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時代（10）

桓王時代（10）

在一次會議上，華督和軍隊的統帥孔父嘉爭吵起來。宋殤公主持的會議，研究怎么拔掉侄子這個眼中釘。華督不同意采用極端的手段，甚至擔保說馮已經不掂心宋國國君的位置，在鄭國生活的很習慣，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宋殤公真有點被華督打動了。馬上就要做出一個決定，放棄針對馮的一切軍事行動，何況，這樣的行動還要面對一個強硬的對手：鄭國。

孔父嘉強硬地反駁了華督：他用的理論就是斬草必除根。為了不留后患，為了不給主公的子孫留下定時炸彈，主公，堅定起您的斗志，我們軍界意見是一致的：戰斗，戰斗，戰斗。

這么一攪合，宋殤公下了決心，不除馮，誓不罷休。

華督心里恨透孔父嘉，沒有一天不詛咒他滅亡。只能這么出出氣，因為孔父嘉手中有槍，就是說有武裝力量，這厲害，搬不動這塊大石頭。

孔父嘉打了不少仗，前不久在戴國損兵折將，一個人跑回來，朝野不滿意。老百姓一部分有愛國熱情地看見自己的國家敗得這么慘，都覺得丟人；死難者的家屬，則是一肚子怨恨。反戰浪潮一浪高過一浪，矛頭直指孔父嘉。

孔父嘉前文多次提到過，這個人還不是個太沒良心的人，應州吁石厚這兩個衛國篡權君臣懇請出兵鄭國的時候，孔父嘉提醒過宋殤公不要輕舉妄動。可是宋殤公為了借機除掉侄子馮，沒有聽孔父嘉的建議。在官場混，孔父嘉還是知道一些竅門，既然主公的意圖這么明顯，那么就不要逆著他。所以在對付公子馮這件事上，他調整了思路，和宋殤公保持高度的一致，因此也讓華督懷恨在心。

反戰游行持續很久，背后的主謀就是華督。我們國家三天兩頭打仗，無數的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都是孔父嘉造的孽。大家更是有了目標，怒火對準孔父嘉。大家喊著口號：懲辦戰爭罪人，還我和平安寧。

這些抗議活動沒有出現過火的行為，宋殤公也就沒有采取鎮壓的舉措。

華督真夠哥們，為了馮，用盡了心思。哥倆有點私交不假，但是也沒鐵到為了一個流亡的前途未卜的馮，這么折騰。還是老話，一個是泄憤，一個是利益。

在那次他和孔父嘉意見分歧的會上，他說的以和為貴放馮一馬的言論，也不是就為了馮。他是要體現出政府首腦的話語權，和軍界抗衡。一打仗，所有的重點都要向軍隊傾斜，政府就要聽命于軍界，孔父嘉就會趁此機會超過他在宋國的影響力，不能眼瞅著自己給孔父嘉當后勤部長。第二個原因，他說那番讓馮聽見能感動死的話，是給自己留一條后路。鄭國為什么養活馮，就是作為一個棋子，將來也許會扶植馮回國，組建傀儡政權，成為鄭國的附庸。到那時，華督又會在新政府中保持既得利益，一個政壇老狐貍。

所以他必須別著孔父嘉，終于打了敗仗，華督在輿論上給了孔父嘉一記耳光。

對孔父嘉的監視，華督一刻也沒松弛過。這是政敵斗爭管用的手段。很多關于孔父嘉的情報源源不斷匯集到華督手上。有用的沒用的，反正每天都有記錄。

策劃鼓動游行的這些天，華督很忙。達到目的后，游行就結束了。華督開始翻看這幾日關于孔父嘉的情報，其中一條引起他的注意：孔父嘉大老婆死了五年，一直沒選繼室。老百姓說話叫填房，就是再任命一個大老婆。最近選了一個姓魏的女子。這一頁寫到這就沒地方寫了，華督用最快的速度翻到下頁，接著寫道：這位魏氏，出奇的漂亮，甚至用超過當年的褒姒來加重語氣。這一條到此結束，在這下面還是密密麻麻的匯報材料。

華督沒有心思看下邊那些內容，他對魏氏產生了興趣。同時又有一股無名之火竄起來。我也不差什么，這么美的女人怎么就叫孔父嘉娶走了，政壇失意，情場也晦氣，越想越氣。

心情不好，沒心思工作，華督帶著親信到郊外散散心。也許美麗的春色，鳥語和花香能夠分散一點他的注意力。而且，春天正是女子走出家門戶外踏青的時候，說不準還有艷遇哪！

走，說走就走！寶馬奔馳霸道好幾臺車朝郊外開去。

到了郊外，果然花紅柳綠，空氣清新，陽光明媚。路不好走，大家都下了車。遠處女子的身影閃爍在田野里。華督準備向那些女子游玩的地方去，和她們做做游戲捉捉迷藏。也許能夠遇見姿色出眾的，順帶著騙幾個回來玩樂一番。

