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明說女子都愛聽好聽的話,他半信半疑,進了屋子就看著信寧說:“寧兒,你今天真美,身上這件普普通通的衣服被你這么一穿就顯得非常特別。你頭上的那支銀釵戴上去都要把明王爺家的小郡主比下去了,耳朵上的珍珠小耳環比表妹玉煙戴了還耀眼,還有……”
他絞盡腦汁地想著贊美之詞,把所能想到的贊譽女子之美的詞語都用在信寧身上。信寧卻一開始沒有在意,后來卻越聽越不安,越聽越驚慌,冷汗都快要流下來了。
天,小郡主?表小姐?少爺怎么把自己跟她們扯到一塊去了,這他剛剛的話要是被有心人傳出去,她們聽到了,豈能善罷甘休?二少爺肯定是覺得她的日子太閑太平淡了,要不然干嘛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見他又說上了自己的耳環,而且有繼續把她全身的飾物衣服都說一遍的趨勢,她嚇得急忙摘下發釵和耳環,放在桌子上,哭笑不得地阻止他,“二爺,我的好二爺,這些我不戴了成嗎?你快別說了,這讓別人聽到了,奴婢就不要活了。”
“怎么了,戴的好好的,干嘛摘下來?別人聽到又怎么了,寧兒,你本來就是個玲瓏剔透的女子,這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不解。
“反正二少爺你以后別這么說了,奴婢膽子小,可禁不止嚇。”她再三囑咐,請求,印浩天撓了撓頭,答應了。可是他心里還是不明白,陸靖明說的不對?
他走到門口,見迷月正在打纓絡,試著贊了句:“這絡子做的很精巧。”迷月一聽,二少爺夸她,好高興哦,笑得嘴都裂開好幾次。
這使他更納悶了,陸靖明說的也沒錯啊,難道只是寧兒不喜歡聽,是,一定是了,我的寧兒才不像一般女子,喜歡聽花言巧語。
“其次,你可以買東西送給她,送些胭脂水粉,發釵玉環,或者其他的小玩意都可以,這都是女子喜歡的,可以用來討她們的歡心。”
陸靖明說過的話在腦海里閃現,印浩天摸了摸衣袖,胸有成竹地走到信寧面前,從袖籠里拿出了一個白瓷半透明的小盒子,那上面還繪著花鳥,做工非常精致,這是他特意在云香齋里買的上好的胭脂。
信寧已經將剛剛取下來的飾物收了起來,印浩天將手中的胭脂盒遞給她,“今日在外面看到這個,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下了,你試試看。”
那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銀子的,況且這種花鳥胭脂盒,她見過,是京城最大的胭脂鋪云香齋特有的,她可不敢收,推辭說:“這太貴重了,二少爺還是送給園里的幾位小姐吧,奴婢用不到這個。”
“她們才從來不缺,你也是女子,為什么用不到?”他才不信這個說法,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來的道理?
強硬地塞給她,不僅讓她收下,還讓她現在就用,試一試喜不喜歡。
二少爺脾氣上來,可是霸道得連老太太也無可奈何,更何況是在一個小小的丫鬟面前?信寧可是最知道二少爺的,只得將那胭脂接了,又在他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打開來,這桃粉色顏色是很正,香味淡淡的,聞起來很舒服,還有一點兒熟悉,好像在哪里聞到過。
她挑了一點抹在兩腮,白皙的臉龐便如雪山落紅梅,薄霜映朝霞,真真是羞花閉月,一顰一笑宛若水中仙。
印浩天平時并沒有看過信寧點染胭脂的樣子,如今這樣一瞧,便一點兒也移不開目光,那樣的裊裊婷婷,真是讓他怎么也看不夠。自己的禮物送的好,陸靖明出的點子對極了。
可是這高興也僅僅只停留了一會兒,麻煩,問題就出來了。
信寧覺得臉頰發熱,她用水摸了一下,燙得嚇人,趕緊照了一下銅鏡,發現臉潮紅潮紅的,非常不正常,尤其是那涂了胭脂的兩處,跟煮熟的螃蟹一樣,紅的離譜。不僅如此,那臉部還有些發癢,起先只是一小塊,慢慢地,整個臉都癢得厲害。
她忍不住用手去抓,卻越抓越癢,臉上很快起了一小片密密麻麻的小紅點,印浩天這時候也發現不對了,他也不美了,趕緊問她:“寧兒怎么了,你的臉好紅,你沒事吧?”
“不知道,好癢,臉上好癢。”信寧不敢用力抓,改為用雙手不住地拍臉。
“癢?好好的,怎么會癢呢?不會是……這胭脂有問題吧?”印二少爺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這一會兒功夫只想到不會是這胭脂有毒吧?
信寧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心里隱隱想到了什么,“二少爺,你買胭脂的時候,她們有說著胭脂里加了什么嗎?”
