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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1章 佔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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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柔媚嬌軟,帶著輕微的沙啞輕喘,竟是說不出的勾魂撩人,聲音一出口她就被嚇呆了,臉上騰的一下就燒了起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去。這也太丟人了,她怎麼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臉上熱到快燒起來了,她死死的咬住脣,打定主意死也不能發出這種聲音了。

聽到她的輕吟,少年的眸子一暗,無人看見的地方眸色深處有什麼在翻攪涌動,似是捲起了一股暴風漩渦。他似是惡作劇般用力一吸,玲瓏“啊”的一聲就叫了出來,隨即她又飛快的咬住脣,變成了一聲破碎的輕嗚。

隨著少年將毒液的吸出,那股尖銳的痛楚已經慢慢退去,只餘下了一陣酥麻。少年還在低著頭吸著,隨即他居然一隻手撫上了那片光滑如凝脂般的嫩肉,玲瓏一驚,身子立刻掙動起來。少年擡頭按住她,低喝道:“別動,不把這個擠出來,毒液清理不乾淨!你想讓你的腿廢了麼?”

他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正氣凜然,玲瓏一嚇之下果然不敢再動。

少年低下頭,脣角無聲翹起,一隻手輕輕覆在她的腿上,慢慢摩娑擠血。

玲瓏的臉又紅了起來,低頭看著那隻修長的手靈活的輕揉慢拈,雪白的腿被握在掌中,不像是清理傷口,倒像是在反覆把玩。這傢伙不會是在故意佔她便宜吧?頭腦昏昏沉沉間還是有一道亮光閃過。

她想抗議,但是少年低著頭一副專心忙碌的樣子,似乎沒有一點別的念頭,她要叱出口的話就又吞了回去。人家一個小孩兒真的沒有別的想法,難不成她要對他說你把我摸的動情了麼?

真要那樣的話她還不如一頭撞死呢!實在是太丟人了!

多年以後每次想起這一幕的時候,玲瓏都羞愧的想要一頭撞死,該說她是白癡還是個傻子,這傢伙這麼明顯的佔便宜的行動她都沒有察覺出來!虧她前生後世加起來都三十多歲了,居然被人家挑逗成這樣都不自知!嗚……誰讓她怎麼也想不到古代的小孩子都這麼邪惡早熟!

葉紹君把她腿上的血擠出來,隨著他的撫弄,少女雪白嬌嫩的腿上一點豔紅的傷口,就像一朵乍然綻開的雪地紅梅,驚心動魄般的勾人心魂。他眼眸幽暗,然後再次低下頭,含住她柔嫩的肌膚輕輕吮吸,舌尖舔過傷口,麻酥酥的感覺直透進骨子裡,她緊緊揪著身下的草葉,指尖都陷入了泥土裡。

好不容易毒液都被吸完了,少年的脣離開了她,玲瓏長出了一口氣,這樣的折磨總算是完了。腿部的腫已經消下去大半,葉紹君嚼了一株魚腥草給她敷在傷口上,然後撕了一條衣襟緊緊的包紮好,邊道:“幸好是赤葉蛇,沒有多少毒性,只要把毒液都吸出來就好了,別擔心。”

玲瓏點了點頭,轉過頭不去看他,臉色仍然紅紅的。

少年起身向遠處走去,玲瓏詫異道:“你幹什麼去?”

“把草藥撿回來!”少年乾脆利落的道,轉身進入了那片長草中。

直到轉了人彎再也看不見玲瓏的身影,葉紹君才長出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下面有些鼓起的地方,微微苦笑。

從昨夜那一場迷亂後,他已經再不是那個不曉人事的少年,身體就像是一夜之間忽然開了竅,時時涌動著一股陌生的狂潮。而之所以早上裝作忘記了那件事,只是怕玲瓏難堪而已。對於自己對玲瓏的感情,他也忽然之間完全明白了。

記得玲瓏以前跟他說過,要在一起兩個人必須得互相喜歡,那時他很不明白,明明他也很喜歡她了,她爲什麼就是不答應。直到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與其以前說是喜歡她,不如說是依賴更多,在他最絕望無助的時候遇到她,被那樣明媚燦爛的笑容所感染,還有加上她是第一個與他同牀共枕與他親近過的女子,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就認爲對她有責任,然而也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似乎有什麼不同了,他依舊依賴她,可是看見她明媚的笑容心就會怦怦怦的跳,一時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就會坐立不安,她在身邊就無比的安心,似乎什麼都不畏懼!爲她的喜而歡喜,看見她流淚會心痛,恨不得以身代之。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想親近她,只要靠近她身體就會難受,然而她身上像有一種魔力,吸引著他時時刻刻都想靠近。聞著她的氣息,將她擁了懷裡,看著她的紅脣想狠狠的親上去,然後……然後……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不敢想下去,心底卻像一株幼小的嫩芽在一夕之間綻開了花,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男女之間的喜歡!那是一種血脈相纏,深入骨髓,可以爲她拋卻生死,上窮碧落下黃泉,想要永永遠遠相伴在一起的感情!

從草叢裡把玲瓏扔掉的魚腥草都撿了回來,他轉身回去,扶著她回到山洞裡。不知是藥的緣故還是這蛇咬得本來就不重,玲瓏的腿除了有點痠麻,幾乎一點都不痛了。但饒是如此,葉紹君也不準她再動,自己出去撿乾柴生火,又去打了些新鮮的魚,回到洞中熬水煮湯。

玲瓏看著他忙來忙去的身影,心裡頭忽然有些感觸,一直以來都是她照顧他,她也一直都當他是個孩子,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倆人的角色似乎換了過來,變成了他保護她照顧她,小小的少年似乎一夕之間就長大了,那並不寬闊的肩膀看起來竟也有了讓她莫名安心依賴的感覺。

這兩天倆人身上都帶著傷,便沒有再出去,除了打打魚,找點吃的,偶爾還能逮到一兩隻野味。玲瓏的傷好的很快,兩天便沒事了,葉紹君的傷稍多一點,但是在玲瓏精心的照顧下,每天勤快換藥,而且用魚腥草煎藥效果似乎更好,就這麼養了幾天之後,他的身體也大有起色,傷口開始慢慢癒合。

山裡的日子雖平淡卻飛快,一轉眼已是五六天過去了,還好那隻黑蜘蛛沒有追到這裡。玲瓏的本意是再在這裡窩幾天,乾脆等到小君的傷全好利索再說。但葉紹君卻非常急,除了吃飯和休息,其餘的時間都在用來打坐恢復功力,而且常常獨自一個人發呆,望著遠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一天晚上,他打坐完畢突然對玲瓏道:“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口氣並不是商量,而是直接下了決斷。

玲瓏正在把未吃完的魚穿起來,聞言一愣,有些意外的道:“怎麼這麼急?”她看了一眼他的身上,微蹙起眉頭道,“你的傷口能行嗎?”

葉紹君雖然表面看起來已經行動無事,但那也只限於他不動武的時候,如果一旦遇到追殺的人交手,傷口十之八九還會崩裂。

“無妨!”小君起來活動了活動身體,走到火邊在她身邊坐下,熊熊燃燒的火焰給他輪廓分明的俊臉鍍上了一層暈紅。沉默了半晌,他淡淡道:“我沒有時間了。”

“什麼沒有時間了?”玲瓏一愣,轉頭狐疑的看著他。

少年沒有回答她,反而問道:“你知道他們現在爲什麼這麼急著抓到我,或是要得到葉家軍符嗎?”

“呃……不是爲了要將葉家的軍權收回手裡嗎?”玲瓏道。

“沒錯!”葉紹君點點頭,“葉家的鐵血軍威震天下,令番邦各國聞風喪膽,可以說是大秦的中抵長城。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這是集我葉家數代人之力從各地招募來的精英,甚至一大部分都是從小訓練而起,學習兵法和行軍佈陣,數十多年的征戰,跟隨著我爺爺及至我爹出生入死,一手打下了大秦的鐵桶江山!”

“所以,他們只對我葉家人效死誓忠!除了我葉家人和鐵血令符之外,無人能號令得動,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隨著他淡淡的訴說,玲瓏驚訝起來:“那不就是說,那是你葉家的私人軍隊麼?”

少年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玲瓏無語,再一次確定任誰做皇帝都不會放過他們家了,這擺明就是擁兵自重麼!誰願意整天頭上懸著把利劍啊。

看到她的臉色,葉紹君趕忙加了一句:“可是我保證我們家絕沒什麼圖謀之心!”

