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額飾是她曾經戴過的,是她成為巫女的那一日...額上戴著的...我那時候覺得我女兒真美啊,她被那些人擄走之后,我身邊只留下了一些她曾經的首飾。這件額飾,就給你戴著吧...”外祖父拉著我,讓我坐在桌前,他從桌上的一個木盒里取出了什么東西。
那是件額飾。通體由黃金制成,中間的黃金鏤空,花紋繁復,其中鑲嵌著一塊閃爍著柔和光輝的月光石,兩邊連接著細細的金鏈。外祖父小心翼翼地將那額飾為我戴上,手正輕輕地將兩根細金鏈扣在我腦后。我下意識想跟他說哪里有男子戴額飾的,但想了想他方才遭遇喪女之痛,也只能由他給我戴了。
“很好看...你和你母親長得真的很像...唉,可是眉眼間到底有些地方是不同的,就算長得一模一樣,也到底不是她了?!彼麌@著氣,站在我身后說著。又伸手將那木盒拿給我:“這里面是厄索達曾戴過的一對鐲子,我留著也沒有什么用了,給你留個念想吧?!?
他將那只木盒子硬塞進我的手里,我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對兒翡翠玉鐲,可上面裂紋密布,早已失去了它們原本的光澤。就如我母親一樣,在戰火之中收獲了滿身的傷痕,失去了她本來的光澤,失去了她本擁有的一切。
“波亞啊,你可知托諾斯信奉的神明是什么?”外祖父站在我身后發問,我站起來,問道:“是冥后?還是...”他搖了搖頭道:“都不是,是風。托諾斯人認為,風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它能夠摧毀世間萬物,卻也能養育世間萬物。所以千百年來,所有人都祈求能得到風的力量,而巫師巫女,便是離這力量最近的人。”
“你要不要也去試一下?”外祖父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傳說風的力量就在托諾斯國境中最大的廣場的石碑之上封印著,你去看看吧。就當是知道一些有關于你母親的過去,她也曾觸摸過那塊石碑的,但最終還是沒能得到風的力量...”
也許,傳說也只能是傳說吧。
我這么想著,和瑾川告別了我的外祖父,趕往了那塊石碑所在的廣場。也許在看過那塊石碑后,我便會離開托諾斯,再也見不到外祖父了。但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我固然想留在他的身邊,但不行。他不愿再看到最后一個親人死在他面前,而我也不愿因為身份的特殊而死在火中。
這一路上我失魂落魄,瑾川幾次開口安慰,我都沒什么回應。她硬著頭皮說道:“你戴著這個額飾...還挺好看的?!薄皼]有男子戴額飾的?!蔽蚁乱庾R接了句話,瑾川接著道:“怎么沒有?托諾斯里的年輕男子都戴著呢,你戴著也很好看?!蔽抑浪窍肱D移話題,讓我開心些。
瑾川接著道:“我知道你很難受...因為你母親她的事情,更因為不能陪在那個老人身邊...可是波亞,這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不能留在托諾斯,你還可以去任何地方,荒漠中的任何一個古國,或是菱風、羽落...而你不論想去哪里,我都會陪你一塊兒去,就像你這一路走來陪著我一樣?!?
我感到我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像是這句話撞進了我的心里,將我這些天來的不安與焦慮,通通驅逐干凈了一樣。我扭回身,看著站在我身后的瑾川——她身上穿著一件很普通的黑袍,長發披在腦后,可雙眸卻閃閃發亮,似乎其中蘊含著星辰一般。
我張了張口,說道:“謝謝你,瑾川。”
不知怎的,聽了她的那席話之后,我覺得不再那么煩躁了。是因為什么呢?
很快,我們便來到了那塊傳說中封印著所謂風的力量的石碑前。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廣場上沒有什么人,那塊石碑靜靜地矗立在廣場正中,看起來倒是分外威嚴。碑上刻著一些模糊不清的文字,我看不懂,只是伸出了手去,想撫一撫那塊石碑。
只是指尖剛剛觸到石碑的那一刻,一股異樣的感覺突然自指尖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指尖鉆入,動作極快地順著我的指尖,竄入了我的心臟一樣。待我回過神來時,才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像是幻覺,身上沒有任何不適,只是剛剛碰上石碑的手猛地收了回來。
“怎么了?”瑾川連忙問道,我搖了搖頭,權當剛才那怪異的感覺是我的一時迷糊:“沒什么...方才生出了點兒幻覺罷了,這碑...像是真有什么古怪似的。算了,咱們走吧。”
“去哪兒?”瑾川顯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扭回身,笑著回答她道:“去其他的荒漠古國,純粹的去那里游歷。去一切咱們想去的地方,舍棄這些慘痛的過去。”
我不會再沉溺在過去中了,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會再提起有關那一段慘痛的過去的任何一件事。我將同瑾川一起,開始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