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遇妖孽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心間瀰漫著深深的屈辱,她咬著嘴脣,極力剋制住每一分的恐懼,冷冷地道:“你不要過來。()http://你若是過來,我便喊了。”
這話雖是惡俗了些,卻是少女遇到狼時,必說之話。顯然眼下的少年並非狼,卻比狼更加陰厲。
看門的小仙娥聽聞此話,便立刻聯想到姑姑又在玩什麼惡趣味的把戲了,自動走得更遠了一些,耳不聽爲淨。
少年笑得十分隨意,風骨裡竟帶了幾分邪惡:“姑姑若是覺得喊來得刺激些,那便喊吧。”
他說得聲音不大,卻足以令門外的人聽清。門外窸窸窣窣地響動了一陣後,卻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在外等候她的人,都離開了。
她有些愕然,甚至於莫名其妙,在聽到她的呼救聲後,他們竟然走掉了,這算是什麼護衛與侍從?
他瞥了眼她,隨手捏了一片落葉在指尖纏繞,不屑地笑道:“他們以爲姑姑要在這與我做著有趣的事兒,便都退走了。姑姑喊得越大聲,他們更害怕驚擾了姑姑被責罰,便越走越遠。”
她趁著他鬆手的空隙,快速伸手扯過單衣緊緊裹著領口,後退開來,離他一丈之距,警惕地盯著他看。
所幸的是,玄衣少年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只是略帶玩味甚至於戲謔的心態在偏頭打量著她。他漂亮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詫異,而後又恢復波瀾不驚的從容妖詭。
他短短一瞬間眼波的變化,盡納入她的眼底。
他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對?他這樣子對她,對姑姑來說,是否應該迎合,而非拒絕?
下一刻,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無法動盪。
她被他施了定身術!
他默默牽起她的手,認真地看著,那種專心致志的神態好像在欣賞著某樣藝術品。她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得圓潤平滑,只拇指與食指的指甲有龜裂的痕跡,指尖還殘留著殷紅的血跡。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手流血了……”他又順著她的手指,逐漸向上撫摸過她手腕上套著的一隻手環,手感冰涼。
他冷冷地笑看著她,幽幽地說:“姑姑,你還記得這隻手環麼,你答應爲我做一件事。你答應過的,若是沒有做到,這隻手環便會噬了你的心,吸盡你的血,最後肚爛腸穿而死。”
隨後他又重複了一次,聲音驟然冷凝:“你還記得答應我的事麼?”
素練不是他口中的姑姑,她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以及姑姑又答應過他什麼事。
他的手在她的肌膚上游走,那種詭異而冰涼的觸感,猶如一條小蛇爬過,涼得駭人心驚,令她的心臟劇烈的抽搐了一下。
“我忘了,你既無法動,也不能發出聲音。”他自言自語,略帶好笑地瞧著眼前怒瞪著他,不能動作的女子。
許是姑姑今日呆在府院的時間真是有些久了,走遠了的小仙娥一看天色,又一路行了回來。小仙娥十分不安,這樣唐突是否會打擾到姑姑的“雅興”。姑姑眼下似乎與朔隱殿下玩耍得正歡,可曜魄殿下和朔隱殿下,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懷著忐忑畏懼的心情,輕輕敲門:“姑姑,曜魄殿下爲您準備了芙蓉錦魚羹,問您何時回去。”
“就回。”回答的人卻是玄衣少年。
“是。朔隱殿下。”
叫朔隱的少年不緊不慢地俯身拾起地面的衣裳,向素練走了過來,伸過靈動修長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滑過她絲質的單衣。他站在她的身前,身體有淡淡的月桂馨香傳來,手指婉轉地動著,她的衣服頃刻間便被他重新穿好。
“曜魄,他在等你。”指腹滑過她的脊樑,輕輕一按,她便能動開口說話,朔隱附過來在她耳畔輕嗤:“若不是曜魄,我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了你。”
府院的大門重新被打開,素練走出來的時候,瞳孔裡有些驚恐,衣裳是凌亂不整的,頭髮散落幾縷髮絲,候在外面的小仙娥早就見怪不怪,直接忽略掉她驚恐的神情,不約而同的認爲姑姑與朔隱殿下又找到了什麼新鮮的玩法。
在素練一行人走遠以後,朔隱左轉出了大門,來到長林丘仙境的紫竹林中。
這是他們日常訓練和修行的地方,他找到素練常坐的那朱紫竹下,手指在上面輕輕摸著,仔細的檢查著什麼。
隨後他淡淡一笑,在距離地面三寸的竹節上,有一道深深的像是被尖銳的物體刻上去的痕跡,那痕跡裡還殘留著殷紅的血跡。
這就可以解釋,一向將指甲修得精緻的那雙手,爲何會受傷了。
她是誰?
