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經常聽大人們講鬼故事,也盼望自己快快長大。因爲老人們說只有12歲以下的小孩才能看見鬼。
因爲怕鬼,所以要快些長大,但是對鬼故事有一種特殊的好奇,明明害怕也總想聽。
可能人類與生俱來就有那麼多好奇。無論是理性的、荒誕的、離奇的,都有著極大的吸引力,身邊的一切都讓人們魂牽夢繞、欲罷不能。
那是我小時候親身經歷的一件事情。
不過那件事情,到現在我也解釋不通,雖然不太情願,只能默默地接受——那是幻覺。
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爸爸去生產隊對部開會,我也跟著去了??墒菚h剛進行一半的時候,我就要回家,於是爸爸讓我自己先回去。那一年我9歲。
晚上十點鐘,我一個人回家了。走出生產隊隊部大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我打了個冷戰,急忙把雙手插到棉衣口袋裡。皎潔的月光照在滿是白雪的地面上,反射出冷冷的光,給本來就很冷的冬季又增加了幾分寒意。
剛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有些微熱。過了一會兒,漸漸感到了刺痛,尤其是那兩個沒有脂肪的耳朵,暴露在冬季的夜空裡,瞬間就涼透了。插在棉衣口袋裡的手不得不抽出來,捂在已經發硬的耳朵上,耳朵暖和過來了,可是,手又凍得難受,只好再插回口袋裡。一邊反覆地做著這個動作,一邊想著快點走。可是腳上的鞋卻不聽使喚。
現在我才知道不戴棉帽和手套是錯的,儘管家離這兒很近。
棉鞋剛纔還暖暖的,剛走幾步就覺得寒氣從四周扎進了腳裡,尤其是鞋底沾上了一些浮雪,與已經被踩硬了的路相互擠壓,瞬間融化、粘結。過不了多一會兒,兩隻鞋的鞋底就各長出兩個大疙瘩,走起路來頗有些踩高蹺的味道,一歪一扭,還發出“吱呀吱呀”的怪叫。
馬路上沒有人,只有兩旁被白雪覆蓋的房屋靜靜地立在那裡。房頂是白的,牆卻是黑的。多數房屋裡已經沒有了燈光。夢——又日復一日的回到這些人的夜裡。
“吱呀吱呀——”我腳踩雪面發出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馬路上,傳出很遠,很遠。“小孩子不要一個人在黑夜裡走路,會看見鬼的。”我的耳邊響起了奶奶經常對我說的話。本來,那是大人防止小孩子不聽話,用來嚇唬小孩的把戲??墒乾F在,我害怕了,因爲我腳底下的疙瘩越積越大,聲音越來越響。響的發甚,我怕這種聲音招來惡鬼。
我漸漸地加快了腳步,只想快一點回到家裡。我也想腳下輕一點,以免那聲音太大,驚醒某些東西。也怕聲音太大嚇到自己。
我拐過了路口,再走五六十米就要到家了,心裡有些激動。
前方十米處,有一個豬圈,每次走到這裡,我都十分打怵,因爲那個豬圈有陰影,還因爲對面那堵牆……
我放慢了腳步,先看了看豬圈後面的陰影。陰影裡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我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向右面的鄰家院牆望去。那堵院牆有五十米長,中間有一個黃土堆。“越是恐懼的地方越能吸引人的目光”我心裡這樣想。
突然,我止住了腳步,“吱呀吱呀”的聲音也消失了。
我看見了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老太太,正在對面那堵牆邊的土堆下往上爬。每爬到一半,她又滑下來,然後再爬,再滑下來……
我幾乎停止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躲在豬圈後,通過豬圈牆壁的缺口直愣愣地盯著那裡,不敢發出任何響動??墒?。我無法控制心臟,“撲通,撲通。”我的心劇烈地跳著。我彷彿凝固了,就像蠟像館裡一個立在牆邊的蠟人。
“誰呀,在那幹什麼?”我的耳旁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不亞於夜半驚雷。
我猛地把頭轉過去,眼睛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我又看到了一個黑影。
這次,我像見到一根救命稻草,那個黑影是隔壁的大叔。
“是我,大叔,你看那有一個老太太。”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對面牆下的土堆。
突然,我驚呆了!
“沒有什麼??!”大叔順著小亮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後說道。
“剛纔還在……”土堆上的人瞬間沒有了蹤跡,我不敢在此停留,有了大叔在,我有了膽量,一溜小跑回到了家中。
媽媽無法解釋我的經歷,只當小孩子編瞎話騙人。可是在我看來,那就是一個鬼,因爲大人們常說,那面大牆裡面的人家經常鬧鬼。
我長大了,那件事情雖然清晰地印在我的心中,但是已經成爲一個永久的迷。也許會一直陪伴我走向遙遠……
那件事情,我記不得和多少人說過,然而,誰都說那是幻覺。
我到現在也搞不明白那個幻覺出現的原因。但是,它卻引發了我創作《斷牆怨》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