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蘇驚墨看著坐在書桌旁幾乎快要埋進書中的說書先生莫轅莫先生,輕叩門邊以示提醒。
“大小姐。”莫轅眼下青黑,臉上蒼白憔悴一片,只是那眼中異樣興奮的光芒讓他看起來頗有幾分瘋狂。
“先生愛書如命,也該有個休息的時候。”
蘇驚墨嘴角抽了抽,萬萬沒想到讓他整理書籍,卻能不吃不喝的抱著書狂看。路過的孩子都嚇得夠嗆,以爲見鬼了,若不是今早兒後廚的小八子嚇得跑來告狀,她還不知道。
昨晚什麼場景她不知道,不過這模樣確實夠滄桑猙獰的。蘇驚墨沉默的看了一眼莫轅,又默默的同情了一把昨晚路過的那幾個小廝。
“嘿嘿,在下失態(tài)了失態(tài)了。”莫轅擡頭一笑,更是顯得陰森癡狂,根本沒有要把書放下的意思。
“我倒是無妨,先生不累便好。只是本打算晚些時候與先生好好研究一番古凉時遺留下的《宜古事集》,先生如此狀態(tài),怕是沒精神了。”蘇驚墨莞爾清雅,遺憾的徐徐回身。
“留步留步!大小姐留步哎!在下不用……哎喲。”《宜古事集》是古凉流傳下來的宮廷藏書,據(jù)說其中經(jīng)典叫人拍案稱絕,措辭用句更是簡練準確,是文人墨客夢寐以求的古籍。難道真跡藏在相府?
莫轅就是個文人,這難得的古籍對他來講就是妥妥的誘惑。這直闆闆不動不吃不喝這麼久,起身攔人時不由自主的就頭昏腳虛了起來,眼前一黑忙扶住桌角。
“先生想說什麼?“好笑的看著頭昏眼花莫轅:“晚飯後我將書籍送到先生處可好?”
“在下是想說,在下不用休息太長時間,大小姐隨時傳喚在下便是,嘿嘿。在下這就去小憩片刻。”
莫轅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一是因著蘇驚墨的暗示,二是因爲自己的精神和體力確實不佳,抱著敬意和期待,他還是去好好恢復一下爲好。
滿意的應(yīng)下,莫轅有禮的告辭後,是連蹦帶跑的去休息,那魯莽的身影硬生生露出兩分秀氣文
雅。
“還是大小姐有辦法。”跟隨來的丫鬟亮晶晶著眼睛,語氣裡滿盛著崇拜。
“也虧得他愛書,否則也是難辦了。”蘇驚墨瞇了瞇眼眸:“好了,我們回吧。”
小丫鬟輕快的點點頭,笑瞇著跟在蘇驚墨身後。
不知怎麼一陣細微的刀劍聲傳來,在秋風裡也頗爲引人注目。
小丫鬟輕聲感嘆了一句,叫她也駐足了下來。
“你剛纔說什麼?”蘇驚墨目光也沾染了狂熱。
“奴婢說褚侍衛(wèi)難得碰上對手,南侍衛(wèi)的身手也是不得了的好。”小丫鬟也沒有多想,笑盈盈的就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回來了。
挑挑嘴角,躍躍欲試。
南祁被爹指派出去了兩天,她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褚衣也查不到異樣。
“去瞧瞧。能和褚侍衛(wèi)一較……”剩下的半句話輕聲揉在秋風,素藍的袖擺溫和中泛著清冽。
褚衣依舊住在展熙堂,越走進,那刀劍聲和稱讚聲就越清晰。
兩道相同的黑色青紋的侍衛(wèi)袍,你來我往的利刃森森寒光,繚亂的招式一會兒華麗唯美一會兒直來凌厲,叫人揪心又是讚歎。
蘇驚墨直勾勾的看著南祁的一招一式,嘴角輕抿似乎在思量什麼。
哪怕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忽視那複雜又熱烈的灼灼目光。
沒有人因爲她們的到來而停下,絲毫不亂的繼續(xù)過招。
大哥的死亡對於她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打擊,所以有些事情是她疏忽了。那天與莫先生說過話後,有些事情豁然之間她就明白了。
她知道她爲何那般討厭牴觸並未得罪她,反而規(guī)矩守職的南祁了,並非南祁性格不討喜,而是因爲他給她的感覺很像逝去的大哥,縱然他的習慣與大哥並沒有什麼相似,可是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爹對南祁的信任,南祁偶然流露出的眼神,還有某些話……這種感覺,就好似有一個人代替了大哥,要奪走大哥的位置。
她討厭這個人,無論是因爲出於愧疚還是情誼,所以她有意無意總會針對這個人。
可是……
蘇驚墨的表情依舊溫婉不變,眼神深邃處卻流露出兩份沉重和陰冷。
不自覺的拉扯著腕上的木鐲,腕子漸漸硌出紅印。
可是……
目光逐漸暖下。
她可以重生,那麼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與大哥相似的,得到爹重視的南祁,會不會是重生的大哥呢?
許是因爲她的目光太過強烈詭異,兩個人面面相覷一瞬後,竟然同時收手向後退了幾步站好,結(jié)束了切磋。
“郡主,您看屬下的武功可有長進?”褚衣抹了抹額上的汗水,躍了兩步恭敬拱手,像是在討誇獎。
“褚衣的功夫向來不錯,有南侍衛(wèi)陪練,更是長進許多。風冷了,去換身衣裳吧,可別著冷了,月茸,你回去讓降香先把藥煮好了,我稍等便回。”
她的風寒好了七七八八,偶然還是會發(fā)熱咳嗽,藥還是沒有停的。而她如今的意思,也無非是將二人支開。
她發(fā)了話,褚衣和月茸也乖巧的聽從吩咐,麻利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南祁迷茫的下意識眨了眼睛,見她向自己邁進了兩步趕忙後退,恭敬的屈身拱手低首。
斬腰在手,衣袍勁俊,看不見正臉,身形就越發(fā)看的熟悉。
“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能與褚侍衛(wèi)打成平手的人,也是難得了。”蘇驚墨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尷尬,垂眸平靜的仔細打量。他的步法招式她很陌生,從未見大哥用過。
“家?guī)煵贿^鄉(xiāng)野村夫,郡主定不曾聽過。”南祁頓了頓,老實的回答。
蘇驚墨嗯了一聲,眉頭驟然蹙起,裝作不經(jīng)意的說道:“那必然是出世隱市的高人了。南侍衛(wèi)此等身法,定能出人頭地,那時候南侍衛(wèi)的家人想必也很開心。對了,南侍衛(wèi)家中可還有什麼至親?”
“屬下孑然一身,並無親人。”南祁回答的並無半分猶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