玲瓏撇撇嘴,你說這話誰信啊?有這樣一支戰鬥力超強軍隊環伺在側,還無法號令,擱誰也吃不下睡不著啊。

“豈不聞懷壁其罪之說?”玲瓏道,“就算你家本沒什麼謀反之心,但私家擁有軍隊,本來就是大罪!”

“沒錯。”葉紹君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爹並不是看不清這一點,但總是說起葉家歷代深受皇恩,當爲皇家肝腦塗地!而且現在東有燁陵國崛起,西有潛燕族強大,虎狼環伺在側,實在不是撤消葉家軍的時候。”

他眼睛盯著熊熊的火光,聲音逐漸染上了一層寒意:“可惜爹終究沒有料到,最後他不是敗在了敵人手上,反而是讓自家效忠的皇帝算計!”

玲瓏低低的嘆了口氣,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她一直很鄙視這種所謂的忠心,在她看來簡直是愚蠢死了!以前學歷史的時候,她最覺得不值的就是岳飛,對皇帝忠心耿耿最後卻落了個慘死風波亭的下場,說句不好聽的不是活該麼?

明知道自家的皇帝啥德性,還上趕著表忠心,被十二道金牌連夜召回了京,置滿地水深火熱的百姓於不顧,就爲了留下什麼忠義的美名,阿呸!

“所以他們不敢殺我!而只是要千方百計的抓住我,因爲一旦我死掉,便沒有了牽制葉家君的籌碼!而現在他們這麼急,只能證明一件事……”少年的眼睛亮了起來,似乎有火光在裡面燃燒,“那就是葉家起兵了!”

“什麼?”玲瓏驚訝,“你的意思是,你們葉家軍已經起來造反了?”

她的用詞讓葉紹君的眉頭略略一皺,不滿道:“什麼造反!我的意思是說爹爹的手下大概已經聽到了消息,所以率軍趕來了。”

“你爹爹的軍隊原來在哪兒?”玲瓏問。

“關外啊。從赤水關到燕門一帶,都是我葉家軍駐守,相當於爲大秦守住了整個門戶。”葉紹君道。

玲瓏無語,所以麼,擅自領兵回京威脅皇帝,和造反有區別嗎?

“重點不是這個。”葉紹君眼睛晶亮的道,“只有葉家的人或軍符才能調動大軍,所以我懷疑……”

“你爹爹沒死?”玲瓏接道。

“沒錯!”葉紹君眼燃起了一道火光,多少天來,他只要想到這個可能便激動的渾身熱血沸騰。

“可是這些只是你的猜測而已。”玲瓏沉默了半晌道。

“所以我要出去證實!”葉紹君霍地站起身來,眼中如射出了兩道利劍,咬牙道,“我不會就這麼算了!我要讓劉乾付出代價!”

“可是你要去哪裡呢?”玲瓏有些擔心的道,“現在外面那麼多人抓你!”

少年猶豫了一下,突然堅定的道:“我要先去趟王都!”

“你瘋啦!”玲瓏刷的一下就跳了起來,“皇帝和齊王恨不得佈下天羅地網抓你,你還跑到他們眼皮子底下?”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可是不這樣我怎麼能知道爹爹的消息?”少年大聲道。

“可是……”玲瓏還是覺得不妥,想了想道,“你可以先去找你爹爹的手下,駐紮大軍的地方呀。”

“不行!不確定爹爹的消息我哪兒都不會去!”少年一握拳,滿臉的堅決。

玲瓏嘆了口氣,再一次問道:“你確定要回去?”

少年點了點頭,看了她一眼,卻有些猶豫的道:“你不用陪著我冒險,我可以先把你送到……”他還沒有說完,頭上就又捱了玲瓏一下子。

“少廢話了!就你這豬腦子,身上又沒好利索,沒有我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玲瓏沒好氣的道。

少年定定的看著她沒有說話,良久,突然伸臂將她抱在了懷中。

玲瓏猝不及防下被他擁進懷裡,只感覺到少年的兩隻臂膀將她牢牢鎖住,用力的似乎要將她揉進骨頭裡。感受到他的胸口正怦怦怦的激烈跳動著,她略掙了一下便不動了,任由他緊緊的抱住。

良久,她才微微掙開,不自在的道:“呃……你的個子怎麼比我高這麼多了?”

的確,少年的個頭已經比她高出了大半頭,擁抱時她的頭正好靠在他的肩膀上。少年聞言微微笑了起來,眼中驀地閃過一道亮光。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上路了。將蘑菇魚果子和吃剩下的兔肉都打了個包,連那個陶罐也拿上了。這連綿的青山一望無際,誰知道得用多長時間才走得出去。

兩人不敢順著谷底的原路往回返,只能沿著那狹窄的峭壁接著向前走去。荒草叢生,山石陡峭,遇到好多地方玲瓏都走不過去。於是葉紹君便不顧她反對,堅決的背起她走。

少年的身子清瘦修長,背也並不寬廣,然而玲瓏伏在上面,卻意外的有一種安心之感。看著他額頭滲出汗珠,她便伸手爲他拭去。每次少年略微低垂著頭,柔順的任她擦拭,她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怦怦跳動,心一點一點熱了起來。

晚上兩人便在這山間曠野席地而睡,雖是五六月天的光景,晚間的山上還是十分寒涼,倆人便像在冬天的時候一樣偎在一起取暖。每每早上醒來時,玲瓏都發覺自已正被葉紹君攬在懷裡。少年抱著她的腰,兩人的身子貼的緊緊的,竟意外的契合,彷彿渾然天成的就是一體,久而久之,兩人也漸漸習慣,只要睡時,葉紹君便將她抱在懷裡。而他晚間翻動時,玲瓏便自然而然的翻過去攬著他。兩人都覺得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誰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就這樣連走了幾天,在日落時分終於看見了一片種植著莊稼的耕地,兩人大喜,有耕地便意味著離人家不遠了。倆人一鼓作氣的往前走,果然沒走多遠,便看到遠處一片炊煙升起,再往幾步遠,便看到了山腳下的一片村莊。

村子並不大,只有百十來戶人家,兩人隨意找了一家人敲開門。

屋子裡有犬吠的聲音,接著出來一位老婦,大約有六十多歲上下,頭髮花白,滿臉皺紋。她瞇著眼睛看了兩人半晌,才顫微微的道:“兩位小哥兒有什麼事嗎?”

玲瓏此時用帶子把頭髮紮在頭頂,身上依舊套著那件破爛的侍衛服,所以看起來就像個男孩子一樣。

“呃,大娘,我和弟弟路過此處,可是在山裡面不幸遇上了盜賊,我兄弟二人好不容易纔逃了出來。麻煩大娘能不能給我們點吃的,收留我們一晚?”老人的耳朵有點背,玲瓏大聲說了好幾次,她才明白過來。

玲瓏眨巴著大眼睛,裝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其實她就算不裝,他們的樣子也夠狼狽了。離開了水源之後,連接幾天都沒法洗臉,身上早就風塵僕僕一片。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僅能遮體而已。更別提還染著一些血跡,看起來就夠嚇人的。

到底是老人家心腸軟,略一猶豫之後,老婦還是打開門讓他們進來。

這是一戶普通的農家,兩間草皮房,一個不大的小院。院中有一口水井,邊上拴著一隻黃毛大狗。一見到兩個陌生人進來,大狗狂吠著便要撲上來,玲瓏嚇了一跳,被葉紹君護在身後。幸好有繩子拴著,那大狗才沒有撲上來,只是拼命的掙動著,口中衝著他們狂叫不已。

老人將狗呼喝住,招呼著兩人進屋。

屋內極爲簡陋,最裡面是一張土炕,上面鋪著張油氈。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一張破舊的桌椅和一個碗櫥。角落裡放著兩個水桶和一口大缸。

老婦招呼著他們坐下,顫微微的走到碗櫥邊拿出兩個破舊的瓷碗給他們倒水。玲瓏極爲過意不去,忙過去自己端了過來。

這時院門一聲響動,大黃狗只叫了一聲便不出聲了,一個老頭大踏步的走了進來,身上還扛著一把鋤頭。看起來和老太太差不多年歲大,但身子顯然壯健多了,臉膛黑紅,佈滿皺紋。看見屋裡多出了兩個陌生的年輕人,老頭驀地一愣。

