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先生?”胡小四傍晚時分偷偷的跑到了岑天時的家裡,從懷裡掏出一份情報遞了過去道:“這是東都來的最新情報。”
“小四啊,最近怎麼覺得你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背地裡幹了啥壞事?這情報不應(yīng)該送到總參的嘛?難不成是民生情報?”岑天時一邊閒聊一邊打開自己看,但是沒看幾句之後卻豁然站起身來,嘴裡面也在吶吶道:“這份情報真實度有多少?”
“千真萬確,彪子從洛陽到汴州秘密探查過多次,朱全忠的確準備於明年年初廢帝自立,鄭璠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蔣玄暉等秘密做前期封禪的準備。據(jù)彪子傳來的消息鄭璠的上策是想讓皇帝禪讓給他,這可以避開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如果此計不成鄭璠就準備逼宮,然後找個替死鬼將弒帝的罪責背起來。”胡小四苦笑道:“鄭璠的謀劃此刻估計替死鬼早就找好了,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宦官頭目韓全海。這一次也是韓全海這邊先察覺到然後被我安插在宮中的眼線瞧出端倪的。”
“既然如此那咱們趕緊去找主公吧?這可不是小事啊。”岑天時點了點頭道:“咱們得動作快點,看看能不能從朱全忠身上撈點,而且最主要的是現(xiàn)在也是時候和東都朝廷切割了。”
“先生你先等等,我來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這事情的。這件事主公那邊要不咱們緩一緩?”胡小四急忙拉住岑天時解釋道:“如果主公知道了這件事,咱們天策軍勢必要和朱全忠立馬開打,這樣豈不是壞了朱全忠的大事?再說了洛陽的朝廷朱全忠不解決他,遲早還會讓我們自己出手。這種事情我覺得還是讓別人代勞比較好,弒帝的罪責可不小。至少主公的宗室身份可以完美無缺,而且明年和朱全忠打仗也能多一條理由。”
“小四,這件事不一樣,如果朱全忠將來弒帝或者禪讓成功,那麼他在政治上就佔據(jù)了主動權(quán),他的樑王府就會變成朝廷,咱們就成了番邦了,一下子成了主從關(guān)係了。有了兵權(quán)支撐的朝廷即使咱們剿滅了天下百姓也會認爲咱們是叛賊。”岑天時在政治上的敏感性比胡小四高了不少,所以纔會急切的要去找李玄清。雖然找李玄清這件事也不好處理,現(xiàn)在兩軍幾乎都在不約而同的備戰(zhàn)當中,此時告訴李玄清必然分散他在軍事準備中的注意力,更多的考慮政治方面的因素,這是岑天時不願意看到的結(jié)果。
“小四,你還有什麼辦法?告訴我你在東都有沒有後手?”沉吟半晌岑天時慢慢坐了下來,盯著胡小四道。
“有兩個,我已經(jīng)讓彪子從汴州趕赴東都了,另外讓李繼鵬暫時也留在了汴州接替彪子。抽調(diào)了龍組全部人員進入洛陽,也讓小虎帶飛鷹旅大部秘密於河南府境內(nèi)活動。”胡小四一五一十的道出了自己的計劃。
“這是你的部署,我不要過程,我要結(jié)果。”岑天時一聽這個直接忽略了。
“好吧,我準備讓彪子想辦法在洛陽內(nèi)暗殺親近朱全忠的太傅崔胤等人,製造局部混亂,逼迫鄭璠出昏招。如果不行就去慫恿韓全海走極端,刺殺皇帝,讓朱全忠沒有辦法完成最後的封禪還要承擔弒帝的惡名。”胡小四解釋道。
“有沒有成熟的計劃?”岑天時點點頭,他不關(guān)心皇帝的生死,只是想要破壞朱全忠的計劃,如果有機會能夠?qū)s帝的罪名給朱全忠按上才符合天策府的利益。
“我親自去洛陽坐鎮(zhèn)指揮,這件事必須保證萬無一失。”胡小四站起身來道:“咱們天策軍自成軍以來一直南征北戰(zhàn),替百姓謀生存,爲大唐求統(tǒng)一,如今是萬萬不能將勝利成果拱手讓與他人,否則我等不僅對不起主公,對不起這幾十萬浴血奮戰(zhàn)的忠勇將士,更加對不起普天之下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小四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件事如果主公問起來我來幫你掩護,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把這件大事辦完。”岑天時點點頭肅然道:“此時事關(guān)我天策府的千秋大計,千萬不能出意外,必要的時候可以採取一切手段,明白嗎?”
