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和小靈子正在大路上往前走著,忽然聽道身后有急促的馬蹄聲響,而且越來越近。回頭一看,那匹馬已經向他們直沖過來,二人趕緊閃到路旁。那匹馬又往前沖出好幾步,才終于被勒住,兩條前腿揚起來,發出長長的一聲嘶鳴,等到馬腿重新落了地,又原地踏了幾步,才終于平靜下來。
吳秋遇和小靈子抬眼看去。只見馬上坐的是一位年輕的公子,形容俊秀,衣衫華麗。馬鞍上掛著一對五尺來長的十分精致的短槍,看樣子也是個習武之人。那公子將馬勒轉過來,對著二人拱手說道:“這馬是剛買的,不聽使喚,剛才驚擾了兩位,還請見諒。”小靈子仍然打量著他,沒有說話。吳秋遇說:“沒事。我們也沒怎么樣。你請繼續趕路吧。”“多謝。”那公子又沖著吳秋遇拱了拱手,調轉馬頭,先讓馬往前走出幾步,離得吳秋遇他們遠些了,才揚鞭策馬而去。
望著那公子的身影,小靈子說:“那個人倒還講理,看來是個有家教的。”吳秋遇說:“嗯。哎,靈兒,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騎馬時的樣子嗎?”小靈子說:“我當然記得。當時看到白鹿司跟蒙昆他們在一起,就知道他們是一伙的,你用石頭把他送給曾公子的馬給打驚了,然后搶先追上,咱們就白撿了一匹馬。當時我還以為你會騎馬,想也沒想就跟著上去了。”吳秋遇憨笑道:“那時我也是第一次。我還以為你一定會呢。”小靈子也笑道:“咱們兩個稀里糊涂地就學會了騎馬,呵呵,真是有趣。不過現在想起來,應該是那匹馬比較乖,所以咱們才能平安無事。要是也像剛才那匹馬一樣不聽使喚,咱們都要被它掀下來了。”吳秋遇說:“是啊。看來那位公子一定是經常騎馬的。”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了一陣子,覺得有些餓了,見前方不遠處有個酒館,便緊走幾步,邁步走了進去。酒館里面人不少。剛才遇到那位公子也在,抬頭看見吳秋遇和小靈子進來,沖他們點頭致意,并示意他們過去一起坐。吳秋遇看著小靈子。小靈子見周圍也沒有空桌子,便輕輕點了點頭。
兩個人走過去。那公子起身請他們入座,并招呼伙計加菜添酒。坐好之后,小靈子開口問道:“公子一看就是來自富貴人家,為何對我們兩個生人如此客氣?”那公子說:“剛才在路上驚擾到兩位,我心中一直不安。現在碰巧又遇見了,請你們一起吃個飯,喝幾碗酒,就當是賠罪了。還望二位不要推辭。”小靈子笑道:“你有這個心思,說明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其實你也沒有妨礙我們什么,只不過你真心愿意請客,我們也認你是個好人。秋遇哥哥,咱們就別推辭了吧。”吳秋遇微笑著點頭。那公子很高興,連聲囑咐伙計只管將最好的酒菜上來。
這時,門口又進來一個人。臨桌坐著四個漢子,為首的那個老者起身對著剛進門那個人大聲招呼道:“齊康老弟,你是一個人么?這邊來坐!”說著便叫旁邊的人挪出位置。剛剛進來那個叫齊康的看到他們,一邊往這邊走來,一邊拱手說道:“原來是孟津的陳元禮老兄。我是一個人,如果不打擾你們的話,兄弟可就在這擠一擠了。”剛才起身招呼他的陳元禮說:“嗨,大家都是朋友,說什么打擾。來,坐,坐。”
坐定之后,齊康問道:“元禮兄,你們可是要去嵩山的?”陳元禮說:“對呀。想來老弟也是一樣吧?”齊康點頭道:“嗯。這次的熱鬧不小,不去看,太可惜了。”陳元禮問道:“你怎么是一個人來,怎么不多帶幾個人手?”齊康笑道:“我從王屋山趕來,只為看個熱鬧,多認識幾個朋友,帶那么多人來有何用處?”陳元禮說:“難道你對《至尊寶帖》不感興趣?”
