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草原正是收獲的季節(jié),牧草收割,戰(zhàn)馬上膘。牧民忙著收拾這一季的羊毛等待商人前來收購,各色的草原特產(chǎn)也都在抓緊時間準備。
“塔希見過主公。”陰山北麓的這片豐茂的草場,天策軍的臨時駐點,久未出現(xiàn)的飛鷹旅聚集在這里。蘇小虎帶著自己在燕然山找到的塔希來到李玄清面前。
“起來,快起來。”李玄清一把將面前幾乎變了模樣的塔希扶了起來,拉著他走到前面的一個小湖泊面前,笑道:“好了,回來了就好。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烏突和定胡他們兩個呢?”
塔希能夠逃得升天也是歷經(jīng)艱辛,見到李玄清忽然有一種見到親人的感覺。如果說之前他認李玄清為主是因為情勢需要,那么在李玄清能夠派人千里迢迢費時數(shù)月尋找自己,就算是一個鐵人也感動了。
李玄清也能理解塔希的心情,所以微微一笑,揮了揮手,身后忽然走過來幾位身著草原衣著的女人和幾個半大小子。
“父汗,大汗,夫君。”這是塔希的妻妾和兒子,此時見到塔希活著回來了,連忙過來。
李玄清見到塔希一家人見面悄無聲息的走開,招來蘇小虎。
“小虎,這幾個月不見,壯實了不少啊。這段時間沒少在草原上撒歡吧?”李玄清看著自己昔日的親衛(wèi)隊統(tǒng)領笑道。
蘇小虎摸了摸腦袋憨笑道:“主公說笑了,這段時間為了找到塔希,飛鷹旅可是差點把草原都給翻了過來,我們連契丹人的老巢上京都去了一次,還差點將他們的大汗衛(wèi)隊給打了。”
“你們?nèi)チ松暇窟€和大汗衛(wèi)隊動過手?”李玄清微一沉吟道:“說說看你這一路上看到的景況,契丹人內(nèi)幕有沒有探查出什么來?”
蘇小虎點點頭道:“其實上次幽北草原一戰(zhàn)契丹人的傷亡也不小。其主要分支耶律一族因為是戰(zhàn)場主力,所以被黠戛斯人決死反撲,死傷五萬多人,精銳幾乎損失一半,此戰(zhàn)過后,其他幾部開始覬覦大汗的汗位。耶律瀚雄現(xiàn)在忙著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汗位,打壓異己分子。”說完這些之后忽然笑道:“契丹人很奇怪,他們的大汗好像是選舉的,五年輪一次,這不是給那些反對者一個打內(nèi)戰(zhàn)的理由和借口嘛。也不知道這幫家伙腦子是怎么想的。”
李玄清點了點頭,契丹的這種制度就是最原始的民主制,但是在這個時代卻給契丹帶來了天大的麻煩,以至于后來的耶律阿保機為此兩次和自己的親戚兄弟兵戎相見。
隨著蘇,李玄清也算是知道了大體的情況,心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可不想到時候剛剛和李克用對陣,就要面臨十幾萬契丹騎兵的沖鋒。看樣子黠戛斯人在幽北的一戰(zhàn)對自己的好處比想象的要好多了,按照蘇法,至少可以拖延契丹人五年的步伐。想到他們還要收復北部的分支部落和東邊的渤海國,時間加起來足夠自己統(tǒng)一天下了。到時候據(jù)中原之力,數(shù)年之間自然可以制服這股強敵。
想到這里李玄清笑了笑,繼續(xù)問道:“你們只找到了塔希嗎?烏突他們兩個呢?不會出現(xiàn)意外了吧?”
