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我走到了一條小巷裡,見那些巫師沒追上來,才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他們沒再追上來了,能不能放開我?”我問他,他的聲音依舊是顫抖的,也許是過於緊張和害怕:“不...不行,我得帶你出了陀城,逃去菱風(fēng)國...”我趕了半天路,好不容易從菱風(fēng)國趕來了陀城,你居然又想帶我回去?
“我再問你一次,放不放?”“你...你要是再不老實,我...啊!”聽他還在威脅我,我也就不再猶豫了,左手將那本書扔在地上,一把抓住他持著刀的手,狠狠向下一折。右手拔出腰間的短刀來,向後一刺。他的慘叫聲在那一刻便響了起來。
我奪下他手中的刀,扭頭看向身後那個挾持我的人。那是個褐發(fā)的青年,膚色較深,一身沾染了塵土的黑袍,因爲(wèi)被我插了一刀,正捂著傷口處坐在地上——鮮血不斷地從他捂住傷口的指縫間涌出來。他長相還算英俊,但因爲(wèi)痛苦,面色已經(jīng)扭曲了。
我本來想再給他兩刀結(jié)果了他,但想起來我身在陀城,要是貿(mào)然殺人必定觸犯律法,搞不好要被人抓住扔進大獄的。想到這裡,我默默地將短刀收了起來,站在青年面前質(zhì)問道:“你是什麼人?爲(wèi)什麼那些巫師要追你?”
青年不說話,可能是因爲(wèi)那一刀插得太深了?不管了,待會兒給他弄點兒藥來敷敷,要是真的死了,那罪責(zé)我可就擔(dān)待不起了。我思忖了片刻,試探著問道:“你害怕那些巫師嗎?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避開他們。”青年依舊沉默,我知道他是不信任我,畢竟我剛纔還攻擊了他。
我也不是個多麼有耐心的人,立刻便抽出短刀,俯下身逼近他:“你要是不說,我就把你用刀柄敲暈了送給那羣巫師。陀城律法很嚴格吧?你要是被捉回去是什麼下場?”他驚愕地擡起頭來看著我,在這一刻,我才發(fā)覺他的雙眼居然是金色的,如同最昂貴的黃金一般閃耀著光芒。
“知道了...我告訴你就是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喘著氣開了口,“陀城的巫師都是經(jīng)過大巫師挑選的,不論...本人是否願意...我便是被大巫師選上的,可我不願做巫師,不願死後都不能入土爲(wèi)安...所以我便逃了出來...可這是違反律法的,於是那些巫師便來捉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纔會挾持你...”
我聽他說完了,纔開口道:“你不想做巫師?”“當(dāng)然不想...可不想又有什麼用呢?全部陀城人都覺得當(dāng)巫師是種榮耀,違背之人便是大逆不道...想必你也是這樣想的吧。”青年自嘲地笑了笑,仰起頭來卻看到我有著金髮黑瞳,驚訝地瞪大了雙眸,“你...你...”
我俯下身,輕輕拉住他的胳膊:“你很幸運,我並不是陀城人。而且,我願意幫助你,逃出陀城。不願當(dāng)巫師便不當(dāng)。”青年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可是你一個外來人,要怎麼帶我逃出陀城...”“試試就知道了,剛纔我捅你的那一刀很痛吧,我先帶你回客棧敷藥...我叫波亞,你的名字是...”“赫格,我叫赫格。”
當(dāng)我?guī)е崭駨目蜅a岽斑M入屋內(nèi)時,瑾川剛剛醒來,正拿著一面銅鏡攏著頭髮。見我?guī)е鴤€青年回來,手中的銅鏡差點兒掉到地上:“波亞...這個人是誰?”“先幫我取點兒金創(chuàng)藥來吧,”我將赫格扶到牀上坐下,又把那本買來的書放到桌上,此刻赫格腹上的傷口還在涌血,周圍的黑衣,皆被鮮血染紅了。
——怎麼又沒忍住,下了這麼重的手啊。
我這麼暗自反省,解開赫格上衣的下襬,又接過瑾川遞過來的金創(chuàng)藥倒了些在掌心裡,敷在了他的傷口之上。
“嘶——”赫格痛的直抽氣,我擡頭看了看他道:“忍著點,等我把藥抹勻了包紮好就不會有事了...真是對不住了...那一刀太使勁兒了。”赫格搖了搖頭,似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將話默默地咽回了肚裡。
瑾川一直背對著我們站在一邊兒,待我將赫格傷口上的血都擦乾淨(jìng)了包紮好,她才問道:“好了嗎?”“好了,你轉(zhuǎn)過來吧。”我扭頭對瑾川說,瑾川卻並不扭過來,依舊背對著我道:“波亞,你過來,我有事兒要問你。”
我走到她的身邊。“這個人是誰?”她壓低聲音問我,又瞥了瞥坐在牀上發(fā)怔的赫格,“他是怎麼受傷的?”我咳了兩聲說道:“是我拿刀把他捅傷的。”“你瘋了啊?”瑾川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打我,“咱們這是在陀城!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出手傷人...”
“我知道,”我揉了揉眉心,“聽我給你講清楚。”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後,瑾川緊蹙的眉頭非但沒有舒展開,反而更加緊了。她再次看了一眼赫格,道:“可是波亞,他是個幾乎背叛了全部陀城人的人。而且如果被那些陀城的巫師知道他在咱們這裡,咱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所以我打算,今夜便帶著他離開陀城。我想幫幫他...我不想看到一個人想與命運抗?fàn)幾罱K還是敗給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