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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6章 強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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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慕凌飛言簡意賅的道,對上了玲瓏奇怪的眼神,他驀地輕咳了一聲,微微轉(zhuǎn)開臉,補充道,“打鳥的時候看見的,便捉了來?!?

身爲殺手的他,從來也沒有和人試圖過解釋什麼,可是爲了玲瓏不起疑,他還是儘量讓自己的態(tài)度正常些,可天知道這有多爲難他!

“哦?!绷岘圏c了點頭,有肉吃的欣喜很快的就把注意力拉開了。她架上鍋燒上水,然後徑自去給鳥和兔子洗剝褪毛。

慕凌飛看她一個女孩子忙忙碌碌,弄得一手鮮紅的血漬,有心想過去幫她,但又怕露餡,只好不言不語的坐在她身後。

玲瓏心下高興,手中忙碌著嘴裡不覺便哼起小曲來,沒一會兒鍋便開了,水翻滾著熱氣直騰了滿洞,她用小銀刀把肉一小片一小片削得薄薄的,倒有點像前世吃涮羊肉的架勢。

煮上肉她便忙著把新割下的草鋪在原來的墊子上,這下慕凌飛可以幫忙了,幫著從洞外一起把草葉拿了進來,玲瓏把兩人睡的地方鋪的厚厚實實的,然後往上一躺,舒服的直想嘆氣!

雖然時不與她命不與她,倒黴透頂,但總算境況還不是太差。她現(xiàn)在是真的相信魯濱遜在孤島上是能生存下去的了,事實證明人的適應力是無限的了,無論怎樣惡劣的環(huán)境都能活下去,那她將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收拾好後鍋裡的肉便煮得差不多了,聞到了肉的香氣,玲瓏使勁的抽了抽鼻子,看著那煮得嫩白的肉片直咽口水,她衝著慕凌飛笑道:“還是小凌厲害啊,要不然我們得餓肚子了!”

要是平時她誇完慕凌飛,他一準得高興的蹭過來,像個孩子一樣的撒嬌,甚至讓她喂他吃飯??墒墙袢?,一反常態(tài)的慕凌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把頭轉(zhuǎn)了開去。

玲瓏心下奇怪,不覺便多看了他一眼。

照舊是先盛了一大碗給他遞了過去,慕凌飛卻推了回來道:“你吃!”

玲瓏愕然,心下不知怎地突然涌起了一絲不安。慕凌飛看了她一眼,開口道:“怎麼?不喜歡吃嗎?那我明天弄點別的!”

“不是……”玲瓏回過神來,把碗端了過來自己先吃,心下總覺得這樣的慕凌飛怪怪的,他這樣說話的口氣一點都不像個三歲的孩子,倒像是個……

她心下驀地一驚。

沒有了先前的雀躍,玲瓏捧著碗默默的吃飯,慕凌飛看了她好幾眼,有心想變成之前和她相處的樣子,但他腦中記得不太清楚,只隱隱約約的有點印象自己撲在她身邊,很是親熱的樣子,但現(xiàn)在他既然恢復了,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了。就算他現(xiàn)在臉上故意帶著笑,那笑意都有些僵硬。

沒辦法,冷硬了太久的時間,讓他現(xiàn)在變成親和近人的樣子根本不可能!

他心下有些挫敗,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便在旁邊默默的坐著。

一時間洞內(nèi)的氣氛有些生硬,玲瓏吃完了,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遞過去,趁他吃的時候仔細的觀察著他的表情。只是慕凌飛低垂著睫毛,面上看不出表情,她一時也不確定他到底恢沒恢復記憶!

不會那麼倒黴吧?她心裡哀嘆著,好不容易看到點曙光,上天便又給她砸個大冰雹下來!那樣三歲的慕凌飛多可愛啊,嗚……她可不要對著那個死神樣冷酷無情死人臉的慕凌飛!

即使他不殺她!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眸子中滿含戒備。慕凌飛只裝作不知,吃完了以後,他伸袖子將嘴一抹,然後把碗遞給她笑道:“我吃完了,真好吃!”

這一笑直如雲(yún)破日出霽陽高照燦爛的晃人眼目,玲瓏的心怦地一跳,瞬間被這俊美到極點的笑容秒殺,心底的疑惑盡數(shù)被壓了下去,他不可能想起來吧?她實在不敢想像那個冷酷到極點的黑衣殺手能做出吃完飯伸袖抹嘴這樣孩子氣的舉動,更何況這一臉燦爛天真的笑容,和之前的小小慕並無二致,她瞬間放下心來。

卻不知道某人在背過身去伸手便拭了一滴汗,一向冰寒到極點的臉竟然隱隱透出一抹紅來。

吃完了飯,玲瓏徑自將剩下的肉都清洗乾淨,然後用草莖掛在洞外風乾,這幾日的飯食有了著落,她心下初定。

慕凌飛靠著牆角運功療傷,在玲瓏看來他只是閉著眼睛假寐。下午的時候,趁著陽光還好,玲瓏又讓慕凌飛帶著去谷口看了一遍,雪山崩塌下來如一坐儼儼小山死死的堵在崖口,看樣子短期內(nèi)是真的出不去了,她心下沮喪,回來時便一路垂頭喪氣,慕凌飛看在眼裡卻不知如何安慰。

因爲心情不好,玲瓏一整天都無精打采,到了晚上喝過肉湯後,便早早的睡下了。慕凌飛把洞中的火撥得旺旺的,然後在她身邊躺下。玲瓏心裡有事,翻來覆去睡不著,又覺得慕凌飛很奇怪,平日他早就湊過來靠在自己身邊了,嘟嘟囔囔的撒嬌。而如今,雖然依舊躺在她身邊,但身子離得她遠遠的,兩人中間足可以再擱下一個人了。

她心底又有些不確定起來,她身上蓋著厚厚的狐皮大氅,一點也不冷,而平日都是兩人一起蓋的。她想了想,往慕凌飛身邊靠了靠,試探的問:“小凌?”

果然見他身體不易覺察的一僵,好一會兒,才聽到他的聲音低低響起:“怎麼?”

慕凌飛深深的吸氣,暗自告誡自己不要露出異樣,可是手卻不由自主的攥緊了。這是他頭一回和女人離得這麼近,之前的幾次和她親近一次是被下了藥,一次是她自己吻上來,而這一次,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平和的在一起,而且還是躺著。

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和她如此親近。

鼻端能聞得到她身上柔暖的氣息,身邊有一個人即使不言不動也能瞬間攪亂他的心緒,所有的鎮(zhèn)靜冰冷無情都在她靠過來的一瞬間飛去了九霄雲(yún)外。

玲瓏好奇的靠近他,能看到英俊的男子鼻端沁出了細小的汗珠,她有些疑惑道:“你很熱嗎?”

“沒有?!蹦搅栾w開口,眼睫睜開,就能看見她杵著一支胳膊趴在自己面前,她細長的眼睛微微挑起,眼睛被火光映照得波光瀲灩,細膩秀美的臉龐在這一刻突然帶了些說不出的魅惑。他的心忽地一跳,之前所有的鎮(zhèn)靜都在一瞬間粉碎。

“小凌,你說我們出不去可怎麼辦啊……”她有些苦惱的呢喃,臉卻越來越往下靠近,慕凌飛的心跳越來越快,漸漸的竟密集如擂鼓,血液裡又像是有什麼在沸騰起來,一股慾望在四肢百骸間擴散。

玲瓏越靠越近,眼光緊緊的注視著他如刀斧刻出般線條分明的英俊臉龐,果不其然就見一抹嫣紅色從他的耳根迅速瀰漫開來,如同被這熊熊的火光塗上了一層胭脂。她的心瞬間一沉,迅速的翻身就要離開他身邊。

如果他的記憶未復,三歲的慕凌飛是不會這樣的!她瞬間已經(jīng)確定,心就像是猛然掉進了冰窖裡,霎時驚懼的有些不知所措!

哪知就在她迅速翻身而起準備逃逸的時刻,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驀地纏上了她的腰,將她攬著順勢一翻,在玲瓏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整個人被壓在了黑衣男子的身下,她吃驚的擡頭,正撞進一雙漆黑幽深如墨潭的眸子中。

兩人如此近距離的相對著,彼此清清楚楚的看進對方的眼底。看著那雙銳利幽深的墨眸,玲瓏的心一瞬間涌上驚怕、慌張、緊張無措,甚至在一瞬間都忘記呼吸。

她還是知道了,慕凌飛的心瞬間一沉,然而看她剛纔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假思索的逃逸,這讓他心底非常不悅,直覺便想要緊緊的抓住她!