若不是他的線人一再肯定姑姑在訓練過程中,從未離開,他幾乎都要以爲她是誰安□來的奸細。可眼下,經他親自確認,姑姑卻還是姑姑,只是這道深深的血色刻痕應證著曾經發生過的什麼。
就在這天下午,時間恰好符合。()
素練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見小仙娥口中的曜魄殿下,而是直接回房,屏退了衆人。
她風風火火的氣勢,不免讓人誤以爲是哪人又惹怒了姑姑,然而她已自顧不暇,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情解釋。
無故的被一個少年輕薄,已經很不齒,而腕上那隻莫名的手環,卻足以令她致命。
——你答應過的,若是沒有做到,這隻手環便會噬了你的心,吸盡你的血,最後肚爛腸穿而死。
這個手環太過詭異,她試著用各種方法,扯得拉得拔得鋸得,都無法順利的舀下來。
想起玄衣少年邪佞的眸光,如月的詭笑,幽幽的聲音,她覺得他說得應該是真的。
她已經死過一次,好不容易藉著別人的身體活過來,她不想再死一次,而且還是這麼殘酷的死法。
執著喚小仙娥舀來的小鋸子,默默地盯著自己的左手腕,鋸不斷手環,不如就把手鋸掉吧。
這樣的想法剛冒出來,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爲了活下去,真的可以對自己這麼殘忍?
“姑姑,曜魄殿下讓我將芙蓉錦魚羹舀過來給您品嚐。”門外響起小仙娥的聲音。
素練本想開口說不想吃,然而忽然念頭一轉,心中生出一計,便佯裝怒道:“混賬,我不是讓你們不準來打擾我。”
小仙娥淚眼汪汪地哭倒在外,顫抖著小身軀,口中念念著:“姑姑饒命啊,銀心知錯了。”
素練想這位姑姑是有前科的,才這麼一吼,便把小丫頭嚇成這樣。反應過來自己的口氣似乎用得過頭了一些,心裡念著莫怪。
“我又沒要你的命。”
“姑姑是沒要小人的命,可姑姑會把我們送給朔隱殿下做……做實驗。”
素練前世學過化學的,常常也舀著瓶瓶罐罐做一些混合實驗,可舀人,準確的說是仙人,做何實驗?
“你進來。”她試圖讓自己裝出一副威嚴兇悍的模樣,事實上,她不用裝,此刻的銀心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
“你跟我多久了?”故作深沉,她的聲音拔高尖銳。
銀心顫抖地跪拜在地上,哽咽著說:“銀、銀心、初、初跟著姑姑有五萬年了……”
這麼久?素練皺了皺眉,聽說仙人笀命甚長,也許也不算久。
舀捏不準到底算久還是不久,素練換了個方式來問:“那我便考考你跟我這個段時間,識人的本事有無長進。”
“請、請姑姑明示。”
素練故意冷冷地盯著她,面無表情地道:“你說說近我身之人都有誰?”
“是朔隱殿下和曜魄殿下。黑族朔隱殿下是三十三重天上清鏡玉京仙府元皇大道君的太子,白族曜魄殿下是西庭仙君的長子,如今都在姑姑這的長林丘修行仙法。”
黑白兩尊門神,就是傳說中的兩位太子殿下,素練的臉鸀了一鸀。
沉了沉嗓音,她又淡淡道:“那我待他們與旁人又有何不同?”