玲瓏連忙站了起來,把剛纔對老太太說的話又對老頭說了一遍,老頭聽罷點點頭,對他們道:“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玲瓏真是感激不盡,忙對著老兩口千恩萬謝。

老頭在外面做飯,老太太便陪著兩人聊天。談話間玲瓏知道了這屋子只有老兩口住著,有一個兒子住在村西頭,並不常過來。

他們二人模樣生的好,尤其是玲瓏又口角靈活,專門說些趣事直逗得老人哈哈大笑。老人常年一個人在這裡,白天老頭子下地,兒子又不常過來,難得遇見人陪著說說話,因此十分高興。

小君倒是不太愛開口,只有老人問到時才略微答幾句。正談話間老頭子進來了,端著一盤菜和幾個饅頭。然後又出去拿進來兩碗棒子麪粥,放在桌子上對兩人略帶些歉意的道:“家裡沒什麼好東西,只有些粗食淡飯,二位小兄弟可別嫌棄。”

幾日沒吃到一頓正常飯的玲瓏一聞到飯菜的香氣眼睛都綠了,忙搖著手道:“不妨事,大叔真是太客氣了。”

簡單的白菜燴土豆,玉米麪棒子粥,吃起來卻如同人間美味,玲瓏三口兩口便狼吞虎嚥的吃完,還沒覺得飽,便眼巴巴的望著葉紹君碗裡的半碗粥。

不同於她吃飯的粗魯,少年在任何時候都是小口吞嚥,動作十分優雅。看到玲瓏的樣子,他很自然的便將手裡的半碗粥遞了過去,道:“你吃!”

玲瓏也不和他客氣,伸手便要接過來,老婦人忍俊不禁,忙笑著道:“還有,還有!”

兩人把老大叔熬的半鍋粥喝得一乾二淨,直吃得肚子溜圓才罷休。玲瓏有些不好意思,老兩口卻完全不在意,反而看著兩個孩子餓成這樣有些心疼。

吃過飯後,老頭燒了些熱水讓兩人洗漱,玲瓏擦乾淨手臉,又燙了燙腳,直到躺到隔壁屋子的土炕上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舒服的直嘆氣。被子雖然破舊,卻鬆鬆軟軟的,她翻了個身趴在上面,感覺連一個小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葉紹君洗漱完進來,看到她的樣子目光閃了閃,坐在她的身邊道:“很累麼?”

“你說呢。”玲瓏頭埋在枕頭裡哼哼,奔波了這麼多日,沒一天好好休息的,走山路久了,腳底板都是泡,渾身上下痠痛的厲害。

她話音還沒落,就感到一雙手掌按了上來,在她背上不輕不重的緩緩揉捏。那雙手掌的力道恰到好處,玲瓏渾身緊繃的肌肉慢慢鬆懈了下來,痠痛的感覺緩緩散去,舒服的直想哼哼。

葉紹君輕輕的替她揉捏著,尤其是那些穴道部位,手掌一路向下,聽得女子輕吟出聲,他的手驀地一頓。

驀然的停下讓玲瓏十分不滿,扭了扭身子提醒。少年接著開始按摩,只是心又微微的有些躁動起來。

手沿著少女的背輕輕撫摩,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似乎仍能感覺到那樣的溫潤軟滑。想起那天晚上少女肌膚的幼滑觸感,他突然間又有些口乾舌燥起來。

手依舊是不輕不重的緩緩按著,只是突然多了些別的意味。指尖輕輕的觸動揉壓,慢慢摩娑,沿著她的脊背脈絡緩緩向下。

玲瓏愈加的舒服,腦中有些昏沉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她此時情不知禁的呻吟有多撩人。

少年的眼眸欲深,手中微微有些汗溼,一片寂靜中幾乎能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他的手掌一路向下,漸漸來到了少女纖細的腰間,目光卻像粘住般停在她渾圓的臀部。

他的手微微抖動,幾次想要放上去,卻終究不敢。心裡這樣激烈的天人交戰著,眼眸幾多變幻,慾望最終超越了理智,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將手放上去,卻聽見少女的鼻間傳來勻淨的酣聲。

她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葉紹君一愣,手頹然放了下去,眉間浮起一絲苦笑。

月光從窗外漏進來,他看著少女靜靜的睡顏,輕輕在她身邊躺下。少女感到身邊人的動靜,本能的便向他偎了過來。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她像小貓般蹭了蹭,滿足的窩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他則微微嘆了口氣。

兩人這一覺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老頭子早已下地去了,而老大娘大概知道他們累得慌便沒有過來打擾。玲瓏睜開眼睛的時候,擡頭正看到少年一個尖削的下巴,上面居然有一層細細的絨毛。

她愣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啊”了一聲伸手便撫了上去,口中驚訝的道,“小君快醒醒,你長鬍子了。”

少年猶在迷迷糊糊的睡夢當中,感到一雙小手探了上來,摸得他的臉癢癢,但手便扒拉了下去,喃喃道:“別吵。”

玲瓏趴在他臉前仔細的看著,心裡直覺得不可思議,他是什麼時候長的鬍子?昨天不還看他臉光溜溜的麼?怎麼一晚上間這細密的絨毛就像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她口中嘖嘖有聲,忍不

住又伸手上去摸了摸。觸手柔軟細密,還隱隱有點扎手,撓弄得她手心都有些癢癢。她覺得好玩,便拿手反覆的蹭了蹭,直到把葉紹君鬧醒。

葉紹君睜開眼睛就看到少女一張放大的臉靠在近前,冷不丁被嚇了一跳,蹭的往後退了一下,滿目戒備的道:“你幹什麼?”

玲瓏盯著他粲粲一笑,拖長聲音慢條斯理的道:“小君,恭喜你成年了……”

葉紹君驀地打了個寒戰,伸手摸了一把下巴,納悶,長個鬍子而已,有必要笑的這麼詭異麼?

竈下熱著一些粥和菜,兩人吃完後,老婦人拿出了兩套衣服,說是兒子穿過的,讓兩人不要嫌棄。

玲瓏兩人哪還敢嫌棄啊,他們的衣服又髒又破,早就不能穿了。這雖是件舊衣,但漿洗得乾乾淨淨,比之前不知強了多少倍。

兩人千恩萬謝後在屋裡穿起來,雖略有些大,但用腰帶一紮,捲起袖子,也就差不多正好。玲瓏的是身土黃色的,穿上之後,把頭髮在頭頂紮起,立刻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少年。她收拾好後,拖著腮在一旁看葉紹君換衣,口中不時嘖嘖有聲。

葉紹君被她火熱的目光盯得心理直發毛,乾脆轉過身來看著她道:“你幹什麼?”

“沒幹什麼,就是覺得我家小弟這一長了鬍子吧,怎麼就顯得man了許多。”

“什麼叫man?”葉紹君皺了皺眉頭,這女人又說他聽不懂的話。

玲瓏張嘴剛想解釋,眼睛珠轉了轉,直接跳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就是說你已經長成了一個男子漢,可以娶媳婦啦。”

看著小君傻掉的樣子,她捂著嘴笑著出去,留下葉紹君在身後無語,娶媳婦麼……他望著前面那個女人的背影,目光微微熱了起來。

等全部收拾完後,已經是半上午了,日頭升的老高,太陽漸漸變得炙熱起來,再晚些走的話,頂著大日頭趕路可不好受。玲瓏二人向主人道了謝後,準備離開,順便打聽了下回京都的方向。

老婦人從來沒有走過遠處,也說不清楚什麼,只是知道這是撫陵郡轄下的一個小村子,再往前走上了官道直行,會到了宣安城,從那裡再打聽去上京的方向。

兩人千恩萬謝準備離開,老婦人微有不捨,一路送出了門外。好在玲瓏離開淄陽時提前收拾了東西,隨身的荷包裡還有些散碎銀子,她從裡面摸出了一塊份量重的塞在老婦手裡。

這樣的窮鄉僻壤,村民平時的用度不過幾釐銅錢,哪裡見過這樣份量重的真金白銀,老婦人吃了一驚,說什麼也不敢收。

玲瓏無奈,只好又摸出塊小些的銀子出來,千萬推在她手裡。她是覺得老兩口家貧不易,還如此盡心招待他倆,說什麼也要盡些心意纔好。看她滿臉誠懇,老婦人這才戰戰兢兢的收下,不住道謝。又絮絮囑咐他倆路上千萬小心,切不可將銀子露白。