對,抓住她!再不讓她從他身邊逃開!他想著,眼神微瞇,渾身上下便散發(fā)出一種極爲冰冷危險的氣息,他的手緊緊的鉗住她的腰,驚怕之下她竟然忘了掙動。

直到他的一隻手撫上了她的下頜,粗糙的指腹微微摩娑著她的肌膚帶起一陣陣麻癢,她才驀地驚醒過來。看著面前男人越來越深的眼眸,她心下一驚,使勁的推他,漲紅了臉叫道:“你……你想幹什麼!”

慕凌飛不語,墨色的眸中像是捲起了一股深沉的風暴,在她掙扎愈烈時,他驀地鉗緊了她的臉頰微一用力,玲瓏的嘴就被迫張開,在她還沒驚呼出聲,就見那個男人頭俯下來,果斷的吻上了她的脣!

心底的驚賅如濤天巨浪般將她淹沒,她口脣被堵,“唔唔”的說不出話來,只知道自己拼命的掙扎,可是身子手足都被那修長有力的身軀緊緊壓住,哪裡還能動得一分一毫。

驀凌飛緊緊的吻著她,舌頭毫不客氣的便挑開了她的脣齒,在她的口內(nèi)四處巡脧,儼然便如個帝王巡視自己的領土,容不得她一點點反抗。他的舌頭掃過她的上顎,帶起了一陣陣的麻癢,玲瓏禁不住身子微抖,就覺得他輕舔她的舌面,然後勾纏起她的舌頭輕吸慢吮。

被他如此挑弄著,一股熱氣沿著她的脖頸騰上臉面,她只覺得臉頰熱的像燒起來般,想推開他,奈何手腳一下都動不了,就覺得他緊緊的吮著她的脣,時而伸出舌尖輕輕描繪她的脣形,時而緊緊的吮著她的舌頭,像是小孩子逮到了什麼好吃好玩的東西一般,含著她嬌嫩的脣瓣再不肯放開。

慕凌飛越親便越動情,只覺得體內(nèi)的慾望左衝右突,只覺得她的脣甜美的不可思議,怎麼也不捨得鬆開,就這樣吻了又吻,親了又親。他本從來沒有和女人親近過,這一嚐到甜頭就有些止不住,更何況他也並不想壓抑自己。

這樣只有兩個人的深谷,似乎助長了心底的某種難言的慾望,讓人變得更容易放縱。他先是如狂風暴雨般吻著她,直吻得玲瓏幾乎透不過氣來,漸漸地他不再滿足於這樣饕餮,輕輕含著她嫩滑的脣,舌尖微微挑弄,又用牙齒輕輕噬咬她的舌尖,她的紅脣。他越吻越深,閉了眼睫專心的享受著,竟帶了某種纏綿的意味。

玲瓏被他弄得渾身酥麻難耐,差點呻吟出聲,然而她知道現(xiàn)下這種情況如果她控制不住,那後果幾乎是不可想象!所以她死死的抵著他心口,努力維持著自己腦中的一線清明。

她不知道慕凌飛是什麼想法,只是覺得她手按著的他的胸口激烈的跳動著,該怎麼辦?必須得阻止他!她腦中飛快的轉(zhuǎn)著心思,可就算是拼盡了全力的推阻,對方如一座鐵塔般壓在她身上,她那點子力氣連給人家撓癢都不夠!誰讓他們雙方實力差距太大呢!走硬拼路線肯定不行!

他就那麼不放鬆的吻著她,玲瓏的嘴巴張不上,只能任他爲所欲爲!似是察覺到她的走神,慕凌飛略帶不悅的在她的脣上重重一咬,“唔?!绷岘嚦酝?,忍不住低叫出聲,因在動情時分,這叫聲就顯得嬌柔嫵媚,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挑逗意味。

慕凌飛心底一動睜開眼睛,看著身下人一張紅雲(yún)密佈的嬌顏,和一雙水潤帶溼的眸子,突然間怎麼也控制不住了,頭一低,雨點般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臉上,脣上,脖頸上,同時一隻手順著她的身體往下滑,在她的腰際曲線部反覆摸娑。

玲瓏大賅,雖然冬天穿著厚厚的棉衣,但感受到那隻手的力度,她還是快被嚇了個半死,這這這……這丫不是來真的吧!

她腦中剛浮起這個念頭,慕凌飛就果斷用行動回答了她。大約也是覺得棉衣礙事,他的一手居然一撩她的衣襟,手瞬時像一條靈活的蛇一樣鑽了進去。

當他粗糙的掌心觸到她柔嫩的肌膚時,玲瓏瞬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嚇得幾乎魂魄出竅。趁著她一愣怔的瞬間,他的手已順著她的腰際反覆摸娑,然後漸漸向上探去。

她身子被壓制,口脣又被堵,身子的觸覺卻無比敏感,能清晰的感覺到那隻掌心的繭子劃過她的肌膚,帶起她一陣細小的戰(zhàn)慄,兩人的身子緊貼,她可以感受到男人緊繃的身軀和越來越火熱的氣息!

這樣下去不行,她會被吃幹抹淨的!她再也管不了其他,開始不管不顧的掙扎。手拼命的抓著,死命的掙動,他若吻上來她便狠狠的咬下去!

兩人的身子緊貼,她這樣一扭動,慕凌飛卻覺得愈發(fā)難耐起來。他眼眸愈深,乾脆便鉗住了她的雙手壓到頭頂,一手“嘩啦”一下便扯開了她的衣襟,露出一大片瑩白如玉的股膚。

玲瓏腦中一懵,就覺得他的脣瞬時便壓了下來,在她光滑的脖頸上游走,時而用牙齒輕輕的啃噬,激起她一陣顫慄,同時他的一隻手再次鑽進了她的衣中,略帶急躁的摩娑著。他這次很用力,掌心大力的刮擦著她的肌膚,玲瓏吃痛,口中痛哼出聲。

慕凌飛的眸子愈見火紅,掌下嬌柔的女體幾乎讓他失控,他再也忍不住伸手便撫上了她胸前的渾圓,隨著自己最激狂的慾望輕輕揉捏。

玲瓏渾身都顫抖起來,她睜開眼睛,驚恐的蹬著慕凌飛,拼命的搖頭!然而那人已在慾望邊緣,只需要一線便崩潰了所有的理智,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他近乎半狂的使勁揉搓著她,少女的嬌柔在他的大掌中肆意揉捏,激起她一陣陣痛慄和酥癢難耐。她禁不住大口的喘息著,眼角已沁出了晶瑩的淚珠。然而這喘息聽在男人耳中不吝於火上澆油。

暗寂的空間中火光熊熊,火的熱度混合著兩人曖味的低喘,兩條人影在牆壁上不住交纏。慕凌飛渾身火熱,不可遏制的慾望如烈焰般燃燒而起,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焚燒怠盡。他狠狠的吻著她,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拆吃下腹!

隨著她的掙動,領口扯得愈發(fā)大了,玲瓏晶瑩的膚色如同被火光鍍上了一層蜜色,她的睫毛不停的輕輕抖動,溼潤的眸子被火光一映竟帶了一種別樣的誘惑,流光嫵媚。慕凌飛呼吸一重,手用力一扯,玲瓏胸口的衣服“刺啦”一聲,已經(jīng)全數(shù)大敞開,赤裸的肌膚驟然暴露在空氣中激起了一層細小的顆粒,少女的嬌嫩盈盈顫動,玲瓏的心如被重重一擊,淚水瞬時溢了上來。

早已被慾望燒昏頭的慕凌飛低頭便將那粒粉嫩納入了口中,粗糙的舌面輕輕刮過頂端嬌嫩的紅蕊,玲瓏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眼中驀然閃過一抹絕望。

她盡力的仰著頭,雪白的脖頸彎出了一道美好的弧度,無力的承受著男人或輕或重的啃噬吸吮,如同一隻折翼的天鵝!她並不是古代人,其實並沒有什麼三貞九烈的思想,只是這般的被人強迫,卻實在是大大的超出了她的底線。

洞中滿是男人粗重的喘息,玲瓏眼中閃過一抹絕決,在這一刻,她的腦中忽然閃過了葉紹君的臉,少年清俊的臉龐忽遠忽近,最後變做了模糊不堪,她猛然閉上眼睛,照著慕凌飛的後頸就狠狠抓了下去!