蘇小虎臉色微黯,“我們沒有找到他們兩人,連消息都沒有,黠戛斯被契丹人偷襲之后,塔希就和他們兩人走散了,所以具體的情況我們一無所知。主公,要不我?guī)эw鷹旅再去找找吧,說不定逃到他們王庭牙帳了。”
李玄清搖了搖頭,道:“這件事還是讓塔希去處理吧。如果真的在王庭,以他們倆的身份,我們出面營救的話可能會適得其反,還是讓他們自己出面吧。”
“好了,飛鷹旅先在豐州休息幾天,然后南下去長安,參謀長到時候會有將令給你。”李玄清拍了拍蘇小虎的肩膀笑道:“長安有寶,別慢了,到時候別跑了大財主小四找你算賬。”
蘇小虎聞言馬上來了興趣,笑道:“我馬上讓飛鷹旅集合,我們在草原幾個月手都癢了,這么好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蘇完馬上拿出牛角號召集飛鷹旅。
看著眼前快速整隊的飛鷹旅,李玄清也有點感慨,自己當初的一個無心之舉沒想到成就了今天這支鐵血戰(zhàn)隊的成型。飛鷹旅已經(jīng)有了一絲后世特戰(zhàn)隊的影子了,成員也從最初的一百人逐步增加到了五百人。這股精英部隊現(xiàn)在已經(jīng)逐漸形成從選拔到訓練到最后退役一整條完整的系統(tǒng)。
蘇小虎帶隊整齊的向李玄清行禮之后,吼道:“鷹擊長空,無往不勝。”整整齊齊的的呼喝之聲讓李玄清也跟著情緒激昂起來,清朗的聲音在草原上遠遠傳出:“兄弟們,這幾個月以來大家辛苦,前出草原,游蕩于異地,和家人音訊全無,時刻潛伏敵人環(huán)視之中,大家都是我大唐忠勇將士,是我天策軍無敵的象征。我為你們感到自豪。正是因為有了你們的存在,我大唐雄風才有望重現(xiàn),我華夏百姓才有希望脫離苦難。弟兄們,馬上你就隨你們的統(tǒng)領奔赴長安了。大家知道長安吧?那是我大唐的都城,你們要去將那些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兇神惡煞全部給拿下,將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給我拿回來。那都是我們父老鄉(xiāng)親的血和淚,要留下來,還給百姓。”
“天佑大唐,漢軍威武。”整整齊齊的聲音出現(xiàn)在草原上,大地空明,聲音傳的好遠好遠,震動四野。
飛鷹旅一如既往的沉默,站在那里卻有著一絲大山般的厚重。李玄清點點頭,右手一揚,飛鷹旅全體上馬,朝李玄清行禮之后全體向南奔馳而去。
“主公。”就在李玄清目送飛鷹旅遠去的時候,塔希也已經(jīng)和家人團聚之后來到李玄清身邊。
“怎么樣,不和家人多呆一會嗎?”李玄清轉頭見到塔希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帶著他邊走邊道。
“不敢耽誤主公大事。塔希有一事相求,請主公務必答應。”塔希忽然躬身跪了下來。
“說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李玄清點點頭,看著塔希似笑非笑道。
塔希老臉一紅,有點挪揄道:“我有三個兒子,長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希望主公幫我?guī)г谏磉叄瑤医虒б欢_€有烏突和突胡他們的兒子也請主公一起收留。”
李玄清微一沉吟,點了點頭道:“我會照顧好他們的,你待會就安排他們?nèi)フ矣H衛(wèi)隊統(tǒng)領,先進親衛(wèi)隊待一段時間,然后可以去講武堂。”頓了一下之后繼續(xù)道:“此去王庭路途遙遠,如今黠戛斯大敗,你們王庭牙帳隨時會北移,有些事盡心盡力了就好,不要苛求自己。”
“主公,主公......”塔希終于還是沒忍住自己,猛然撲倒在地,哭泣起來,幾十歲的人了再也忍不住自己,哭叫道:“主公啊,我對不起他們,他們兩個是為了保護我才走丟的,我們被契丹人偷襲的時候,敵人太多,我們碰到了對方的主力部隊了。是這兩個老伙計把我一把推開,自己帶著人沖了上去......主公,是我該死,是我懦弱,我對不起他們。”塔希抹了一把淚水,聲音透著幽幽的氣息道:“主公放心我塔希就是死也要將他們找回來。草原上的漢子不能就這么死了。”
