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傳令城防軍,全城搜捕,騎兵衛出城搜索,一定要把楊易給我抓回來。”夏州節度使府里再次傳來陣陣咆哮,嚇得前來回報的傳令兵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
而這邊胡小四也帶著幾人順利出城,和蹲在城墻下的蘇小虎順利接上了頭。
“胡老大,快走,主公還在前面等待你們。”蘇小虎見到胡小四順利出來,馬上帶著眾人火速返回。
胡小四見到飛鷹旅之后頓時放下心來,對著身邊的楊易笑道:“楊兄弟,你的面子可是真大啊,為了救你,我家主公不顧自身危險,親自來了。”
胡小四的話讓一邊的蘇小虎來了興趣,安西的傳說在豐州傳的很神奇,所以他對身邊的這位身形消瘦,三十多歲,看起來比較憔悴的男人很好奇,湊過來道:“閣下真是安西楊氏后裔?”
“安西大都護帳下牙將楊公第四代孫,楊易。”楊易跟隨胡小四等出得大牢,并一路避過追兵,來到這里,不發一言,這時候居然能夠回答蘇小虎隨意的一句話,倒是讓一邊的胡小四詫異不已,不過現在確實不是說話的時候,城樓上的守衛士卒已經看到城外他們的身影了,喝令他們停下腳步的呼喊聲也已經響了起來。
“主公。”這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胡小四一行人對于城樓上的呼喊充耳不聞,全力奔跑,很快就到了城外一里處的一個崗亭,李玄清帶領的親衛隊也已經在這里等待了。
見到胡小四帶人前來,李玄清臉上也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目光從胡小四和他身邊的龍組、彪子和張牢頭身上掃過,贊許的點點頭,笑道:“玄影衛的兄弟們此次功勞不小,小四做的不錯,回總參之后申請報功。”制止了一行人向自己行禮,繼續道:“馬上派人回報豐州大本營,應急計劃取消,所有人馬上出發,離開這里。”李玄清看了一眼已經開出夏州城的黨項騎兵,開始部署撤退。
直屬隊就在離此不到兩里出駐馬等候,李玄清等出發的時候黨項騎兵也看到了他們的身影,當下不顧兵力尚未集中,只匆匆下令,先期出城的幾百騎兵開始追擊。
不過他們這一策馬奔騰馬上傳到了直屬隊的前出哨探的眼中,直屬隊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出動。兩千多人的動靜實在太大,頓時間就給黨項騎兵給怔住了,沒有料到對方為了救一個人出動這么多人。
“哈哈,直屬隊的人果然是屬兔子的,這么快就來了。”胡小四見到直屬隊一個沖鋒瞬間就到了自己面前,頓時哈哈大笑道。
“你才屬兔子的,你全家都屬兔子的。”直屬隊統領陸翊是個冷面人,不茍言笑,但是副統領李飛雪卻是靈武軍舊人,和胡小四等人都是老熟人,可沒那么多顧忌,見到他調侃直屬隊,頓時回擊過去。
“好了,全體上馬。”李玄清阻止了這兩個家伙的互噴,“龍組三人和玄影衛其他人馬上去迎接應部隊,其他人上馬,隨我去瞧瞧拓跋思恭。”
“主公,我也去。”胡小四此次計劃差點功虧一簣,顯然對拓跋思恭怨念很深。吩咐龍組安排接應彪子和張牢頭的家人之后也策馬跟在李玄清身邊。
“我也去看看。”一邊從來開始就沒說話的楊易這時候也忽然開口。
“主公,這位就是安西后人楊易。楊兄弟,這就是我家主公,天策都督府都督——李玄清。”胡小四一拍腦門,尷尬道:“剛才一緊張都差點忘了介紹了。”
“楊兄弟,久聞大名了。待我料理完黨項人,回豐州再詳聊。”李玄清見到黨項騎兵已經沖到距離自己不到一箭之地,擺擺手笑道:“天策軍的兄弟們,都說黨項人的騎兵很厲害,都可以媲美草原部落了,今天咱們就借他們稱一稱,看看咱們天策軍的騎兵有幾斤幾兩。”
話音一落,李飛雪就狂笑道:“主公,就他們這些魚腩部隊,恐怕稱不出直屬隊的斤兩來,大家伙說是不是啊。”
“萬勝,萬勝,萬勝。”直屬隊所有人跟著一起怒吼,聲音直沖云霄。
“直屬隊兵分兩路,左右迂回包抄,親衛隊和飛鷹旅隨我正面突破,咱們給拓跋思恭送上一份見面禮。”李玄清右手一揚,直屬隊幾乎在一瞬間就開始了狂奔,與此同時手中彎弓搭箭,長箭飛舞,竟是在黨項人面前秀起了騎射。
而李玄清也在這一刻親自帶隊正面沖擊黨項騎兵大陣,只見一時之間空中箭矢飛舞,刺耳的破空聲帶著烏黑色的羽箭劃過一道道難以言明的痕跡,帶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由于正面距離太近了,雙方很默契的放棄了騎射,直接肉搏,雙方騎兵幾乎在瞬間就正面接觸。只不過下一秒鐘指揮沖鋒的黨項騎兵主將眼珠子就瞪了起來,這個區區兩百人的小隊沖入人群之中帶起的殺戮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兩百柄長刀揮起,雪亮的刀光之中,兩百顆人頭沖天而起,瞬間前方沖鋒的部隊就倒下去一大片,這到底是什么部隊?