玲瓏笑著答應,覺得這老大媽真是心腸好,這羅羅嗦嗦的樣子倒有些像前世孤兒院的老院長,心裡覺得溫暖,因此老大娘又拉著她在門口說了好一陣話,她面上也並無不耐。

老大娘又說了一陣,眼見得日頭更高,大約也是覺得耽誤了兩人時間有點不好意思,終於放開了玲瓏。兩人正要轉身,老大娘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叮囑道:“你倆個小娃兒上路可千萬小心,外面壞人多,誰知道是個啥樣子。但是那些穿得奇奇怪怪的人千萬不要搭理,就像是前些日子,村子裡來了個穿黑衣服的人,好端端的臉上扣個什麼勞什子面具,沒事幹就在村裡瞎晃盪,好像還打聽什麼……”老婦人有點想不起來,想了一會兒,一拍腦袋道,“瞧我這記性!那人在村裡打聽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子,樣子兇的很,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你們倆人見了啊,可千萬要躲開……”

老婦人還說了什麼,玲瓏沒有聽清,只是心裡一陣狂跳,她轉頭就看向了葉紹君,正好他也轉過臉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

兩人匆匆告別了老婦人就急忙上路。沒想到慕凌飛居然找到了這裡,那說不定他現在也沒走多遠,多半就在這附近晃盪,兩人這下子一下也不敢耽擱,出了村子,就往官道方向趕。畢竟官道上人多,兩人混在其中也不打眼,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找到了他們也不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動手吧。

好再官道並不遠,兩人出了村子,穿過了一片小樹林就拐上了大道。其實正是正午,太陽熱辣辣的掛在天空,路上並沒幾個人趕路。玲瓏這才發現在古代如果沒有騾子馬驢代步,光靠兩條腿走實在是太苦逼了。

兩人從正午頂著炙熱的日頭一直走了一個多時辰,面前的大道還是一望無際,彎彎曲曲一眼望不到盡頭。兩邊是碧油油的莊稼地,高大的胡楊樹穿聳入雲,因著太陽太過熾烈,葉片都被曬得捲曲起來。

兩人雖然走得是路邊的樹蔭,但陽光透過葉片打下來,還是被曬得頭暈腦漲。一絲風也沒有,空氣悶得人喘不上氣來。兩人口乾舌燥,葉紹君一頭的汗水,不停的用袖子抹拭。玲瓏拼命嚥著口水,感覺到喉嚨裡都快著了火了。心裡直唸叨,可憐她重生後白皙柔嫩的皮膚喲,再被這麼曬下去的話,她就該去非洲混了。

葉紹君本來可以用輕功,但一來他傷勢未愈,用功過多的話怕傷口再度裂開。而且畢竟帶著一個玲瓏,他的輕功又遠遠沒達到慕懷飛的境界,可以帶著一個人還行走自如,所以兩人只能老老實實的一步一步走。

再勉強走了一陣子,玲瓏只覺得兩腿發軟,眼前都是白花花的日光,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乾脆往坐路邊的一個陰涼處一癱,雙手不停的扇著風道:“不走了不走了,再這麼下去會死人的!真是的,纔剛到六月份,天氣怎麼就這麼熱!”

葉紹君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他的前胸後背都被汗水溼透,衣服洇出了一大片。他看著玲瓏被曬得通紅的臉頰,道:“我去找點水吧。”

“快去吧快去吧。”玲瓏用手攆他,她早就渴得受不了了,再不喝點水的話,她怕還沒到宣安城呢,就得渴死在路邊了。丫丫的,這古代真不是人來的地方!這要是有臺空調就好了。她身子往後一仰,癱倒在樹底下,雙手枕在腦後,怎麼看怎麼悠閒。

葉紹君站起身想走,猶豫了一下又回頭對她道:“你就在這裡不要離開!我馬上回來。”

“知道了。”玲瓏望天翻了個白眼,小小年紀,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羅嗦。

葉紹君再三回顧,纔不放心而去。玲瓏睡在略帶點陰涼的土地上,有絲絲涼氣傳了上來,她頓時覺得舒爽了很多,不知不覺眼皮便搭拉了下來。

葉紹君到底不敢走遠,只在周圍找了找,這旁邊都是莊稼地,他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水源。想到玲瓏渴得厲害,他無奈只好拔了一大捧紫蕊草。

紫蕊草是大秦地勢上隨處可見的一種野草,紫色纖細的草莖,一大片一簇簇的生長著,很是漂亮。最重要的是它的草莖是空的,中間是一種清水樣的液體,吸起來有點甜甜的。鄉下農村的孩子常常採來吸食。

葉紹君從小是金樽玉貴的小王爺,自然沒有嘗過這種東西,還是幼時他有一回啼哭不止,乳孃隨手採了一株哄著他玩,他才知道這個東西能吃。

不過也僅此而已,幼時記憶中的味道早已想不起來,只是現下看花玲瓏渴的難受,他才靈機一動想了起來,這東西雖然比不上水,但是也聊勝於無吧。

他回去的時候玲瓏兀自睡得正香,看著她曬得紅透的臉和頭上的汗珠,他沒有打擾她,輕輕在她身邊坐下,用衣襟爲她扇著風。

大中午的,天氣實在太熱,路面都被曬得白晃晃一片。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只從草叢裡傳來一長一短的蟬鳴,聒噪得讓人昏昏欲睡。玲瓏只覺得身下涼蔭蔭的,臉上也似乎有點微風輕拂,睡得更是香甜。

少女甜甜的睡著,額頭上帶著點細密的汗珠,臉頰透著兩抹嫣紅,纖長的睫毛微垂下來,略帶點捲曲。細碎的陽光從枝葉間漏下來,照得她的臉上有一層細微的絨毛。顯然是睡得沉了,她的鼻息勻淨,菱形粉嫩的脣微微嘟起,略微有點乾燥。

少年的目光漸漸熱了起來。他凝注在那張小巧的脣瓣上,猶如粘住般怎麼也移不開目光。那夜狂亂間噙住的那抹清泉的甜美滋味一下子又清清楚楚的涌在心上,他猶似著了魔般慢慢的伸出伸去,指尖輕輕的撫過那抹嫣紅,然後俯下身,低頭慢慢靠近。

直至又噙住了那抹柔嫩的一瞬,他似乎聽到了心底極低的發出一聲嘆息,隨即身體裡一股極強烈的渴望如洪水般席捲而上,他輕輕的含住了她的脣瓣,舌尖輕舔過她略有些乾燥的脣,接著一挑,舌頭如一條靈活的蛇般毫不客氣的鑽進了她的脣內。

驀然的入侵讓玲瓏有些不舒服,然而困極的她竟沒有張開眼睛,只是微合了合嘴,舌頭本能的向前頂去。卻驀地被他勾纏住,如同記憶中一般甜美的滋味幾乎讓他發狂,舌尖緊緊的糾纏住她,略微用力的吮吸。

脣舌的交纏讓她口中的焦渴得到緩解,她本能的含住那個滑溜溼潤的東西舔邸吸吮,口中發出類似呻吟般的輕嗚聲,少年的身子輕輕顫抖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沒有更深更狂野的進攻。

好在腦中還殘存著一線理智,在慾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即將咆哮著破堤而出的一刻,他猛地抽身而起,轉過頭緊緊攥著拳頭大口呼吸,額頭上已經汗溼一片。

玲瓏正夢見自己抱著一個大大的冰淇淋吃得正高興,那個冰淇淋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口中突然覺得更焦渴了,她一急便睜開了眼睛。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了下來,半空中出現了幾絲暗鉛色的雲塊,慢慢向這邊聚集,樹葉開始微微的晃動,她眨巴眨巴眼睛,身子一翻就坐了起來,起風了。

葉紹君正在身邊坐著,面色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玲瓏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身子似乎有一些僵硬,眼光遊移著不去看她。她不覺脫口問道:“你怎麼啦。”

“沒什麼啊。”小君淡淡道。

“那你臉怎麼這麼紅?”玲瓏眼尖的發現少年白皙的臉龐隱隱透著點紅色。

“沒什麼,大概是熱的。”少年淡定的答,舉起袖子來在額間拭了拭,“對了,你不是要喝水嗎?這裡沒水源,再忍一會。喏,嚐嚐這個。”少年轉身拿了幾株紫蕊草過來。

玲瓏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開去,看著那紫色的小草,狐疑的道:“這是什麼?”她是口渴又不是肚子餓,況且就算是肚子餓她也不吃草啊,真是的,她又不是羊。