聽到“至尊寶帖”幾個字,坐在吳秋遇和小靈子對面的那位公子不禁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吳秋遇和小靈子見往那邊看去。只聽齊康笑道:“感興趣,當然感興趣。可是兄弟有自知之明,自問沒本事跟眾多的武林前輩爭奪那個,所以,老老實實來看一場熱鬧也就罷了。看樣子,元禮兄這一趟是打算有所收獲呀,那兄弟提前祝愿老兄不會空手而歸。”陳元禮尷尬地笑了笑,擺手道:“老弟不要取笑我了。我哪有那個本事。這一次消息傳開,天下的各路高手都會前來,哪輪得著咱們去染指。我只盼著能見見那些頂尖高手,開開眼。當然了,如果真能有幸目睹《至尊寶帖》,哪怕是聽人念叨幾句,就更好了。”兩個人相對笑了一陣,就開始喝酒閑扯。其他幾桌人,也有的在說同樣的話題。
小靈子小聲嘀咕道:“《至尊寶帖》?不知道是什么好東西。看樣子嵩山又要有熱鬧了。登封是不是就離嵩山不遠?秋遇哥哥,等咱們找到如夢姐姐,也上嵩山去看看熱鬧吧。”吳秋遇點頭說:“好。登封就在嵩山腳下。咱們找到如夢就去嵩山。”那位公子看了看他們兩個,笑瞇瞇沒有說話。
這時伙計已經把新點的酒菜送來。那位公子招呼他們趕緊用飯。吳秋遇和小靈子早就餓了,也不客氣,抄起筷子先吃了幾口。小靈子抬頭問道:“公子,你急匆匆趕路,也是要去嵩山看熱鬧的嗎?”那位公子輕輕搖頭道:“不是。我是去嵩山找人的。”吳秋遇說:“太巧了。我們也是去登封找人的。我叫吳秋遇,這是小靈子。”那位公子這才說出自己的身份:“我叫花慶春,從江南來。”
花慶春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是臨桌的人顯然聽到了,都往這邊看來。有人發現了豎在桌旁的那一對短槍,不由得驚呼道:“是江南的花家!花家的人也來了!”“看樣子各路高手都會露面,這下可真有熱鬧看了!”吳秋遇和小靈子看到眾人的表情,都覺得有些納悶,不知對面這位花公子究竟是何來頭。
花慶春看了看臨桌的陳元禮:“這位老兄,不知你們剛才所說的熱鬧究竟是什么事?”陳元禮似是愣了一下,畢恭畢敬地站起來,拱手說道:“在下孟津陳元禮,今日得見花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其他人也都好奇地圍了過來。吳秋遇和小靈子頗感驚訝,仔細想了想,才忽然記起來那句歌訣。武林巔峰,散花仙翁。原來這位花公子就是歌訣中所提到的“花”字——江南花家的人,難怪會有如此榮光。
花慶春卻非常淡定,站起來,對眾人輕輕拱了拱手:“江南花慶春。今日見到各位也很高興。看樣子,大家都是奔著嵩山去的,不知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陳元禮驚訝道:“這么大的事,你們江南花家竟然沒有得到消息?”其他也都覺得不可思議。花慶春輕輕搖了搖頭。
陳元禮見他不似故意戲弄,便認真說道:“據說三十年前,前任武林至尊散游僧前輩隱退之時,曾留下一份《至尊寶帖》,是集中他畢生所學的武功秘笈。”其他人雖然也聽說過《至尊寶帖》的事,但是畢竟年紀輕,不如陳元禮了解得詳細,因此都圍過來認真聽。花慶春卻有些不以為然,慢慢坐下來,說道:“那也只是江湖傳言,三十年前的事了,未必可信。”陳元禮說:“散游僧老前輩隱退之后,大家都在傳《至尊寶帖》的事,但是誰也說不清那寶帖的下落。按說散游僧前輩離開之后,《至尊寶帖》應該是傳到了現任武林至尊翁求和的手里。誰知道翁求和老前輩也在幾年前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那寶帖的下落更無人知曉了。”花慶春喝了一口酒,漫不經心地說:“這就是了。是不是真有還很難說呢。”