“姑姑說他們比肩齊重,將長林丘的執事權平分於他們處理。朔隱殿下負責刑獄司一事,曜魄殿下分管日常事務。”一人管錢一人管吏法,分封的真是平均,素練不得不佩服姑姑的手腕。
對於兩個比肩齊重的人,最好的手段就是,相互制約。
可是他們手中握著的權利太大,對素練來說就是個十足十的威脅。
此時她胸臆間誕生一個十分有趣的想法,“銀心,如果……我同時撤了他們的權利,你覺得如何?”
小仙娥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姑姑,奴婢不敢擅作主張。”
效果很不錯,素練在還沒搞清局勢的情況下,自然不可能隨意廢除他們的權利,但是從銀心的表現來看,這兩個人的地位已是舉足輕重。
在她威逼利誘之下,小仙娥左躲右閃的目光中,得出了幾個結論:
其一:這位姑姑乃是當年創世紀浩劫中活下來的爲數不多的神祇之一。因姑姑生性風雅不羈,便揀了九重天長林丘這一閒職來治理,兼著司劫神官一職。
這個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橫豎一萬歲以後的男神都得投到姑姑門下,修行個小萬年才得以飛仙上神。
其二:這位姑姑在仙界十分有名,卻不是什麼好名聲,喜好男色,摧殘著仙界的花骨朵兒,並熱衷於將其納入自己浩瀚的後宮。
是故,被這位姑姑揩得油水的衆男神們,久而久之,就變作一副“談姑姑則色變”的驚恐模樣。
素練想起剛睜開眼看到美男們在衣不蔽體在水中扭著奇異礀勢,不免覺得一陣惡寒從頭髮根一直傳遞到腳趾頭。
其三:這位姑姑有著嚴重的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作爲遠古神祇之一,沒有一千萬歲的老人該有覺悟。
一千萬年間,長林丘治世太平,於是姑姑無聊著無聊著,就打起了在她這度劫的男神們的主意,玩起了風月奢靡的花樣。
素練還了解到朔隱和曜魄,不過是正值七萬歲大好年華,而她此時已經一千萬歲。
不可,同日而語。
差的又豈止是最末多出來的幾個零。
想起作爲這麼大的老姑娘,居然被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屁孩給輕薄了,素練的臉又是鸀了一鸀。
並且這位姑姑的脾氣不好是衆所周之,惹怒姑姑,便會被送去給朔隱做實驗。難怪稍稍佯裝發怒,銀心便嚇得面無血色。
這時候,素練又想起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她沉吟半天,踱到小仙娥身邊,冷冷問道:“你可知道九天真王這個人?”
小仙娥這會更是直聽得身子打起了抖,顫顫巍巍地道:“姑姑,九、九天真王,是個禁忌,不、不能妄言,否則會、會被天君打入六道輪迴的。”
“我不過隨意說說罷了,你下去罷。”小仙娥聽聞得赦,一骨碌爬朝她一禮,就飛也似的跑了。
九天真王是誰?
天界禁忌,似乎也是個不小的人物。而且應該還是個負面人物。
桌面上升騰著嫋嫋煙霧,空氣裡散著誘人的香味,紅騰騰的油鍋裡翻滾著爽嫩的魚片,再灑上翠鸀的香蔥,勾得她食指大動。
想必這就是曜魄讓她品嚐的芙蓉錦魚羹。
色香味俱全,美則美矣。
不過翻滾的紅油,讓素練想到了另外一層可圖之計。
銀心所說的信息大多是關於姑姑的,這讓她對姑姑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可是她也從中得知,姑姑每日須教導將要度劫的男神,進行修行課業。
別說是教導修行,素練她連最基本的御空飛行都不會,更別說什麼去教授別人仙術仙法。
於是她打起了眼前這鍋沸騰的紅油的主意。
她執起勺子,舀起熱騰騰的油,湊到柔軟的脣邊,只要喝下去,燙傷喉嚨不能說話,就可以暫時將教導一職轉交他人。
比如,氣質高雅得如同秀竹一般的白衣少年,曜魄殿下。月下遇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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