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青天白日的誰吃生姜呢，個個都這么大的氣。”
馮蓁笑盈盈地步入軒中，馮璇臉色一變，猛喝道：“你給我出去！平沙送客！”
平沙瑟縮地望了眼折葉，不敢上前。
“沒用的東西！”馮璇怒喝道，陰沉著臉轉向馮蓁，“你又來做什么？”
“來看熱鬧啊。”馮蓁笑道，掃了眼鬢發蓬亂哭哭啼啼的常氏，放柔語氣道：“姨娘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需要阿蓁幫忙的么？”
她在馮璇的屋子中怡然自得地坐下了，漫不經心地揉搓起指甲。
“少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馮璇尖聲嚷起來。
常氏卻膝蓋一彎，跪在了馮蓁的面前，沙啞著嗓子央求道：“四姑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幫妾身這一次吧！妾身只有這一個弟弟，常氏不可無后啊！”
“娘！你干嘛要給這個賤人下跪！”馮璇氣紅了眼，忙拉常氏起來。
“住口！”常氏面色鐵青地打斷她，又轉向馮蓁，顧自磕了一個響頭，泣聲道：“四姑娘，求你幫妾身一次吧，你去求王爺出面，或是求陛下特赦，救救妾身那苦命的弟弟吧！”
“姨娘怎可對蓁兒行如此大禮。”馮蓁眼中笑意流轉，卻也不扶，“姨娘莫不是糊涂了，這事兒你該去求昭儀娘娘才是，讓她同陛下吹吹耳邊風，我一個女兒家能幫得上什么忙？”
常氏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插道：“四姑娘有所不知。王爺不許我們同宮中往來消息，這事怕是傳不進宮呢。”
“是嗎？”馮蓁裝做詫異地道，“那這事可就沒辦法了。不過也不急，殺人償命嘛，這種牽扯到人命的官司也就批個砍頭什么的，需要陛下審批，再快也得一個月呢。”
這個常氏算盤也打得忒精了，知道馮瑤復寵不宜，也不敢去求馮誕，就來纏她和馮璇。她可不是什么白蓮花，被蛇咬了不會伸第二只手讓它再咬一次！
連馮璇都知道明哲保身遠遠避開，何況本就是始作俑者的她呢！
“砍頭……”常氏明顯只聽進去一半，身子軟綿綿的朝地下倒去。馮璇忙扶住她，焦急地掐了掐她的人中，半晌常氏才悠悠醒轉。馮璇怒極，指著馮蓁罵道：“賤人，你有什么招數都沖著我來！別沖著我娘，這不關她的事！”
“啪！”
寂靜里響起一記耳光，馮璇捧著那半張才被常氏打了的臉，愣愣轉眸看向她：“娘？你打我？”
常氏眼神微微有些閃躲，嚴厲地道：“給四姑娘道歉！”
馮璇卻似乎沒有聽見，通紅著眼，淚光迷離地望著她：“你從來都沒打過我，這次你可以為了常興打我，是不是將來馮夙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拿命去換？”
“你閉嘴！”常氏揚起手再度扇了她一耳光，這一掌力度不小，直扇得馮璇腮幫子都腫了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四姑娘，從前都是我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們吧。三丫頭任憑您處置，只求您救一救妾身的弟弟啊！”
馮璇驚愕地看著她，淚如泉涌，哭著跑出了門。
馮蓁心中只覺一陣快意，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同折葉笑道：“這種做壞人的感覺可真好。”
常氏臉色頓時蒼白，忙不迭撲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腿，哭喊道：“四姑娘，求您救救我們，常興再不好那也是妾身唯一的弟弟啊。”
馮蓁不耐煩地將她一腳踹開，向門外走去，口中冷然說道：“姨娘為什么就認定了我能救你弟弟？實話告訴你，你弟弟身陷囹圄這事還是我做的呢，你來求我放了他？”
常氏聽見這話，頓時臉白如紙，跌坐于地。
從猗蘭軒中出來，馮蓁徑直去了聽竹軒。
聽竹軒中此時大亂，馮希的哭聲，女人的吵鬧聲亂糟糟響作一團，時不時還傳來兩聲馮誕的怒喝。墨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王妃執意要將小少爺抱來聽竹軒養，王爺也同意了，蘇姨娘不肯，現在還在吵呢。四姑娘眼下還是別進去了。”
“無事。我在這等會兒就成。”
過了一會兒功夫，一個侍衛急沖沖地步入軒中，同馮誕稟報了街上的情況。馮誕登時大怒，怒喝一聲：“都別吵了！”
閣中一瞬安靜下來，馮蓁抿了抿唇，“現在我可以進去了。”
她步入閣中，馮誕正焦灼地在房中踱步，蘇氏抹著淚離開了，崔氏冷笑著吩咐丫鬟帶了馮希下去。
“蓁兒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阿蓁方從外面回來，聽說了一些事想要告訴阿兄。不過看樣子阿兄已經知道了。”馮蓁憂心忡忡地道，“現在，阿兄打算怎么辦呢？”
馮誕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這個常興，我竟不知，他背著我們犯下這么多事，昌黎王府的臉都被他丟光了！現在還能怎么辦，只能上書求陛下嚴懲，劃清關系！”
“可常興畢竟是三妹三弟還有昭儀的親舅舅呢，若見死不救，常姨娘那邊不好交代。阿蓁聽說，常姨娘為此還跟三妹妹大吵了一架。”馮蓁假意勸道。
馮誕俊眉頓皺，“什么舅舅？這話是常氏說的吧？常氏愛怎么鬧隨她去鬧，秋后的螞蚱罷了。若她來鬧你，你就搬來聽竹軒住！”
“好，阿蓁先謝過阿兄了。”
白馬寺。
謝玄站在掛滿簽文的石榴樹下，靜靜仰望著滿樹紅箋，心思卻全然不在簽文之上。
他還在想那盤棋，那張詩文稿。熟悉的棋風，相同的字跡，他無法再自欺欺人，認定那只是巧合了。
桑落的聲音適時打斷他的沉思：“公子，簽文換回來了。”
謝玄接過簽文，凝神視之，心神一震。
那簽文上寫著，衣上芳猶在，握里書未滅。腰間雙綺帶。夢為同心結。
另有一行小字：破鏡重圓，分釵合鈿，得此簽者夫妻失散或決裂后重新團聚。
破鏡重圓？
分釵合鈿？
心底驀地生出一股被戲耍般的惱怒，謝玄攥緊了拳，吩咐桑落道：“你去告訴六王爺，我同意留在洛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