她計算的很是精準,慕凌飛身上穿著衣服,如果抓他的後背必然不會奏效,只能照著他的脖子下手。她這一下可謂用出了全身的力氣,加上指甲又很久沒有修剪,又尖又利,這一下子當真是又快又狠,直直的抓下了他一大塊皮肉來。

慕凌飛正在意亂情迷間就覺得脖間猛然一陣劇痛,他下意識手一翻便鉗住了玲瓏的脖子,另一隻手順勢一摸,竟摸到一手溼漉漉的血漬,他的目光瞬時一冷,掌下不自覺用力。

玲瓏呼吸一室,胸腔間立刻憋悶的難受起來,她絲毫不懼,目光冷冷的迎上那雙冰冷陰寒的眸子!心下是又怒又悔,怒的是這個人果然是豺狼心性,即使是對著救命恩人也如此的翻臉無情,還試圖對她行禽獸之事!悔的是她果然眼睛糊上了屎,居然一次次的救了這樣一個人,她不是活生生的東郭先生是什麼!真是傻透了!

慕凌飛對上她慾火中燒的目光腦中猛然一清,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緊緊的鉗著她,眼看著她臉色紫漲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瞬時鬆手。

室息之下大量的空氣涌入胸腔,玲瓏捂著脖子大聲的咳了起來,一邊擡頭怒視著他,眼中有怒火有驚懼有戒備,然而那種種複雜的情緒之下竟然是一層冰寒無情!比他自己的目光更冷更絕決!

慕凌飛的心頭驀地一跳,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他深呼吸緩緩的平息著身體內(nèi)的火焰,然後猛然從她的身上躍起,退至了牆角,怔怔的望著她。

玲瓏心下憤怒至極,既然已然如此了,她也沒有了什麼顧忌,伸手緩緩掩上了自己的衣襟,慢條斯理的坐起,她既不說話也沒有再撲上去,只是抿著脣整理自己的衣服頭髮,目光沒有看他,脣角卻微微翹起,似彎起了一抹譏諷的弧度。

慕凌飛驀地有些無措,如果她撲上來像別的女人那樣對他大打大鬧的,他或許還會心安些,有些法子應對!可是她這樣不聲不響面無表情,卻讓他的心涼至了骨子裡。這是一種生死再不相干的冷硬絕決,他的心驀地有一些細小的如針刺般的痛楚,明明只要走幾步便可以將她攬入懷中,但看著她那樣冰雪般的臉色,他竟然連上前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脖子上還是火辣辣的痛著,慕凌飛卻恍若無覺般,一雙墨色的眸子只牢牢的盯著她。

玲瓏低著頭整理身上的衣服,胸口的衣服已經(jīng)被扯開,她只好用束帶緊了緊,扎進衣褲裡,然後用狐皮大氅緊緊的裹住,身上頭上沾了不少草葉,她細細的拈下來,收拾乾淨,然後一言不發(fā)的邁步向洞外走去!

洞外漆黑一片,連月光都不知隱去了哪裡,看上去就像一隻欲吞噬人下腹的怪獸,然而卻阻不住玲瓏想要離開的決心!

看她向外走去,慕凌飛驀地一驚,不及細想便一閃身攔在了洞口,沉聲道:“你去哪裡?”他的聲音有些微啞,帶著些許的冷硬,有些不自然,似是生怕人聽出他口氣中的在意。

玲瓏眉頭微蹙了蹙,冷聲道:“讓開!”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冰冷的對他說話,反正她都豁出去了,也不怕再惹怒他有什麼下場,大不了就是一死!

慕凌飛的目光微沉了沉,身子卻沒有動,玲瓏並沒有上去推他,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和對方比實在是差太遠,就算衝上去也無濟於事。

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定定的看向他,再一次口齒清晰的重複道:“讓開!”

慕凌飛的眼中騰起一絲火光,他都奇怪自己一向沉得住氣波瀾不動的心境怎麼會被這女子一言兩語便挑起了火氣,這實在是太不像自己了。

然而他現(xiàn)在沒有空考慮這些,他也定定的看著她,一雙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低低的吐出兩個字:“休想!”

玲瓏氣結,她光知道這個人冷酷無情,卻不知道他還如此的蠻橫不講理,她火氣蹭的一下便躥了上來,只覺得再也無法忍耐和這個人共居一室,哪怕外面天寒地凍漆黑一片,她就算死在外邊也不要再待在這人身邊了。

她退後了一步,眼中閃過一抹厲光,冷喝道:“如果你不讓開,我就死在這裡!”

她也是氣昏了頭,有些不管不顧了,但至少心裡卻還清楚,這個人顧及她的性命。

果然聽了這話,慕凌飛眉頭微微一皺,沉吟了一下問她道:“你當真要出去?”

玲瓏脣角翹起一抹冷笑:“你說呢?”

慕凌飛想了想,居然側(cè)身讓開了洞口,淡淡道:“那好吧,你走吧?!?

沒有想到他如此好說話,玲瓏一愕,然而又怕他反悔,立刻匆匆從他身邊跑了出去,那驚怕的樣子就像是慕凌飛是什麼極可怕的怪獸,慕凌飛想起她之前輕聲笑語的樣子,目光微微一黯。

玲瓏一跑了出來便是一股撲面的寒氣,她熱燙的面頰被冷風一激驀地打了個寒戰(zhàn),然而她卻顧不上寒冷,腳步不停歇的向著谷口跑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這個人越遠越好!

腳下雪深冰滑,加上嶙峋的石頭,她眼前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道路,只是憑著感覺沒命的往前奔。慕凌飛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如一隻受驚的小鹿倉惶而逃,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些苦澀卻又微帶了一抹期翼,如果她跑累了,又知道根本出不去的話,便不會從他身邊逃開了吧?

玲瓏沒命的跑著,數(shù)次跌倒了又爬起來,腿磕在石頭上,被跌得生疼。她緊緊的咬著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zhuǎn),只覺得心裡的絕望似潮水般將她淹沒。

看來她根本沒有所謂的幸運,老天爺留下她,不過是爲了多讓她受些折磨罷了!她何嘗又不知道前面根本沒路,只是不甘心受那人凌辱,就算是死她也絕不回頭!

直到她一口氣奔到了崖口,望著那坐黑漆漆的高聳入雲(yún)的雪山,她再也支撐不住,驀地伏地大哭。這些日子的疲憊辛苦害怕絕望都化作了一股辛酸委屈的情緒,她伏在冰冷的雪地上,直哭得氣咽難忍,似乎要將這種種的苦痛都隨著淚水發(fā)泄出去。

逃生無路,後退無門,這便是她的命運嗎?

她直哭得頭昏腦漲,覺得自己快要昏死過去時,驀地覺得有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攬了起來,然後她便被捲進一個寬厚的懷裡,

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雖冰冷卻帶著一股難以忽視的心痛關懷,道:“別哭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你!”

話語帶著淡淡的安撫,就像是誘哄小孩子一般,玲瓏一口氣堵了上來,驀地覺得無比委屈,她伸手便捶上了他的胸口,邊哭邊罵道:“你這個壞人!爛人!渣男!不是你我至於這樣嗎?你都把我逼到這樣了,還想怎麼樣??!要不乾脆我死給你看!”

她邊哭邊叫,一邊拼命的捶打著他的胸口。她的這點力氣慕凌飛當然並不在意,聽到她的控訴他的眼裡反而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一絲欣喜,他驀地攬緊了她,將她緊緊的摟進自己的懷裡,不顧她滿臉的淚水低頭和她的臉頰貼在一起,喃喃道:“好,好,都是我不對!你打我好!以後你說怎麼就是什麼,我再也不欺負你了!”

摟著懷中的女子,他只覺得這一刻的心突然軟得不可思議,就像是一縷陽光突然照進了經(jīng)年冰寒陰冷的地方,雪化冰消,春回大地,他在這一刻突然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兩人的臉貼在一起,玲瓏感覺到男子的臉上細密的胡茬,她一頭哭一頭鬧,卻覺得他的手臂卻越摟越緊,然後一彎腰將她從地上抱起,向山洞方向走去。

玲瓏哭累了,臉貼在他的心口上,聽得男子沉穩(wěn)的心跳聲,漸漸安靜下來。

暗夜俱靜,只有男子踏在雪上的咯吱咯吱聲音。

回到了洞中,玲瓏不知道什麼時候早睡了過去。慕凌飛把她放在草葉上,將大氅緊緊裹好,然後藉著火光,看她靜靜的睡顏。

玲瓏折騰的累了,睡得便有些沉。她梳著男生的髮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慕凌飛以前聽人說過有這樣額頭的女子是極貴之相,他想到了一直伴在她身邊的葉紹君,目光驀地一沉。

再往下看,她有一對細長彎彎的眉毛,淡若輕煙,但形狀卻極爲好看,襯托得她的臉頰秀美小巧,那雙明如秋水的眸子緊緊的閉著,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無端端的惹人憐惜。

再往下是小巧精緻的鼻頭,下面是一張嫣紅柔嫩的小嘴,他的目光掃過,心底又是一熱,然而看到她尚帶著淚痕的臉頰,他輕嘆了一口氣,在她身邊躺下,然後將她緊緊的攬進自己懷裡。心裡面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這個女子他是再不會放手!哪怕她並不願意。

但是,他有大把的時間和她耗,想到谷口的那一座雪山,他在黑暗中露出一抹笑意。老天還是向著他的,不是嗎?

