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愕然,心底卻是有些莫名的慌張與黯然。
是她忘了嗎?
可她黃昏梳洗打扮之后,是他不回來的。
是她隨著伏溪去得九曲河后,看見他與蕓羅公主在九曲長廊上相遇,是他與蕓羅公主二人笑顏如花,是他忘了他與她之間的約定的。
鳳兮臉色蒼白,這心里滿腔的話,卻是一字未提。
“說話!怎不說了?是不是我若對你好言以對,你便會將我的話全數(shù)當(dāng)成耳邊風(fēng)?是否是我若不強(qiáng)行命令,你就不會聽話?”夜流暄嗓音一挑,那低沉沉的語氣之中,卻是暗藏低怒。
他很少發(fā)怒,且每次發(fā)怒時(shí),也很少會用這種語氣與她說話。
鳳兮有些慌神,白著臉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一旁老管家瞧出氣氛不對,忙朝夜流暄勸道:“主上,鳳姑娘畢竟年少,主上就別怪鳳姑娘了。如今小船與河燈皆被運(yùn)至府內(nèi)的湖邊,主上便與鳳姑娘一道去游湖賞燈吧。”
夜流暄嗓音一冷:“將船只與河燈拆了。今夜不適游湖賞燈。”
“主上……”老管家臉色微變,嗓音染了幾絲無奈。
鳳兮呆呆立在原地,不敢動,更不敢出聲。
這樣的鳳黎淵,無疑是讓她害怕的。
“抱著你的琴,去竹林里練。”他這句低沉的冷語,是朝鳳兮道的。
鳳兮無措的望他。
老管家也道:“主上,如今夜色已深,加之竹林里有無燭火燈光,你怎能讓鳳姑娘去竹林里練琴。”
夜流暄卻是并未將老管家的話放于耳里,一雙深黑的眸子直鎖鳳兮,令鳳兮無處遁形。
迫于他無聲的施壓,鳳兮唯有緩步至軟榻邊取了琴,隨即僵著腳步朝殿外挪去。
直至挪至大殿的殿門外,也不聞夜流暄將她喚住。
剎那,她心底一酸,有些無助,有些委屈,更有些想哭。
但她卻當(dāng)即忍住了情緒,抱著琴便轉(zhuǎn)身朝竹林方向行去。
一時(shí)間,夜風(fēng)迎來,冷意橫生,她再度發(fā)覺,天地間,似乎又只剩她一人。
她,孤星帶煞,永遠(yuǎn)孤獨(dú),無助。她,本就是姚府之中人人鄙之的低賤之人,而如今,夜流暄也生她的氣了,怒了,甚至明知她怕黑還要將她往竹林里送。
這廂的主殿內(nèi),氣氛寂寂,略微有些壓抑。
在鳳兮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時(shí),夜流暄便收回了落在殿外的目光,漫不經(jīng)心的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并一口一口小飲,姿態(tài)清雅卓絕。
老管家立在一邊暗暗發(fā)急,半晌才悵然道:“鳳姑娘不過還是個十五的孩子,主上對她,太過冷硬。”
“鳳兮此人,雖僅有十五,但能在姚府生存下來,自是冰雪聰明。管家以為,她當(dāng)真會如十五歲的孩子那般單純?再者,對她若不施壓與管教,日后她定會脫離我的掌握。今夜她再度逃出夜府,便是例子。”
“可鳳姑娘怕黑,主上如今讓她去竹林撫琴,萬一……”
夜流暄絲毫不擔(dān)憂,嗓音平靜如水:“管家可莫要小看她。她若是連怕黑這點(diǎn)性子都克服不了,又怎有本事在海棠宴上一曲傾天,替我籠絡(luò)天下其余三杰。”
“主上若真對鳳姑娘不擔(dān)心,又何須讓夜府下人將東殿外的道路全點(diǎn)上燈火,照得通明?主上今夜懲罰鳳姑娘,可是因?yàn)轼P姑娘與伏溪走得近,甚至與伏溪偷溜出去看河燈?”
夜流暄神色微變,嗓音也冷了一分:“老管家切莫胡猜。”
老管家面露失望,無奈的嘆了一聲,語重心長的道:“主上心中有大計(jì),老奴自然知曉主上心中的苦。但讓鳳姑娘去籠絡(luò)天下其余三杰之事,還望主上三思。”
“此事非她不可!”夜流暄半晌才低道,嗓音含著幾許堅(jiān)韌與悠遠(yuǎn):“孤星帶煞,注定顛沛流離。”
“主上!”老管家眸中滑出濃郁的不贊成:“還望主上三思,切莫日后后悔。”
夜流暄神色微沉,這次卻是未再言語,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