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你昨天什么時候回來的?我都等的睡著了?!彼劬σ膊蝗嗔耍芬膊淮蛄?,語氣很不好。
“回少爺,奴婢昨日回來,見天色已晚,便沒有來打擾少爺?!毙艑幮奶摰卣f道,既然少爺沒有發現,那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
“是這樣嗎?”他狐疑地問,想了想又自言自語道,“難不成是我等的入了夢,沒有發現?”
“二少爺,奴婢伺候你洗漱吧,聽說待會兒陸少爺跟吳少爺要過來。”信寧不動聲色地催促他。
他不滿地瞪了信寧一眼,看信寧那副恭敬安然的樣子,他就沒再想其他的,算了,反正人都已經回來了,其他的可以不計較。
信寧見他信了,暗暗舒了口氣,伺候印浩天洗了臉,漱了口,又換了一身皂青色新衣,玉冠束發,英氣勃發,神采奕奕。
廚房里已經端了膳食過來,香菇滑雞片,鮮筍木耳,蓮蓬豆腐,奶汁角,一品紅豆膳粥。印浩天正愜意地享受著他的早餐,印浩云不請自來了。
“大哥,你來的正好,吃了早膳沒有,我們一起吃吧?!庇『铺煺酒饋碜屛蛔?,信寧已經又拿了一副碗筷過來。
印浩云擺擺手對印浩天說:“不吃了,我是來送東西的,昨晚二弟你差信寧給我送搞點,大哥很感動,她又因為幫我,忙了一個晚上,最好還累得睡著了。今天一早起來,她急匆匆地回來,但是忘了這個?!?
他把那朱色食盒遞給信寧,信寧正要去接,就見印浩天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硬著頭皮接過來,已經能夠感覺到二少爺投身再她身上炙熱的目光了,那是強烈的怒意,快要在她身上灼出兩個洞來。
“大哥,你是說,昨天寧兒在佛堂里呆了一個晚上?”印浩天緊握著雙手。
“對,多虧了有信寧的幫忙,我才能那么快抄完《靜心咒》?!庇『圃飘斨『铺斓拿?,毫不吝嗇對信寧的夸獎。
“你和她,孤男寡女呆了一個晚上?寧兒今天早上才回來?”他身體緊繃,額上青筋微凸,那剛剛換好藥的手臂,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這不是二弟你的意思嗎?不算你讓信寧跟我說你心里過意不去,讓她來幫我?”印浩云故作驚訝,“難道是我會錯了意?二弟,其實你還在怪我?大哥真的不是有意為之,如果你還不能原諒大哥,我……”
他不說了,只是面露沮喪,印浩天腦子一熱,忙說:“我當然沒有怪大哥……”
“真的,那太好了,二弟,”印浩云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二弟是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你的貼身丫鬟來幫我?!?
印浩天被他的大哥搞糊涂了,他確實不怪大哥了,但是……為什么,他覺得好笑哪里不對,怪怪的,說不清。
“那大哥改日再來看二弟你。”印浩云放開了印浩天,又對信寧微一頷首,方才離去。
信寧全程都是心驚肉跳的,低著頭,不敢看這兩位少爺,當她聽到大少爺,三言兩語將二少爺就迷惑了,她又十分想笑,忍不住抬起頭,卻恰好與看過來的大少爺對視一眼,那一眼飽含笑意,她心一慌,沒敢再看。
印浩天坐下來糊里糊涂吃完了早飯,信寧已經注意到他的傷口裂了,又重新給他包扎好,他看著信寧的頭頂,突然明白過來到底是哪里不對了。
寧兒騙他!
她明明說她昨晚就回來的,可是大哥剛剛可是說了,他們在佛堂里呆了一整晚,寧兒也沒有反駁,那就是真的了。
“寧兒!”印浩天面色不虞,信寧一看就知道二少爺已經轉過彎來了,知道自己剛剛撒謊了。
“二少爺,我錯了?!泵鎸l臨爆發的二少爺,先服軟才是要務,“奴婢不該隱瞞自己昨天沒有回來的事實,可是奴婢這么做是有原因的?!?
“還事出有因?哼,你倒是說說看?!庇『铺煺Z氣緩和,但還是很生氣,他的寧兒怎么能騙他呢。
“二少爺,你讓奴婢去勸大少爺,是要你們兩兄弟不因這次的事心有芥蒂,大少爺因你而被罰抄經文,奴婢幫他早點抄完,他也可以早點休息,那么二少爺就不用擔心了,奴婢當時就是這么想的?!?
“你真是這樣想的,是為了我才去幫大哥的?”印浩天按捺住狂亂的心跳,緊張的問。
“是的,二少爺,”她只當印浩天還在生氣,不安地說:“只是奴婢也沒想到,自己會睡著了?!?