而在出了茫茫塔林山脈的明郴城外,一望無際的駐軍大帳扎滿了整個平原,金色的大旗在風中獵獵舞動,上面鐵勾銀劃寫著一個蒼勁有力的“烈”字,背面是一隻沖天欲飛踏雲(yún)翱翔的墨色麒麟。

森寒冰冷的盔甲映射出凜冽的光芒,一排排的駐軍手中長戟在陽光下爍爍放光,這裡是葉家軍右翼將軍秦風的駐地,從葉擎出事後,他就率領十五萬大軍從潛陵關趕過來,只待一朝便揮師南下!而他卻僅僅是葉家軍麾下的一支隊伍,號稱“烈”字部,更有其他數(shù)路大軍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和他匯合,等八方部衆(zhòng)齊聚,才能稱得上是葉家所向披靡的鐵血軍!

駐軍中間的一頂金色大帳,裡面的氣壓卻是極低的,兩名上將軍和數(shù)十位兵士皆膽戰(zhàn)心驚的望著坐在上首主坐中的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少年身上一襲青色的寬袖纏花親王衣袍,外罩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頭上戴著紫玉金冠。雖小小年紀,卻是富貴雍容,更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冷傲凜冽之氣,讓人不敢因他的年紀而產(chǎn)生絲毫的輕視之心!

他的一張臉龐清俊無極,眉目如劍般斜飛入鬢,一雙眸子銳利無極,衆(zhòng)人被他一掃,都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

卻是早已回到了秦風大營的葉紹君!

此刻他正陰沉著臉,怒視著跪在下面的一堆手下,顯然是憤怒之極卻壓抑著並沒有發(fā)作,只是沉聲問道:“誰讓你們回來的?我讓你們找的人可找到了?”

下面左邊的一名將軍慌忙答道:“稟少主,我們在塔林山脈裡搜尋了數(shù)日,都沒有找到少主形容的那名女子,而那個崖口又有雪山崩塌,估計……估計……”

他本來是想說估計倖存的可能性不答,可面對少主那瞬間冰冷下來的眸子,他腦門冒汗,後面的話卻是一個字都不敢出口了。

“哦?那你們就敷衍了事的只在山裡逛了一圈就回來了?”少年的聲音如冰珠濺玉聽不出喜怒,卻讓地下跪著的幾個人冷汗涔涔,有心想爲自己爭辯一句,可是面對少主那強大的氣壓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之前葉紹君從未在鐵血軍中正式露過臉,所有的人便理所應當?shù)恼J爲他只是個嬌生慣養(yǎng)金尊玉貴的小王爺,雖然葉老王爺英雄一世,但前人英雄後人膿包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況這些直腸子的鐵血軍人,更佩服那些真刀真槍在血裡打過滾的鐵漢子,對這位小主子,其實是有些看不大起的。

後來老王爺出了事,所有的葉家軍羣情激憤,吵著要替老王爺報仇,可是直到葉紹君來接管他們,他們對這位小少主也不過是應付居多,想著他來不過就是有個師出有名的幌子,心底裡卻是不大當回事的。

直到這個少主粗衣布服,臉上還帶著些奔波勞累的疲憊之色出現(xiàn)在校武場上。彼時他們正在練兵,葉家軍上下團結一致,內(nèi)部氣氛極好,下屬向上級挑戰(zhàn)是常有的事,當時有位將領看到少主,只是玩笑性的說了一句要和少主切磋切磋,大夥便轟然起鬨,全懷著壞心眼想看看這個少年的小王爺怎麼應對。

而當時身爲軍師的莫巖居然也微微頜道,臉上甚至還帶著一抹笑意。

於是當時所有的烈字軍便見到了這位少年主子是怎樣以一人之力力鬥十三位高級將領的精彩場面。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刀尖上滾過無數(shù)次的漢子甚至在這個少年的手下走不過五十招!衆(zhòng)人大賅,先前他們之是抱著轟笑取鬧的意思居多,到後來竟激起了他們的好勝之心,一個接一個居然車輪戰(zhàn)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

而葉紹君坦然不懼,連歇也不歇連戰(zhàn)十多個高手,最後將他們的兵器一舉繳獲,令所有的烈字軍目瞪口呆。要知道被他打敗的還有被他們軍中奉爲偶像的大力神啊,這簡直就是不可能!

只有軍師莫巖和烈字軍的主帥秦風毫不意外,哈哈笑著和他過來見禮。

從那一天起,烈字軍上下對這位少年主子再也不敢輕視。如同此刻的幾人忐忑不安的看著主坐上的他。

其實他們也有些冤枉,少主下令讓他們?nèi)ド窖e找一個人,可是軍師又暗地吩咐他們隨便找找便好,用不得當真,他們這些做下屬的真是左右爲難,這到底該聽誰的?

葉紹君冷冷的掃視了一圈下去,將各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眼底如凝了一層寒霜碎玉,他冷冷的哼了一聲,聲音如寒冰浸骨,下了最後的通牒:“如果再找不到人,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他說著,袖子一甩,一個黑色的物件“噹啷”一聲掉在地上,領頭的人擡眼一看,立時賅了一跳,那是一個黑漆漆烏沉的牌子,周圍有一些精刻雕花,中間是一隻踏雪麒麟,卻不是葉家軍的鐵血令是什麼?

這下他再也跪不住了,立刻膝行幾步,伏在地上額頭觸地,雙手將鐵血令高高舉起,聲音帶著微抖道:“少……少主,屬下辦事不利請少主責罰,但請收回鐵血令,屬下幾人一定找到那位姑娘,萬死不辭!”

笑話!他有幾個膽子敢接鐵血令?那是號令三軍的東西,如果軍師和元帥知道少主動用了鐵血令才命令得動他,他有幾個腦袋夠砍的?打死他也不敢動?。?

葉紹君冷冷哼了一聲,他當然知道這幾人爲什麼辦事不盡心,扔出鐵血令也不過是提醒他們誰纔是他們的正經(jīng)主子罷了。

他眼眸微暗,甩了甩袖子,喝了一聲:“滾!”

那人連忙把令牌呈了上來,然後帶著幾個屬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退了出去。臨到門口,葉紹君又吩咐了一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幾個字幾乎是他咬著牙說出來的,聲音冷凝,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少主一張煞白如雪的臉色,微微一凜。

葉紹君煩燥的撫著額頭,只覺得心裡的焦急已到了極點,玲瓏的生死不明讓他整個人都無法安靜下來。那天他醒來過後已經(jīng)被齊諾帶出了山,他不顧齊諾的拼死阻攔又跑回了山上苦找了幾天幾夜,心裡總帶著一絲卑微的希望玲瓏沒有出事,她總會回來。

齊諾怕他一個想不開便跳下去,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其實葉紹君心裡明白,他是不會跳下去的,玲瓏儘管重要,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的爹爹在帝都生死不明,他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女人便輕言生死!

道理雖是這樣,但他只要一想起玲瓏,想起兩人那段生死相依的日子,想著她數(shù)次拼了命的救自己,心便像刀攪一般難受。

直到後來他再也等不下去,齊諾催了數(shù)次,纔不得不跟著他下山回到明郴城。

想著動用軍中的力量再去找他,可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目光一冷。

門口的簾子一掀,一人大步走了進來,葉紹君擡頭,卻緊抿著脣沒有說話!

那人絲毫不以爲忤,笑道看向他,道:“君兒,那件事……你可想清楚了?”

依舊是那樣溫和如水的語氣,配著來人一張溫文如玉般俊朗的面孔,身上雖是一襲普通青衣,但長身玉立優(yōu)雅隨意,自然便有著一種沉穩(wěn)的說服力,讓人不由心折。

這便是他的師父,整個鐵血軍的軍師,僅在他父親之下除了葉家人唯一可以對葉家軍有號令權的那隻擎天之手“莫巖?!?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斂去眼中所有的情緒,起身下坐,恭恭敬敬的執(zhí)了弟子之禮,道:“師父!”