經她這么一提醒,印浩天想了起來。那掌柜是怎么說的來著,哦,對了,他說這是云香齋的新品,不僅質地細膩,還加了木芙蓉花,擦了這胭脂,會有花香,余味綿綿。
木芙蓉花?信寧要哭了,居然是這個冤家。要說這花里面她最不喜歡的就數這木芙蓉花了,不是說這花不夠美,不夠香,只是她一碰到這個花,臉上和身上就會發癢發紅,還會起小紅點。
之前有一次,大夫看過后,囑咐她以后別碰這木芙蓉就行了。平日里,她可是離園子里那幾株木芙蓉遠遠的,誰知道今日這么巧,這胭脂里就加了木芙蓉。本來女子都喜歡的花香,她卻唯恐避之不及,現在倒好,活受罪。
“你等著我去叫大夫。”見信寧不停地拍臉,那臉不知是胭脂的緣故還是被拍打的次數多了,居然有一點腫了。他可見不得信寧受這種罪,立刻喊了劉安來要讓他去請大夫來。
“少爺,不用,奴婢就是碰不得木芙蓉,只要不用這胭脂就沒事了。”
“可是,你的臉很紅,你看起來很難受,一點兒也不好。”印浩天可是把她的難受看在眼里呢。
“奴婢的身體自己知道,之前黃大夫跟奴婢說過,要說萬一不小心又碰到了這木芙蓉就用那忍冬煮沸煎湯洗臉,堅持幾天就可以好了。”她忍著這臉上的麻癢,還要阻止二少爺去請大夫。一點點小傷小病就要這么大張旗鼓地去請大夫,別人不知道會怎樣說她恃寵而驕呢。
“忍冬?劉安快去藥鋪抓來,越多越好。”
“哦,哦。”劉安忙應了,腳下不停,但是二少爺還是覺得慢。
“還磨蹭什么,快跑著去。”都用吼的了。
“小的馬上,馬上。”劉安一個激靈,轉身就跑,被門檻狠狠絆了一下跌倒在地,又趕快爬了起來,捂著屁股嘶嘶吸著氣跑出了園子。
信寧被劉安逗笑了,印浩天見她還有心情笑,那懊惱的情緒便也去了,只盯著她腫起來的臉,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了一個好東西,肯定可以幫得到她。
“寧兒,你等我,我去拿點東西。”他急不可耐地走了出去,信寧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臉上已經不像剛剛納悶癢了,迷月是個有眼力見的,這時候打了盆水過來。她用水濕了臉,把那胭脂洗掉,小紅點也就看得更清楚了。
她嘆了口氣,迷月立馬安慰她:“寧姐姐,你別擔心,這小紅點肯定可以下去的。”
看小丫頭一本正經的樣子,她突然起了玩笑之心,“那要是一直不好呢?”
呃,這個迷月可沒想到,但她可不想讓寧姐姐灰心,想了想說:“寧姐姐,就算真的不好,你這個樣子也是非常美的。”
撲哧,信寧笑了,這小丫頭還挺會說話。
“寧兒,看我帶來了什么?”印浩天手中托著一塊透明還在滴水冒白氣的東西跑了進來。
呀,是冰呢,二少爺把冰窖里的寒冰取了一塊出來。這冰在這個季節可是個稀罕物,它本身不好保存,也就是這達官貴人,皇家之內修了冰窖的才有。平時用來冰凍果蔬,盛夏時節放一些在盆中置于屋內,消暑納涼,可是愜意的很。
這二少爺怎么把它拿出來了?現在這天還不是特別熱啊。
“快,別愣著,找些布帛,將銅盆拿來給我。”印浩天急道,那冰可放不了很長時間,現在正一滴滴化成水呢。、
迷月與信寧一個拿盆一個拿布,只見他將冰整塊放入盆中,用力一拍,盆中便盛滿了碎冰。他用布報了冰,還特意用手試了試,覺得比較平整了,才要把它貼到信寧的臉上。
信寧吃了一驚,沒想到,二少爺拿冰竟是為了她的臉,這怎么使得,她后退著,躲避著,不想用。
印浩天直接把她拽了按坐在朱紅色的椅子上,“坐下,你怕什么,你的臉不是腫起來了嗎?又那么紅,這個是涼的,對你的臉有用。”
“可是,二少爺,這冰窖里的冰不多……”
“有什么關系,一塊冰而已,快別說話,閉上眼睛。”他直接打斷她的話,將包了碎冰的布包貼在她的額頭,被這涼意一激,信寧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二少爺拿著布包冰著她的整個臉,從額頭到眼睛,從臉頰到下巴,他的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可以說有點粗魯,但是也許真的是這個碎冰起了作用,她只覺得冰冰涼涼,十分舒服,不熱,不癢了。
正這么想著,臉上的布包突然不動了,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移動,那左邊臉頰實在冰的受不了了,她睜開眼睛,就見二少爺正直愣愣地看著她,那眼里有毫不掩飾的贊賞與迷戀。
她慌得站了起來,也一時間忘了規矩,從二少爺手中奪走了布包,急切地說:“多謝二少爺,奴婢自己來就可以了。”
手中一空,印浩天回神,見信寧背對著他擦拭臉上的水漬,他輕咳了一聲,“我去看看劉安回來了沒有,買個忍冬買那么久。”
她只來得及“嗯”了一聲,便見少爺出了門,手中的冰完全化成了水,她看了看胭脂,摸了摸已經有些消腫的臉,心里有些疑惑,二少爺今天好生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