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的意思是從此以后我于闐不復存在?”悟心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幾名神色憤怒的心腹,猛然間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自己前方十幾丈距離的彪子問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又何必與貴軍合作?我于闐人的命運必須掌握在我于闐人的手中,這一點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都不能夠有變。”
“于闐人的命運如何我沒有權力置喙,我想悟心大師恐怕也沒有能力去要求,我只知道于闐城是我天策軍打下來的,不是您,所以貴軍想要憑借三言兩語就從我軍手中拿走,豈不是太不給我天策軍面子了?”彪子朝后方擺擺手示意李陽稍安勿躁,然后朝著悟心等人似笑非笑道,“我大唐皇帝陛下有句名言,權力和自由從來都不是憑空而來,而是需要自己用實力去爭取。如果悟心大師自問有能力可以和我大唐相抗衡,我絲毫不覺得大師不能當這于闐的國主。可是大師,您真的做好了和我大唐為敵的準備了嗎?”
“于闐的未來不應該在于和我大唐為敵,但是前途和出路的確在長安。如果大師相信在下就應該去長安,我想我大唐皇帝陛下會讓您明白如今的形勢的,也會讓您明白于闐的出路到底在哪,于闐的未來到底應該是什么樣。”彪子笑道:“大唐收復安西是勢在必行,不會因為大師的反抗而放棄,所以大師應該為于闐的十數萬百姓考慮,而不是意氣用事。如果大師執意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大不了在于闐城下戰過一場,我天策軍雖然只有區區一萬人但是我想我們能夠打敗李啟明,那么對付大師問題也不大。”彪子看都不看悟心的臉色繼續道:“大師現在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彪子的話讓悟心等人一愣,但是還沒等他繼續說話城內忽然打馬走出一人遠遠的朝著這邊而來,一邊縱馬疾馳一邊遠遠的大叫道:“彪子,稍等我一下。”
“秦空,你小子終于肯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和李啟明同歸于盡了呢。”彪子看到秦空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頓時明白對付已經得手,哈哈一笑。但是他的話卻讓所有人都聞之一變,悟心更是禁不住直接上前來到彪子身邊。
“龍組派了三十多個人追蹤他一個,要是失手的話那我也不要混了,直接回長安向統領請罪得了。”秦空縱馬來到彪子身邊從馬肚囊中扔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然后跟著躍下馬背,笑道:“大師請看這是不是你的宿敵李啟明的人頭?”而伴隨著秦空的離鞍落馬,一直在城門口警戒的李陽此時也率領親衛隊朝城內而去,李啟明一死就意味著城內的戰斗其實已經進入尾聲,于闐軍失去統帥之后必然是群龍無首,只要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然后擊殺掉關鍵將領,那么李陽的部隊就能夠快速完成對于闐城的占領。而后者想必龍組的人已經在執行了,這群人如果說暗殺的話只怕連飛鷹旅都未必能夠比得上他們,這是一群真正的行走在黑暗和刀尖上的暗夜殺手。
“大師,咱們找個地方談談?”秦空看著悟心慘白的臉色似笑非笑道,說完之后也不管悟心的反應徑直拉著彪子往一旁城外的十里長亭走去。
“我說你的速度夠快的啊,之前我和李陽還打算去觀摩你們動手呢,怎么這才一會就得手了,我想于闐王室的其他人也都被你們控制起來了吧?”婊子一邊走一邊朝著秦空擠眉弄眼,他敢肯定,如果待會悟心的話沒能讓秦空滿意,那么明天于闐就會出現一個新的國主,而且還是一個無條件聽從他指揮的合法的傀儡。這一點從剛才悟心看到秦空只帶來李啟明的人頭而絲毫不提其他人就明白對方話外之意,所以在秦空拉著彪子走了以后悟心讓自己的手下約束住軍隊然后帶著最核心的三個人跟著秦空來到這十里長亭。
二月份的于闐其實還處在寒冬之中,這個往昔送別離人的長亭顯得很冷清,不過此時對于秦空等人來說倒也合適。秦空待幾人坐下之后笑道:“大師想必對于我天策軍占領于闐沒有多少疑義了吧?”不過很顯然秦空也沒打算讓悟心回答自己的問題,所以自顧自繼續道:“只不過我想大師應該對于自己的處境還不太清楚吧?或者說大師對于這片浩瀚的天地還沒有多少的認識吧?”