陳元禮見花慶春有些不信,忙說道:“你聽我說呀。原來我們也半信半疑。可就在幾天以前,我們忽然得到消息,說翁求和前輩在失蹤之前,曾經邀請少林寺的住持了然大師到家中做客。了然大師在翁求和家里一住就是幾個月,肯定是在研究《至尊寶帖》的秘密。后來翁求和前輩就失蹤了,正藏在哪里修煉《至尊寶帖》中的武功也說不定。”旁邊眾人聽了,頻頻點頭議論。只有吳秋遇心里知道翁求和的下落,暗自搖頭不屑。小靈子則只當是在聽故事。
花慶春淡淡地說道:“散游僧雖然武功高深,但是他一個人能有多大本事,能寫出什么武功秘笈?翁求和兩次當上武林至尊雖有僥幸,但畢竟也靠的是自己的本事,會看得上散游僧的武功?”他言語之中對散游僧的武功秘笈不屑一顧,而且提到翁求和當上武林至尊時用了“僥幸”的字眼,顯然心中仍有不服。這一番話包含了對兩位武林至尊的不敬,這話要是旁人說的,早就引發眾怒了,可是現在從花慶春嘴里說出來,大家倒覺得沒什么稀奇。畢竟江南花家是武林世家,連續兩次都有人參與武林至尊的爭奪,而且幾乎成功,他們自視甚高,自然不屑去覬覦別人的武功,當然也認為翁求和不會如此。
陳元禮尷尬地笑了笑,說:“花家淵源深厚,代代相傳,當然是不屑于去關注他人的武功了。可是對于我們這樣晚學后練的人來說,若能有幸了解散游僧前輩留下的高深武功,哪怕是一招半式,就是死也值了。”花慶春笑了笑,自顧吃了幾口菜,若無其事地說:“你繼續說吧。”小靈子看了一眼花慶春,心中暗想:“不愧是占據武林巔峰的武功世家,花家人的眼光果然很高。”
陳元禮繼續說道:“散游僧前輩已經不在,也沒聽說他有后代傳人。繼任武林至尊的翁求和前輩又不知所蹤。現在能找到的,可能知道《至尊寶帖》下落的,就只有少林寺的住持了然大師了。”吳秋遇忽然問道:“你們大家去嵩山,都是要去少林寺問了然大師嗎?”陳元禮笑道:“我們哪有那個面子?近日忽然得到消息,說八月初六,各大門派的高手都要到嵩山,一起找少林寺的了然大師討要說法,定要問出《至尊寶帖》的下落。”
花慶春有些不屑地說:“一份遺書也值得大家如此爭搶?”小靈子笑嘻嘻地說:“《至尊寶帖》就算是有,應該也只有一份吧。那么多人都去,到時候你們怎么分啊?”陳元禮說:“據說,大伙一起逼迫了然大師說出《至尊寶帖》的下落之后,再一同去找,一旦真的找到了,可以把散游僧前輩的武功秘笈公之于眾,讓大家共同分享。”
小靈子說:“這個結果倒是挺誘人的,難怪這么多人都要去嵩山。那……你們這個消息是從哪來的?怎么知道一定是真的?”陳元禮說:“現在整個江湖上都在傳這個事。”齊康也說:“是啊。我在王屋山也聽說了。”還有幾個從陜西來的也紛紛證實:“我們在咸陽也聽說了。”小靈子說:“大家都是聽說,你們有誰知道這個消息是從哪來的嗎?”眾人面面相覷。齊康說:“管那么多干嗎?既然大家都知道這個事了,就肯定都會去。只要到嵩山去了,總能弄出個結果來。”其余眾人也都是這個想法。
