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主公,汴州有異動。”驪山長樂殿內胡小四匆匆找到李玄清遞給他一份情報道:“彪子從汴州發來緊急情報,朱友珪準備近期動手,鄭璠也秘密從德州返回汴州。”
“你是說朱友珪準備奪位?”這段時間李玄清沒怎么過問玄影衛的事情,一時之間對于這個消息有點疑惑,按照李玄清的記憶朱友珪是在朱全忠打算將大位傳給養子朱友倫的時候才秘密控制京畿,殺害朱全忠的。這一世宣武軍在自己的壓制之下朱全忠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件事,而且現在才是891年,朱全忠自己都尚且才四十歲,怎么這么早考慮這些事情?
“你打算插一手?”李玄清定了定神,發現胡小四還在等著自己回話頓時問道。
胡小四點點頭道:“主公如果同意,我可以讓彪子啟動計劃,支持朱友書去牽制朱友珪,或者慫恿他們兄弟倆在汴州先打起來,這樣可以進一步分散宣武軍的勢力和朱全忠的精力。如果真的禍起蕭墻,那么對于咱們順利拿下中原會有很大好處的。”
“小四啊,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既然鄭璠能夠返回汴州秘密支持朱友珪,你覺得前線的謝瞳會不會參與其中?”李玄清搖了搖頭道:“如果這件事是謝瞳為首進行操縱的,那么以他的性格肯定考慮過咱們渾水摸魚的可能。所以你如果想參與其中那一定要選擇好時機,千萬不要陷入太深被謝瞳利用從而被打亂整個部署。”
李玄清其實隱隱然猜到了謝瞳和鄭璠的打算,這是在部署后一步退路,可以說這是朱全忠集團的退路所在。如果李玄清沒猜錯的話,謝瞳此刻恐怕已經安排好所有的退路了。
這是有一點李玄清想不通,朱全忠此刻在中原的高級將領如果沒有搞定的話那么他的計劃就根本沒有實施的可能。
“小四,去查一下,最近宣武軍的調動,給我一份詳細的清單,包括領兵將領。”李玄清沉吟半晌開始調查這個疑問。
胡小四走后李玄清甩了甩腦袋從長樂殿走出去長生殿去看了看巧兮,這幾天巧兮的胎動比較明顯,所以李玄清絲毫不敢馬虎,前線沒有大的變化他也沒多少時間去干預。
“大哥哥你回來啦?”巧兮正在長生殿和飛雪聊天,見到李玄清走進來還打算招呼就被慕容飛雪輕輕扶住了,后者瞪了一眼巧兮嗔怒道:“這都馬上要生了還亂動,他回來就回來好了,你別動。”
巧兮吐了吐舌頭乖乖的臥在軟塌上不敢亂動。李玄清微微一笑坐在她身邊右掌一揮一股柔和的真氣緩緩進入巧兮體內。頓時巧兮覺得一陣舒緩讓周身通泰舒適。
不過此時李玄清也不敢亂用真氣,給巧兮推血過宮之后就緩緩收手,看著巧兮轉為紅潤的嬌顏,微微一笑道:“這兩天別亂動,好好躺著。”
“大哥哥這幾天是不是外面有事情啊?”巧兮有點懶洋洋的問道。
“是啊,朱全忠的兒子準備行動了。”李玄清苦笑道:“這次朱全忠好像沒什么希望了,手下最頂尖的文臣武將好像都參與了。”
“哎呀,巧兮這都快生了,你跟他說這些軍國大事干嘛?”巧兮尚未回答慕容飛雪不樂意的撇了撇嘴道:“就不能說點好聽點的嗎?”
