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一戰(zhàn),打出了豐州軍民的精氣神,打出了傲氣和傲骨。尤其是豐州刺史府對于犧牲受傷將士的獎勵和撫恤更是讓百姓知道,前方將士浴血犧牲能夠得到回報,一時之間不僅募兵處被擠爆,每天來參軍的百姓絡繹不絕。
趁此機會,李玄清將天策軍擴充到四萬人,在原來三個都的基礎上新增兩個都,開始著手建立新的指揮機構,謀算進行新的軍政改革。
“主公,此次擴軍的力度是不是有點大了?抽調(diào)這么多青壯年參軍我怕豐州地區(qū)會吃不消啊。”刺史府內(nèi)岑天時看著李玄清遞給他的擴軍計劃書苦笑道。
李玄清知道他的難處,但是面對外面嚴峻的形勢他也是有點無奈。原本以為倚靠河套一戰(zhàn)能夠暫時穩(wěn)住形勢,但是事實是好像他想岔了。李玄清才到豐州多長時間就能打敗黠嘎斯一萬多人的騎兵,這豐州到底有什么?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盤踞這里的天德軍有這么厲害?
其他地方倒還好,但是臨近豐州的夏州、并州和靈州還有東邊的勝州這幾天進入豐州的人員明顯增多,就連李存孝都托人帶了一封信,詢問戰(zhàn)情,打探消息。現(xiàn)在玄影衛(wèi)都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備應急方案了。
岑天時也知道李玄清的難處,所以暗自盤算了一下道:“照主公這么說,四萬人也不夠啊,要不再加點?”
李玄清被他這句話徹底嚇著了,剛剛還一口一個擴軍力度大,社會勞動力不足,耽誤豐州發(fā)展,現(xiàn)在怎么突然就變卦了?而且還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啊?
岑天時被李玄清這奇怪的眼神盯著怪不自在的,苦笑道:“主公你別看了,我是為了豐州打算,與其讓這些強盜打主意,還不如好好保護起來,了不起豐州發(fā)展的速度慢一點,總比毀了要好。再說慕容家已經(jīng)開始動作了,最遲這個月底就會有人口輸送過來。”
李玄清點點頭,沉吟半晌道:“告訴慕容家主,糧草和人口要抓緊時間輸入,豐州現(xiàn)在發(fā)展要繼續(xù)不能延遲。新來的人口暫時不要分田,部分安排到各個作坊以外,其他的暫時以國營農(nóng)場的名義讓他們以工代賑,平整土地,種植其他農(nóng)作物。后套地區(qū)地勢平坦,土地肥沃,小農(nóng)經(jīng)濟的發(fā)展速度太慢,應該以刺史府的名義劃定區(qū)域統(tǒng)一種植,推廣新耕作技術和方式,增加產(chǎn)量。”
岑天時有點不理解這幾句話不過也沒說什么,只是記在心里。以李玄清這段時間來的思路,他的計劃雖然看似天馬行空,但是效果卻出奇的好。
李玄清也沒多解釋,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這些東西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說吧,所以繼續(xù)問道:“給慕容家的漢白玉瓷生產(chǎn)的怎么樣了?”
“主公給的配方已經(jīng)試驗出來了,主要是豐州燒瓷的技工較少,前期摸索的時間花的比較多,而且又要對外保密,加上前期我們準備的原材料也不足,所以產(chǎn)量很少,但是質(zhì)量確實達到了主公說的要求了。最近玄影衛(wèi)從汝窯秘密請來了幾名老師傅,每次出瓷量已經(jīng)上升很多了,而且花色和形狀都有了新的種類。”
“好了,這件事你看著辦就好了,咱們?nèi)侨淮蠛谷ィ纯茨懿荒軓乃麄兩砩贤邳c東西回來。我們這次傷亡這么大,不拿點東西回來那就虧大了。”李玄清微微一笑,想起來被自己俘虜?shù)娜弧翱腿恕保c了點頭,對著一直在門外值守的親兵道:“小虎,去找胡統(tǒng)領,讓他把那三位客人請進來。”
岑天時對于李玄清這種挖地三尺的個性有點好笑,但是卻沒有絲毫覺得不妥,這年頭連強盜都知道綁票了需要贖金呢,更何況逮到人家的可汗了。所以坐在李玄清身邊笑瞇瞇的看著親衛(wèi)帶著三個胡人走了進來。
“三位可汗,豐州招待不周,委屈三位了,請坐。”李玄清倒是自來熟,也不理會這三個人的臉色,徑直招待起來。
一旁的岑天時倒是懂一點胡語,聽到李玄清寒暄正要翻譯,卻見到當中一個面色黝黑,身材壯碩的人冷冷笑道:“不勞巡察使掛念,我們過得很好。”
李玄清對于他們?nèi)齻€懂得唐言倒是不奇怪,黠嘎斯人和大唐的關系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高層會唐言也不奇怪。微微一笑道:“既然塔希可汗覺得很好,那要不就在豐州多住段時間吧,套上風光還是很不錯的,有時間我親自作陪,帶你們欣賞欣賞如何?”
