產品在突破宣武軍封鎖之後再次火爆,那些新型的工業品也收到了極大的好評。而工業化代表性產品紡織品和成衣則一舉突破之前的限制佔領了整個中原市場。以至於徐家和耶律家在接到通報之後開始分工協作將豐州庫存的毛紡織品和關中的絲織品全部運到天津,裝船南運。
這場奇怪的由北方大規模往南方運輸紡織品和成衣的現象也切切實實讓慕容瀚海爲首的工商廳感到了中原地區被戰爭破壞的嚴重性,往昔的小農經濟男耕女織的社會基礎受到破壞,而發了戰爭財的暴富集團也只能求購外來的商品以彌補消費手段的不足。
身在天津指揮部的趙四和張建忠也開始給運河沿線卸貨的商品種類進行了區分,宣武軍境內的各大城市以紡織品爲主,食品和其他物品爲輔助。運往江南各地的則集中爲北方新興的工業品,比如工業集團的機器設備、何家的藥材成藥製品、各地的特產以及各式各樣的日用品等等。
隨著第二次船隊的起航,大量的金錢開始隨船北運。除了金銀以外,所有的銅錢除了在當地採購糧食等物資外,剩餘部分跟隨各豪商派往汴梁的管事前往江南,開始從江南採購物資或者乾脆去換購金銀隨船北運。
船隊這邊有了回頭錢以外,聚寶閣那邊也在短期打開了市場,奢侈品的價格也在節節攀升,終於擺脫了亂世珍寶價值一路走低的架勢。而且巧兮準備的大殺器——超越時代的玻璃製品開始出現在市場上。拍賣會的最後一幕至今讓所有人歷歷在目,在彪子的運作下,一個用玻璃搭建的魚缸被擡上了當晚的拍賣會現場,當水中的魚在燈光的照射之下出現在衆人眼前,纖毫畢現,震驚了所有人,這種透明的物件第一次出現在華夏百姓的眼前。被緊急從長安運送過來的十五片五尺見方的玻璃和二十多面圓形玻璃鏡片拍出了驚人的天價。這種被吹噓成西域進貢過來的奇珍價值真正的賽過了黃金,十五片玻璃買了黃金五千兩,而那二十多面鏡子居然開出了一萬兩白銀的天價。而且時候多寶閣接到了幾十份匿名的定金,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求購玻璃和鏡子的。
而一心鑽進錢眼裡的彪子開始好心好意的免費發佈了玻璃製品使用說明,提醒所有人這種奇怪的透明物品使用時候的禁忌,並且很大方的表示中原地區富庶必然吸引更多的西域商人不遠萬里來中原出售商品,請大家耐心等待云云。
消息傳到長安之後,巧兮笑的差點鑽到李玄清的懷裡。好不容易等到巧兮停了下來,李玄清笑道:“咱們這一鬧估計慕容他們都會跟風的,你抽空去給他們一份玻璃產業的發展報告,我已經編寫好了,讓他們去發展下游產品。有些不需要多少技術的,可以讓他們開工建廠,然後往外賣。”
“大哥哥你這是要快速幫助他們往資本家的身份過度啊。”巧兮笑了笑拿起玄影衛發過來的江南地區商業市場考察報告看了看笑道:“胡大哥的玄影衛正是什麼都會,這商業發展報告做的還真是不錯。大哥哥你猜猜看此行船隊在江陵靠岸之後會不會有收穫?”