“好啦,姐姐,你就不要和大哥哥吵架了。你們倆人怎么一見面就吵架?”巧兮看著慕容飛雪的樣子笑道:“大哥哥,你去忙吧,我和飛雪姐姐聊聊天,如果有事的話我會讓如煙叫你的。”
李玄清點點頭,知道巧兮是讓自己寬心,最近的事情的確是多了,不過現在汴州那邊的事情基本上都交給了胡小四,自己也不想插手,即使按照謝瞳的退路對于自己的計劃也沒有多大影響,所以也懶得參合。
李玄清隨口和巧兮說著以前的舊事也不理會旁邊的慕容飛雪是不是能聽得懂,時不時的巧兮還會和兩人說起自己之前和父親乞討時的事情。說說笑笑之間巧兮的困境又上來了,悄悄的進入了夢境。
李玄清見到巧兮沒有說話走過去給她蓋上了薄被,和慕容飛雪打了個手勢,兩人退出寢殿之后李玄清朝慕容飛雪笑笑道:“這幾天估計要麻煩你了,巧兮按日子算從后天開始就是預產期了。”
“算了吧,讓你一個天策大將軍謝我,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巧兮是我妹妹,這點小事不在話下。”慕容飛雪巧笑晏晏道。
李玄清笑道:“好吧,那我就不說了。醫護總院的人我已經全部都集結好了,如果有情況可以全部集中過來。”
“他們行嗎?這生孩子還是要產婆的,我已經找了長安城最有經驗的十個產婆就在這日夜待命呢。”慕容飛雪對于李玄清的做法很奇怪,生孩子找什么醫護總院的人?而且最讓慕容飛雪無語的居然是里面還有十幾個大男人。孕婦生孩子要這些大男人干嘛?
“算了,張院長那邊會安排好的。”李玄清也不理會自己的想法在這個時代有多奇怪。不過還好至少這個醫學院那邊是按照自己和巧兮的提點一點一點的將后世的醫學理念帶了過來。
李玄清離開長生殿之后獨自一人坐在驪山小院中沉思不語。他的心思情不自禁的飛到了汴州。而此時的宣武軍也在一個看不清摸不著的線連接下按照鄭璠的布置在進行。東線圍攻滄州的康懷英不動聲色的將主力部隊從滄州城外撤回棣州,并且派遣心腹部隊連夜從棣州山東半島的萊州等地,啟動鄭璠布置在萊州的暗子。
康懷英和鄭璠很早的時候就走到了一起,也是宣武軍高層將領之中最贊成鄭璠計劃的一個人。這也是此次大戰他被布置在東線的原因所在,脫離大部隊控制,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執行戰場之外的計劃。
鄭璠和胡小四一樣,做事情都是提前布置,康懷英的人一到萊州就看到原本只是個小港口的萊州卻堆積著如小山一般的物質,港口之內也集中著無數的大型船只。
康懷英得到快馬匯報之后馬上和汴州取得聯系,同時指示自己的心腹立即將物資裝船,然后從萊州出發轉移到山東半島的最東端——登州地區。與此同時像德州匯報,滄州久攻不下需要支援,希望德州行營立即派兵支援。為了取得朱全忠的信任,康懷英謊報軍情,稱滄州守軍得到大力支援,己方已經優勢可言,如果行營不能夠支援的話請求退回棣州進行防守。
康懷英的軍報可謂是直接將謝瞳之前所有的計劃全部打亂,東線的局部進攻沒有取得任何優勢,反而讓行營的主力兵馬陷入分散的危險當中。但是面對這種情況謝瞳卻只有暗自嘆了口氣。
“軍師,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的看著尚可支撐的局勢因為自己人的爭斗而直接喪失嗎?”葛存周找到謝瞳,帶著不甘問道。
“存周,你的意思是鄭璠他們錯了?”謝瞳看著眼前這位宣武軍數一數二的帥才,問道。
謝瞳的話倒是讓葛存周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反駁的話語都需要建立在自己能夠指揮軍隊打敗天策軍。兩軍在黃河沿線已經對峙半年多了,期間雙方也是多有接觸,宣武軍無論從數量還是質量都不是天策軍的對手。但是畢竟宣武軍還有四十萬之眾。此時行此計策幾乎是將中原的大好基業拱手讓人。
“存周啊,鄭璠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你要知道大唐百年亂局終究需要結束,唐之失鹿已經不是主公能夠賺取的了了,因為李玄清在,九州中華是時候統一了。我之所以默許鄭璠這么做其實是想給我們這些人留下一條退路,也是讓中原大地少受一點兵災啊。大戰之下,雙方必然是不死不休,一戰下來中原百姓必然是十不存一,咱們苦心經營了十幾年的這塊地方難道就是為了一戰回到從前?”謝瞳也是難得的說了這么多,而且絮絮叨叨沒有絲毫往日那樣縝密的邏輯和嚴謹的話語,“咱們都是漢人,我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漢人的故土,千百年以后那里就能夠納入我漢家河山的版圖之內。”