花慶春聽完了事情的經過,對眾人說道:“好了,既然眾位興致都這么高,那就抓緊吃飯飲酒吧,一會好各自趕路。”眾人紛紛沖他拱手致意,然后各自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吃喝。小靈子輕聲問道:“花公子,你要去看那個熱鬧嗎?”花慶春微微一笑:“我對那個什么寶帖都毫無興趣,這種熱鬧不看也罷。不過嵩山還是要去的,我還有別的事要辦。”
吃飽喝足,又簡單聊了幾句。花慶春叫過伙計結了賬,三個人便起身往外走。其他幾桌的人紛紛起身致意,有的還非常羨慕吳秋遇和小靈子能與花家的人同桌共用,各自猜測和議論著他們二人的身份。
出了酒館,花慶春與二人告辭,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蒙昆和柯老三從岔路出來,看到正有一伙丐幫的弟子稀稀拉拉地走過。兩個人都在五丈窯臺吃過丐幫的虧,尤其是柯老三,還被叫花子關了幾個月,每日只吃叫花子討來的剩飯,而且還是叫花子吃剩下的,心里一直覺得很窩囊。見這伙丐幫弟子的人數不是很多,而且也沒有認識的熟臉,他們兩個悄悄商量了一下,便要拿這伙叫花子出氣。
那伙丐幫弟子只由一名八袋長老領著,正在慢悠悠地趕路,冷不防從后面竄出兩個人來,他們全無防備,馬上就有兩個叫花子被打倒了,人群一陣慌亂。八袋長老聽到動靜,趕緊吩咐列陣,并快步走了回來。
蒙昆和柯老三偷襲得手,氣勢更盛,就近纏住叫花子便打。八袋長老上前將蒙昆攔住,又閃出幾名四、五袋的弟子將柯老三圍住。蒙昆根本沒將那八袋長老放在眼里,掄起手里的鐵杖便打。八袋長老見他兵器沉重,塊頭甚大,知道他身上有蠻力,便不與他硬拼,只拿手里的細棒在他身上薄弱處敲打。蒙昆空有一身力氣,卻發泄不到對方的身上,脖頸、肋下、手臂、大腿,屢屢被木棒抽打敲中,顯得有些狼狽。柯老三那邊也是同樣的遭遇,沒想到這幾個叫花子武功雖然不濟,卻是極為難纏,他身上也屢屢吃虧。
蒙昆見自己的鐵杖根本不能傷到對手分毫,身上卻不斷吃虧,不由得越來越暴躁,便要先拿旁邊的小叫花子出氣。很快有幾個丐幫弟子被他踢翻踹倒。八袋長老也趁機在蒙昆的腰背和大腿上狠狠抽了幾棍,疼得蒙昆哇呀直叫。
柯老三好不容易打翻兩個四袋弟子,趁機跳出圈外,沖著蒙昆大聲呼喊:“蒙昆,這樣打沒意思,咱們走!”蒙昆也知道再糾纏下去也占不到便宜,便也大步跨出,臨走的時候,屁股上又被那八袋長老的棍子狠狠抽了一下,疼得蒙昆慘叫一聲。
那八袋長老見蒙昆和柯老三倉皇走了,不知這二人的底細,便吩咐不必追趕。他看了看那幾個受傷的弟子,見都無大礙,便帶著人繼續趕路。
蒙昆和柯老三倉皇跑出幾十步,回頭見叫花子并沒有追來,才停下腳步,呼呼地喘著氣。柯老三郁悶道:“沒想到這伙叫花子這么難纏。”蒙昆也覺得納悶:“按說丐幫的人不至于都這么厲害。也不知這一伙是從哪來的?難道是老叫花子的親信?”柯老三點頭道:“極有可能。老叫花子去嵩山,肯定要帶他手下最得力的人手去。這一點咱們剛才沒想到。”蒙昆將鐵杖戳在地上,一手摸著脖子,一手揉著屁股,也有些懊悔,后悔不該沒瞅準了就出手。
“什么人?”柯老三一聲驚叫,把蒙昆也嚇了一跳。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正笑呵呵地看著他們。二人剛剛吃過虧,馬上警惕地往周圍看了看。那孩子笑著說道:“不用看了,就我一個人。我說兩位老兄,你們不開眼,專找叫花子打架已經夠丟臉了,怎么還讓叫花子給打了?哈哈哈哈,真是窩囊!”柯老三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這里嘲笑老子?”蒙昆也抄起鐵杖,準備沖上去拿他出氣。