“你嚐嚐就知道了。”少年遞給她一根,自己也拿了一根,從根莖部把根掐了下來,然後放到嘴裡。

玲瓏學著他的樣子把草葉的根掐掉,淡青色的液體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遲疑的放進嘴裡,眼睛驀然一亮。

甘甘甜甜的汁水帶著一股清涼氣息沁進喉嚨裡,有點像前世吃過的薄荷糖,味道居然不錯。只是可惜有點少,還沒吸呢,一根的汁水已經沒有了。少年把那一堆紫蕊草都拿了過來,玲瓏就坐在地上一根一根的吸吮。沒辦法,她實在太渴了,這草葉雖說頂不了多大事,但也總比她這樣乾渴著好。

她一根接一根吮得高興,便沒有注意到葉紹君的神色。少年看著她微腫的嘴脣,目光有什麼一閃。

六月的天孩兒的臉,真是說變就變,剛纔還是晴空萬里,太陽炙熱,這一轉眼間滿天鉛黑色的雲塊就像是潮涌般疾速的向天空中間聚集。風漸漸大了起來,枝搖葉動,樹葉嘩嘩作響,小君擡頭看了看天色,略皺了眉頭道:“快下雨了,我們得快點找到個地方躲雨!”

玲瓏擡頭一看,也驚跳了起來,拉著小君道:“快走快走!”她可不想再像那晚一樣被暴風雨淋個半死!

兩人快速得沿著大路小跑,沒走幾步,幾滴大顆的雨點就打了下來。天邊轟隆隆一聲巨響,猛然間一道雪亮割裂了漫天的雲層。風呼的一下就捲了起來,道旁的黃土被吹得漫天,向著兩人直颳了過來。

“呀!”玲瓏驚叫一聲,舉起袖子掩住了臉。葉紹君一把牽住了她的手,拉著她快速向前跑。風呼呼的颳了起來,漫天煙塵黃土,玲瓏直被颳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幸好小君一直拉著她的手,不然這麼大的風連她也一起捲走也說不定。

天邊轟隆隆的雷聲接連不斷,天空愈黑,漫天都是烏雲。隨著閃電的劃過,大顆大顆雨點砸落下來,轉眼間雨勢就大了起來。

幸好古代的衣袖都比較寬大,玲瓏一手遮著頭,一手被葉紹君牽著快跑。風越來越大,雨借風勢,雨點噼裡啪啦的打下來,很快兩人的衣裳就被打溼。

“不行,這樣下去咱們很快就被淋成落湯雞了,還是找個地方躲躲吧!”玲瓏大聲的對葉紹君道。

葉紹君點點頭,左右環顧,看哪裡有合適的避雨的地方。可這地方荒郊野外,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就算是種著樹木,可這樣大的閃電,兩人又不敢躲在樹下,一時間真是一籌莫展。

找不到地方就只好往前跑了,葉紹君運起輕功,帶著玲瓏一路狂奔。跑了不一會兒,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隊商隊,好幾輛馬車排成一隊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上面似乎押運著什麼貨物,兩邊護著數十騎人馬,各各身上都披著雨蓑。

玲瓏眼睛一亮,道:“有辦法了!”她讓葉紹君腳下速度快點,趕上了前面的部隊。

兩人跑了過去,還離著老遠,玲瓏就扯開嗓門大喊:“大叔,大叔!”她當然也沒看清前面的都是些什麼人,但這麼多人呢,總有一個會是大叔的吧。

果然聽見她的聲音,好幾個人都回過頭來。葉紹君帶著她直奔到近前,玲瓏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對著離得最近的一個人作了一揖,口中道:“這位大叔,小子二人要去宣安城,不巧路遇大雨,大叔能不能行不方便,借我們個地勢躲躲雨?小子不勝感激!”邊說邊不停的作揖。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見只是兩個小娃娃,便不在意,道,“這個我可做不了主,我去給你問問東家吧。”

他策馬向前走去,直走到最前和一個貌似領頭的人說了些什麼,然後向他們指了指,那人回頭遙遙看了二人一眼,點了點頭。玲瓏看得真切,心中大喜,成了。

果見那個人策馬回來,笑著對他們道:“二位小兄弟,虧得你們運氣好碰上我們公子,喏,你們便在那個車裡躲躲吧。”他說著指了指最末的那輛馬車。

玲瓏喜笑顏開,對著他千恩萬謝,然後拉著葉紹君上了車隊最後的那輛馬車。

這顯然是個押送貨物的車隊,車廂居然甚是寬敞,只在角落裡堆放著幾個大麻袋,鼓鼓饢饢的不知裝著些什麼。玲瓏靠坐在窗子邊,伸手把頭上臉上的雨水拭了拭,心下總算鬆了口氣。

雨打在車篷頂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她略略掀開車簾向外看去,突然間倒抽了一口冷氣。只這麼一忽會兒間,外面就狂風大作,天地間昏暗得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黃沙樹葉被卷得漫天飛舞,護在車廂外的馬匹都開始踢踏不安,馬背上的人更是被吹得左搖右晃。

媽媽瞇呀!幸虧她有個車廂躲雨,不然他倆在外面,還不得讓這大風吹跑了!只這麼一想她便對那個沒看清臉的公子無比感激,想著一會兒下車的時候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葉紹君也掀起車簾向外邊看了看,嘆了口氣道:“看樣子,這雨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

玲瓏點了點頭,這時雨勢漸大,冰涼的雨珠隨著風面的風沙被颳了進來,打得臉上生疼。兩人趕緊把窗子放下來,車門也緊緊的關著,這一關上,車廂裡頓時一片昏暗。外面風搖樹動,裡面卻只聽到雨點密集的敲打在車身上的聲音。

馬車緩緩的頂風向前面行進,玲瓏趴在車窗上,眼見得馬背上的人都在外面東倒西歪,撇撇嘴道:“這麼大的雨還不快點找個地方避避,還趕什麼路啊!”

葉紹君倚在車廂一角,淡淡道:“也許和我們一樣,也是急著進城呢。”

玲瓏點點頭。外面的雨勢漸大,漸漸連成一片,像天河倒泄一般天地間蒼茫一片。玲瓏靠著車角,車身悠悠晃晃,聽頭頂上沙沙的雨聲不絕,只一會兒間,她就上下眼皮打架,掩嘴打了個吹欠,身子漸漸歪了下去。葉紹君搖了搖她,伸開自己的腿道:“躺在這裡吧。”

“小君你真好。”玲瓏嘿嘿一笑,毫無客氣的枕上他的大腿,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沒辦法,奔波的時間太久,她實在是累極了。葉紹君身子往後倚了倚,讓她躺得舒服點,然後也靠著車廂闔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一個炸雷聲響,玲瓏被驚醒,隱隱覺得小腹中有一點抽痛,她睜開眼睛一看,車內仍是昏暗的一片,外面依舊雨聲不絕。她揉了揉肚子坐起來,小君還靠在車壁上睡著,姿勢都沒有變過。

她掀起車簾看了看,外面依舊是昏暗的一片,雨嘩嘩的在天地間連成一片白線,像是水往下倒一般,只是風勢看起來小了很多。

這雨到底要下到什麼時候呀,她有些發愁,而且她也不知道這車隊已經走到哪裡,兩邊已經不是空曠的荒野,而是連綿的崇山峻嶺,樹木茂密繁盛,看樣子倒像是走在山裡一般。

她眨眨眼,稍微掀開一點簾子,問一直緊跟在馬車邊的那個中年男人道:“大叔,這是到哪兒了呀?”

“這是崇嶺山脈,離宣安府還遠著呢。”那大叔倒是個熱心腸,開口答道。

“啊?”玲瓏吃了一驚,面上不覺就有點著急:“那還要走多久呢?”