謝瞳的話讓葛存周良久的陷入沉默,這些話語讓他無從反駁。本身葛存周就是從黃巢起義軍中投靠過來的,也是底層百姓出生,自然知道百姓的疾苦,這也是他對于鄭璠、康懷英等人的舉動沒有阻攔的原因。
“那軍師需要我做點什么?現在撤軍準備退路嗎?”良久之后葛存周問道。
“你能控制主公的直屬部隊嗎?朱友倫等人的手下?”謝瞳問道。
葛存周自然知道謝瞳什么意思,搖了搖頭道:“這些基本上屬于主公宗族或者是主公嫡系部隊,我可以指揮但是不能控制。”
“那就靠大戰來洗禮吧。”謝瞳點了點頭似乎對此毫不意外,站起身來拍了拍葛存周的肩膀道:“存周,安排完這些之后你可以考慮自己的退路了,是要跟著他們走還是加入李玄清他們。”
“軍師放心,我會安排好的。”葛存周抱拳苦笑道:“雖然我早就聽說李玄清對于投誠將領沒有什么偏見,但是我卻沒什么意愿。天策軍高層將領層出不窮,而且能力也非常不錯,我去了不是平白增添尷尬嗎?等這一戰結束之后我打算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過幾天平凡日子。三韓那邊氣候也不適合我,我還是留在中原吧。”
“軍師你呢?”葛存周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忽然發現謝瞳的話有點問題,按照他的意思好像謝瞳也不準備去三韓,頓時問道。
“到時候再看吧。主公提拔我于草莽之間,與我有知遇之恩,我沒有辦法這么容易釋懷的。”謝瞳苦笑一聲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馬上安排一下吧,將鄭璠那邊需要的人馬調出大營必要的時候讓他們返回汴州或者和康懷英匯合,其余人手你看著安排。”頓了一下繼續道:“存周啊,這么多年了,你手下那些心腹你也該為他們考慮考慮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啊,打了一輩子仗,原本都不想理會這些的,沒想到臨了臨了還要想這些。”葛存周苦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而去,身形異常孑孓。
“主公啊,我會陪你走完這一程的。”謝瞳看著葛存周離去也是嘆息一聲,慢慢的回到自己的寢帳。
葛存周回去之后當天夜里就開始以布置大戰陣型為由調動軍隊,將鄭璠秘密布置的劉鄩等兵馬調到后軍,護衛德州后衛。而將剩余兵馬進行重新整編,以龐師古、朱友倫和張全義為前軍主帥,以張歸霸、霍存和自己的親衛隊組成中軍開出城外擺成一個龐大無比的軍陣和天策軍爭鋒相對。
葛存周的舉動也讓謝瞳暗自點了點頭,自己的這位大元帥果然是雷厲風行之人,一旦決定之后就立即行動。想到這里謝瞳也開始通知汴州的鄭璠按照計劃行事。
德州行營內的朱全忠沒有絲毫反應,畢竟自己的這些文臣武將全部都是自己在戰爭中一點一點攢起來的,對于自己欽點的大元帥葛存周更是信任有加,見到葛存周的布置還以為他是想到了克敵制勝的策略,所以還專門派人去城外軍陣之中詢問是否需要自己出場激勵士氣。
葛存周以大戰在即朱全忠身為君主不宜出現以免讓將士顧此失彼為由打發傳旨太監回去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氣,該做的自己都做了,現在也是時候為當初和自己一起投誠宣武軍的這幫兄弟考慮了。
葛存周當即召集張歸霸、霍存和自己的親衛隊長梁川進入帥帳,這幾人都是自己從黃巢起義軍時代就帶著的老人了,和自己十幾年的兄弟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葛存周簡要的將情況敘說了一下。
葛存周帶來的消息讓三人一時之間難以消化這些消息。其實這種苗頭軍中也有,但是基本上都以為是各個勢力派系之間的內斗,都沒有往這個上面想。此時聽到葛存周親口說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既然大家都說不出什么,那么我來說吧。”葛存周見到大家不說話,自己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