“沒事!”他興高采烈一把抱住了信寧,信寧,信寧還沒反應過來,他立馬又松開了,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比那天上的星星還要燦爛。
“寧兒,我太高興了?!?
“少爺……”
“少爺!陸少爺跟吳少爺來了?!眲苍陂T口通報。
印浩天臉上掛滿了笑意,一聽到是他們倆個來了,他更加歡喜,出門去迎他們了。
三個人在相府里逛了一會兒,陸靖明跟印浩天說了過幾天要舉行的龍舟賽,還和去年一樣,已經有人開始設局下注,呼聲最高的還是那條飛天龍船,陸靖明也跟著湊了熱鬧,押了幾注。
印浩天一聽這么熱鬧,心里癢癢的,根本就在府里呆不住,想去看這熱鬧的賽龍舟,怎耐因為他的傷,老太太已經下令,這幾天都不準他再出門。
他又跑去老太太那里撒嬌獻好,一改往日的懶散,按時給老太太請了幾日的安,老太太實在繃不住了,見他的傷也確實好的差不多,才松了口,吩咐信寧好好看著他,伺候好他,不能讓他再有任何閃失。
到了正式端午龍舟賽那天,未央湖旁邊密密麻麻,人山人海,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從后面看,全是烏壓壓的腦袋,真是連轉身的位置都沒有。
幸好陸靖明很有先見之明,提早預定了臨湖天香樓里的二樓雅間,還是靠窗的位子,視野非常開闊,可以看到正在為龍舟賽做準備的水員,操練,劃槳,擂鼓,聽音。
湖的另一邊坐著裁判,正在喝著茶,津津有味地評論猜測著哪條龍舟會奪得第一。
抽簽按次序三條龍船為一組,進行比賽,三場比賽的得勝者出來之后,剩下的六條龍船再進行一次比賽,贏得第一者,可以與之前獲勝的三條龍船進行最后一次爭霸賽。
陸靖明把龍舟賽的規則都打聽清楚了,這時正對著下面那幾條顏色不一的龍舟評頭論足。
印浩天的肩膀已經好了,站在窗邊與陸靖明正在爭論不休,陸靖明家的小廝跟信寧勸也勸不了,本來非常清靜的雅間這時卻比那外面馬上就要舉行的龍舟賽還要熱鬧,甚至可以說聒噪。
只有吳謙坐著喝茶,一動不動,絲毫未受影響。
“吳少爺,你去勸勸陸公子跟我們家少爺?!毙艑庨_始搬救兵。
吳謙依舊無動于衷,喝他自己的茶,跟沒聽到一樣。信寧連喊了兩次,最后直接用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
似是從耳中取下了什么東西,他問信寧:“啊,信寧,怎么了?”
信寧疑惑地指了指他的手,他把手一攤開,兩團布縷就在他手心里端端正正地躺著。
信寧:“……”
忽聽外面敲鑼打鼓,人聲鼎沸,陸靖明跟印浩天也停止了爭論,幾個人一起向外望去,原來龍舟賽要開始了!
抽簽完畢,三組分好,第一組已經蓄勢待發,一聲令下,鼓點如雷聲響起,劃手動作一致,劃漿快速前進,百姓的叫好聲不絕于耳.
賽事激烈,每條龍舟都不甘屈居人后,強壯的劃手,肌肉肱起,大汗淋漓,惹得樓上的看客也忍不住為他們叫好,每個人都身體緊繃著,密切注意著未央湖中的龍舟,生怕一不小心就錯過了精彩的部分。
“咣”地一聲鑼響,第一組的三條龍船已經分出勝負,一條紅色的龍船直接劃過了彩色絲帶線,第一個到了終點。
“好!”陸靖明拍手大喊,指著那條紅色的龍舟說:“浩天,吳謙,看到沒有,這就是上一年拔得頭籌的飛天龍舟,看看,一出場就把其他船比下去了?!?
印浩天也注意到了那條紅色龍舟,開船速度明顯快,那么長的船身在手中竟一點也不笨重,反倒矯健敏捷,迅猛威武,竟像是真龍水中游,非同一般。
這第一組的剛比完,第二組的比試又拉開了帷幕,眾人在樓上正看得興起,冷不防聽到外面傳來爭吵,斥責或打鬧的聲音,緊接著,印浩天所在的臨窗雅間就突然被用力踢開。
幾個人都被驚得看過去,尤其是印浩天,他最討厭做事被打斷,這一怒視恰好與這滋事者來了個四目相對。
說來也巧,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也來看龍舟賽,湊熱鬧的嫻雅郡主。此時她仍是穿著一貫的紅衣勁裝,手上拿著鞭子,頭顱高高昂起,神情甚是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