“快,快去稟報大汗,我們城外遭遇對方強力攻擊,對方精銳異常,我軍不是對手。”這名黨項主將瞬間反應過來,對方兩千人對上自己的四千人,居然還能分兵迂回,正面沖擊的只有區區兩百多人的騎兵,卻頂住了自己的騎兵沖擊,反手就殺入自己的陣中。
傳令兵飛速朝后趕去,手中令旗飛速舞動,朝身后城上守衛示警。
“小虎,不要糾纏,這些人留給直屬隊,飛鷹旅和親衛隊隨我直接沖鋒,砍了對方主將。”李玄清長劍一抖,一名黨項騎兵摔下馬去,見到蘇小虎朝著兩邊人多的地方殺去,頓時怒吼道,與此同時身下的玉獅子開始撒開四蹄,陡然加速,只見一道雪白的長虹飛起,沿路的黨項人紛紛跌下馬去。
他這一發力頓時讓蘇小虎醒悟過來,開始跟著李玄清的步伐前進。而且與此同時直屬隊的迂回包抄也完成了。黨項人在既要應付李玄清帶領的這一幫殺神,又要面對外界騎兵的包圍打擊,頓時再也支撐不住,原本的章法開始混亂起來。
“死胡子,吃你爺爺一箭。”率隊從左側包抄的李飛雪上前就是一箭,直接把沖上來試圖和他拼刀法的軍官模樣的人射死,呸了一口之后,拔出彎刀砍倒另外一人,踏著他們的尸體前進。
“咦,你這刀法怎么看著有點熟悉啊。”李玄清一掌擊出,將自己身邊的一名騎兵拍飛之后,無意當中見到一直在自己身邊的楊易不知何時間掄著一柄搶過來的騎兵刀砍死一名黨項騎兵,才發現這家伙的刀法好奇怪。騎兵沖鋒陷陣,長刀一般都是橫砍豎劈,以最快的手勢砍到對方。但是他卻是每砍一刀,長刀都是順勢朝下收起,再次揮出的時候掄起一個半圓,從身后帶出,這種奇怪的刀法讓李玄清很好奇。
不過楊易卻沒有解釋什么,而是沉聲道:“對方騎兵主將是夏州騎兵衛副將沙一科,是黨項十部落當中的好手。他來了,應該是盯上你了。”
話音未落,就見前方的騎兵主將沙一科帶著自己的親兵沖上戰場,直接朝李玄清而來。沒辦法,今天這一戰打的稀里糊涂的,自己搞不好要全軍覆沒了,再不上到時候拓跋思恭肯定會宰了他。
李玄清聞言冷冷一笑,也不多言,玉獅子猛然間加速,猶如一顆隕石一般撞上對方,手中承影劍發出驚天劍芒,將沙一科連人帶兵器,斜劈成兩半。
如此閃電般的動作和殘忍的殺戮讓沙一科的親兵看著染血的李玄清猶如看到魔鬼一般,止不住的后退不已。
“主公,你這也太狠了吧。”胡小四剛才和李玄清沖散了,這時候才跟了上來,見到倒在地上的兩半殘軀,咂咂嘴笑道:“這下子這些黨項人膽子都該嚇破了。”
“好了,下面的事情交給直屬隊了,親衛隊和飛鷹旅隨我去會會拓跋思恭。”李玄清遙遙的看見夏州城樓上來了一位頭發花白的黨項人,笑了笑,命令蘇小虎收隊,策馬沖到夏州城外。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城上來的正是拓跋思恭,他一聽說城外四千人的騎兵衛居然被對方不到一半的兵力打的節節敗退,而且正面沖鋒的居然只有兩百人,就猜到一定是李玄清到了。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這種年紀的人能夠熱血沸騰沖鋒在前了。
“在下李玄清,見過拓跋大汗。”李玄清倒是很自覺,他本來就是要看看這個平行世界里已經死去的人居然還活著到底長什么樣子的。只不過見到拓跋思恭那遠遠望去白的像雪一樣的一嘬頭發之后暗暗點頭這家伙差不多了,而且剛才說話明顯中氣不足,話語中透著一絲病態,這是大限已到啊。
“拓跋老兒,我家主公大老遠的從豐州趕過來,你怎么不下來迎接迎接啊?”李玄清不說話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不說話。這胡小四看著拓跋思恭就是一臉的不爽,冷笑道:“你們黨項人也不怎么樣嘛?號稱騎射無敵,十萬鐵騎枕戈待旦,難道都是身后這些廢物嗎?還以為你們黨項人多英雄呢,這么多人欺負人家安西后裔老弱婦孺幾十口,你的英雄氣節在哪里?黨項人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有本事當年安西鐵騎還在的時候你怎么不沖上去啊?保證打的連你親爹都不認識你。現在還好意思站在那里讓我家主公報上名來?當真是為老不尊,老不死的,我要是你,我就直接跳下去死了算了。”
