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將軍,前線急報,疏勒援軍已經進抵我軍正前方五十里,對方斥候已經發現我軍軍陣。”由於時間緊急,暗衛直接將疏勒那邊部族聯軍的最新消息送到身處最前線的拓跋思繼和哈穆德手中。
“看來這股敵人的勢頭不錯啊,不光躲過了你們暗衛的偵查,還能夠派斥候探查到我軍的所在?不錯啊。”拓跋思繼因爲抵達這裡的時候之前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所以他並沒有想到對方察覺到己方再次駐紮八成是之前的潰兵提供了具體的軍情,否則的話區區五十里不可能躲過暗衛和偵查分隊的聯手封鎖。不過這一節顯然哈穆德想到了,所以眼珠子一轉道:“拓跋將軍,我軍在這裡的消息應該是之前潰兵帶過去的,之前是我兵團獨力駐守此地,所以他們也一定沒有料到將軍已經率軍來支援我,所以——”他的話還未說完拓跋思繼也已經明白過來了,哈穆德這是要自己隱藏行蹤,將正面戰場交給他,然後自己的兵團在前線戰事膠著的時候突然出手徹底打亂對方的部署。想到這裡拓跋思繼不由得多看了對方一眼,看樣子這位高昌回鶻名將果然是名不虛傳,而且也非常果決,以他區區不到四萬人的舊式騎兵就敢獨力抗壓對方近乎十萬人的攻擊,這是一招險棋,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將自己全部陷進去,在數倍於己的地方軍隊之中,要想和自己在外面的部隊配合好,這其中難度實在是太大,不過這也說明哈穆德確實是真心實意的爲大唐著想。
“也好,我立即率軍從左翼迂迴,到時候聽你號令行事,我讓傳令兵跟隨你,到時候發射煙火箭相互應援。我估計指揮部那邊不會讓副帥的第七兵團投入戰場,所以你我兩兵團要做好準備。”拓跋思繼點了點頭讓自己的親衛隊抽出部分人手跟隨哈穆德,自己則帶人飛速往南而去,準備繞道潛伏等待雙方交戰之後從西南方向插入戰場,和哈穆德合力擊潰對方。對於這種部落聯軍,只要將對方拖入決勝階段就好辦了,對方根本沒有韌性,一旦遭受重大損傷必然會軍心大亂從而各自四散而逃,沒有強有力的部署整編根本無法上戰場打硬戰。
不過拓跋思繼走後哈穆德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嚴肅,拓跋思繼這邊因爲要發動騎兵突襲所以將自己所屬的騎炮兵全部留了下來,他一個兵團近五十門迫擊炮在持續作戰之後還有三十門可以使用,這也算是哈穆德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傳說中射速奇快的火炮的身影,在稍微好奇之後,哈穆德將他們全部集中起來佈置在身後一座稍微隆起的土丘後面,作爲奇兵使用,畢竟騎炮兵的炮彈在拓跋思繼馬不停蹄從上一個戰場趕過來的時候沒有來得及補充,所以必須在關鍵的時候作爲奇兵使用,意圖一舉打蒙對手或者突擊幹掉對方的的主要將領。
“命令全軍戒備,這一次我需要全軍將士拿出所有的勇氣,我回鶻勇士能夠縱橫西北百年,那麼在大唐旗下我們也能夠用自己手中的刀劍打出屬於我們自己的尊嚴。”哈穆德將自己手上的幾名萬夫長和千夫長集中在自己身邊之後沉聲道:“這是我們加入大唐的第一戰,所有的天策軍兄弟們都在看著我們,我們身後的部族子民也都在看著我們,我們需要用自己的勇氣和力量來證明我們回鶻兵團不會弱於其他同僚,也讓我們的家人知道,我們的努力就是他們能夠在大唐生活的更好的保障。”哈穆德此次挑選出來的回鶻兵團四萬人幾乎大部分兵員都是來自於回鶻的底層百姓,他們之前在高昌的時候是親眼目睹拓跋思諫的一項項維護底層百姓維護他們家庭利益的舉動,也都知道如今大唐在高昌的所有舉措帶給自己家人在生活上的改變,大量來自貴族牧場主的牲畜被分配給他們,草原牧場以及那些肥沃的田地也都開始隨著他們加入天策軍取得戶籍而開始發放。所以包括這些千夫長萬夫長在內的中高層將領也已經認識到這個來自東方的帝國給自己的部族帶來了怎樣的發展契機,在剔除了高層的奴役之後煥然一新的回鶻人正在迎來全新的生活。