“照這個速度的話,差不多還得一天吧。”那人笑呵呵的道,又看了她一眼道,“小兄弟,莫急,明日的這個時候準到了。”

明日……玲瓏無語了。村裡的那個大娘也沒告訴她有這麼遠啊!她哪裡知道那個大娘一輩子也沒出過個門,只是聽兒子說起過路線,才這麼告訴她。

玲瓏頹然坐回了車裡,手按在肚子上,聽著頭頂的雨聲隱隱有些煩燥。腹中不知怎麼了,從剛纔起就一直抽痛,不知是下午睡在泥地上受了涼還是怎麼。

可是著急也沒辦法,葉紹君仍舊睡著,她一邊揉著小腹一邊又在他腿上躺了下來。可能是山間路滑,馬車行進的很慢,有時候還會走走停停。她也沒有在意,被搖晃昏昏欲睡,直到馬車再次停下,過了好一陣子,她才驀地驚醒,發現馬車居然很久沒有移動過了。

不可能已經到了吧?她一骨碌坐了起來,伸手就掀開了車簾,雨勢比剛纔略小了點,車廂外卻並沒有人。她一愣,飛快的撩開車簾探頭向外看去,怪了,一隊的馬車都停在山路上,那些卻全都不見了。只餘下好幾十輛馬車停在路中間。

她這一動,葉紹君也醒了,看玲瓏半個身子都探在了外面,納悶道:“你做什麼?”一邊也向外看去。

玲瓏回身抹了抹頭上臉上的雨水,奇怪道:“人都哪兒去了。”

“什麼叫人都哪兒去了?”少年邊說邊向外看,只掃了一眼,便迅速道,“我出去看看。”

他一打開車門,一股涼風就帶著溼潤的雨氣捲了進來,玲瓏縮了縮脖子,叮囑道:“快點回來。”

“知道。”葉紹君跳下車,向前望了望,便起身一掠,從馬車頂上直掠了過去。

玲瓏靠著車壁等著,哪知道她等了半天,葉紹君也不見回來。玲瓏心下隱隱有點不安,又探身出去看了看,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拉車的馬在雨中搖頭擺尾的踢踏。她的心漸漸跳了起來。

怎麼還不回來?不會是有什麼事吧!又等了一陣,她實在坐不住了,乾脆自己也跳下了車,沿著車隊冒雨向前走去。

雖然風小了很多,但雨勢還是很大,她沒走幾步全身就被澆了個透,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雨水浸入衣服,凍的她渾身直髮抖,她乾脆沿路小跑起來。

這個車隊說大也不大,但也不少,數十輛馬車在山路上排成長長的一溜,她一口氣跑到了最前面,擡頭一看,這才鬆了口氣。原來並不是人都不見了,而是所有的人都跑到了最前面。

除了本身的車隊的人外,居然還有很多其他的路人,有的騎馬,有的步行,有的打傘披著雨蓑,也有揹著個包裹什麼都沒穿的,在雨中凍得瑟瑟發抖。所有的人都擠成一團,在路中間堵著,焦急的看著前面。

玲瓏納悶,她個子小,被人睹住什麼都看不見。她小跑了兩步,爬上了旁邊的馬車,乾脆便站在車轅上向前看去。

就見車隊的所有人騎著馬排成一排

堵在衆人身前,手中紛紛刀劍出鞘,他們的前面貌似是那個領隊的公子,他背對著衆人騎在馬上,正跟路中間的一人緊緊對恃。

這是幹什麼?有人劫路嗎?雨打的玲瓏眼睛有點看不清,她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向了他對面的那人,哪知道只一眼間,她就嚇得差點瞬間魂飛魄散。

一人黑衣黑褲,掌中執長劍站在路中央,整個人似乎融入了一片雨霧之中。他的臉看不清楚,只依稀看見面上罩著一個金屬的面具,在雨中泛著冷光。

天天天天哪!因爲太過吃驚,玲瓏的舌頭都快打起結來,這不是那個倒黴的黑蜘蛛慕凌飛麼?他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早就想到他離得並不遠,但也沒想到他來的居然這麼快!這傢伙真是陰魂不散!玲瓏咬牙,同時又有些納悶,他是怎麼知道他們走這邊的?難不成是有特異的跟蹤導向?

她的心怦怦跳著,把身子往下縮了縮,雖然明知道他並沒注意這邊,卻還是不敢冒這個險。好在這邊人多,她個子小躲在最後邊,應該不會被他看到吧?同時心裡大急,小君去哪兒了。

慕凌飛一人一劍攔在路中,他旁邊有著一棵攔腰倒下的大樹。漫天的雨絲從天而降,沿著他的身體滴落下來,卻如同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只是冷冷的看著前面。

車隊的領頭人是位長身玉立的年輕的公子,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攔路的人,淡淡開口道:“閣下想怎麼樣?”

玲瓏在後面聽得清楚,只覺得這公子的聲音隱隱有些耳熟,但一時也想不起來,便豎著耳朵接著聽。

慕凌飛低低一哼,略擡了擡下巴,聲音冷冷如冰雪徹骨:“讓所的有人都把臉露出來,不是我要找的人自然會放行!”

身後有人聽見便鼓譟起來,喊道:“先看我好了!”

他們在這裡被堵了半天,早已被雨澆了個溼透。看這人殺氣騰騰,隨手一揮便砍下一株樹,本以爲遇到個劫道的,都嚇得要死,沒想到只是找人,當下便有人向前擁去。

車隊的主人也有些意外,這人一聲不吭的便攔在路中間,一出手便是驚人的殺氣,他本以爲他是要害人性命,這才自作主張護在衆人身前,聽得他只是找人,心下也鬆了口氣,手一揮便讓後面的人讓出一條道來,被堵著的路人都被澆得溼透,急急向前擁去。黑衣人一雙目光冷厲如電,一個個掃過那些人,看得甚是仔細。

趁這時間玲瓏早躲到了一輛馬車後面,心怦怦怦跳著,一聲也不敢出。她腦中正急速的想著脫身的辦法,身後有一雙冰涼的手掌驀地攬住了她的肩,她一驚,正要脫口驚呼,嘴已經被一隻手掌捂住,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道:“別叫,是我!”

聽出是小君的聲音,她才驚魂初定,兩人一起躲在了馬車後面。玲瓏怒道:“你去哪兒了?”

葉紹君身上也被澆了個溼透,身上蹭滿了泥巴,他衝玲瓏比了個“噓”的手勢,兩人一起向外看去。

衆人被慕凌飛的殺氣嚇得心頭微戰,頭也不敢擡從他身邊擦過。慕凌飛掌中劍霍地便伸到一人跟前,那人嚇了一跳,差點沒直接癱在地上,抱著頭大喊:“不要殺我,大俠別殺我。”

慕凌飛的劍直接伸到他下頜,託著他的下巴往起一挑,冷冷道:“擡頭!”

那人抖得如同風中落葉,被頜下的那抹冰涼嚇得差點沒尿褲子,被迫擡起頭,慕凌飛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滾!”那人連滾帶爬便向前跑去。

後面的人便學了個乖,明明害怕到極點,也戰戰兢兢的仰著臉從他身邊走過,務必要讓這個殺神看得清。

漸漸的旁的路人走完了,車隊的主人一揮手,也準備通過,慕凌飛伸劍攔在他面前,冷冷吐出兩個字:“卸車!”

那年輕的公子一怔,道:“這些都是我押送的貨物,如果卸下再裝上去的話十分的浪費時間,而且雨下的這麼大,我的貨物又都是些貴重之物,兄臺你看……”

慕凌飛眼神都不甩給他一下,面具下的脣微微一挑,只有兩個字:“卸車!”

公子身後車隊的人都怒了起來,抽出刀劍就要往上衝。年輕的公子聲音中也帶了壓抑的怒氣道:“閣下未免太過強人所難!”手“嗆啷”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眼看著兩方的氣勢就要一觸即發。

玲瓏兩人在馬車後聽著,雨水急促的打在他們的身上臉上,冰冷透骨。然而因爲太過緊張,玲瓏都已經覺不出冷了,葉紹君悄悄附在她耳邊道:“你先回到馬車上去,其他什麼都不要管,只要車隊一亂,你跟著車隊走就好了。”

他說著就要起身出去,玲瓏一把拉住他急急問道:“那你呢?”

少年回頭衝她一笑,快速的道:“放心,我總會跟著你的!”

他說完便從側面掠了出去,而馬車前有車隊的衆人堵著,慕凌飛便沒有看到他們這邊。

玲瓏不知道他幹什麼去,只是依言快速的從車底溜出來,貼著馬車壁小心翼翼的往外溜。待離得前邊稍遠,她就撒開腿往最後一輛馬車上奔,一口氣跑回原來的馬車上,心咚咚咚的跳著,不知道葉紹君要怎麼做。

前邊的對恃仍在繼續,年輕公子身後的護衛也都蓄勢待發。風捲起雨勢,雨點更密更急,打在人臉上直是冰冷刺骨。慕懷飛一人一劍,垂目低睫,根本不爲眼前的情勢所動。

公子身後的衆人都焦躁起來,連馬都在原地不停踢踏甩尾。公子策馬向前走了幾步,看黑衣人根本沒有讓開的打算,正想開口說話,猛聽得身後一陣轟隆巨響,衆人回頭一看,不由得齊齊變色,身後山體上如捲起一股巨浪,無數的山石夾雜在如洪潮般的泥土中,挾著驚雷之勢滾滾而落,衆人一呆,有人猛地喊了一聲:“山滑坡了,快跑!”