李玄清若有所思道:“聽說前期經濟戰的時候玄影衛佈置在汴梁地區的秘密商行部分前往了江陵地區,應該是已經打開了局面吧。”頓了一下忽然道:“巧兮你來幫我分析一下,這時候和朱全忠打經濟戰條件成熟了沒有。”
巧兮聞言呆了呆,繼而搖了搖頭道:“巧兮覺得不太現實。因爲總體來說朱全忠領地之內的經濟基礎沒有動搖,攻打徐州的財富短期內不會有太大的消耗。大哥哥想要操縱其內部的經濟矛盾估計難度有點大。而且咱們能用的手段也不是太多,不像後世有很多經濟手段可以用。”
“大哥哥也不要憂心了,現在對方雖然倚靠戰爭掠奪了大量財富,但是咱們的經濟基礎可比對方好多了,工商業的比例也在逐步提高,其實只要度過了今年,通貨緊縮的狀況就會逐步得到改變。”巧兮輕靈的嗓子侃侃而談,安慰李玄清道:“而且按照運河貿易的輸送量來計算,只要持續到年底,資金迴流量也差不多彌補今年的投資量了。”
“夠是夠了,主要是鐵路修建消耗的資金實在是太大了,而目前的話除了行商和貨物運輸,普通百姓對於鐵路運輸還是抱有懷疑態度,等到新鮮度過去,必然導致鐵路收益下降。”李玄清想起了鐵路運輸的收益也忍不住頭疼,即使在後世鐵路也是砸錢的大戶。
巧兮也是很無語,現在所有的建設都在關鍵時刻,所以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堅持,等到經濟發展度過這個階段就好了。而且最關鍵的是李玄清現在還沒有學後世取消農業稅,所以最起碼農業基礎穩定之後這部分收益是相對固定的。
在李玄清夫婦爲了通貨緊縮而發愁的時候,因爲運河貿易而一片繁榮的五大豪商在接連的大訂單之後爲了不耽誤自己的生產計劃,開始按照工商廳的計劃成了專門的商貿公司,負責全區域收購各式各樣的商品,然後打包統一以商貿公司的名義進行貿易,這種不在分家,帶動轄區內所有的大小廠商的做法極大的促進了工商業的發展。而彪子在汴梁等地實地監控區域消費對於北方工業製成品的喜好程度。
彪子的監控結果和大豪商本身在汴梁等地的商行的彙報結果也飛速傳遞到天津的指揮部。根據這份報告,趙四和張建忠擬定了全新的商品清單發放給各大商貿公司,指導其備貨。
首先在毛紡織品和成衣這一塊,因爲朱友書的關係,現在宣武軍的軍服都已經全部交付到北方的製衣廠了。不過在徐興夏一琢磨這事情之後改變了以往軍服原材料的使用辦法看,仍然按照朱全忠那邊的制式要求,開始採用李玄清之前推廣的棉花作爲填充物,外面以毛紡織面料,這樣製成的棉衣開始源源不斷的裝運上船前往汴梁等地。
而這種現象在被李玄清得知以後也快速出臺了棉花種植和使用辦法,並且將這一辦法傳給了徐興夏。由此其實也開始了棉花的使用時代。前世已經不記得棉花到底是何時走上紡織品的行列了,但是不妨礙李玄清知道徐興夏將這種新興的原材料搬上歷史舞臺。
而且按照徐興夏的辦法,棉衣的製作速度大大提高,朱友書的首期訂單十萬套軍服簡簡單單兩個多月就被徐家和耶律家合力拿下了,而且這種成規模的製作成衣其利潤能夠提高不少,而掌握著整個宣武軍轄區工商稅收的朱友書此時早就被前期的貿易刺激腰包鼓了一大圈,大筆一揮直接付現。對於此時的他來說,按照彪子的計劃在朱全忠面前做一個勤勤勉勉的兒子比什麼都重要。這麼快就將軍服制作完成也是讓朱全忠對他讚賞有加。而朱友書的妻子孟氏憑藉著彪子的迷迭香在朱全忠的後宮站穩了腳跟,這種事情原本就爲人所不齒,但是禁不住朱全忠本身就是個無賴出身,而且正妻張氏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夠壓制住朱全忠心頭的惡性。而且不約而同的是朱全忠的三個兒子對於父親的這種行爲不僅沒有意見,反而鼓勵自己的妻子在公公面前爭寵。
而隨著徐興夏的帶頭,棉花這種新式的紡織原料迅速在關中和北方取代絲綢等昂貴的絲織品。全新的棉紗迅速被紡織出來並且開始跟隨巧兮的紡織機迅速紡織成棉布。這種新式的品質很高的棉布甚至被譽爲可以和絲綢相媲美的紡織品,而且最關鍵的是相對於絲綢昂貴的價格,棉布的成本甚至不足絲綢的五分之一,這也讓徐興夏不約而同的和耶律亞奇開始全力推廣這種新興的紡織品。
兩人的動作直接影響了依附在兩家紡織廠上下游生存的其他廠家,這也直線帶動了棉花價格的節節走高,雖然在通貨緊縮的背景之下價格增長很慢,但是還是讓市場感覺到了異常,並最終帶動了整個天策府區域內所有的棉花價格的走高。