“將軍,我們加入大唐,大唐沒有歧視我們,還能夠將那些貴族王族的牛羊土地草原牧場分給我們,我們回鶻人是知恩圖報的漢子,我會用自己的鮮血和勇氣向大唐證明,我們不會辜負將軍的期望,不會辜負所有大唐人的希望。”哈穆德身邊那位上次跟他一起從前線殺回去將甲木俘虜的萬夫長雅蘇臺躬身一諾坦然道,他和哈穆德一樣都是依靠自己的物力和勇氣從一次次死戰當中爬上來的將領,所以對於如今回鶻的改變感觸更加良多。
“這一次以我的親衛隊爲前鋒,直指對方的大纛所在,各軍要告訴所有的勇士們,此戰有進無退,給我一戰打出我高昌回鶻的勇氣來,讓那些懦夫安西族人好好看看回鶻的希望在高昌,在我們身上。”哈穆德臉色肅然揮手讓手下將領立即整頓軍隊,所有士兵抓緊時間補充體力,配備的食物緊急下發,趁著對方還沒來草草吃完飯。
“啓稟將軍,安西大軍已經進抵我軍正前方五里。”此時哈穆德派遣的斥候縱馬馳來傳來了最新的消息。哈穆德看了看天色,猛然間一笑,西北的天因爲地處高原所以黑的很晚,此時正是廝殺的時刻,等到天黑拓跋思繼那邊就能夠利用黑夜快速逼近對方然後和自己合力。現在就看自己的戰法和手下將士能不能衝過去重創對方的中軍徹底打掉對方本來就薄弱的指揮體系了。
“全軍準備,上馬。”哈穆德看了看身邊僅僅拱衛自己的親衛隊和拓跋思繼留下來跟隨自己的十來個人,右手一揮,三萬騎兵迅速上馬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哈穆德身後靜靜等待這位主將的命令。
哈穆德沒有去管騎炮兵,讓他們自行選擇炮擊目標,因爲炮彈不夠他們起到的作用有限,加上自己也不熟悉這些新式武器,所以索性讓他們自由發揮。自己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在遠遠的地平線上已經冒頭的疏勒的各部落聯軍身上。而隨著時間的逐漸推移,遠處逐漸用來一片灰褐色的浪潮,無數的人頭開始伴隨著嘈雜的人喊馬嘶和馬蹄聲開始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在此時所有回鶻兵團的戰士看到對方龐大到無邊無際的人海時哈穆德卻悄然鬆了一口氣,對方行進之中無法約束各部將士按照攻擊陣形前進,看樣子這些部落聯軍根本沒有時間整編就被葉護送上前線,這樣的軍隊果然和拓跋思繼料想的一樣,一旦戰役被拖到僵持階段,因爲沒有完整部隊的韌性所以根本耗不住這種級別的戰鬥,而一旦被拓跋思繼抄了後路那麼必然瞬間崩潰。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一騎絕塵想辦法徹底斬斷對方的指揮體系,攪亂對方的中軍帶動整個戰役的節奏。
哈穆德緩緩舉起手中的彎弓,胯下的戰馬也在緩緩前移,在一瞬間無數支長箭被扣在回鶻兵團將士的手中,騎射是草原民族最擅長的戰術。所以在哈穆德決定孤注一擲率領全軍突擊對方的中軍的時候,這種古老而犀利的戰術就被重新拿了出來。
而伴隨著哈穆德的動作整個回鶻兵團在悄然之間開始加速,龐大的騎兵突擊在這一刻猶如那高高飄揚的天策軍軍旗一般飛速向前,一個巨大的鋒矢陣伴隨著衝鋒開始快速成形,而領頭的正是彎弓搭箭的哈穆德,只見他策馬衝到對方距離三百步的時候猛然間彎弓然後一支狼牙長箭瞬間飛出朝著前方的人海呼嘯而去。而伴隨著他的彎弓射擊,他身後的三萬名騎兵也在同一時間彎弓射擊,無數的箭雨瞬間遮蔽了傍晚時分分外燦爛的長空,緊接著無數名同樣在策馬衝鋒的疏勒部落聯軍戰士被呼嘯而至的箭矢射翻在地。
騎射不僅僅是回鶻兵團的看家本領,對方雖然是各部族湊起來的聯軍,但是他們的戰士同樣很擅長,只不過一來是哈穆德這邊早有準備,另一方面對方的指揮將領在後方並沒有料到對方會面對自己優勢的兵力的時候還會選擇第一時間進攻,所以根本沒有來得及下達命令,所以猝不及防之下被射翻一大片,無數的騎兵在奔馳之中中箭落馬隨即被身後蜂擁而來的同伴踩成肉泥。而那些沒有被射中的士兵緊急還擊的時候卻發現對方趁著這個機會刷刷刷三箭幾乎連環射出,烏篷蓬的箭雨覆蓋之下是已經衝到了自己的身前的彎刀逼人的鋒芒,一場慘烈的騎兵大會戰在疏勒部落聯軍倉促之間展開。