車隊瞬間亂了起來,馬被巨大的轟隆聲驚嚇,個個揚蹄長嘶,不顧一切的向前衝了過來。車隊衆人也再顧不得其他,齊齊拼命打馬,沒命般的向前擁來,眼見慕凌飛就要被捲入亂馬蹄下,被踏成肉泥!一片混亂中,就見一道黑影沖天而起,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從最先衝來的幾騎身邊一掠而過,手中長劍雪光一閃,驀地帶起一蓬血雨。

馬帶著屍體衝了出去,後邊的人瞬間紅了眼,再衝過來手中刀光雪亮,紛紛刺向了那道黑影,黑衣人慕凌飛手中長劍急轉,架住了幾道兜頭而來的刺目寒光,與此同時,他身後有尖銳的破空之聲,百忙之中回頭一看,卻是那公子手中持劍整個人如化作一道迅即閃電直向著他後心刺落。

玲瓏正在馬車上啃著手指著急,就聽見外面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見車外馬一聲驚鳴,然後整個車子就像瘋了般向前衝去,猝不及防之下她整個人都重重撞車壁之上。

衆馬帶著車廂狀如瘋狂一般右衝右突向前衝去。玲瓏整個人被顛撞的渾身骨架欲裂,顧不得被撞得頭昏腦漲,她趕忙緊緊抓住窗子,整個人緊緊攀附在車壁之上,一下也不敢放鬆。

公子手中劍光如閃電般刺來,慕凌飛黑色的身影驀然躍起,快得猶如一道殘影,直接就探向了馬上的一名護衛,那人都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他一把拎住了脖頸,隨手一甩,整個人就向著那公子砸了過去。

他這一下速度真是快如閃電,待公子發覺間已來不及撤招,那名護衛直直砸在他的劍尖上,整個人穿劍而過猶自餘勢未歇,直直撞在他的身上。被這一股大力當胸擊來,公子來不及後退,整個人直被砸下馬去,連滾了幾下才止住去勢。

他擡頭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瞬間面如金紙,看著那個猶如鬼魅般在亂馬刀光中穿梭自如的人,他面露賅色,世間居然有人功力高到如此,他在他手下居然連一招都過不去!來不及細想邊,旁邊已有護衛策馬如風般捲過,一把就將他帶上了馬背。

那人頭也不迴帶著他向前疾奔,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如刀鋒般刺骨。

慕凌飛居然也不來追趕,只是身如大鳥般在各馬車間縱躍,過去便一劍劈開車廂,探頭向裡望去。

車隊衆人早顧不上什麼貨物,齊齊策馬沒命狂奔。身後轟隆聲漸響,猶如萬馬奔騰,帶起一片煙塵。玲瓏正被車子甩來甩去頭暈腦漲間,驀地頭頂車廂被一道劍光劈開,葉紹君一縱而入,挾起她的腰身便用盡全力躍上了一匹馬,接著手中劍光向後一揮,砍斷繮繩。

馬一得了自由,驀地撒開蹄子,長嘶一聲便帶著兩人疾向前衝。

雨絲撲面打在臉上冰冷刺骨,玲瓏什麼都看不清,只感到腰間小君的一雙鐵臂緊緊的箍住她策馬狂奔。

風聲割面,兩人混在一隊馬車當中左衝右突。慕凌飛連劈了幾道車廂,車內的箱子齊齊滾落,砸在地上散成碎片,裡面居然全是些綾羅綢緞,各式瓷器,甚至還有些金銀玉飾之類。那些極爲貴重的東西都滾落一地,慕凌飛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又去劈下一個車廂。

直到他把所有的車廂都翻找完,他霍地擡頭,向沒命狂奔的衆人看來,玲瓏眼角餘光,只感覺到他的森冷的眼光掃過自己,心怦的一跳。

慕凌飛在車頂馬身上幾個縱掠,已經衝到了最前面,雙腳在衝得最前面的那匹馬頭上一點,馬背上的人手中刀還沒遞出去,就見面前雪亮劍光一閃,他的斗笠已被當頭劈開,他一驚擡頭,慕凌飛已看清了他臉,再不停留,身子已縱掠而過,那人只感覺到喉中一涼,一股血箭噴出,整個人已向馬下栽去。

慕凌飛如法炮製,接連挑了幾個人的斗笠,一旦看清臉便順手一劍,只是眨眼間,車隊的護衛就死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人只嚇得心膽俱裂,沒命的策馬狂奔,有些人乾脆直接滾下馬去。

剩下在馬背上狂奔的人最醒目的便是同乘一騎的玲瓏和葉紹君,慕凌飛轉頭看了他們一眼,縱身便向兩人掠來。

葉紹君緊緊咬著脣,拉緊繮繩,速度突然慢了下來,身後的轟隆巨響越來越近,黑衣死神的身影也越逼越近,玲瓏的心怦怦跳著,直接閉了眼睛,死就死吧,大不了再穿越一次!

人在臨死的時候會想到什麼?據說以前有科學家研究過,說是人一生的經歷都會在死前重放一次,上一世是睡著覺就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裡,而現下,她卻真真切切感到了死亡逼近的氣息。

畢竟黑衣人下手有多無情狠辣她都看到了,可是大概看多了人死,玲瓏現在連害怕都不會了,只是覺得麻木。眼見得黑衣人已經逼了上來,她甚至看到了他面具上泛起的冰冷金屬光澤。與此同時,頭頂上巨大的轟鳴聲如天河傾瀉,黑色的泥土石塊如天傾地陷般劈頭砸了下來。雨絲飄落在臉上,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絲冰涼入骨,眼睛睜開一線,擡頭便見到小君堅毅的下巴,她脣角不覺浮起一絲笑,最後的一個念頭居然是,能和你死在一起,真好。

葉紹君緊緊抿著脣,默默計算著時間,劍光和巨大的泥流同時即至,就在這生死交替的一刻,少年猛吸一口氣,反手一劍疾如閃電般刺在馬臀上,馬吃痛的狂嘶一聲,少年猛一提繮繩,連人帶馬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向前疾躥了出去。正好避開了慕凌飛刺來的劍光和劈頭卷下的山石洪流。

一劍刺空,慕凌飛面具下的瞳孔陡然一縮,似是有一絲不可置信,正想再次掠起,頭頂的轟鳴聲已如驚雷般滾落,他霍地擡頭,正好看到一塊巨石衝到他當頭砸了下來。

此時躲避已是來不及,他不及細想,雙臂猛然提氣,硬生生一掌向著山石擊去!

人的武功再高也畢竟是血肉之身,如何與從天而降的巨大自然之力相比,在把巨石擊開的同時,慕凌飛胸口劇震,“譁”的一下,一口血箭便從口中噴了出來。他拼盡全力朝前躍去,才險險避過了兜頭砸下的石流。

玲瓏本來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哪知一個瞬間過後,她發現她仍安安全全的躺在葉紹君的懷中。身下的馬沒命般急速狂奔,風聲從耳邊掠過,兩邊的山巒景色化爲一線,雨點撲打在臉上如針刺一般的疼,這明顯不是死掉的感覺!她狐疑的張開眼,正好看到小君微翹的脣角。

他們安全了!她一怔之後,心裡瞬間涌上一股狂喜,忙向後看去,正好看到慕凌飛被巨石砸到的情景。

呃……雖然玲瓏一直自認爲是個善良人士,但當時她腦中閃過的念頭,的的確確是“活該”兩個字!