這時，對面過來一個車隊。華督站在路邊，等這個車隊過去。

這個車隊也挺氣勢，都是軍車的牌子。前面那輛開路的車還響著蜂鳴器。

看見車牌子認識，這是孔父嘉的車隊。他也來湊熱鬧？

不是，車里坐的是剛剛扶正的孔父嘉大老婆魏氏。做了正室，魏氏要回去看看父母，也是炫耀一下，魏家出了個金鳳凰。孔父嘉也好面子，盡管宋國有規定，不準出私車，但是從來沒有真正執行過。孔父嘉把自己的車隊交給魏氏，讓她好好風光一把。

這是祖墳冒青煙的事情，魏氏家族決定，要到祖墳上把這個喜訊報告給魏氏的列祖列宗。準備好祭祀的物品，選擇今天上墳。

春天太美了，要不文學家詩人都用春天比喻女子的愛情，少女懷春，不說少女懷秋。魏氏坐在車里，禁不住春色的誘-惑，搖下車窗，往外觀看。正好和華督對了一眼。車過去了，塵土卷起，可是華督在塵土中癡癡地站著，他被車上美女的驚艷奪走了魂魄。旁邊華督的秘書告訴他：這就是孔父嘉的新上任的大老婆魏氏。

華督也估計到了，能坐孔父嘉專車而且貌美如仙的肯定是情報上說的那個人。經過秘書認證，更沒有錯了。剛才稍微好點的情緒又蒙上陰霾。哪有心思玩？不玩了，調頭回去。

車隊往回走。華督忽然想起一件事，問身邊的秘書：你怎么那么肯定她是魏氏？秘書支吾半天，看糊弄不過去，就實話實說：辦酒席那天，我去趕禮了。

華督聽罷，喊司機停車。對秘書說：滾下去。秘書下了車。他知道為什么華督生氣，在他下車的時候，華督有一句話：吃里扒外的東西。這位秘書的辦工桌第二天就被一個新面孔代替。秘書沒有消失，如果在街上聽見戧刀磨剪子的叫喊聲，仔細看看，就知道是誰了。

從這天見到真魏氏后，華督就算做病了。日夜思念，想魏氏想得廢寢忘食。常常發出感嘆：我要是有這么個美人陪伴，下半輩子別無所求了。華督也是文采出眾，想美人想得無抓無撓的時候，就用詩歌寄托自己的愛慕，以及在愛慕下隱藏的動物本能的欲望。啊——我的美人；啊——我的寶貝；啊——看你一眼；啊——我心破碎……

寫了很多詩，越是寫越是痛苦。寫詩不管用，怎么管用呢？怎么才能救贖這個太宰呢？

有辦法了，光是意淫不行，我要得到她的實實在在的玉體。急昏了頭，華督暗自責罵自己，這么簡單的辦法就能得到美人，自己還這么傷心。有辦法，華督又吃啥啥香，早睡早起鍛煉身體。

這辦法真是好辦法：殺夫奪妻。殺了孔父嘉，美人就歸我了。華督開始朝這個目標前進。

機會總是留給有心計的人。春天是一年的開始，不僅人要打起精神，國家也抓緊忙活，搞一些活動。比如在年初要開一些會議，給一年的工作做一個規劃。

宋國在這個季節活動和會議都搞了一個，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但是華督選了對自己有用的做文章。現在對華督最有用的就是怎樣能夠整死孔父嘉。

春天按照慣例，要閱兵。既然是慣例，很多就流于形式。可是今年的閱兵，從準備到實施都非常正經。孔父嘉為這次檢閱部隊制定了措施和制度，一副國難當頭就要開赴戰場的滋味。

閱兵期間，華督又開始發揮他的特長，這個特長就政治斗爭的傳統而言，是有著悠久歷史的，那就是散播謠言。展開輿論攻勢，發布蠱惑人心的言論。

謠言這么編的：孔父嘉又要攻打鄭國，因此今年的閱兵這么莊重。在國務會議上，孔父嘉的軍事行動計劃已經強行通過了。

謠言在軍中像暗流一樣涌動。

生活多美好，美好的生活誰愿意上戰場送死？之前戰爭的陰影還在大家心靈的最深處游蕩。大家心情暗下來。有膽大的，三三兩兩去太宰府，找華督阻止戰爭的發生。我剛娶媳婦，我剛當爹，我老娘住院需要人照顧，我，尿頻尿急尿等待，前列腺有病，反正就是找了很多借口和理由，不想上前線。

華督閉門不見。這大門不是閉得十分的緊，偶爾開一個縫隙，門衛通過這個縫，傳遞華督對這些軍人的關心：相爺理解你們，大家保重身體。就兩句話就夠了，給鬧情緒的軍人送去了溫暖。

像孤苦伶仃沒人管的流浪兒，一旦有一個人說一句暖心窩的話，就感激不盡一樣，軍士們很是感動。只有華督才能就我們，我們要見相爺。有抻頭的，就有湊熱鬧的，人越聚越多，而且有的還帶著武器而來。華督府門前人頭攢動。

天漸漸暗下來，夕陽西下幾時回，大家聯系到自己真要上了戰場，命運不就是這個落日嗎？群情激奮，開始喊起口號：遠離戰爭，相爺救我！

華督也緊張，因為他的計劃已經進入實施階段。聽口號聲和門衛五分鐘一匯報的情勢，時機到了，火候差不多了，軍心已經變了，孔父嘉民憤攢夠了。

早就穿好防彈背心（衣服里面穿上鐵甲護身）的華督持劍而出：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