那孩子說:“你們沖我瞪眼有什么用?有本事再去跟叫花子打呀。”蒙昆和柯老三見他仍然語帶譏諷,不由得怒氣沖沖,向他逼了過去。那孩子卻不慌不忙說道:“我勸你們冷靜點,不要跟我們黃河幫作對。”“黃河幫?”蒙昆和柯老三停下腳步,“你個小毛孩子,也敢說自己是黃河幫的人?”那孩子說:“沒錯,小爺我就是黃河幫的人。”“你還敢自稱小爺……”柯老三當即就想沖上去打他一耳光。蒙昆趕緊攔住他。
那孩子對蒙昆說道:“還是你比較懂事。我問你們,想不想找那伙叫花子出氣?”蒙昆驚訝地看著他:“想啊。你有辦法?”那孩子笑道:“黃河幫除了做自己的營生,還有一檔子業務,叫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只要你們出得起銀子,一切都不是問題。”柯老三氣哼哼說道:“你個小毛孩子,空拿一張嘴就想到這里騙銀子?大爺才不會上你的當!”聽柯老三一說,蒙昆心里也有些懷疑:“你可不要拿話唬我們。黃河幫的海通天幫主,我們可見過。你要是膽敢冒充行騙,別說老子不能饒你,黃河幫的人知道了也不會放過你。”
那孩子看了看他們,說道:“你們認識海幫主?那再好不過了。敢問你們二位如何稱呼?”蒙昆和柯老三各自報了姓名,待要看他怎樣。“蒙昆,柯老三,嗯,我記住你們了。”那孩子把他們的名字重復了一遍,記在心里。蒙昆問:“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孩子微微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塊銅牌,在二人面前一亮,果然有黃河幫的字樣,上面寫著名字:海笑遒。蒙昆和柯老三這才信了。
那孩子收了銅牌,對二人說道:“現在咱們可以談談價錢了吧?二百兩銀子,我把那伙叫花子全數拿來,任你們處置。”蒙昆和柯老三小聲商量了一下,對那孩子說:“我們身上沒那么多銀子。一百兩銀子,你把那個帶頭的叫花子抓住就行了。我只能先給你三十兩。等事成之后,另外的七十兩一定奉上。”說著把錢袋里的銀子倒出來,拿了五十兩交給海小球。“好,兩個時辰之后,你們到前面的土崗提人交銀子。”那孩子接了銀子,轉身走了。
柯老三嘀咕道:“你說那小子靠得住嗎?”蒙昆說:“黃河幫這種事干過不少,犯不著為幾十兩銀子壞了名聲。”柯老三點了點頭:“唉,等著吧。兩個時辰,實在無聊。剛才跟叫花子打那一架,實在不爽,真想找人出出氣。”蒙昆說:“那還不好辦?一會看誰不順眼,找他出氣就好了。”
他們正說著,就見大路上有個年輕人騎馬過來。來的是花慶春。花慶春新買的那匹馬毛色漂亮,體形也好,就是性子太烈。從洛陽出來,走了幾十里,還沒有完全馴服,折騰來折騰去,行進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蒙昆和柯老三見他年紀輕輕,衣著華貴,認定他是個紈绔子弟,對欺負這樣的人并無興趣,因此并沒把他放在心上。
花慶春騎馬跑到近前,見路上的兩個人并未及時讓開,趕緊勒馬停下。那馬正跑著,忽然被勒住,頓時揚起前蹄,一聲長鳴。蒙昆和柯老三見馬上的人仍能穩穩坐住,才知道他不是個尋常的紈绔子弟。又見馬鞍山掛有一對短槍,這才知道來人也是個習武之人。兩個人相互使了個眼色,便故意上前攔住。