這一場變故李玄清看在眼裡,和巧兮相視而笑。棉花在後世和鋼鐵甚至被稱爲棉鐵革命,自然是其中帶動了幾乎從種植到製造到最後工商售賣所有的關聯行業的發展。
而棉花的迅速變得暢銷也讓李玄清深切的感受到工業真的在華夏大地生根發芽,自己和巧兮親手種下的種子終於可以自行成長了。
此時運河航線一片繁榮其實也帶動了朱全忠轄區內的經濟的發展,大量的財富雖然隨著船隊被帶到了北方,但是大量的銅錢和其他物資也通過這段時間的笑話轉化爲社會生產和生活物資,所以在短期內,消耗的物資其實是那些發了戰爭財的一部分人手中的資源,所以在朝著社會資源轉換的過程中,工商稅收也隨著轉換節節攀高,在朱友書制定的重稅的基礎上更是攀升不少。
不過這種重稅的制度很快就嚴重阻礙了經濟的發展,在市場活躍的基礎上繁重的稅收成爲勒住其發展的繮繩。彪子在思索之餘也沒有辦法處理這件事,因爲離開了稅收朱友書的地位就沒有辦法保障了。在思考再三,彪子開始聯絡在汴梁境內的各豪商管事開會,將大大小小的天策府商人商行整合爲五家大型專業的商行,對外統一掛這五家牌子,不再採用以前那種分售模式,而是將下游轉移給本地商人,全體人員專做批發生意。這樣彪子在朱友書那裡要了五張免稅的文書給了這重新成立的五家大商行。
這種走後門的辦法爲天策府的商品贏得了免稅和低稅收的待遇,但是其本地商家卻因爲重稅而逐漸走向衰落,熱熱鬧鬧的中原經濟在活躍了近三個月之後開始逐漸回落。但是這三個月北方的經濟卻得到了迅猛發展,大大小小的廠商猶如雨後春筍一般遍地而起,在五大豪商的帶領之下將生意徹底覆蓋住整個中原大地和山東半島地區,而且隨著運河貿易的南移,金陵地區的貿易也逐漸火爆,取代洛陽和汴州成爲新的站點。
在中原經濟進入回落階段的時候胡小四準備的四川商路也開始進入實施操作階段,不過在究竟是軍隊先行還是商業先行的問題上,工商廳和總參意見不一。總參的意思是讓工商廳在前面給軍隊探探路,但是慕容瀚海卻不願意打擊這些商人的積極性。最後這件事還鬧到了李玄清那裡。
不過這些爭執卻不耽誤胡小四的玄影衛活動,在打通了漢中到四川成都的路線之後,胡小四帶著何文進和慕容瀚海開始秘密準備了一支小隊進入四川。這種偏袒工商廳的做法也讓總參暗罵無恥的同時加速推進四川戰略的實施。
不過就在此時,汴梁的彪子卻將一份經濟情報發往大本營,謝瞳的運河疏浚工程進入尾聲,和謝瞳一起負責運河疏浚的鄭璠等人今日將返回汴州述職。
接到消息的胡小四獨自一人沉吟了半晌,帶著情報悄然走進了總參大樓,在和徐天翔秘密商談了大半天之後二人聯袂去找李玄清。伴隨著軍政負責人的出現,李玄清也悄然意識到,前段時間一直放在民政上的視線該收回了。不過也就在幾人準備研究應變措施的時候,巧兮也走了進來,造船廠那邊也已經造出了一艘名副其實的海船。
這邊剛剛因爲謝瞳一行人的迴歸而準備採取措施的總參在聽到巧兮的話之後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幾人急忙翻出之前製作的海圖仔細比對之後徐天翔有點不確定的道:“主公,要不再等等看?”
“不必了,海軍要想形成戰鬥力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呢,不過總參可以適時抽調一部分軍隊就地轉化爲海軍部隊,參與日常的訓練。海軍處就讓郭崇韜負責吧。”李玄清搖了搖頭道。
“總參和玄影衛負責執行計劃吧。看樣子謝瞳的心思也和我們一樣,梳理好內部之後開始遠交近攻了。”李玄清深深吸了口氣道:“這一次我們要面對是天下最頂級的智者了,這是一場特殊的戰爭。”
這句話不僅僅是說給徐天翔和胡小四聽的,同時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這是自己這個原本不存在於歷史的集團第一次面對這個時代最頂尖的一羣人,也是能不能掰彎歷史的一次戰爭。
“請主公放心。”胡小四和徐天翔躬身接令,後者繼續道:“我們不會比他們差的。”
“是啊,我們不會比他們差的。”李玄清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