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君竹院,秦挽依匆匆忙忙想要趕回香茗院,可趕回去又能改變什麼,隨即又放緩了腳步。)【】
夜月之下,夜風(fēng)微涼,不知何時,腳下這條路,竟然變得漫長,彷彿永遠(yuǎn)也走不到盡頭。
“哎……”
今晚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了,她可是正值二八芳華,卻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樣,再這麼下去,會早衰的。
“哎……”
君竹院返回香茗院,恰好路經(jīng)碧荷院。
碧荷院也有小廝守著,這個時辰,不算夜深,裡頭點(diǎn)著燈,張氏未曾歇下,不過今日,她沒有探訪的心情,指不定她在樂呵呢。
然而,她無心找人麻煩,總有人有意找她的麻煩。
“大姐,你回來了啊?”正當(dāng)她欲要走過圖個清靜的時候,裡邊傳出一道柔媚的聲音,她駐足回望。
院子裡邊走出兩人,一人在前頭提著一盞燈籠引路,另外一人則在後頭跟著。
翠璃提燈站在碧荷院外門口,秦靜姝緩步走了出來,月光之下,秦靜姝的臉頰,倒是顯得柔和了幾分,不再那麼犀利,之前對峙時的咄咄逼人,如今都藏了起來。
“是啊。”秦挽依微笑著應(yīng)著,讓秦靜姝看不出什麼。
秦靜姝回望了秦挽依來時的方向,嘴角微彎:“看大姐這情形,似乎是從爹那兒回來?”
“是啊。”秦挽依露齒笑著,沒有透露隻言片語。
秦靜姝的強(qiáng)顏歡笑,屢次遭受秦挽依的冷淡之下,蕩然無存,勉強(qiáng)壓制的冷嘲不免又重新出現(xiàn):“大姐這麼晚回來,想必又遭爹責(zé)罵了吧?”
“是啊。”秦挽依沒有否認(rèn),竟然還能笑著坦然承認(rèn)。
“被爹責(zé)罵,大姐還如此開心,想必有什麼好消息吧?”雖然得到過秦徵的親口保證,但秦靜姝自然想看到秦挽依挫敗的模樣。本來送到藥王谷是好事,但偏偏放在她婚禮前一天,其中深意,想必大家心裡都明白。
“是啊。”想從她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可她偏偏就是不想讓秦靜姝得意。
“大姐可是許久都不曾有好消息了,不知是什麼事情,說出來讓我聽聽?”秦靜姝只得使勁各種解數(shù),非得撬開秦挽依的嘴。
“是啊。”秦挽依彷彿不是在跟人說話一樣,嘴裡除了這兩字,什麼也不會說。
“簡直是瘋子,翠璃,我們走。”秦靜姝醒悟過來秦挽依這是在捉弄她,甩頭就走。
偶爾裝傻充愣,似乎也不錯。
回到香茗院,院門開著,但沒有下人守著,就算她回來,也沒有人通報(bào)。
走進(jìn)院子,正屋的門開著,秦素月託著下巴坐在那裡等著,桌上點(diǎn)著一盞燈,燈光散發(fā)著溫馨的光芒。
“小姐,你還是先去歇息吧,奴婢等著大小姐就是。”翠蓮雙手捧著一件外衣,披在秦素月的肩膀上。
“沒事,現(xiàn)在還早,我再等一會兒,你別站著,也坐下來。”秦素月攏了攏衣服,繼續(xù)坐在那裡,翠蓮順從地坐下後,陪著秦素月等著。
“三小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翠屏端著一杯茶,放在秦素月面前。
“翠屏,姐姐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你說會不會出什麼事了?”秦素月抓著翠屏的手,秦挽依的動向,翠屏應(yīng)該最是清楚。
“三小姐,大小姐有少將軍護(hù)送,不會有事的,兩人許是路上耽誤了,或者遊玩的時候忘記時辰了。”翠屏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向秦素月解釋了。
“小姐,你說大小姐是不是喜歡少將軍,所以纔會跟他出去遊玩呢?”翠蓮?fù)嶂^,一臉幻想。
“翠蓮,這種事情,怎麼能……”秦素月尚未及笄,對這種情情愛愛方面的事情,只有避之不及,哪還會談?wù)摗?
“小姐,我看準(zhǔn)是這樣了,當(dāng)初在葫蘆山救了我們的人可是少將軍啊,而且少將軍的爲(wèi)人也不錯,長得也好看,又來探望大小姐,說明他不嫌棄大小姐,只是,老爺那裡就難說了呢。”翠蓮不免替秦挽依擔(dān)心起來,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危險(xiǎn)降臨到頭上了。
“是啊,大小姐毀了容,脾氣又差,不會琴棋又不會書畫,動不動就欺負(fù)人,還天天晚歸,這誰要是娶了她,真是誰倒黴,難得有人不嫌棄,真是該謝天謝地了呢!”