花慶春見二人沒有讓開的意思,趕緊跳下馬,拱手說道:“這馬不聽使喚,驚擾了兩位仁兄,實在抱歉。”柯老三見他文質彬彬,又是單身一人,便毫無顧忌地說道:“小子,你竟敢騎馬沖撞老子,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花慶春微微一皺眉,但還是很恭敬地拱手說道:“是我不好。我這里向兩位賠罪了。”蒙昆叫道:“嘴上說有什么用?留下一百兩銀子,便放你過去。”花慶春放下手,淡淡說道:“不知剛才可有傷到兩位哪里?若是果然有沖撞的地方,我愿意賠償。”柯老三說:“你哪那么多廢話!要么掏銀子,要么跪下給老子磕一百個響頭!要不然,今天別想從這離開。”
花慶春見他們是要故意找茬,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蒙昆叫道:“你笑什么?”花慶春說:“唉,我是笑自己認錯了人。還以為兩位是哪里來的人物,原來是丐幫的弟子在這里沿路乞討。只是你們初學乍練,求人的口氣強硬了些,要的也太多了,只怕別人很難施舍。”
蒙昆和柯老三聽出他是在有意奚落他們,頓時惱羞成怒。“好小子,你不想活了!”柯老三說著,舉起拳頭便向花慶春打去。花慶春輕易閃過,順勢在柯老三的肋下勾手一戳。柯老三頓時覺得肋下酥麻,驚叫一聲。蒙昆見花慶春身法靈活,知道他拳腳功夫厲害,便掄起鐵杖,去對付他的赤手空拳。花慶春急忙轉出兩步,提氣在手,小心應付二人。柯老三大步搶上,揮拳直打花慶春的胸膛。花慶春靈巧一撥,便將他的手臂推開,順勢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柯老三頓時覺得肩頭沉重。
蒙昆舉起鐵杖劈頭砸下。柯老三在一旁用身體封堵。花慶春身子忽然一閃,轉到柯老三身旁,兩手將他側著一推。柯老三的身體便向蒙昆的撞去。蒙昆兩手舉著鐵杖剛剛發力,驚見柯老三向他撞來,慌忙撤力躲閃。可是那鐵杖著實沉重,蒙昆收手不及,身子也來不及躲開,被柯老三撞個正著,手里的鐵杖也在柯老三的身后摔落地上。兩個人撲到一起倒在地上。花慶春不屑地看了看他們,向自己的馬走去。
就在這時,忽見四匹快馬向這邊疾馳而來。柯老三從蒙昆身上爬起來,看到來人,驚喜地大聲呼叫:“魯嘯,快來幫忙!”說著又撲上去與花慶春糾纏。蒙昆也爬起來,拾起鐵杖,再度沖殺進來。
來的正是曾婉兒等人。四匹馬跑到近前。郝青桐留在馬上,守護曾婉兒。魯嘯和廖樹山剛才已經看到柯老三和蒙昆吃虧,抽出鋼刀,跳下馬,奔了過去。曾婉兒本想問明情況再說,可是魯嘯和廖樹山已經加入了戰團。
花慶春見對方又有人來,而且手里都有兵器,不禁眉頭一皺,趕緊逼退蒙昆和柯老三,轉身去摘馬鞍上的短槍。柯老三也去要了郝青桐的刀,與蒙昆、魯嘯、廖樹山一起,把花慶春圍住。見有了幫手,蒙昆的膽氣更壯,搶先揮舞鐵杖攻了上去。其余三人也緊跟著動手。曾婉兒知道蒙昆和柯老三都是心狠手辣的主,自己手下那兩個也是動起手來沒有輕重,不由得有些擔心會鬧出人命。郝青桐見了,安慰道:“大小姐,不必擔心。我盯著他們,必要的時候會讓他們注意分寸。”
花慶春兩手各持一支短槍,冷冷一笑,便與四人周旋。四個人各持兵器,圍攻那一個年輕人,本以為可以輕而易舉,可真的打起來他們才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曾婉兒和郝青桐驚訝地發現,花慶春手里使起雙槍,簡直如有神助,竟然看不出一點破綻,在四個壯漢的圍攻之下,仍能不慌不忙,揮灑自如。
