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墨這一趟可是急壞了蘇雪茗和降香，說什麼也不再讓她離開視線，好似兩個護衛，一邊一個站著苦大仇深嘮叨不斷。直到晚宴開始，蘇驚墨纔算是‘解脫’一番。
座位依舊如同中午，蘇驚墨看著蘇若鳶面帶女兒家嬌羞，猜想鳳景宣定是哄了不少好話，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菜色大多是素食，正中太后心思。她老人家高興，旁人也得算得放了心。
“母后，南宮王爺也爲您慶生來了。”皇上示意太后南宮且所坐的位置，雖說是質子卻也是根正苗紅的南離皇子，故而給他安排的位置也在皇子席位，離著太后並不很遠。
“恭賀太后萬壽無疆。”南宮離站起身在原位行了禮。他自然也備了禮物，只是他的身份不是皇子皇孫，就只是呈了上去，太后顯然也沒有那麼親近，寒暄兩句就讓把禮品收了起來，表面上就這麼過了去。
“嘣~”
耳邊輕盈的歌聲終端，蘇驚墨沉靜的眸光一動。所有的人談笑也減少了許多，目光都集中在舞臺中央那個琴絃繃斷，面容恐慌的歌女。
“混賬！”太后面色不悅，皇后更是盛怒。大喝一聲驚醒了那個傻呆呆坐著的歌女，眼眸小心的觀察著太后的表情。
“奴婢該死！”歌女顧不得手上傷口，連忙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冷汗如雨。這麼隆重的場合出了岔子，她有幾條命也不夠。
太后沒說話，而皇后爲何如此震怒呢。蘇驚墨也能猜出幾分。太后壽宴是皇后操辦的，琴絃斷了說起來也不算什麼什麼，只是太后誕辰這日一個‘斷’始終不好聽，意味不祥。
“好了，皇后。母后誕辰見不得打殺。你下去。”鳳擎霖臉色也不甚好看，今日頻頻出錯，他還是難免有些怒氣。但是壽誕上還是不必見血了，大手一揮讓歌女趕緊下去。
歌女連連謝恩，匆匆退下，只留著那空蕩蕩的舞臺氣壓低沉。
“太后不要生氣，端思知道蘇家大小姐二小姐均是才藝雙全。尤其是蘇大小姐，在千秀節一舞傾城得了魁首。既然歌女出了岔子不看也罷，怎麼比得上蘇大小姐才藝雙全。端思看不如就讓蘇大小姐爲太后娘娘彈一曲，聊表一番心意。”
咳咳。蘇驚墨被水輕微嗆到，詫異的看著面帶微笑的端思郡主。怎麼又轉到她的身上了？
“蘇大小姐？是哪位啊？”太后似乎很滿意端思郡主的提議，笑瞇瞇的環視著女席。
歌女出了岔子不看也罷，讓她前去獻藝。豈不是拿她與歌女比較。蘇驚墨斂住心思站起身在太后面前行禮。若她去了，那麼難免被人嘲笑，若是不去，就是駁了太后的面子。
看來端思郡主還是在記恨著她在千秀節的事情。
“嗯，乖巧清麗。丞相，這便是純樂的女兒吧。”太后細細打量很是高興。
“回太后，正是。只是小女前些……”蘇彥霆不是聽不
出來端思郡主的故意，眼裡帶著幾分不高興，縱使駁了太后的興致，他還是想爲蘇驚墨說些什麼理由拒絕。
“既然蘇大小姐是純樂郡主的女兒，必然膽量過人。應該不會是害羞著想要拒絕吧，那可真是丟人了。”端思郡主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一下子就截了蘇彥霆的話。
蘇驚墨看向端思郡主，握了握受傷的手掌悠悠扯出一個笑容：“自然，不會。”
彈一曲而已，不過她是爲太后獻上一番心意，倒不如端思郡主也來上一段好事成雙。
打定主意蘇驚墨已經找好了措辭，然而話未出口又晚了一步。目光中又觸及那道孱弱的身影。
“孫兒今天惹得皇祖母不高興了，正好藉此機會，就與蘇大小姐合奏一首討皇祖母一笑。”鳳夕白跪在蘇驚墨身旁不顧他人吃驚的表情，清貴的面龐帶著濃重的誠懇。
她何時變得總需要別人解圍了？蘇驚墨苦笑，這樣也好，鳳夕白與她一同演奏，就變成了賠罪，也算是說的好聽許多。
鳳夕白也能感受到蘇驚墨的目光，悄悄回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好好。夕白有這份心父皇很是欣慰。夕白和驚墨要合奏一曲什麼？可需什麼樂器？”鳳擎霖一聽這個連忙點頭。太后和鳳夕白向來不親近，如今這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鳳夕白總算是願意向著太后示好了，如何能讓他不高興。