李玄清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在一邊聽著,直到塔希說完這些事之后才扶起他道:“不準死,你死了把他們的家人都扔給我可不行。如果找不到的話你就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做父親的責任,代替他們照顧他們的家人。”
塔希猛然一頓,忽然意識到什么,只聽得李玄清繼續(xù)道:“我自己就是孤兒,所以最知道這些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既然他們的父親找不到了,那么你就更不能出事知道嗎?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他們的父親,所有孩子的父親,給他們一個完整的童年。”
李玄清也不管塔希能不能理解這些后世的理論,只是把自己的感受說完,笑道:“好了,以三個月為期,我在長安等你,到時候我成親,你記得要來。”說完自顧自的走了,將塔希一個人留在那里。
“主公我懂了,我會盡全力去找他們,如果找不到那么我就給他們當父親,照顧好他們,讓他們好好長大。”良久,塔希看著李玄清的背影喃喃自語。
李玄清解決完塔希的事情之后帶著親衛(wèi)隊回師天德城。路上看著自己親衛(wèi)隊伍里那幾個稍顯單薄的身影,稍微沉吟一會之后開始讓身邊的親衛(wèi)將這三個半大的孩子叫過來。
不多時三人策馬快速跟了上來,對著李玄清行禮道:“百信、雷同、環(huán)九拜見主公。”
李玄清擺擺手示意大家不要這么鄭重,笑道:“這么樣,離開部落跟在我身邊有沒有想家了?”
三人之中烏突的兒子百信年紀最長,今年已經(jīng)十五歲了,只比李玄清小四歲,為人也最沉穩(wěn),一口純正的唐言,看樣子從小被專人教導過。此時代替兩人在馬上朝李玄清行禮道:“稟報主公,百信和兩個弟弟已經(jīng)長大了,父汗說過,跟著主公不能想家。”
李玄清微微一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到了年底我會讓人送你們回家,你父汗到時候也會回來看你們的。在親衛(wèi)隊里好好學習武藝,不要讓你們的父汗失望。”
“啟稟主公,總參急報。”就在李玄清打算好好和這三個小家伙聊聊的時候,前衛(wèi)帶著一名玄影衛(wèi)快馬趕到。
李玄清接過徐天翔送過來的關于李茂貞舉動情報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立即傳令全軍加快速度,全力以赴趕回天德城。”
話音一落,親衛(wèi)隊整齊的步伐開始加速,戰(zhàn)馬奔騰之間,急速越過陰山要塞,朝著天德城疾馳而去。
而此時天德城的最高將領陳凡也接到李玄清的急報,大軍開始集結,北線的戰(zhàn)爭疑云開始在河套繼續(xù)凝聚。新到來的兩萬黨項騎兵讓天德城一下子集聚了兩個步兵營,三個騎兵營和一個重騎營,整整六萬多人的龐大軍陣在天德城集結,也讓東邊的振武軍不敢怠慢。李克用的大軍原本是朝著赫連鐸而去的,這時候也接到消息緊急分兵而來。
“看樣子關中會戰(zhàn)已經(jīng)快要見分曉了。”陳凡看著李玄清發(fā)過來的軍令,對著地圖點了點頭,笑道:“各位,咱們北線這一次也要一戰(zhàn)定乾坤了。大軍全部集結,主公馬上便到。咱們一戰(zhàn)打斷李克用的脊梁骨。”
城外戰(zhàn)鼓聲一陣緊似一陣,戰(zhàn)士的熱血在調(diào)動,士氣在高漲,所有的將領都在等待,等待李玄清的到來,也等待這一戰(zhàn)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