蒙昆眼看四個人仍然不能取勝,知道憑招式對付不了他,便打算用自己的鐵杖先拼掉他手里一支短槍再說。見花慶春被圍在當中,躲閃的余地不大,蒙昆掄起鐵杖,非常兇狠地向花慶春的頭頂砸去。花慶春猜到蒙昆的心思,并不與他硬拼,而是將右手的短槍橫向一掃,逼退魯嘯和柯老三,并就勢向前一滾,一槍刺向蒙昆的手腕,一槍直取廖樹山的咽喉。
蒙昆大驚,再要撤回鐵杖已經來不及了,慌忙撒手躲避,但是手腕上還是被劃出一道口子,開始往外噴血。鐵杖顫了幾顫,落在地上。花慶春左手的槍尖頂住廖樹山的咽喉,右手的短槍防著魯嘯和柯老三,槍尖上滴著蒙昆的血。蒙昆捂著手腕,咬牙呻吟著。魯嘯和柯老三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眼看廖樹山受制,郝青桐大驚失色。曾婉兒慌忙叫道:“公子手下留情!”她趕緊從馬上跳下來,快步走到近前,拱手說道:“請公子不要傷他性命。”
花慶春看了看曾婉兒,沒說什么,左手的短槍繼續指著廖樹山的咽喉,右手的短槍慢慢移到廖樹山肩膀上,輕輕蹭掉了槍尖上的血跡,然后將兩支短槍收了,轉身向自己的馬匹走去。廖樹山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仍然一動也不敢動。
曾婉兒說:“多謝公子手下留情。看你一身好本事,敢問公子尊姓大名?”花慶春將雙槍掛在馬鞍上,回頭看了曾婉兒一眼,輕輕拱手道:“江南花慶春。”曾婉兒拱手道:“我叫曾婉兒,來自薊州。”花慶春聽了,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么,然后飛身上馬,揚鞭一打,策馬飛馳而去。
望著花慶春遠去的背影,幾個人在那里呆立良久。郝青桐忽然說出一句:“是江南花家的人!”曾婉兒驚訝地看著郝青桐。郝青桐下了馬,上前解釋道:“武林巔峰,散花仙翁。其中的‘花’字說的就是江南花家。”魯嘯驚叫道:“他是花家的人?果然厲害!幸虧只來個小的,要是他家大人來了,只怕跟鮮子湯一樣可怕!”想起在滹沱河谷遭遇鮮子湯的情景,曾婉兒等人仍心有余悸。曾婉兒不禁埋怨柯老三和蒙昆:“你們只會惹禍!得罪了江南花家,你們還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了?”蒙昆和柯老三面面相覷,也暗自后怕。
郝青桐問:“你們兩個怎么會在這里?”柯老三說:“我們是奉曾公指令,到各處散布消息,鼓動武林各派的好手,一起到嵩山找少林寺的老和尚討要《至尊遺帖》。蒙昆負責西北,我負責東南,剛巧在這里遇見了。”魯嘯驚訝道:“我們在路上聽說,八月初六,武林各大門派都要去嵩山,正想去看個熱鬧。原來竟是你們散布的消息。到底有沒有這個事?”蒙昆說:“這是曾公的精心安排。消息已經散布出去,很多門派都已經起程在路上了。熱鬧是肯定有的。”曾婉兒疑惑道:“我爹究竟想干什么?”郝青桐說:“你爹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大小姐,你就不要跟著操心了。”曾婉兒說:“那好,我就帶著你們專心去看熱鬧好了。”魯嘯等人笑了起來,好像忽然忘記了剛才的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