“還請秦將軍指點一二。”相對于彪子而言,秦空在悟心的眼中顯然更值得信任,或者說他更愿意相信秦空的本事。所以秦空的話剛剛說完,悟心就抬起頭來,伸手制止住了自己身邊的心腹的疑問,看著秦空道。
“于闐地處絲綢之路之要沖,歷來于闐都是依靠這種位置優勢得到發展,國力依靠著東西往來的商貿千年以來都一直處在鼎盛狀態。你們尉遲氏也正是因為這種優勢才能夠在于闐站穩腳,從而占據這片土地千年之久。”秦空指著遠處的于闐城笑道:“就說這于闐城吧,我從史料上看到,于闐城當初建城的時候不就是西北三十六國商隊籌資修建的吧?”
“只是這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于闐占據了這么好的地理優勢,自然會引來周邊強鄰的覬覦。只要周邊的鄰居強大到一定地步必然會對于闐虎視眈眈,之前的吐蕃,如今的回鶻和薩法兒王朝和薩滿王朝都是一樣,甚至連帶著中原王朝其實也差不多,只不過從武帝時代經略西域開始,中原對于西域這邊都是推行教化為主,武力占領為輔,所以基本上在中原王朝強盛的時候西北各國才能夠在強大的帝國軍隊羽翼之下得到生存。而每當中原式微尤其是向百年前的安史之亂之后,中原四分五裂,安西軍主力被調回中原平叛,大唐在西北實力大減,導致的最嚴重的結果就是大唐對于西域失去控制權,連帶著你們這樣的周邊屬國也失去庇護,從而被吐蕃占領覆滅。”秦空一邊細數西北的歷史發展變遷,一邊嘆息道:“因為你們占據了從東到西的要道,所以才會面臨四面八方強鄰的覬覦。”
“那依照你的意思,我于闐自古以來都沒有出路了?”悟心身邊的一人實在是忍不住開口怒斥道:“如果不是你們這些人心存惡意,對于別人的土地子民念念不忘這世上哪來的殺戮?”
“于闐從來都沒有任何的前途。”彪子白了一眼這家伙冷笑道:“你以為我們不來,南邊的薩法兒王朝和西北部的薩滿王朝會放過你們這塊可口的誘餌?一旦回鶻被我們打敗,就等于解除了薩滿王朝在東部的掣肘,那么他們西北精銳騎兵難道不會沿著天山南下?你以為就你們于闐那幾萬軍隊擋得住?我告訴你,你們能夠擋住一個月就不錯了。而一旦你們的主力部隊北調,你以為那個一直想要將天方教傳播到東方的薩法兒王朝會不去分一杯羹?想想吧你們,真以為這于闐佛國能夠庇護你們多長時間不成?就算沒有我天策軍參與最多三到五年你們也必然會迎來最大的危機,到時候南邊的吐蕃也一起來的話那么你們于闐這一次真的要滅國了。”
彪子的話讓悟心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接話了,但是卻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有理,作為于闐國內唯一能夠和李啟明相抗衡的政治人物,自然能夠分得清彪子說的話是真是假。而且實際上這種危險的境地李啟明同樣明白,這也是他最終選擇參與曹仁貴的反唐聯盟的真正原因所在。在這種四面皆敵的環境中李啟明太需要一個盟友來幫助他打開局面,贏得喘息之機了。只不過或許歷史上的曹仁貴是值得信賴的盟友,但是這一世在天策軍持續不斷的打擊之下,曹仁貴的勢力實在是沒有任何值得借助的余地,在趙四的重重算計之下,曹仁貴的從昭武九姓后裔當中選拔青壯發展自己的辦法被張勝從半途截胡,如果不是前期從于闐招募了幾萬人,只怕現如今的曹仁貴連軍隊都湊不齊。
“秦將軍的意思是我于闐是沒有出路了?”悟心的話再次出現在眾人耳中,雖然意思和之前差不多但是對于彪子和秦空而言卻不啻于另外一個意思。所以秦空點了點頭笑道:“不知道大師的出路指的是什么?繼續當國主在西域稱王稱霸?那估計是不可能了,只要大唐進入安西,那么整個西北的局勢都會發生徹底的改變,如果于闐不能夠徹底改變自己的觀念,那么此地必將成為大唐和西部對手爭奪的前哨,此地說不定百年之后會被一場場慘烈的大戰打成一片廢墟。大師確定想要這樣的前途嗎?”