哈穆德身先士卒幾乎是第一時間衝入對方的人海之中,彎刀揮起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沖天而起,噴射的鮮血染紅了坐下戰馬的鬃毛,身後兩千名親衛隊緊緊跟隨也在一瞬間衝開之前被箭雨打亂的地方陣形,跟隨自己的主帥一起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衝了上去,身後三萬名騎兵瞬間跟進,慘烈的拼殺在哈穆德率軍和對方接觸之後響徹在這片草原,無數的騎兵彎刀揮出帶走一條條生命,殷紅的鮮血瞬間侵染了這片自古以來都是西北戰略要地的輪臺草原的土地。血腥氣沖天之中無數的人影猶如逆流而上的魚兒一般在人海之中奮力前行,而伴隨著他們每一步前進都會掀起一陣陣殺戮。
因爲以少勝多打的就是時間,所以哈穆德衝入對方的戰陣之中幾乎是一刻不停朝著對方的縱深殺了過去,任何擋在他身邊的人都被他一刀砍到在地,因爲事先交代過,所以幾乎所有的回鶻兵團士兵都不管不顧跟隨前方戰友的步伐朝著對方的中軍方向衝去,即使被對方砍到也要和對方同歸於盡,這種不顧生死的打法讓對方心驚膽戰的同時也帶來了這支原本就打算執行斬首任務的部隊速度極快,在對方根本來不及調整部署的時候就越過前軍的阻隔,殺出重重軍陣朝著遠處高高飄揚著大纛代表著戰場指揮者的位置而去。
哈穆德這邊不管不顧直接奔著對方的中軍而去,造成的後果就是原本對方佈置在前方負責衝鋒的大軍瞬間失去了作戰目標,甚至因爲前方的部隊來自三個部落相互之間沒有橫向的聯絡差點發生大亂,從兩翼迂迴的部隊見到哈穆德率軍朝自己的中軍而去開始帶著自己的部隊繞了一個大圈尾隨對方朝著自己佈置在正中間的部隊而去,而正中間的部落軍隊則因爲被哈穆德打了個措手不及而產生了巨大的混亂再被自己的友軍這樣一衝,更加混亂,許多士兵在剛纔的激戰當中沒有戰死反倒被自家的部隊衝的暈頭轉向,在戰場團團打轉,從而嚴重滯後了圍剿哈穆德的速度。而趁著這個難得機會,哈穆德的部隊則甩開了所有的包袱將對方用來緊急攔截自己的中軍部隊衝散。
說起來此次疏勒聯軍的統帥還是和之前龜茲援軍的摩訶犯了同樣的錯誤,在北方突入前軍之後第一時間想的是調動自己中軍的主力精銳上前攔截對方,而不是整合前軍和兩翼上前合圍。之前摩訶這樣做倒有些道理,自己的前軍和左右兩翼甚至是後軍多指揮如意,只要中軍能夠擋住哈穆德攻勢必然能夠合圍對手,只不過沒有料到的是哈穆德根本不給他時間而已。但是此時疏勒聯軍也用這一招卻根本起不到應有的作用,原本前軍和兩翼的兵馬就已經夠多了,真正被哈穆德殺死殺散的人馬其實不多,此時最需要做的就是將中軍人馬放置在自己身前,拱衛中軍然後逐次調動周邊建制健全的部隊上前和對方鏖戰,這種類似於添油戰術的戰法卻能夠一層層削弱對方一路殺過來的銳氣從而遲滯對方的前進腳步最後合圍一舉圍殲對手。但是在原本就是指揮調動不如意的聯軍中,各部落將士對於軍令執行的力度不一,甚至很多時候那些基層將領都是聽從自家主將的命令對於來自中軍的最高命令根本不屑一顧,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哈穆德可以一心一意的對抗自己前方的中軍部隊,身後那些亂作一團的前軍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對自己造成有效的殺傷。
“吹號角,全軍突擊,砍倒對方的大纛,擊殺對方的主將,勝負在此一舉。”哈穆德縱聲高呼,胯下戰馬前蹄揚起,激昂的牛角號在一刻不停的向身後的戰士傳達著這位主將的意志,一時之間回鶻兵團的戰鬥意志和士氣伴隨著這聲怒吼達到極盛。
“給我朝對方混亂的區域全力炮擊。”在哈穆德那邊吹響全軍突擊的號角聲時,在土丘後面的騎炮兵也在一瞬間抓到了難得的戰機,朝著前軍最混亂的區域全力炮擊,隆隆的炮火聲助長了哈穆德的攻勢,整個戰役至此到了最關鍵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