莫巖點了點頭,隨意的在旁邊一張虎皮椅上坐下,溫和的看著自己唯一而且是最鍾愛的弟子。

若是從前,葉紹君早就圍在他的膝前撒嬌了,他雖是他的弟子,莫巖卻視他如親子,他一生未婚,幾乎將所有的期望都傾注在了葉紹君的身上,傾盡心血的教導他,師徒兩人一向親密無間,只除了這次。

看著恭敬立在身前,眼中卻有著淡淡的疏離與冰冷的葉紹君,他心底輕輕嘆了口氣。人心一旦有了隔閡,便是花再多的時間也補不回來的。

葉紹君看著自己的師父,心底對他的感覺是奇怪而矛盾的,在這之前,他一直視莫巖如父,不,甚至比他的父親更親近,從出了事後,他也是心心念唸的想著回到他的身邊,可是沒想到他最信任倚重的師父居然這樣對他!

他想起了幾日前莫巖對他說的話,那是他唯一一次對最鍾愛的弟子如此嚴厲喝罵:“看看你成了什麼樣子!爲了一個女人整日之間不眠不休,你尚有大仇重任在身,卻不知保重身體,讓一個女人弄得自己神魂顛倒要死要活!你怎麼對得起你的爹爹!”

不,不是這樣的!他當時便想反駁,可是莫巖當時看他的目光,帶著失望與痛心,他想說的話便哽在了喉嚨裡,心下開始變涼,難道他一直親近倚重的師父就是這樣看他的嗎?視他爲一個被女子絆住手腳棄爹爹與家仇於不顧的爛泥樣的紈絝嗎?

所謂人性便是如此,越看重在意便愈容不得一點點冤枉委屈,更何況葉紹君終究是個少年,正處在叛逆時期,你既如此想我,那我便是如此!他索性也懶得解釋,賭氣般的再不開口,以抗拒的行爲告訴他,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失望的。

若僅僅是如此,師徒倆也不至於弄到如此地步,千不該萬不該莫巖不該悄悄的攔截住葉紹君派出去找玲瓏的人手,葉紹君知道後先是愕然,繼而心漸漸的冷了下去,玲瓏對他是何等的重要,她不光是陪在他身邊的女子,更是在他最絕望害怕的時候照進他生命中的一縷陽光,他不可能放棄尋找她!

可是師父問都不問,根本不去了解事情始末便給他定了一個爲了女人不顧大局的罪名,而且更以此爲挾,逼著他答應一件他根本不想做的事!

他想到這裡,眸中驀然一冷,手便緊緊的攥起。

莫巖看著面前的少年眼中情緒數(shù)變,卻最終被盡數(shù)的壓下,變得不動聲色。他心底滿意的同時也有些淡淡的心疼,葉紹君之前是多麼天真明快的孩子,只是因爲一場大變,就蛻變的如此之快,果然磨難纔是人最好的老師!

一個天真不明事世的孩子只配在王府裡做個金嬌玉貴的王爺,被人豢養(yǎng)在金絲籠裡,卻不配做他葉家軍的少主,鐵血軍的主帥!

有一種鷹爲了讓小鷹飛得更高更遠,會在它初生下來時便將他推下斷崖,若他不濟便跌撞成泥,若是它展翅便可翱翔天際!

這樣纔不枉他和王爺費了如此心血,定下了這樣的計策!可是儘管他成長的如此之快,莫巖卻終究還不夠滿意,不夠,還不夠!他現(xiàn)在的心性雖比常人堅韌的多,卻還不夠做一個……天下之主!

他的眼光驀然一利,其實葉紹君和那女子的一舉一動他都瞭如指掌,有探子早將兩人的情況盡數(shù)飛鴿傳回,這女子是他極爲重要的人,卻也未嘗不是一個契機。

他看著面前清俊的少年,無聲的嘆了口氣,心底裡只願他將來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然而那時,他也已經(jīng)不在意他了吧……

莫言無聲苦笑。

葉紹君猛然看見一向從容淡定的師父臉上露出了這樣的情緒,驀地一愕。

莫巖避開了他探究的目光,淡淡道:“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葉紹君的氣息又冷了下來,他低著頭沉默半晌,突然道:“如果我答應你,你是不是就可以派人去找玲瓏了?”

少年的聲音清冷冷,還帶著一絲認命的無可奈何。

“是!”莫言答的毫不猶豫。

葉紹君霍地擡頭,目光炯炯的望著自己的師父,眼中的一絲不可置信一閃而過。他不明白一向慈愛的師父怎麼如此狠心!

可是現(xiàn)下多說無益,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玲瓏的性命,他被軟禁中無法出去親自尋她,只能倚仗那些屬下。而他多耽擱一日,玲瓏便多一日危險……

可是……一想到答應了那件事的後果,他的手嗖地捏緊,緩緩的低下頭去,隔了半晌,才輕輕的答出一句:“好,我答應你?!?

少年的聲音輕若薄霧,如果不是莫巖功力高深,幾乎聽不到他口中的呢喃,然而聽到了意想中的答案,他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高興,反而帶著一絲難忍的心痛。

他沉默了半晌,努力的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事情已經(jīng)進展到了這一步,一切都計劃得很順利,他不能因爲自己的原因功虧一簣。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本青皮古線的書籍,放在旁邊的小幾上,淡淡道:“那你便從今日開始練吧,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再來找我。”

他將書放下,便起身快步向門口走去,似乎再也受不了那壓抑冷淡的氣氛。

葉紹君緊緊捏著拳頭,大聲問了一句:“那件事呢?”

莫巖腳步不停,只答了一句:“你放心?!北阆坪熥映鋈ァ?

帳外的陽光一晃,便又暗寂了下來,葉紹君看著那本書,久久沒有動。

那本書的封皮上赫然寫著三個血紅的大字“九霄訣”

那紅色的筆記鐵勾銀劃力透紙背,光看著便有一股撲面的冰冷殺伐之氣。

葉紹君的脣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凌然九霄,絕情絕愛!這其實是一部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爲之爭奪搶殺,不知流過多少血的一部奇書。

練成之後功力將無敵於天下,任他千軍萬馬都可來去自如,據(jù)說可達到九霄之仙的承度。

自古以來練成這部書的不超過三個人,而離此最近的就是兩百年前的松山掌門洛濤。據(jù)說洛濤功成之後曾生擒了當時江湖的第一大魔頭血凌君,然後孤身一人一劍連挑血魔門七十二島,當時魔宗一派血流成河,橫行江湖幾百年的魔門居然在一夕之間被連根剷除,賅得江湖人人變色。

這等功力簡直是聞近未聞,後來洛濤行走江湖,幾乎成了一個神話,無數(shù)人心目中敬仰贊慕的英雄,後來洛濤八十一歲時在松山坐化,據(jù)說已經(jīng)羽化成仙。

而那之後,九霄訣便不知所蹤,引得江湖上更是趨之若鶩,人們爲了它燒伐搶掠,繼魔門之後幾乎又引起了江湖上一場慘烈的腥風血雨。後來九霄訣被一位道家的高人斥爲“不祥之物”封印在了凌宵絕頂。兩百多年寂寂而過,卻不成想因爲一個偶然的機會落入了莫巖的手中。

然而這本所有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在葉紹君的眼中便是一個笑話!

如果不是八歲那年他在書房偶然看到了一本筆記,他也以爲這本書是一本超凡入聖的武林秘籍,可是當時筆記上記載的事情讓他大吃了一驚,這才知道這本人人趨之若鶩的寶典原是一本魔書!

說是魔書,無非是修練它之後會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後果,練者武功固然會無敵於天下,但是心性也會一點點改變。據(jù)說是會讓人變得絕情棄愛,無情無義!

而那本書最後的記載纔是讓葉紹君真正心驚的原因,原來洛濤最後並不是坐化,而是被門下弟子生生肢解而死!

洛濤因爲修煉九霄訣絕情棄愛,心性一點點變得無情冰冷,據(jù)說在滅魔門的時候曾有不足百日的孩童,他也是眼也不眨一摜致死!這種狠辣的心性哪是一個明門正派所爲,只是他是爲殲滅魔教,那些正道之士纔不好說什麼!