“聽聞蘇大小姐琴箏一絕。即是合奏，那麼便以琴瑟，奏一曲琴瑟錦討個好彩頭。”鳳夕白語如暖風，鳳眸帶笑。
琴瑟錦？蘇驚墨壓制住抽動的脣角，琴瑟錦又名相思詞，再以琴瑟和鳴，怎麼能讓她不多想。
悄悄看著周圍的竊竊私語，果然都在揣摩鳳夕白的心思。
蘇彥霆更是心中不安，雙眸釘在鳳夕白身上似要穿透他一般。太子選了這首曲子，意欲何爲？
“琴瑟錦？太子可知道琴瑟錦是何意味？”鳳景宣雙眉輕凝，漫不經心一問。
“琴瑟錦好琴瑟錦好。琴瑟和鳴，是個好彩頭。備著。”鳳擎霖擡手止住鳳景宣的問話，笑瞇瞇的連連稱好。他能看出自家兒子幾分心意，看看鳳夕白又看看蘇驚墨，示意宮女將琴和瑟趕緊準備出來。
鳳夕白輕咳著身子搖晃朝著蘇驚墨這旁傾倒，她眉梢抽動著只好伸手扶住，還真能看他趴在地上不是？
“感動麼。”鳳夕白聳動著肩膀，低聲笑問。他當然知道琴瑟錦什麼意思。
“感動極了。”蘇驚墨牙縫裡蹦出四個字，想要鬆開手卻反被鳳夕白拉緊。看似是她扶著鳳夕白走，其實是鳳夕白拽著她前行。
臺上早擺好了雲紋琴瑟，琴七絃在前爲主音，瑟二十五絃在後爲輔。兩人各自端坐，卻讓衆人看出了天造地設的感覺。
蘇驚墨輕舒口濁氣，素手輕撥出一個音，手傷並未影響動作，輕靈婉然，手法嫺熟。
繼而鳳夕白合上蘇驚墨的琴音，悠然脈脈，情愫深厚。幽然琴瑟撫平心緒浮躁，如癡如醉亦如詩。
蘇驚墨默想著琴瑟錦的詞調，忽然感覺有兩股莫名的力道衝擊而來，波及到衣襬無風而動，手指一動略有偏移，別人或許沒有發現什麼，但是她卻聽出音調的偏轉。
怎麼回事？蘇驚墨手中彈撥，眼眸環視四周卻沒有發現異常，卻看見鳳夕白朝她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
“噔~”
又是一道莫名的力道撞在弦上發出悶響，惹得蘇驚墨額角一跳，後背發寒。幸而鳳夕白瑟聲高過她的琴聲掩住了這次失誤和尷尬。
朝著力道所來的方向而看，果然看到鳳景宣那得意的面容。
在用內力打她的琴絃想讓她出醜？
鳳夕白忽然換成主調，蘇驚墨也降下琴聲換成副調，琴聲弱而瑟聲起，掩住她的琴聲處處的轉折失誤。
知她者，鳳夕白也。蘇驚墨送去一個讚賞的目光，果然撞上那雙得意的鳳眸。
一曲幾乎到了終點，蘇驚墨總算是輕微心情明朗起來。
噔！
又是兩道內力所打過來，她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到周身的空氣一凝，若是打在琴上不僅是聲音出錯，怕只是整個琴都保不住。
蘇驚墨下意識的看向鳳夕白，只見他裝作隨手一撥並未做什麼，然而那兩道內力似乎就這麼消散了。
蘇離寒默默將擡起的手放下，他不是沒有看到臺上的風起雲涌。剛纔他擋了一道內力，倒像是皇子席那邊兒來的，是誰呢？
最後幾個音也輕輕落下，總算膽戰心驚的完成了這並不難的一曲。
咳咳。鳳夕白平下音弦，垂首咳得肩膀聳動，一手朝著蘇驚墨伸出手，很明顯是‘求扶’。
“好！”
不說這好壞，光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他們就不能不叫好。雖是如此，一個個都在想著鳳擎霖口中的‘琴瑟和鳴’是何意思，看看蘇驚墨又看看鳳夕白神情曖昧。
“皇上，你看太子和蘇大小姐這合奏的多默契，依臣妾看，倒十分登對。”淩貴妃看著皇上高興，盈盈低笑。
淩貴妃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臺下諸人各有各的心思。若是這丞相嫡女成了太子妃……
蘇驚墨一步踏錯差點踉蹌，耳邊聽著鳳夕白的悶笑。
“哈哈。彈得好，彈得好。”鳳擎霖不住點頭，不知道是說彈得好還是變樣兒說淩貴妃說得好。
“父皇既然說彈得好，不給兒臣和蘇大小姐個賞麼？”鳳夕白似乎也是被那一句登對說的高興，連語氣都帶著笑意。
呵~賞？她沒惹得龍顏不悅就是幸運。
“賞，夕白討賞。自然不能不給。也是巧，朕還真是新得了一對鳳棲梧桐的琴瑟，賞你們了。”
“謝皇上。”
“謝父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