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能在托諾斯久留,今夜馬上就走。
我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這么暗自想著。在那日觸摸了石碑之后,我又放心不下外祖父,再次悄悄折返了回去。他拉著我說了好多話,還硬塞給我一盒他自己做的糕點,又灌了滿滿幾個陶罐的水給我,說讓我路上帶著。
我拒絕不成,只得收下。這幾天我和瑾川一直在一家小客棧里住著,我不敢出去到處亂走,怕叫人認出來。而今日一切都打點好了,再怎么不舍,我也要離開托諾斯。但瑾川似乎對托諾斯街上賣的那些小物件兒十分感興趣,在離開托諾斯之前,她跑出了客棧,說是要去外面看看。
都二十多分鐘了,還是沒回來。我坐在床上發著呆——本來今天醒的就早,這會兒又開始困了,又沒人陪我說話,我到最后還是堅持不住,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過去了。
半睡半醒之間,我聽到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蕩來蕩去,不住地叫著我的名字:“波亞、波亞...你聽到了嗎?波亞?”是誰在說話?瑾川?怎么可能,她沒我房間的鑰匙,可還能有什么別的人嗎?我正這么想著,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波亞,你觸碰了托諾斯廣場上的石碑,得到了其中的力量。你是獲得這股力量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后一個。”
“你是誰?”我迷迷糊糊地發問,本來是覺得自己在做夢,但清楚地聽到我自己聲音的那一刻,我卻驀地清醒了幾分——這不是在做夢!房間里真的有個看不見的人在和我說話!
我抽出腰上的短刀坐了起來,警覺地環視著房間,那個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可我居然聽不出來它是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你拔刀做什么?我又不會傷害你,你也不能傷害到我。聽我說完可以嗎?那塊石碑...”
我直接打斷了那個聲音:“你到底是誰?”房間里靜默了片刻,我握著短刀,聽著周圍的動靜,就在這時,一縷輕風拂過了我散在胸口前的一綹頭發,我一怔。接著那個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我是風。”
我瞪大了雙眸,我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聽見這么扯的話。是風?怎么可能,風怎么可能有生命?就像那些人所信奉的火神、冥后一類的一樣,他們都存在于神話傳說中,怎么可能真實存在于這個世界上?而風,只是死物,怎么會...
“你不相信對嗎?”那個聲音接著說著,下一刻,我就看到那一綹本垂在我胸前的頭發被風托了起來,在我的眼前不停打轉兒,我幾乎呆住了。“這回信了嗎?”我伸手去抓那綹金發,可這時那股拖著它的風卻消失了,它又掉了下來,落在我的胸口前。
我掐了掐眉心,想讓自己平靜些:“你說吧,我聽著。”我現在已經無法應付眼前的情況了,這種情況讓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只能聽著那所謂“風”的話了,再慢慢了解一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風”又開口了:“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托諾斯廣場上的石碑內,封印著風的力量。而你很幸運,我們選擇了你做我們的主人。”“你們?”我問道,那個聲音接著回答道:“是的,我們。一股風的力量再大也摧毀不了世間萬物,但若是數千數萬股狂風,便足以顛倒乾坤,摧毀人間。我是風,我的千萬個伙伴們,也是風。而你從那塊石碑里得到了風的力量,就有機會使喚我和我的一眾伙伴,但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我聽得腦子里嗡嗡嗡地在響,果然在這片荒漠之中,沒什么是不可能的。傳說成了真,風真的擁有生命,而且更荒謬的是,我還能聽到風對我所說的話。
風接著說道:“因為你得到了風的力量,所以你才能聽到今日我對你說的話。你是被風選中的人,至于能不能得到風的全部力量,就看你自己的了。”“我要怎么做?風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我趁風不說話的空當兒,連忙發問。
“你要怎么做?當然是做一個毫無私心的人,一心一意地履行著你應盡的責任的人。至于風的力量,我已經說過,如果你得到了風的力量,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這個世界。但是你若是嗜血好殺,你絕不可能得到它。”
我還想再追問,門就在這時被叩響了:“波亞,開開門,你在里面說什么呢?快開門。”是瑾川回來了,也就在這時,一股風從我身邊掠過,從房間里大開著的窗戶沖了出去。我站在原地怔了好半天,直到敲門聲和瑾川的呼喊越來越響,我才回過了神來:“這就來,別敲了。”
我打開了門,瑾川拎著兩小包東西走了進來,她拆開其中的一包,其中裝著的居然是馬蹄糕。“馬蹄糕不是羽落國那邊才有賣的嗎?”我從風之力那件事里抽離思緒,看著那一小包糕點。瑾川點了點頭道:“可是托諾斯和羽落國是有貨物來往的,我還沒吃過馬蹄糕呢,你應該也沒吃過吧?來,嘗一塊。”她拿了一塊馬蹄糕遞給我。
我看向她放在桌上的另一個小包:“那里面是什么”“啊?”瑾川一怔,下意識回答道,“是藥。”“藥?”我奇怪地看著她,“你病了嗎?”瑾川張了張口,說道:“啊,是啊。這幾天夜里咳嗽,所以買點馬蹄糕來,據說有化痰的作用。這個藥也是治咳疾的藥。”
我點了點頭,讓她多注意身體,隨即又開始想那件關于風的力量的事。在這短短的一個上午內,我感到我所認識的這個世界被顛覆了,風真的擁有生命,而且它還想將它的力量賦予我,既然這樣,那么那些神話中的神明,也存在于這個世上嗎?瑾川所信奉的神,也真的能聆聽到她的祈禱嗎?
也許這一切的一切,都要等我真的獲得了風的力量后,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