而其後他行走江湖,性格居然越來越暴戾殘忍,乖張怪異,甚至對人一言不和便將人全家滅門,只是他的功力高絕,人們就算悲憤恨極,卻也不敢公然反抗。

他所帶來的惡劣影響幾乎不次於當年的魔教,甚至有過而無不及,凡他所過之處江湖必定掀起一股腥風血雨,直到後來他回到松山。

而他門下的弟子更是對他噤若寒蟬,凡是他一個不順心隨手處死的更不在少數(shù),後來他貼身的侍從在他的飲食中偷偷下毒,每日份量甚微,讓他不易覺察,就這樣經(jīng)年累月,才讓毒藥腐蝕了他的身子,讓後來的人有機可乘下手。

而他的死又是極其慘烈的,從他毒發(fā)到松山派數(shù)十名高手將他團團圍住,洛濤瀕死之餘奮力拼博,此時他雖然身體早已年邁,更何況還身中劇毒,可松山派的好手死傷大半也沒有擒住他,直到後來他運功過度,毒性加快,才讓衆(zhòng)人覷了個空子將他一把拿下!

而人們對他恨極怕極,衝上來便拿刀亂砍,一代超凡入聖的武林大家居然生生被砍成了肉泥!

葉紹君當時讀到這段的時候心頭直冒冷氣,從此對那本傳說中的九霄訣再不敢想望了。

至於那本書爲什麼會修練的人性情大變,最後絕情絕愛徹底淪爲一個怪物他也不得而知,只是對那本書的恐懼深深印了下來,而他後來慢慢琢磨,也終於明白了那本書爲什麼叫九霄訣。

凌然九霄,絕情絕愛!想做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又怎麼能有人世間的凡俗情感!

修練成功的人想必心情已經(jīng)淡漠無情到了極點,他記得所有的人和事,可所有的事物卻再難以動他的心,雖入了眼中,卻如同風拂過水麪,波瀾不驚,就像是站在九天之上俯瞰衆(zhòng)生的仙人,人世間凡人如螻蟻般的存在,又哪裡值得他們動一絲的心思?如同你捏死一隻蚊子,還會在意它的想法嗎?

絕情到底,便是這功法最後的精華所在!

可是人如果沒有了七情六慾,那還怎麼稱之爲人?只是活著的行屍走肉罷了!

沒想到事隔了多年以後,在葉紹君已經(jīng)快將這件事盡數(shù)淡忘之時,最疼愛他的師父居然在他九死一生逃回來之後,淡然的拿出一本書,告訴他,“你必須得練!”

當他看清楚書皮上赫然寫著的“九霄訣”三個字時,愕然、震驚、驚恐、不解等種種情緒通通匯成了一股巨大的憤怒涌上心頭。

“爲什麼?”他當時看著他憤怒的問。

而他一向溫文爾雅如端方君子的師父居然頭一次避開了他的眼眸,只簡短的對他說了三個字:“你需要!”

他瞬時便明白了,是的,他需要!儘管他現(xiàn)在的武功在同齡人中已經(jīng)算是極拔尖的存在,可這遠遠不夠!他要做葉真軍真正的主人,他要帶著七十萬鐵血軍殺回京都迎救他冤屈的父親!甚至師父的目的遠不止如此,他從他犀利的眼神當中就能看的出來,可以說現(xiàn)在的他比任何人都需要這絕世的武功!

而且他從師父的神態(tài)裡就看的出來他完全清楚這麼做的後果,可是他依然毫不猶

豫的就把那本書放在了他的面前,比憤怒更巨大的情緒是失望,從那天起,他纔對他的師父冷了心。

可是他的人生要自己負責,武功不好他可以十倍百倍的努力去練,他不相信沒有絕世的功夫他就救不出爹爹,所以他果斷拒絕了師父的要求,可是沒想到,他居然用玲瓏的性命來要挾他!

少年的眸子驀地一利,眼神如一柄出鞘的劍般寒光四溢,他定定的看著那本書,良久,終於還是擡手緩緩將它拿起。

因爲現(xiàn)在的他根本毫無選擇,他知道出了這個帳子,至少不下十多個軍中高手攔在門口,他就算是插了翅膀也無法跑出去!更況他也不能跑,爹爹還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不能扔下這裡一走了之!

少年的氣息靜默半晌,漆黑的眸子如一潭靜水隱隱的透出了一股絕望的氣息,練就練吧,就算變成一個毫無感情的怪物,至少也總比此刻處處受制於人強!

想要絕對的自由,凌然衆(zhòng)人之上,就必須得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真正想要護著的人。

眼前不期然的又浮現(xiàn)出一張秀美的面孔,少女彎著眸子笑盈盈的看著他,似乎周身皆是細碎明媚的陽光。

葉紹君的心驀地一縮,有一股抽痛緩緩升起,漸漸竟蔓延至全身。他抓著書的手越來越緊,書皮緊緊皺起,漸漸覺得心底痛不可抑。

玲瓏,他再一次在心底默唸這個給了他支撐勇氣的名字,也許下次再見面,我雖記得你,卻再也不會在意,因爲那時的我,早已不是我了……

東邊帳外,青衣玉立的莫巖正盯著主帳神色變幻莫測,片刻後,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從那邊轉(zhuǎn)了過來,纖纖素手中託著一個烏木雕花托盤,上面有一隻青瓷描花茶壺。

她見了莫巖微微一福,道了一聲:“義父?!?

少女年紀雖小,卻出落得極好,身段窈窕嫋娜,曲線玲瓏有致。而最讓人驚豔的卻是她的一張芙蓉玉面,玉白的肌膚細緻若瓷,長眉細細彎彎,如柳梢初頭的纖長柳葉,說不出的韻致。一雙明眸如天邊最明亮的晨星,轉(zhuǎn)動間顧盼生輝。她雖是小小年紀,但輪廓間已有了傾城美人的風姿。

她是莫巖收養(yǎng)的孤女夢如初,雖寄養(yǎng)在莫巖名下十多年,卻是第一次帶來了葉家軍營,衆(zhòng)人也是第一次聽說軍師還有個認養(yǎng)的女兒。

莫巖微微頷首,目光就落在了夢如初手中的茶盤上,開口道:“還沒有送進去?”

夢如初搖了搖頭,蹙著一雙淡若柳葉的纖眉道:“少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我在門口站了半天,卻聽不到裡面有半絲聲息?!彼龜E頭看著莫巖,一雙明如秋水般的眸子中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道,“義父,少主他……不會有事吧?”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紅了雙頰,少女明妍的臉龐如染上了一絲天邊紅霞,愈發(fā)顯得嬌豔奪目。

以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身份公然關心一個男人,這已是逾矩,但夢如初雖然羞澀卻仍是大大方方的問了出來,絲毫沒有其他女子的忸怩作態(tài)。

莫巖的眼中便帶了一層淡淡的笑意,道:“無妨?!比会嵊挚戳艘谎勖媲暗牧x女,微微頜首,讚道:“你……很好!”

話雖沒頭沒尾,夢如初卻顯然聽懂了,絕美的臉龐又是一紅,對著莫巖福了福身,輕道:“那我先下去了?!?

莫巖點點頭,目送著那抹嫋娜的背影走遠,眼中才淡淡的浮起一抹憂色。

他看著東邊主帳,半晌沉默不語,心下卻不由的猜測那個明銳的少年此刻在想什麼。想到了他絕望的心情和對他的失望,他的心下有些隱隱作痛,一雙濃眉亦糾結了起來,心底輕嘆一聲。

把自己最心愛的孩子逼上絕路,他亦是心痛不忍,可是這個計劃早在他出生之始便已經(jīng)計劃好了,眼看便要大功告成,王爺不會允許他私人感情用事功虧一簣!

而非要讓那孩子練九霄訣,無非便是要他掌握世間最強的力量,要知道所有的阻礙在絕對的強大面前就如泥石瓦礫般可以輕易的冰消瓦解,而那功法絕情棄愛,卻是葉王爺當時考慮的主要原因,人一旦有了感情便有了弱點,容易受制於人。

而葉紹君練了這個功法,既能有最強大的力量又能讓自己的心志堅忍不拔免受外物所擾,可以說對他來說最好不過了。

因爲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表面上對皇家忠心耿耿的葉王爺其實心裡面有著更大的野心,之所以早些年不動手無非是因爲他的軍權尚不算穩(wěn)固,二來朝中政局穩(wěn)定,天下太平,不好起事!而這些年來,他藉著四下征戰(zhàn)之機,不動聲色的將大秦兵力收入麾下。

如今新君登基,對外不知擴張國土,固國培本;對內(nèi)聲色犬馬,荒淫無度,如今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正是他起兵的好時機!

而這一番心思,自然是深謀遠慮,他對葉紹君的培養(yǎng),並不是一個只能號令葉家軍的小小少主,而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能開疆擴土開創(chuàng)一代盛世繁華的曠世之君!