這一番渾話不僅讓城樓上的拓跋思恭等人目瞪口呆,就連身邊的李玄清都是驚詫不已。這家伙今天吃錯藥了?人家本來就有病,而且那年紀當你爺爺都有富余,還有病在身,你這話也太惡毒了吧。
拓跋思恭當即臉色潮紅,手指胡小四想要說話卻一時之間說不出來,他一輩子都是黨項首領,論這種潑婦罵街一樣的對罵如何是胡小四的對手。只見他還沒說話,胡小四再次開口:“拓跋思恭,你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朝廷讓你去勤王你不敢去,背后就敢對安西軍下手,你對得起朝廷封你的夏州節度使的職位嗎?你的忠心何在?不思前賢征戰辛苦,卻在這里對付英雄后裔,你的孝心何在?如此不忠不孝之人還敢自立于天地間,當真以為老天爺不會收了你嗎?上面的黨項人聽著,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居然還有臉做你們的大汗,你們不害臊嗎?”
胡小四這一番話特意運轉了內力,聲音洪亮,傳遍全場。拓跋思恭抓捕楊易的事情全夏州城的人都知道,守衛城墻的黨項士兵此刻聽到胡小四的話情不自禁的都在轉頭看向拓跋思恭,倒不是因為相信胡小四的話,而是下意識的看向他。但是被胡小四一番話罵出真火的拓跋思恭卻先入為主的以為大家看他的眼神是因為相信胡小四的話。頓時再也忍不住,開口怒喝道:“李玄清,管好你的人,身為朝廷大員,一鎮軍官,你難道連手下的人都管不住嗎?”
不過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玄清身后的戰場卻在這一刻落下了帷幕,直屬隊終于把黨項人的騎兵衛殺崩潰,所有的散兵游勇四散而逃。直屬隊踏著血腥的步伐整整齊齊在李玄清身后列隊而立,齊聲怒吼:“萬勝,萬勝,萬勝。”
李玄清看著拓跋思恭微微一笑,朗聲道:“拓跋大汗,玄清治軍有自己的章法,怎么管教下屬是玄清自己的事,不勞大汗費心。但是我覺得我兄弟說的對,大汗身為朝廷大員,一鎮軍官,卻來欺負對國家有大功的忠臣之后,傳出去讓我等羞于和大汗為伍。安西軍為了國家喋血沙場,理應為天下所敬重,我等生于天地間,自當以忠孝為立身之本,大汗這等不忠不孝之人,趁早回去面壁思過,不要操心他人了。今日玄清救人急切,小打小鬧了一場,博大汗一笑。”
李玄清的話算是徹底把拓跋思恭激怒了,一邊一直不說話的拓跋思諫都忍不住了,代替自己的兄長道:“李玄清,你當真以為憑借手上這千把號人就能在我夏州來去自如?這是在欺負我黨項無人嗎?”
李玄清搖搖頭,笑道:“拓跋二汗息怒,黨項人重情重義,玄清不敢欺辱。今日是為了就楊易兄弟才會出此下策。既然二汗以為玄清孟浪,那在下告辭,二汗也不要送了,我怕到時候再小打小鬧一場,傷了兩家和氣就不好了。”故意咬了咬牙齒,加重“小打小鬧”四個字的語氣,轉身道:“直屬隊聽令,全軍開拔,回返豐州。”
李玄清如此旁若無人的下達軍令,讓城樓上的所有人都面紅耳赤,備受屈辱,李玄清這是在赤裸裸的打臉所有的黨項人。一邊的守城將領更是鋼牙緊咬,手指節捏的發白,看那架勢只要拓跋思恭點頭就馬上沖下去,滅了李玄清。這一時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位老人身上。但只見拓跋思恭面色潮紅,沉吟不語,身體微微顫抖。
拓跋思諫見到他這幅模樣,連忙上前扶住他,卻被一把推開,只見得拓跋思恭猛然間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手指指著前方,一頭栽倒在地。
“大汗,兄長。”城樓之上再次亂作一團,所有人都暫時忘了城外發生的一切,目光和心思都集中在倒下去的拓跋思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