“請先生放心,小四必然完成任務(wù),不會辜負諸位兄弟的期望。”胡小四也是鄭重抱拳道。
岑天時點點頭道:“年前那邊的動靜不會大,你讓彪子監(jiān)控一下,我馬上安排一下,這幾天就成親,然後你想辦法和總參協(xié)調(diào)一下,年後的會議就不要參加了,直接去東都。”
“既然如此,那我去準備一下。”胡小四也不多言,站起身來告辭離去。
胡小四一走留下岑天時一個人坐在那裡沉默良久才離開書房走了出去。兩人秘密的計劃後來徹底改變了和朱全忠爭鋒的態(tài)勢,讓原本在政治上一直握有最大王牌的朱全忠一夕之間變成了萬夫所指,直接讓戰(zhàn)後的龐大的地域一舉併入天策府。
只是這樣一來胡小四的婚禮就顯得急匆匆了,以至於很多還未趕回來的天策軍將領(lǐng)都錯過了婚禮。在第二天也就是臘月二十九胡小四開始了迎親,將原本的婚禮日期提前了十來天,其他人雖然奇怪,但是在岑天時和杜讓能這兩位唯一懂占卜學說的人力證之下匆匆開始。格桑也換上了漢服在從藏北趕過來的父兄的歡送下從驛館出發(fā)被胡小四的花轎遊街然後轉(zhuǎn)入親仁坊自己的府邸。熱熱鬧鬧的婚禮讓長安城歡樂了一整天,後勤部秦耀帶來了自己最新式的煙花在長安的夜空打出了四個大字:新婚快樂。這樣一個在這個時代不倫不類的祝福一看就知道是李玄清的手筆,不過這場煙花秀也讓長安城的百姓開了眼界,帶動了戰(zhàn)後煙花爆竹的熱賣。只是這個年代火藥尚未解禁,而且製作過程也非常危險,所以纔會供不應(yīng)求。
成親的第二天就是除夕年夜,除了去李玄清召集的天策府高層的年夜飯之後長安城基本上沒什麼大事發(fā)生,千家萬戶都忙著自己家的年節(jié),除了執(zhí)勤的駐軍之外剩下的幾乎全部放假,軍營之中也到處歡歌笑語,一年的辛勞征戰(zhàn)這一天是最無憂無慮的,後勤部送達各部隊的過節(jié)物資堆積如山,如今的軍隊再也不是以前那種動不動就缺衣少食的時代了。天策軍的福利也隨著內(nèi)部經(jīng)濟形勢發(fā)生的變化而水漲船高,這些士兵也被外界戲稱爲大頭兵,意思是因爲伙食變好之後而膘肥體壯。
不過這些表面繁華的背後卻是另一副緊張備戰(zhàn)的情景,891年正月初五,玄影衛(wèi)頭領(lǐng)在長安匆匆交代了一下大致事情之後以陪新婚妻子去海邊度假爲由帶著格桑公主消失不見,並且一走就是兩個多月之久。
不過胡小四和岑天時兩人的辦法還是沒能夠瞞住李玄清,幾乎是胡小四一離開李玄清就察覺到了,無奈之下岑天時也只能夠和盤托出。這個消息讓李玄清震驚之餘也開始感到恐怕是自己的天策軍威壓太大,讓朱全忠內(nèi)心本能的感到失去了勝利的信心,所以纔會提前動手,試圖用皇權(quán)來加強自己,達到和天策軍抗衡的目的。
不過回過頭來想想也是,這個世界自己異軍突起,等於是打斷了西北的統(tǒng)一進程,但是客觀上也促使朱全忠加快了中原地區(qū)的攻勢,可以說此時的宣武軍無論是實力還是地盤擴張上面比之平行世界十年後都要強,這應(yīng)該也是他打算稱帝的本錢所在了。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李玄清也不再對於朱全忠的舉動感到好奇,而是奇怪這傢伙打算如何處理天策軍的怒火?要知道自己對於宣武軍的大迂迴大縱深的戰(zhàn)略佈局此刻已經(jīng)形成,甚至兵力配置都已經(jīng)基本完成,只等著新年一過就立刻進入實施階段。要破解這種戰(zhàn)略只能從外線引兵進入,換句話說就是引入新的力量參與角逐,可是此刻整個華夏大地有資格參與這種等級的諸侯根本就沒有。
伴隨著李玄清的眼光逐漸北移,一個新的敵人也漸漸浮出水面,或許按照鄭璠的設(shè)想,陳凡之前猜測的應(yīng)該是真的。黠戛斯人已經(jīng)被對方成功說動,否則按照謝瞳等人的智慧不會看不出來這是一個死局。
“這樣看來咱們真的要兩線作戰(zhàn)了。”李玄清指著地圖對身邊的楊天成和岑天時苦笑道:“朱全忠有恃無恐必然是已經(jīng)說動黠戛斯人南下,看來咱們北線任務(wù)比南線還要重了。”
“讓陳凡提前趕回薊州吧,讓他監(jiān)管整個北部防線,通知塔希讓他想辦法探聽黠戛斯王庭具體的出兵時間,另外以薊州重騎營爲核心組建北線集團軍,調(diào)集幽州境內(nèi)休整的抽調(diào)第五軍團、第七軍團、第八軍團和第九軍團北上組成二十萬騎兵迎戰(zhàn)黠戛斯。”
“沒問題,我馬上找天翔發(fā)佈總參急令。”楊天成點點頭道:“如此一來咱們年後的聯(lián)席會議是不是提前開始?”
