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際的紫薇河,人頭攢動,嘈雜之聲不絕於耳。
老郭婦孺,黃髮垂髫皆有,又或是三口之家一起聚集在紫薇河邊,吹著河風,目光瞅著河中的那些畫舫,議論言語聲不斷。
河邊,著實是人山人海之景,衆人聚集一堆,凌亂中呈現出幾分難以言道的熱鬧。
河中,卻是畫舫雲集,畫舫上燈火通明,笙歌曼舞,奢靡之氣甚濃。
只是,紫薇河正中有隻最爲奢華高大的畫舫,那畫舫四面皆是燈火流蘇,煞是好看。然而,畫舫甲板上卻不如其餘畫舫那般聚集著許多人,而是每隔一米站著一名勁裝黑衣的男子。
河風微微中,鳳兮立在河邊的人羣裡,瘦削的身子差點被旁人擠下河,幸得身邊紫袍少年將她的胳膊拉住,才險險穩住身形。
“河中那艘最大的畫舫……”半晌,鳳兮才轉眸朝身邊的紫袍男子望來,低聲詢問。
她話還未道完,紫袍男子便是溫和出聲:“那艘畫舫,便是江南之主的。你瞧上面黑衣暗衛雲集,把守嚴密,這江南,也惟獨江南之主出行,纔有這般大的陣狀。”
鳳兮心頭微緊。
本以爲這等熱鬧的場面,衆人皆是放鬆言笑,或是載歌載舞,欣賞笙簫,可她卻說沒料到,那江南之主即便是在這般熱鬧鬆懈的環境裡,竟也是帶了這麼多的暗衛。
如此,那伏溪行事,怕是會極其艱難。
“姑娘怎又跑神?若是姑娘覺得那艘畫舫別緻,在下可帶姑娘去那艘畫舫做客!呵,說來,那艘畫舫外觀比周圍的畫舫嚴密正經,而畫舫內,則應是各地才子或是大家公子云集,吟詩作對,詩詞歌賦的比拼,想必自然精彩至極。”
鳳兮默了片刻,轉眸望他:“你當真可以帶我進去?”
他朗笑如夜空星子,燦然奪目:“嗯。我可以帶你進去!我雖對江南之主的千金選夫之事不太上心,但我若是真要上那畫舫,江南之主也定會給我幾分薄面。”
鳳兮怔了怔:“公子對江南之主的千金不上心,可是因爲公子心中早有心儀的女子了?”
而那女子,便是她那自小便受盡容華與寵溺的嫡出姐姐姚霜嗎?
不得不說,她在姚府生活這麼多年,姚霜是何心性,她也一清二楚。
以前,她鳳兮不過是一個裝傻裝癡之人,而那姚霜,又何嘗不是披著一張嬌柔甜膩以及溫順的麪皮,而實地裡,卻是個刁鑽蠻橫的冷硬之人?
“心儀的女子?呵,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所在的那個家裡,關係極其複雜。在那個大家族裡,一切的一切,皆與利益與謀劃掛鉤。”
“公子這話之意,可是說你們一家關係複雜,且行事皆與利益掛鉤,所以便不存在對哪個女子動心?即便是與哪個女子走得近,甚至要娶哪個女子,也不過是爲著好處?又或是,爲著拉幫結夥的方便與權利?”鳳兮默了片刻,才極低極低的道。
說完,她便直盯他的眼睛,將他的反應全數收於眼底。
他眉角幾不可察的一挑,面上的朗然笑容也稍稍斂去,化爲了幾道隱隱的複雜。
“姑娘果然是冰雪聰明。”他道,絲毫不吝嗇對鳳兮的讚歎。
鳳兮臉色一沉,心頭更是漣漪起伏。
他竟然是沒否認她的話呢!如此一來,她那嫡出姐姐姚霜,豈不是可悲可嘆了?
若是這紫袍少年僅將姚霜當做是拉攏她爹爹的工具,那姚霜日後,晚景涼涼。
“姑娘在我面前,話倒是極少,且多半時間,皆在跑神。呵,像姑娘這等冰雪聰明之人,倒是令在下心生好感,想必姑娘在夜府裡,也極爲受人喜愛吧?”
“公子有話不妨直說。”鳳兮低道。
“呵,姑娘無須緊張,在下僅是想說,姑娘舉止之間,著實不像是一名侍女該有的品性,且還有幾分隨性通透。在下昨夜便聞說夜府家主昨日才趕來夜府,且還牽著一位姑娘,不知昨夜那位被夜府家主牽著的姑娘,可會是姑娘你?”他依舊朗笑如華,但溫潤的嗓音卻透出了幾分複雜與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