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瑾川和赫格隨我來到了城門處——他們都說不累,可以為我打聽一些消息。
城門處果真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人,有圍著一張小破木桌喝酒喝得面紅耳赤,從椅子上掉下去,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人,也有站在木箱上大聲唱歌,全然不顧周圍人的人...總之場面十分混亂,酒氣、笑聲、罵聲隨著夜風傳得很遠。
我好不容易擠入人群,往前走了不過三五分鐘,再回頭看時,瑾川和赫格都不見蹤影了。人太多了,將我和他們擠散了,我四下環(huán)視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他們,只好無奈地走到一個人還算少的酒攤兒前面,摸出來幾文錢放在木桌上,坐了下來。
木桌后面站著個黑壯的婦人,一頭褐發(fā)不知多久沒有打理,顯得有些骯臟。她一身洗掉了色的衣服上還留有不少未干涸的酒水痕跡,回身將我放在桌上的那幾文錢麻利地收了回去,又一碗酒推到了我的面前。
“嘗嘗吧!我家的酒很香的!”她聲如洪鐘,震得我耳朵都有些發(fā)疼。我捧起酒碗喝了一口便放下,笑著對她道:“果真很香!阿婆,你家的酒這么好,一定很受歡迎吧?”這婦人看起來是個健談之人,看看能不能從她嘴里套點兒話。
那婦人果真接著我的話說了下去:“那是當然!有名的商隊頭領**爾、茨夫都是我家的???!”“那,有金發(fā)的人來你這兒喝酒嗎?”我心中一動,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未經(jīng)考慮就從嘴里滑了出來,好在那婦人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思忖了片刻便道:“你是說托諾斯那里的人嗎?有啊,昨兒還有支托諾斯的商隊來我這里喝酒了呢。怎么,小兄弟要找人?。俊?
“噢,只是隨便問問。”我連忙端起酒碗喝酒掩蓋心虛,婦人笑著道:“小兄弟,你應該不是燼都人吧?我跟你說,你千萬別信那幫子信冥后庇佑的人的鬼話,會害死你的。只有光明之神巴爾德爾,才是真正能給予世人庇佑的真神?!?
我放下酒碗,見瑾川和赫格還未過來,就隨口問道:“阿婆,你為什么信奉光明之神?是他曾給予過你幫助嗎?”“當然,”那婦人面色突然嚴肅了起來,“我丈夫在五年前叫人打死了,我要養(yǎng)活四個孩子,生活特別不容易。后來我請求光明之神給予我們一家庇佑,果然后來酒攤兒的生意越來越好,四個孩子也健健康康地長大了,你說這不是神的庇佑是什么?”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喝完了那碗酒。燼都的人都太過信仰神明了,他們都覺得生活過得好是因為自己信奉了那神話中的神明,卻從未想過,這也許是自己努力的結果。他們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嗎?也許會,但他們只是想讓自己顯得與其他人一樣,所以不愿意承認罷了。
我在酒攤兒前面坐了半個多時辰,直到瑾川過來叫我:“波亞,你怎么在這兒?我和赫格都找了你老半天了,快走吧,很晚了?!蔽艺酒饋淼溃骸昂?,這就回去。”
回客棧的路上,瑾川向我講述了她所打探到的消息——燼都里往來的商隊里,有和我一樣擁有著金發(fā)的人。他們多數(shù)來自托諾斯,少數(shù)來自位于荒漠西南部的瓦棱城。目前燼都里聚集的金發(fā)人,只來自這兩個國度,暫時還沒有打聽到來自其他國家的。
“我也聽說了來自托諾斯的金發(fā)人一說?!蔽艺f道,“可是托諾斯到底在哪里?”菱風皇帝給我的那張地圖留在客棧里了,一時半會兒看不了。一直沉默地聽著我和瑾川說話的赫格終于出聲了:“托諾斯是個離燼稍遠的國家,大約離燼都有五六百里吧。要是想一路走過去怎么也得走上十天半月,據(jù)說是個挺富庶的國家,與菱風國的交往也還算密切?!?
我只覺得胸腔里的心臟不停地跳動著,似乎要從我的喉嚨里蹦出來似的——我從未想過,居然這么快就會有了關于我母親故鄉(xiāng)的線索,可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年了,還會有人記得她么?那個名叫托諾斯的國家,真的會是我母親曾經(jīng)生活的地方嗎?
“別太激動了,波亞。”赫格把手搭到我肩上,“若是托諾斯真的是你母親的故鄉(xiāng)的話,咱們就即刻趕去便是了?!蔽尹c點頭,覺得心里似乎有股暖流在涌動:“謝謝你們肯為我打探這些消息?!薄霸蹅兪桥笥眩@都是應該的?!焙崭裾f著,看向我和瑾川,“要不是你們,我也許早就被陀城里的巫師處死了,你們能為我冒險,我自然也能為你們付出性命。”
“都說了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了,我們都會好好活著的?!辫ㄕf道,她頓了頓,又道,“能遇到你們,和你們游歷各國感覺真的很好。我終于不用再過那種枯燥乏味的日子了...”
“嗯,我們三個人永遠也不分開。這種日子,我們一起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