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養心殿的長廊上,鍾麒煜和鍾定奚誰也沒有落後誰一步,才轉過彎,對面走來三個高貴的婦人。
當中一人,不到四十歲,裡邊著一襲紅羅長裙,外邊穿著大紅色大袖衣,繡有鳳凰圖紋,頭戴鳳珠金冠,一張端莊的臉,略微修飾,雍容典雅,一雙飽滿的眼眸,略帶威嚴,嘴角卻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正是皇后。
左邊一人,比皇后年紀略小歲,身穿一件紫色寬口束腰長裙,露出雪白而又凸出的鎖骨,下襬猶如散花一般,逶迤在地,行走之時,腰肢微微搖擺,顯得婀娜多姿,頭戴五彩金簪,垂掛的流蘇,也隨之搖晃,她有著一張尖長的臉,額頭很高,下巴略窄,雙眸帶著精光,眼尾稍稍拉長,顯得多了一份冷豔,正是黃貴妃。
右邊一人,與黃貴妃年紀相仿,穿著一身藍色窄袖長裙,裙襬上邊沒有太多的點綴,簡簡單單,直垂而下,正好遮住鞋面,她的頭髮只用一根玉簪挽起,顯得樸素雅緻,清新脫俗,一雙眼睛溫柔似水,含情脈脈,溫婉而又清雅,在兩個豔麗的女人襯托下,並沒有被壓下去,反而顯得更加脫穎而出,此人便是德妃。
三人有說有笑,和和睦睦,客客氣氣,彷彿一家人一樣。
鍾麒煜和鍾定奚看到兩人,迎了上去。
“兒臣參見母后。”鍾麒煜向著中間的婦人行了一禮。
“兒臣參見皇后、黃貴妃、母妃。”鍾定奚看到三人,挨個行禮。
看到別人的兒子對自己行禮,黃貴妃說不出的嫉妒,別人的兒子能在身邊,自家的兒子卻得到偏遠的沽州,在皇宮之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更別說撐腰,只能自己步步爲營。
“太子,你這是要去哪裡?”皇后看到鍾麒煜,一臉慈和的笑意,臉上洋溢著慈母的笑意,看的貴妃只能生著悶氣。
“兒臣聽聞父皇身體微恙,正打算往養心殿探望。”鍾麒煜回道,看到皇后,他忽然覺得有了靠山一樣,“不知母后、貴妃和德妃要去哪裡?”
“我們也是到養心殿。”皇后話不多說,也沒有解釋是否聽說了皇上身體欠安,否則,豈不是暴露了安插在皇上身邊的眼線。
“原來如此,母后,兒臣有些小事,想不明白,正想問問母后的意思呢。”鍾麒煜這話的意思,自然是要單獨與皇后商量。
站在這兒的都是修煉成精的人,哪有不懂的道理,只是,偏偏有些人是不那麼容易相處的。
“既然是小事,太子都拿不定主意嗎?”貴妃的話,說的平平淡淡,卻帶著刺。
“太子的小事,放在外邊,就是大事,妹妹該不會連謙詞都聽不出來吧?”貴妃一出口,皇后絕對沒有沉默的道理。
“姐姐,既然太子的是大事,應該找皇上商量纔對,若是找你,後宮干政,姐姐能承擔得起嗎?”貴妃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字字犀利。
“妹妹,你沒有聽說皇上身體有恙嗎,怎能事事打擾皇上呢,再者,政事我自然不能干涉,可非朝政之事,我們母子說說體己話,難道我還是干涉不成。”皇后帶著不冷不熱的笑,“哎,這也難怪,妹妹不知道兒子在身邊是什麼感覺,雖然兒子不及女兒貼心,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偶爾說說話,也是一種慰藉。”
貴妃一聽,神色一變。
這事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每提一次,刺都往深處扎。
“皇后,這話說錯了,七弟不在貴妃身邊,我可是把貴妃當成自己的母妃對待的。”鍾定奚與鍾濟潮私下有往來,貴妃自然知曉,此次李堂一事,也是鍾濟潮透露消息給他,才能順利住太子的把柄,在皇宮之中,鍾定奚自然維護貴妃了,雖然貴妃更加清楚,鍾濟潮只是想借著鍾定奚的手,除去鍾麒煜而已。
“定奚,這話讓德妃聽了,該是何等傷心啊。”當著自己的母妃面把別人的母妃當自己的母妃看待,哪個母親聽了,心底都不會好受吧。
“姐姐該不會想挑撥離間吧,這是妹妹勸你還是省省心吧,德妃可不會在這些小事上斤斤計較。”貴妃倒不是想維護德妃,只是不想事事讓皇后佔盡風頭而已,再者德妃素來寬宏,的確不會計較這事,又不是搶人家兒子。
“看來,貴妃也只能拿別人的兒子聊以慰藉了。”皇后根本不把鍾定奚放在眼中。