“于闐的出路在長安。大師還是去長安一趟吧,那里會有你想要的答案,也有于闐十幾萬百姓的出路。至于想和我天策軍為敵的念頭最好還是從腦海之中忘掉,不現實而且也沒有任何的勝算。”秦空站起身來笑道:“如果大師不信的話咱們打一個賭如何?”
“賭什么?”悟心被秦空這忽然而來的話說的有點摸不著頭腦,加上他一直在想著秦空讓他去長安的目的何在,所以聞言愣愣的問了一句之后才反應過來,臉色也跟著變了。
“就賭此次西北大戰的最終勝負如何?如果你們反唐聯盟獲勝,那我天策軍會將于闐境內所有占領的城池土地全部拱手讓給大師,同時和于闐結盟協助你們打通商路再次走上發展,如果我天策軍獲勝大師則需要解散手中的軍隊,前往長安聽從我大唐帝國皇帝的安排,于闐從此歸屬大唐版圖,成為我大唐在安西的第一個行省。”秦空笑吟吟的臉上讓悟心心里猛然間一沉,但是還是將秦空的話記在了腦海里,“在此期間請大師率軍駐扎在于闐城外,不要對于闐城產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你我在贊摩寺內坐觀此番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戰如何?”
“那我于闐城的百姓呢?”悟心的話讓彪子一笑,接過話茬道:“大師放心,在此期間我天策軍會維持好城內的秩序,于闐百姓該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只要他們不違背你們之前的于闐律法,我們不會去打擾到他們的。”
“如果貴軍能夠做到這一點,我愿意和你賭一把。”悟心沉吟半晌抬頭道:“我也想看看傳說中的圣城長安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大唐的皇帝陛下如今對于西域對于我于闐到底是什么想法。”
“大師有這樣的想法應該是此間十數萬百姓之福。”秦空站起身來笑道:“事到如今有件事我想是時候和大師挑明了。”看了一眼悟心道:“此間天策軍原本不止這么多人的,只是在穿越昆侖山的時候分兵前往石塔去對方薩法兒王朝的軍隊了,我想此時此刻他們應該在護密城下發動攻擊了。”秦空的話讓悟心大吃一驚,但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徹底息了其他的心思,“我天策軍在進入于闐之后就開始籌劃應對后續的局勢,所以此次出征的主帥認為于闐內部的局勢變化再大也都是小事,擋住外部的敵人才是大事。所以打掉蔥嶺上的重鎮——護密才是當務之急,拿掉護密才能夠打掉薩法爾王朝干涉于闐的快速力量,從而給扭轉于闐內部的局勢起到奠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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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謀算如此我叔的心服口服。但是我不會輕易的將于闐的前途交給你的,如果你覺得你能夠贏得此次西北各組聯軍對抗大唐的大戰,那我于闐誠服強者誠服大唐倒也不是不可以。”悟心的話讓秦空兩人心頭一松,這句話與其說在強調自己的立場還不如是說給自己身邊的幾人聽的,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臺階,也給此刻追隨他準備登上王位的眾多的支持者一個交代。
“那就拭目以待吧。”秦空站起身來剛要準備和悟心繼續說話,遠遠的從城內縱馬跑出來一隊使者,朝著秦空兩人而來。
“看樣子是于闐城底定,大師我們走吧。”秦空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