身下的馬一直沒命的狂奔,不知道一口氣衝出了幾十裡,直到已經口吐白沫渾身脫力,眼看著前蹄一軟就要栽倒,葉紹君攬緊玲瓏,兩人一齊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兩人一路翻滾,幸好有葉紹君將她牢牢護在懷中,她除了被跌得渾身的骨架像散開一樣,幾乎是毫髮無傷。她的手正按在葉紹君背上,待兩人身子一停,她忽然覺得觸到一手溫熱,下意識便將手到跟前,一看之下卻大驚失色。

“你傷口裂開了!”她急急說著便匆忙爬起來,翻過他的後背一看,果見一片鮮紅已將他的外衣染紅,少年半個身子都像沐在血中一般。

“沒事!”葉紹君卻一臉不以爲意,伸手拉起她道,“此地不易久留,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玲瓏心裡再著急也知道眼下這個情況的確是顧不上給他包紮,目前最重要的是防止慕凌飛追上來。她點了點頭,倆人略辨了一下方向。

此時天色已整個暗了下來,因爲是陰雨天,所以天黑得比往常要早。遠處的山巒都隱在黑暗中,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辨別該從哪個方向走。葉紹君擡目四處看了下,指著遙遠處的一團隱在黑色中的密林道:“我們往那邊走!”

此時已是雨勢漸小,撲在臉上只如牛毛般綿綿密密。地上一地泥水,溼滑泥濘,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去。衣裳早已經溼透了,和雨絲混在一起不停的往下滴著水,泥不泥的早已沒什麼區別。只是溼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被夜間的涼風一吹,冷得實在是要命。

玲瓏不停的打著哆嗦,身上除了冷再也沒有別的感覺。葉紹君把她攬在懷中,雖然知道她渾身上下也早已溼透,卻還是把自己的外衣敞開,將她緊緊的裹在懷裡。

不知走了多久,正當玲瓏覺得走得遙遙無期的時候,那片密林已經到了,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因爲沒有月光,真是一絲光線也無。

玲瓏打著哆嗦道:“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說實話,她怕得要命,裡面那麼黑咕隆咚的,誰知道有些什麼可怕東西!

葉紹君點點頭道:“還是進去吧。”畢竟還是裡面保險,就算是慕凌飛追過來,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找到他們。

玲瓏便不再說話,任由葉紹君拉著她,小心翼翼的步入林中。

不知道是習武的人眼力格外好還是什麼,在玲瓏看來裡面真是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絲光亮,睜著眼睛也如瞎子一樣,葉紹君卻準確的帶著她在林間穿行,居然沒有撞到一株樹。她心下漸漸放心。

眼睛看不見,感觸便格外敏感。她能清晰的聽見身邊人輕淺的呼吸聲,細密的雨絲打在臉上,除了冰涼已經沒有其他的感覺,唯有兩人緊緊相靠的地方,傳來少年溫熱的體溫。

就這樣閉著眼睛,把自己全然交給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大概就是這樣,緊緊的拉著他的手,任由他把自己帶向不知名的地方,心裡卻只有一片安寧坦然,因爲全然的信任,所以沒有一絲擔憂。知道身邊這個人會像護著他自己的性命一樣的護著自己,玲瓏的心裡微微熱了起來,突然覺得這樣把自己全然交付給一個人的感覺還不賴。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頭頂上的雨勢漸停。再往前走了一陣子,眼前居然出現了一點亮光。兩人大喜,如同暗夜中的旅人終於看到了一點希翼之光,突然間精神大振,腳步加快朝著那點亮。

離那點亮光越近,兩人也漸漸看清了身邊的環境。原來兩人不知什麼時候早已走出了密林,前面是一道山壁,那點燈火就是由山壁間的一個洞口傳來的。

兩人奔到了近前,纔看清這個山洞頗大,裡面居然已經有數十多個人,分成了好幾撥,或聊天,或睡覺,或圍著火烤吃的。食物的香氣飄散了滿洞,對於兩個剛死裡逃生的人來說,乍然間看到這一幕,就猶如剛從地獄到了天堂。

再仔細一看,玲瓏忽然樂了,怪不得她看著這羣人眼熟呢,原來不都是剛纔被慕凌飛堵著的路人麼。慕凌飛除了後來殺了那個車隊的人之外,之前的那些普通百姓倒是全放過了,也不知怎麼回事,大家居然一起在這裡躲雨。

他倆人剛到了洞口,就有人發現了他們,一個人叫道:“呀,又有人來了。”隨著話音,一個蓬頭亂髮,臉上髒兮兮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忽然跑了過來,極熱情的拉住他們道:“快進來快進來!凍壞了吧,快來烤烤火!”

這人一張口說話,他們才聽出居然是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只是臉上太髒,實在看不清長什麼樣子。

兩人隨著她走進去。少女他們帶到了一堆最大的火堆前,咧嘴笑道:“你們先在這裡暖暖,我去給你們找點吃的。”她說著就跑了開去。

玲瓏二人望著她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姑娘是誰啊?招待他們就像到了自個兒家一樣!旁邊還坐著幾個人,見狀對他們笑道:“這姑娘叫阿碧,是這個山洞的主人,我們都是被她收留的,你倆位該吃吃該喝喝,不用客氣,這姑娘人不錯!”

說話的是個身子骨極瘦弱的年輕人,臉色青白,看著倒像能被一陣風吹跑的樣子。他身下坐著個藏青色的包裹。玲瓏聞言有些吃驚,不解的道:“山洞的主人?”

“沒錯。”那年輕人卻是個極喜歡搭話的,馬上給她解釋道,“這姑娘是個孤女,一直一個人住在這裡!我們大夥今天路過,要不是被這姑娘撿到,怕是得在外面淋一整夜雨嘍。說起來還真是夠幸運的!”

原來如此,玲瓏點了點頭,的確是夠幸運的。說明他們穿過了密林,反而又走捷徑轉到了管道上,要不然就不可能遇到他們。

玲瓏把身上溼淋淋的水擠了擠,搓著手湊到了火前,她可實在是凍壞了,此時被溫暖的熱氣一薰,才覺得自己漸漸活了過來。葉紹君也一聲不吭的往前湊了湊。

那年輕人看著他們倆人的樣子,忽然低聲問道:“兩位小兄弟也是從官道上過來的嗎?”

玲瓏點了點頭,她一直都是男裝,樣子又清秀,所有的人看到她和小君都只以爲是兄弟倆。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那兩位有沒有見到一個……一個……攔路的……”他沒有說下去,玲瓏卻知道他要說什麼,飛快的點了點頭,裝出一臉害怕的樣子道,“看到了,那人好像是要找什麼人,拿著長劍,樣子嚇人極了。”

年輕人點了點頭,臉也白了幾分,大概是覺得遇到了同樣倒黴的同道,神色立馬親近了幾分,朝著其他人努了努嘴道:“可不是嘛!瞧,我們這一夥兒全是從那邊過來的,說起來,那人可真是嚇人極了,手這麼一揮,那麼大的一棵樹就被吹了下來,幸好我們夠命大呀。”他說著問玲瓏道,“哎,最後那人還在那兒守著嗎?”

玲瓏面無表情的道:“那邊山體塌了!”

那人吃了一驚,驚呼道:“什麼?”正要再問,那蓬頭亂服的阿碧姑娘已捧著一大塊烤好的肉過來,衝著兩人笑道:“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你們就將就用些吧!”

熟肉的香氣直衝進鼻子裡,刺激得玲瓏口水不停分泌,肚中只覺得餓得腸子都快絞痛起來。玲瓏看著那一塊被烤得外焦裡嫩猶自滴著油脂的肉道:“阿碧姑娘真是太客氣了,這真是我見過的覺得最好吃的東西。”

阿碧似乎很歡喜聽見她這麼說,笑吟吟的把肉分開,遞給了兩人,又端了兩碗熱湯過來。

肉一到手,玲瓏就再也顧不得什麼形像,埋頭便大吃起來。肉嫩鮮酥可口,一口下去,只覺得滿口餘香,好吃的忍不住叫人想要連舌頭都一起吞下去。

“慢點慢點!我這裡還有很多。”阿碧坐在她對面,笑嘻嘻的道。

玲瓏直到一塊肉下腹,又灌了一碗熱湯,這纔有心思看向周圍。這個山洞和他們之前住過的那個明顯不一樣,洞中甚是乾燥,角落裡堆滿了雜物,她一眼看去倒是吃了一驚,雜物中有鍋盆碗盞和各式用具,角落裡一邊堆滿了乾柴,另一邊是一大堆厚厚的乾草,上面鋪著獸皮,顯見是阿碧平時睡覺的地方。

洞中四壁都掛滿了獸皮,怪不得在裡面一點也不覺得陰冷,還有大串風乾的肉乾。這裡簡直就像一個小型的居家啊。她現在相信了那病癆年輕人的話,就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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