而冷心冷情心狠手辣對常人來說是災難,卻是一個帝王最不可或缺的素質(zhì),多少紅顏禍水引得江山傾覆的例子還少嗎?葉擎自己野心勃勃,所以便不允許自己的兒子陷入紅粉陷井,而葉紹君雖從小聰穎天賦過人,盡有人君的風姿氣度,卻太過重情重義,這也是令葉擎最不滿意的地方。

與其日後再爲他操心,倒不如從一開始便斬斷他情感還未發(fā)芽的幼苗!

若非九霄訣只能在人有了一定的功力之後纔可以習練,估計葉王爺在葉紹君幼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逼他練習了,只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兒子早在八歲那一年便知曉了九霄訣的秘密,從而心生牴觸,而他更沒有算到花玲瓏的出現(xiàn),早已引發(fā)了葉紹君心底最深最重的情感。

在他堅決不肯練這門功法的前提下,莫巖不得不劍走偏鋒,用他最在意的人來要挾他!

而葉紹君此刻雖然被迫答應了,莫巖的心中卻沒有一點高興,反而有一些莫名的沉重,想到少年如刀鋒般肅殺的眼神,他的心底微微一涼,隱隱有一種驚怕。

但是此刻再來後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十五萬大軍駐紮城外,專等其他幾路大軍匯合,一旦鐵血軍齊聚,便是他們要一舉逆天的時刻。此時的情勢早已由不得他們做主,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fā)!

想到少年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無情無義,將所有的人都當做螻蟻,變成一個徹頭徹尾冷血的怪物,莫巖的後脊樑猛然躥起了一股涼意,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一個合格的君主必須得如此,他會是一個繼往開來最偉大的帝王,爲了這個目標,他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的眼底隱然有一層淡淡的亮光,轉(zhuǎn)過身負手而立,擡頭望向了天際。

風盈入袖,他長長的衣角在風中翻擺,天邊墨雲(yún)翻滾,大片的鉛灰色的雲(yún)塊慢慢聚集,隱隱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壓抑陰沉之感。

要變天了,他微微瞇了瞇眼,緩緩吐出一口氣。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玲瓏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慕凌飛的懷裡,她驀然一驚。

黑衣的男子兩手搭在她的腰間,無比自然的將她攏在懷中,他氣息悠長緩慢,兀自闔眼睡著。

玲瓏想要起來,可又怕一動便驚醒了他,昨夜發(fā)生的事盡數(shù)涌入她腦中,只記得自己鬧了一場後便在他懷中沉沉睡去,如此的境況之下,她自然不想面對他。

可是他這樣緊緊的摟著她,實在是讓她萬分的不自在,她的身體緊貼著他寬厚的胸口,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男子有些硬實的肌肉和他胸口平穩(wěn)有力的心跳,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呼吸間盡是他身上男子雄性的氣息,讓她無端端的有些煩燥。

想要推開他,可是又實在不敢,她咬著脣糾結不已。

其實她一醒慕凌飛便知道了,他故意睡著一來是免去了二人相對的尷尬,二來他的心底隱隱的有些不可言說的惡劣念頭,想知道這個倔強的小女子怎麼做!

此刻看著她皺眉糾結,他的心不知怎麼便有些隱隱的躍動,夾雜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感。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喜歡逗她,喜歡看她爲自己蹙眉糾結的樣子,那代表著自己終於能在她的心裡佔了一席之地嗎?

雖然是一貫冷情的殺手,但是初次動情竟然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在心愛的姑娘面前有些無措,歡喜,又想靠近她又想著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引起她對自己的注意。

別驚訝,一向冷酷到底的墨影大人此刻的確是這種心情,心底如同一個孩子般雀躍,臉上卻在極力壓抑著不動聲色,他突然覺得這種感覺不錯!

完全不知道那人的惡劣心理的玲瓏還在咬著脣掙扎著,到底是把他推開來呢,還是先裝睡,等他起來了自己會放開她。她這邊猶疑不定,卻不妨慕凌飛的手臂更緊了緊,直將她整個人都箍進了懷裡,而她柔軟的胸口就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上。

玲瓏的心驀地激烈的跳動起來,直似乎要跳出心口。她下意識的略一掙扎,慕凌飛的整個人卻都靠了過來,乾脆便將頭枕在她的胸口上,兩手箍在她的腰間,整個人就像抱了一個軟軟暖暖的大軟枕,舒服的直想嘆氣。

玲瓏目瞪口呆,隨即一股紅潮便猛地涌了上來,她整張臉都快要像是燒起來。他他他……居然躺在她的胸口?少女發(fā)育良好的胸脯柔柔軟軟,帶著一股處子特有的清香,慕凌飛甚至下意識的用臉蹭了蹭。

玲瓏的臉騰的一下便燒開了,臉上嫣紅一片直蔓延到雪白的脖頸間,她眼中帶著一股惱怒用力的推了推身上人。

哪知那人沉甸甸的壓在她的身上紋絲不動,玲瓏心下惱怒更甚,昨天將她的便宜佔得乾乾淨淨,今天還想來這一遭嗎?

她想著便用力去推身上的人,身子開始不管不顧掙動,哪知道兩人身子緊貼著,隨著她的動作,她的大腿邊猛然觸到了一個灼熱的堅挺,而慕凌飛卻是忍不住一聲悶哼。

她先是一愕,繼而反應過來,臉刷的便紅的似要滴血,她雖然是觀念開放的現(xiàn)代人,但前生後世都沒有過男朋友,雖然在室友的慫恿下看過幾部小片片,但也沒有真刀實槍的碰到過啊,玲瓏都快哭了。

正在她怒極馬上就要爆發(fā)的時候,卻覺得身上猛然一輕,卻是慕凌飛放開她,自己坐了起來,離得她遠遠的。玲瓏正要怒斥的話就瞬時無法出口,一張俏臉憋得通紅。

慕凌飛沒有看她,只是看了一眼洞外,看到有些陰沉的天色便眉頭皺了皺,然後起身往洞外走去,邊走邊道:“你先收拾一下,我待會兒回來!”

他的口氣淡淡的,彷彿剛纔根本不曾發(fā)生過什麼尷尬的事,一張冰塊臉神色如常,就那麼自自然然的走了出去。留下了滿面怒容的玲瓏獨自留在洞裡。

玲瓏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把心底躥上來的火壓了回去,卻胸口猶自覺得氣悶難消!這樣一拳打進棉花裡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她從小包裡翻出慕凌飛的小銀刀緊緊攥在手中,暗想他如果敢再來欺負她,她就拼死一搏,也總好過讓這個男人不聲不響佔盡便宜!

此刻玲瓏對他的懼怕已經(jīng)盡數(shù)被憤怒所代替,而慕凌飛拼死救她的那點感動也早拋到了九霄雲(yún)外,此刻在她的眼裡,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但是她卻沒有想過,她這樣的想法是因爲兩人的關係又大大近了一步,至少此刻,她看見他再也沒有那種賅怕如死的感覺。

趁著他出去,她快速的把自己周身上下收拾了一遍,頭髮乾淨利落的挽在頭頂,然後她便開始忙碌著生火熱雪水,將自己的手臉都細細擦了一遍,雖然是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倒是玲瓏卻絕不允許自己髒得太厲害,怎麼說也是正值妙齡的女孩子,還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形像的。

等她收拾好後,慕凌飛正好回來,手裡提著一隻肥碩的山雞和一把前幾日她採摘過的那種黑黑的果子。

她肚子正餓得咕咕叫,見狀眼前一亮,卻冷著臉一聲不吭,根本不理那人。

慕凌飛微微一笑,也並沒招惹她說話,徑自把山雞拎到洞外拔毛褪皮,洗剝乾淨了纔回來。然後重新弄了一大鍋雪水穩(wěn)穩(wěn)的架在火上。

這期間兩人一句話都沒說,玲瓏縮在牆角眼睛看都不看他一下,而慕凌飛只是徑自做著自己手裡的活,也沒有說話的意思,他本來便不是愛說話的人,這樣子沉默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

沒一會兒水便咕嘟咕嘟燒開,慕凌飛拎起雞,目光看向了玲瓏手中緊攥著的小銀刀,開口道:“給我!”

玲瓏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高度戒備下居然一直握著那把刀,看他的架式是要用那刀剔肉,她到底要不要給他?

她只猶豫了一下便把刀遞了過去,畢竟她的安全再重要也沒有眼下肚子餓重要,更何況慕凌飛如果真的要對她做什麼,又豈是那把小刀能攔得住的?她又何必做這無謂之功!