“可以,總參這邊因爲要制定作戰(zhàn)計劃和軍隊調(diào)動,所以對於軍隊來說,你們的計劃不需要多說,給民政長那邊送一份備案就好了,重點還是調(diào)整幽州、幷州和河中這北方三省的軍隊部署,天成你和厚純還有西線的萬毅要做好準備,謝瞳不會那麼容易對付的,這是他孤注一擲的辦法,所以宣武軍不管朱全忠怎麼想,謝瞳絕對會竭盡全力。”
“主公,提前召開聯(lián)席會議會不會讓朱全忠有所警覺?”岑天時皺著眉頭道。
“先生放心,這種層次的較量拼的不是一時一地的奇謀了,而是雙方在戰(zhàn)略層面真刀真槍的拼殺,朱全忠知不知道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李玄清擺擺手道:“從明天開始軍政立即結(jié)束休假,所有人員必須全體在崗。讓玄影衛(wèi)留守人員聯(lián)繫草原分部協(xié)助塔希打探消息,一定要弄清楚黠戛斯人的動向,否則潛力防線別說是二十萬軍隊,就是二百萬也不夠,尤其是豐州地區(qū)是我天策府最強的經(jīng)濟發(fā)展區(qū)域,斷斷不能毀於戰(zhàn)火。”
“那也好,我馬上去通知民政部和律法院,現(xiàn)在就開始籌備,明天一早準時開始聯(lián)席會議。”岑天時聽到李玄清的話之後馬上開始出門準備。而楊天成也當即召開作戰(zhàn)處的人開緊急會議,傳達李玄清的意思,並通知徐天翔。
胡小四走後的長安大本營迅速進入了緊張狀態(tài),所有回來參加會議的高級將領(lǐng)都感受到了總參濃濃的戰(zhàn)爭氣息,這些人這幾年幾乎都是在戰(zhàn)爭中度過的,鼻子比狗還要靈敏,迅速發(fā)覺了其中的端倪。
而此時的胡小四卻帶著一隊隨從化妝成小百姓悄無聲息的進入東都開始佈置,東都原本潛伏待命的玄影衛(wèi)的頭領(lǐng)和在城外遊蕩的飛鷹旅蘇小虎也接到訊息趕回洛陽。
將這些人召集起來之後胡小四直接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詫異的計劃:擊殺洛陽朝廷中親朱全忠的朝臣。
“老大,這個是不是反過來了?咱們這一動無疑是告訴宣武軍知曉了他們的計劃,到時候他們?nèi)绻雱e的招怎麼辦?豈不是打草驚蛇?”彪子反對胡小四這麼簡單粗暴的辦法,而且他認爲這個計劃會起到反作用。
“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鄭璠的佈置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未必能夠矇蔽得了韋昭度等人,此人極其善於投機,而且權(quán)力慾望太大。所以咱們不妨將洛陽城的渾水徹底攪亂,利用韋昭度去擊殺宦官韓全海,然後讓崔胤和韋昭度翻臉,這樣一來洛陽城的局勢必然徹底混亂。鄭璠在朝中的佈置也會被我們徹底攪亂,逼他親自出手。”胡小四一點一點開始解釋道:“到時候我們可以提前給鄭璠下套,讓他承擔弒帝的罪責,然後讓宮中的內(nèi)應(yīng)調(diào)換傳位詔書,在封禪大典的最後公佈出去。”
胡小四的話讓衆(zhòng)人一陣沉默,但是緊接著新的問題再次出現(xiàn),按照這個計劃除了挑動各路人馬在洛陽城廝殺之外,還需要佈置的環(huán)節(jié)太多,玄影衛(wèi)此時沒有辦法去做預(yù)案,只能夠採取見機行事,無疑增加了難度。
“這件事我親自負責,從現(xiàn)在起,除了汴州附近佈置的暗衛(wèi)負責配合總參偵查宣武軍動向以外,其他人手全部秘密抽調(diào)至洛陽,長安那邊也會新增加部分人員,組成一個特別小組,專門負責這件事。彪子,你會後趕回汴州,咱們兩地策應(yīng)。小虎,飛鷹旅除了北上草原的一支以外,其他的全部集中洛陽,隨時準備行動。”胡小四安排完這些之後臉色凝重之極,連送這些人出去的時間都沒有,一頭扎進了密室開始參照送來的情報制定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