聽得背後的聲音,翠蓮渾身一顫,香茗院中,還有誰敢明目張膽說話,還有誰跟怪里怪氣說話。
翠蓮慌忙起身,許是被嚇得不輕,噗通一聲,被凳子一磕,跌坐在地上。
“大……”
秦挽依蹲下身體:“翠蓮啊,本大小姐就那麼遭人嫌棄,以至於嫁人,都要求著別人娶嗎?”
翠蓮改坐爲(wèi)跪,嘴脣哆嗦著:“不……是……”
“姐姐,翠蓮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秦素月見秦挽依似乎動了怒,忙給翠蓮開脫。
“是嗎?”秦挽依並沒有就此放過,她徑自坐在地上,陪著翠蓮,“那你說說看,方纔是什麼意思呢?”
“大……小姐,奴婢只是……”
是了半天,翠蓮也說不出什麼,她也是忽然想起,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想說就說了出來而已,秦挽依也不是不知道。
“說不出來了吧?”她好整以暇地等著,翠蓮跪在地上,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著,這個小丫頭,似乎被嚇得不輕啊,然而,她離開京都的這段時間,沒有人照料她們,有些事情,先嚐到痛苦了,才能長記性。
“大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認(rèn)錯態(tài)度不錯。”秦挽依點(diǎn)了點(diǎn)頭,閒然坐著,一副無事可做卻找事做的樣子,“那說說看,都錯在哪裡了?”
翠蓮見秦挽依鬆口,馬上招供:“奴婢不該私下裡議論小姐的事情。”
秦挽依沉默片刻,彷彿在回憶著什麼,忽然哦了一聲:“你呢也不是一次兩次私下裡議論本大小姐的事情了,這點(diǎn)不算。”
翠蓮只能詳細(xì)地供認(rèn):“奴婢不該說大小姐毀容的事情。”
“這也不算什麼,到處都在說本大小姐毀容了。”秦挽依不甚在意。
翠蓮一張臉,愁苦不已,都怪自己多嘴,纔會惹出麻煩。
“那……奴婢不該說少將軍和大小姐的事情。”這已經(jīng)是最後一點(diǎn)了,要是再讓她說,真的不知道該解釋什麼。
“說到點(diǎn)子上了。”秦挽依語重心長地道,看翠蓮似乎鬆了氣,她本來還想就這麼算了,突然又心血來潮了,“你說我跟少將軍般配不般配呢?”
“般配般配。”翠蓮想也不想就認(rèn)道。
“哪兒般配呢?”秦挽依循循善誘,卻像個流氓逼供一樣,自己坐在那裡本身就是種威脅,卻彷彿像個無辜的受害者一樣,設(shè)下陷阱等翠蓮?fù)e邊跳。
“都般配。”這回翠蓮倒是學(xué)乖了,無論如何都不扯到容貌和脾氣,打定主意不動搖。
“那容貌般配嗎?”
哪知秦挽依一開口,就提到容貌上,翠蓮只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違心地道:“般配。”
“翠蓮,本大小姐喜歡誠實(shí)的丫鬟,可不喜歡那些表裡不一的丫鬟哦。”秦挽依扔了一個重磅炸彈,放在翠蓮身邊,讓她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翠蓮擡起頭,不知道是真是假,竟然真的如實(shí)回答:“以……前的大小姐般配,現(xiàn)在的大小姐……”
秦挽依一拍大腿,俯身湊近翠蓮,雙眼鎖定獵物一般:“本大小姐似乎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喜歡聽好話,可不喜歡聽醜話哦。”
翠蓮絕望地望著秦挽依,磕頭:“大小姐,奴婢錯了,奴婢真的錯了。”
“姐姐……”
秦素月想幫著說話,秦挽依也不再爲(wèi)難:“那錯了是不是該受罰呢?”
翠蓮彷彿得到饒恕一般,拼命頷首:“奴婢受罰奴婢受罰。”
“起來吧,先去給本大小姐弄點(diǎn)吃的過來,肚子快要餓死了。”秦挽依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見翠蓮還跪在那裡,似乎被嚇得站不起來,她伸手扶了一把,好不容易膽子大了一點(diǎn),沒想到都是表象。
“哎……”她也不是故意真要這麼做,往後的日子,若是單靠她們,不知道能不能度日子。
“奴婢這就去,奴婢這就去。”翠蓮四肢並用,連走帶跑,跌跌撞撞。
秦素月留意了一眼秦挽依的臉色,似乎並不像是在生氣,她繼續(xù)道:“姐姐,翠蓮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她沒有惡意的。”
“好了,我逗她的,你先坐下。”秦挽依拉著秦素月的手,一同坐了下來。
“姐姐,今日你真的跟少將軍去遊玩了嗎?”秦素月知道不該過問秦挽依的事情,只是耐不住性子,若是旁人也罷了,但是她最親近之人,她只有大著膽子詢問了。
“玩命還差不多,還遊玩。”想起今日驚險(xiǎn)的一幕,秦挽依忍不住一個顫慄,今天差點(diǎn)就成謀殺的兇手了。
“玩……命?”
“騙你的了,瞧把你給嚇得。”秦挽依不再提及傷兵村發(fā)生的事情,“等翠蓮來了,我有事情要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