“好啊,那本汗先在這里謝過巡察使了。”塔希對于李玄清的心思可是一門清,話鋒一轉道:“就怕我黠嘎斯王庭不愿意啊,到時候要是派人來豐州要人,請問巡察使大人到時候還是要乖乖的送本汗回去的。”
岑天時見過嘴硬的,不過好像還沒見過這樣死鴨子嘴硬的,當下冷冷一笑道:“我方哨探早就回報了,黠嘎斯王庭根本就不知道你們?nèi)灰岂{到豐州的事情,而且東北方的韋室人最近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集兵馬了,似乎近期就有可能西向到陰山北麓游獵啊,我看你們王庭也沒管這件事嘛。”
岑天時的這句話讓在場的三位臉色大變,塔希也是聞言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自然知道岑天時的話半真半假,但是架不住自家的情況太惡劣,在甘州回鶻前線損兵折將,主力部隊被打散,移兵陰山本來想打劫一票順便休養(yǎng)生息,結果莫名其妙被人家打敗,最后的家底也輸了個底朝天,自己本人都被俘了。
看著塔希三人臉上滑落的冷汗,李玄清微微一笑,也不說話,而是靜靜等待對方的反應。反正這步計劃要是能實現(xiàn)最好,不能實現(xiàn)的話就調(diào)轉槍口從南邊的黨項人身上找回來也是一樣,頂多就麻煩點,再打一戰(zhàn)。
“我等三人認栽了,不知巡察使有何吩咐?需要我們做什么?”半晌時間過去了,塔希見到李玄清和岑天時自顧自坐在那喝茶,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就知道對方是有恃無恐,所以嘆息一聲,和身邊兩人交換了一下神色,低頭悶悶的說道。
李玄清搖了搖頭,笑道:“塔希可汗,我只需要你們答應我三件事,你們的麻煩我會想辦法幫你們解決。”
“什么事,請說。只要我等三人能夠做到,定當竭盡全力。”塔希等人眼睛一亮,身邊的烏突可汗搶過話茬,急忙問道。這個時候沒有什么比自家生死存亡要重要了,況且他們要是一死,部落里那些族人肯定會被周圍虎視眈眈的友鄰部落吞并的。
看著塔希三人陡然灼熱的目光,李玄清也沒吊對方的胃口,直接道:“第一件事,賠償豐州戰(zhàn)馬一萬匹,十天之內(nèi)送到西受降城;其二開通商路,允許豐州商人進入草原貿(mào)易,并提供必要的保護;其三,五年內(nèi),每年提供牛羊三萬頭,戰(zhàn)馬一萬匹,白銀十萬兩。”
“這不可能,我們?nèi)齻€部落要是有這些東西還用得著從西邊被人家打回來?”李玄清剛剛說完,烏突可汗就在一旁尖叫道。
“不知巡察使能夠給我們提供什么?”塔希橫了一旁烏突可汗一眼,讓他閉嘴之后才開始問道。對方既然沒有殺自己,還肯和自己談判,就沒必要耍自己。而且這三個條件當中,除了第三條,前面兩條塔希自認為還不算苛刻。只是這第三條,當下自己的部落能不能生存都是問題,哪還能提供這么多物資和金錢?莫非?
李玄清見到塔希的神色,忍不住暗自點頭,這三個部落能夠以定胡為首,除了實力,首領的能力也是一樣,至少塔希的應變能力就比他身邊的兩人好多了。
“兩個幫助,其一是幫助你們度過眼下的難關,讓部眾能夠休養(yǎng)生息,不至于被人吞并,并且我保證即使你們在陰山北麓待不下去,我也會在關內(nèi)給你們劃出一片草原讓你們修養(yǎng);其二是,我有辦法讓你們在三年之內(nèi)恢復實力。”李玄清再次豎起兩根手指。
李玄清的話落地讓場中再次陷入一片沉靜,塔希低著頭依舊在那里沉思。不過李玄清和岑天時倒是沒怎么在意。條件已經(jīng)開出了,不怕他們不答應,這是他們迄今為止唯一的出路了。
果不其然,塔希忽然對著身邊的人嘰嘰呱呱的說起了胡語,三人在說了一通之后塔希帶著三人忽然站起身來,對著李玄清跪倒在地,沉聲道:“定胡、烏突、突胡三部落在此承諾,愿意接受巡察使條件,并且在此以長生天的名義起誓,終其一生,效忠巡察使,甘愿為巡察使防守北方屏障,鞍前馬后,不敢有違。”
李玄清和岑天時相視一笑,也對塔希這個人的心機有了新的認識,眼見不能為敵,也就不再隱藏,索性打出自己的底牌,徹底靠攏,為部落求得發(fā)展的良機。甚至還能猜測天策軍的戰(zhàn)略意圖,也算是難為了這位草原梟雄了。不過以李玄清的性子,塔希這么做恐怕十有八九得把自己砸在這里。
“三位請起,玄清多謝三位相助,從今以后我們是一家人了。先生,馬上擺上酒席,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岑天時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三天以后,西受降城外,河套大戰(zhàn)被俘虜?shù)亩ê?lián)軍士兵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城北的空地上,除了戰(zhàn)馬,李玄清連兵器都還給他們了。
“三位可汗,這個令牌請收好,我會派人持同樣的令牌去找你們的,到時候你們要配合持牌之人行事。”李玄清掏出豐州刺史府為自己制作的特質(zhì)令牌,給塔希他們?nèi)艘蝗艘粋€,臉色鄭重道:“一個月以內(nèi),你們必須自己想辦法穩(wěn)住局勢,我的人最早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進入草原給你們解決麻煩,能做到嗎?”
“請主公放心,這一點我們還是能做到的。”這幾天塔希也跟著岑天時等人把漢人的習慣學的像模像樣,“戰(zhàn)馬的事情我們回去就會派人送過來,到時候主公請人接受就行。”
“三位可汗,天下還很大,以后天策軍的大旗不會只困頓一地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努力。”李玄清微微一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塔希明白。主公留步,他日移駕草原,塔希將以最隆重的禮節(jié)親自招待主公。”塔希三人朝李玄清拱拱手,上馬帶人朝著星星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