“呵,那妹妹就希望姐姐沒有犯錯,一旦犯錯,姐姐似乎沒有什麼靠山了吧?也不對,至少姐姐還有一個外甥是御前侍衛,不過也不是什麼靠山。”貴妃把話往明裡挑,嘲諷著皇后沒有什麼權勢。
“妹妹也別以爲能夠高枕無憂,禁衛軍統領畢竟不是大將軍,就算兵權,未必能握得穩。”皇后含笑警告。
“皇后,這太子之位,也不見得能穩固如山,父皇就算想事事幫太子二哥,也會有底線,對了,你也擔心擔心自己的皇后之位吧。”鍾定奚手中握著鍾麒煜的把柄,自然什麼話都敢說。
鍾麒煜一聽,已然確定是鍾定奚在背後策劃的一切,而鍾濟潮也脫不了關係,只是,他卻無法插口。
面對貴妃和鍾定奚的咄咄逼人,皇后這才意識到自己兒子的異常,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
“那大家走著瞧吧。”皇后不想再與人多費脣舌,也想問問鍾麒煜究竟出了什麼事,便開口道,“妹妹,我們母子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隨便聊聊,先行一步,位隨意。”
皇后一副東道主的模樣,宣示著自己崇高的地位,她上前一步,離開一左一右的兩人,與太子徑自離開,也帶走了隨行的宮女和內侍。
“哼。”貴妃冷哼一聲,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自始至終,德妃一句話也沒有攙和在內,只是默默地站著,默不吭聲。
不知道的,還以爲鍾定奚是貴妃的兒子,而不是德妃的兒子。
“定奚,我們也過去吧,不能遲他們半步。”貴妃也來了勁,事事不能落了皇后半步。
鍾定奚點了點頭,三人也帶著後邊的人,往養心殿而去。
霎時,兩派勢力,各走各的路,涇渭分明。
“你說什麼?”在前邊行走的皇后,聽完鍾麒煜的話後,猛然停了下來,她用眼神微微示意身旁的貼身宮女紫杉,紫杉會意,讓後邊的宮女和內侍稍稍避開。
皇后和鍾麒煜站在四通八達的走廊上,前前後後,視線寬闊,一覽無遺。
“母后,當年這事,你也知道的,更是默許的,父皇將行宮興建的任務交給兒臣,爲了拉攏李堂他們,我們聯合將當年興建的行宮規模謊報,父皇這才批準增加財力的投入,本以爲這事就這麼過了,李堂更不會將這事記載下來落人把柄,哪知他連銀子怎麼分配,進了誰的腰包,都記得一清二楚,這事若是被父皇知道,父皇一定會興師問罪的。”鍾麒煜這才擔心起來。
“李堂就是拿這件事威脅你的?”皇后這才明白,爲何鍾定奚有恃無恐。
鍾麒煜點了點頭。
“他是在劫難逃,就算多一重罪,結局都是必死無疑。”皇后的眼眸不停地轉動,似乎在想解決之道。
“所以,兒臣不能救他,別無辦法之下,才生了殺他的意思,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鍾麒煜一圈敲在紅柱上,氣急敗壞。
“想必他是豁出去,臨死了還想拉你當墊背,如今事情敗露,李堂肯定會供出這事,你絕對不能讓他拖下水。”皇后自然與鍾麒煜在一條船上,太子若不保,皇后之位還能穩固嗎?
“兒臣也知道,可如今要怎麼做?”鍾麒煜焦躁難耐,已經無法冷靜。
“太子,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著冷靜,不能自亂陣腳,否則,還怎麼應對他們的陰招。”比起鍾麒煜的驚慌失措,皇后明顯鎮定許多,畢竟在波濤詭譎的宮裡打滾這麼多年,氣度不凡。
“兒臣也想啊,但要怎麼做?”沒有辦法應對之前,鍾麒煜想要冷靜也冷靜不了,這關係著他的太子之位。
皇后十指交疊,掌心也漸漸沁出一層溫熱的汗液:“李堂的確留不得啊。”
“兒臣也想過,可問題是,李堂還活著,如今又有五弟插手這事,想要殺他,根本不可能。”鍾麒煜立刻否定了皇后的做法,“如今五弟的手中一定有我的把柄,這事絕對不能讓他捅到父皇那裡,當務之急,必須先從五弟手中拿回證據銷燬纔是。”
“太子,今日上朝,五皇子一定想把證據交給皇上,如今皇上病了,卻正好給了我們一個會。”皇后的眉目,一掃方纔的慈和,透著比貴妃還冰冷的眼神。
“什麼會?”鍾麒煜追問道,顯得亟不可待。
“五皇子的證據一定帶在身上,今日皇上既然抱恙,想必不會受理事情,那麼,只能尋個會,在五皇子將證據呈上的時候,全部毀掉。”皇后決絕地道。
“母后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