腦中想通了心下似乎也跟著一鬆,慕凌飛將她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眼中不自覺的便帶了淡淡的笑意。

爲什麼他覺得這女子如此單純,什麼心思都擺在臉上變來變?nèi)サ奶貏e有趣呢?

懷著一種愉悅的心情,他開始下手利落的剔雞肉。

玲瓏只看了一下眼眸就驀地張大了,慕凌飛的出手極快,她幾乎都看不清他是怎麼動作的,就見一片片薄如紙片的雞肉飛快的沒入鍋裡,而再一看他旁邊已放了一堆雞骨,上面乾乾淨淨的連抹肉絲都沒有。

越看她的嘴巴就張大了,她光知道他是最頂尖的殺手,輕功劍術雙絕,外加使得一手好飛刀,卻不知道他還能幹這個!就憑他這手絕活兒,就算是將來轉(zhuǎn)行了去皇宮當個御廚也綽綽有餘。

沒一刻,一隻偌大山雞就被他剝削乾淨,玲瓏忙把嘴巴緊緊合住,臉裝作並不在意的扭在一邊,再不看他一眼,眼角的餘光卻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眼見得他拿起了幾粒黑色的果子就要往鍋裡面放,她脫口叫道:“別放!”

慕凌飛的手瞬時頓住,一雙如潑墨般黧黑的眸子不解的看著她。

玲瓏在出口的瞬間心下就有些懊惱,但是上次吃了那果子跑肚到虛脫的陰影猶在,她可不想再受那種罪了,所以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了,開口制止他。

看著那張火光中猶爲英俊出塵的臉龐,玲瓏的臉不自覺便偏向了一邊,只是冷聲道:“那果子有毒!”

他應當不記得她之前的事情了,想起那日她感覺快死掉時,小小的慕凌飛爲了救她,竟然違心的去殺那些他看來是“朋友”的小鳥,她的心底突然有了一絲惆悵。

小小的孩童如此純善可愛,怎麼長大後就完全變了一個人呢?他到底是怎麼長歪的?

聽著她的話,慕凌飛卻沒有住手,只是將那些果子掰開,然後將裡面的顆粒籽狀物丟了進去,慢條斯理的解釋道:“這種果子叫凌果,只有冬季的山野間纔有,是獸類最喜歡的食物。只是性大寒,人若是吃多了容易腹泄,但是不會置人於死地,所以也談不上有毒。而它裡面的籽卻是最好的香料,用來燉肉最好不過了?!?

男子低沉的聲音在洞中響起,帶著些冷然,如同冰玉互擊,手中不緊不慢的翻動著肉,雖是做著這樣的粗活,動作卻優(yōu)雅至極。

玲瓏有些失神,驀地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在齊王府外正愁著怎麼進去時,便是他出聲指點,那時候她便被他的聲音所吸引。

她不得不承認造物主果然是偏心的,有些人生來真是樣樣都好,樣貌聲音無不佔盡最頂尖,如同這人,臉龐是她從未見過的俊美無鑄,怪不得他要常年帶面具了,如果這樣一張臉貿(mào)然的出現(xiàn)在外面,還不引得天下女子瘋狂!

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些遠了,她驀地回神,又掃了一眼那人。慕凌飛冷然慣了,雖對玲瓏說著話,臉上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玲瓏登時厭惡起來,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也掩不住這人本來的豺狼本性!

她正想著,一股濃郁的肉香便飄了滿洞,不同與前幾次的帶著羶腥味,這肉味香郁撲鼻,便如家中煨了幾個時辰的肉一樣。玲瓏的鼻子抽了抽,腹中立刻如雷鳴般響了起來,慕凌飛淡淡瞟了她一眼,雖然神情依然冷淡,她卻怎麼覺得那個冰塊眼中有絲笑意呢?

一定是錯覺!她心下有些鬱悶,正想過去拿樹枝撈肉,她可不敢指望慕凌飛會主動讓她,一碗熱氣騰騰的肉連湯帶水已送至了她的面前。

玲瓏只怔了一下就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她雖對他厭惡之極,但也不會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在眼下這種情況下,沒有比保命更重要的事了,玲瓏十分的想的開!

若爲了跟慕凌飛置氣便不吃不喝絕食自殘的行爲,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玲瓏接過碗便背轉(zhuǎn)了身子大吃大喝,削得薄薄的肉片嫩滑入骨,加上那個什麼果子的原料居然有了一股濃郁的香味,比她前幾天什麼都不放的寡淡肉湯簡直好吃了數(shù)百倍,玲瓏只嚐了一口便擱不下碗了,反正也不用顧及什麼形像便風捲殘雲(yún)般大吃起來。

慕凌飛看著她肯吃,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她倔強起來,餓壞了身子。哪知這個女子該做什麼一點都不含糊,沒有那些女子糾纏不清要死要活的作做,反而在任何的情況都積極的照顧好自己,他的眸中便有了一抹欣賞。

他喜歡這樣獨立堅韌的女子,這樣反而讓他有了一絲敬重。誰說女子必然是那種嬌弱堪憐,如枝頭被風一吹便凋零怠盡的花,只能依附於男人過活!那樣的女子一旦被人拋棄了,便沒有了獨自生存的能力,所以只能要死要活。

而花玲瓏,她堅強獨立,眼光躍然靈動,任何絕望的情況下都能想出辦法積極應對,這固然是她心性堅韌,也是對生命抱有了極大的熱忱。

這樣的熱忱如陽光般燦爛而吸引人,她便像一束最明媚的陽光般走到哪裡都讓人移不開眼目,那樣飛揚的眉眼立刻便光芒四射起來!

他忽然很慶幸自己遇到了她,如同黑暗中亙古不化的堅冰遇到了豔陽被一點點消融,這樣的活力感染到他,才讓他覺得自己依舊還活著,而不是如一具行屍走肉般行走在黑暗絕望之中!

他看著女子纖瘦的背影,驀地微微笑了起來,而他渾身上下冰寒的氣息也被這笑容一掃怠盡,只是玲瓏並沒有看到。

玲瓏吃了一大碗以後猶自不滿足,她轉(zhuǎn)過身才發(fā)現(xiàn)慕凌飛竟然沒有吃。她也懶得理他,現(xiàn)在天寒地凍,她身子單弱,得多吃一點才能維持身體的熱量,所以她徑自走到鍋邊又盛了一碗,眼看著一鍋肉已經(jīng)見底,慕凌飛依舊沒動。

玲瓏兩碗肉下肚,吃飽喝足,身上暖暖的,舒服得幾乎連個手指頭都不想動??此酝炅?,慕凌飛纔拿過她吃過的碗,也不嫌棄,就那樣將鍋底的肉倒了進去吃了起來。

玲瓏的心驀地一堵,冷哼了一聲站了起來,朝洞外走去。吃得太多了得消消食,免得留在這裡看著那個冰塊心煩!

慕凌飛並沒有攔著她,玲瓏沿著洞口溜溜達達,不自覺的便又向崖口走去,心裡到底還是存著一絲希望的,但願有什麼奇蹟發(fā)生谷口的雪突然便消融了,那她便可以出去了,和那個討厭的人再不交集。

今日的天不像前幾日般燦陽高照,天空灰濛濛的,陰沉的天色壓得極低,似乎預示著又有一場爆風雪來襲,還在還不太冷,她便這樣慢慢的走了過去。

結果當然是失望了,那座白皚皚的雪山依然矗立在谷口,不曾有絲毫變矮的跡象。玲瓏擡著頭看了半天,心底嘆了口氣,暗罵自己傻,這雪堵得這麼嚴實,當然不可能一下子消失了,這又不是科幻小說!

這個冬天眼見出去無望了,只有等到來年春日,天氣漸漸暖和了,雪化冰消了他們纔有可能出去!

想到了這個結果,她的心底是一陣一陣的絕望,倒不是怕生活在這個谷底,而是要和那個人朝夕相處在一起,誰知道會發(fā)生些什麼事!

她在這裡待了半天,漸漸覺得有些冷,便開始往回走,反正事已至此,再愁也沒有什麼用,還不如想想之後怎麼辦好呢!

等她回到洞中的時候慕凌飛卻不在,鍋碗早已洗得乾乾淨淨,另新熱了一鍋水架在石頭上,火堆被一些灰燼埋著,保持著熱度卻又沒有燒起來,這樣便能保持水一直熱著。

玲瓏喝了碗熱水暖了暖身子,心裡突然覺得那個黑蜘蛛也不是那麼一無事處。

待著沒有事而且她也有些累了,便躺在草堆上睡了過去。

等她一覺醒來,天色已經(jīng)變黑了,火早已熄滅,洞中有些陰冷。她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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