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右山和叢蘭雨夜跟蹤黑影,黑影卻鑽到了墳?zāi)怪校氐叫R後又因哭聲驚魂,不得安寧。當方右山和叢蘭尋著哭聲,來到東廂存放小妹石像的房間門前準備打開房門的時候,哭聲戛然而止,他們進入房間圍著小妹石像轉(zhuǎn)了一圈之後,方右山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於是他對叢蘭說:“我們先回去,過半個月再來。”
“爲什麼?”
“你就聽我的吧。”
他們一夜也沒有睡覺,第二天一早,方右山就和叢蘭回到藍之星城,在途徑王村的時候,叢蘭說應(yīng)該把鑰匙交給劉老漢。方右山說等一下我們再送來。
他們回到了藍之星城,方右山告訴叢蘭把車開到中心菜場。車來到中心菜場門前停好後,方右山讓叢蘭在這裡等他一會兒,然後就獨自一人下車走進了菜場。過了十幾分鍾,他回來了。
叢蘭見方右山手裡提著兩串鑰匙,就問他:“你配了北山的鑰匙?”
“嗯”
“爲什麼?”
“你會明白的。”
方右山和叢蘭又把車開到了王村,把一串北山小廟的鑰匙交給了劉老漢。他們就開車回到了方右山家中。
忙活了將近一個上午的時間,叢蘭被方右山的行爲搞得矇頭轉(zhuǎn)向,問他幹什麼他有不說,本來已經(jīng)和那個黑影開始正面接觸了,他卻急三忙四地跑了回來。她急得在方右山家的客廳裡打轉(zhuǎn),不知方右山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方右山把從車裡拿上來的物品整理停當之後,示意叢蘭不要著急,並讓她坐在沙發(fā)上,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方右山抄起旁邊的電話,猶豫一下又放下了,他拿出手機翻了一會兒號碼,就撥通了一個電話。
方右山的電話是打給高彤的。電話中高彤說他在療養(yǎng)院,要到月底才能回來,等他回來之後馬上回電話。
“你在給誰打電話,誰是高彤?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叢蘭見方右山怪異的行爲,甚爲不解。
“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講給你聽,不過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叢蘭被方右山徹底搞糊塗了。
“對,是你的故事,是你和王明初的故事,我希望你能把你和王明初相識以後,一直到你們離婚這段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都清楚的講給我,不要顧及我的感受。”
面對這個即將與其確定戀愛關(guān)係的男人,講述自己和前夫的事情,這不等於是對他情感的褻瀆和對自己的嘲諷嗎?
“我——”叢蘭又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你不要顧慮了,我沒有那麼小氣,我跟你說,在鎮(zhèn)江焦山的一座神廟裡,供奉一個金身大肚彌勒,在他的左右就有這樣的一副對聯(lián)‘大肚包容容世間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我雖然沒有那麼大的肚子,但是我的心胸很寬很闊。”
叢蘭想,方右山說得對,他確實很大肚,他的那份包容不是一般人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汽車一事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她看著眼前的方右山,那清秀白皙的臉上嵌著一雙深沉的目光,裡面包含了他所有的性格特點,那種執(zhí)著讓她佩服,那種理解讓她寬心。美中不足就是他的優(yōu)柔寡斷,不過最近好像大有改變。叢蘭從心底裡感激他對自己的理解。
“好吧,我講給你聽。”叢蘭又吸了一口長氣,方右山以爲她又不想說了。
叢蘭把她和王明初相識開始到王明初外逃這段時間的主要事情講述了一遍,然後又講述了王明初外逃,他怎樣與王明初離婚,離婚後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方右山聽得觸目驚心,那種可怕的念頭再次襲上心頭。他站起身來,活動一下身體,順便看看牆上的石英鐘,時間已到下午兩點,他們忘記了午飯。
叢蘭也看了一下牆上的鐘。“哎呀,午飯還沒吃呀,我趕緊去弄。”說完叢蘭就起身來到廚房,打開冰箱一看,裡面空空如也。她茫然的遙遙頭。
“下面的櫥子裡有方便麪,你燒點水,我們吃泡麪。”方右山仍然在思考那個逃跑的王明初在一年半時間裡的異常表現(xiàn)。
吃過泡麪之後,叢蘭對方右山說:“你不是要跟我講什麼事情嗎?”
“哦,對,你知道高彤是誰嗎?我告訴你,他就是我們第一次去北山回來時在山腳下碰到的那個男人。”
“你是說那對夫妻的兩個人中的男人?”
“對,就是他。”
“他怎麼了?”
“他和王明初的職業(yè)一樣,都是信貸科的,又都是銀行的,最爲奇怪的是,高彤這半年多也經(jīng)常做一個噩夢,情景與王明初如出一轍。”
叢蘭一聽,當時就蒙了,難道又是一個死了的人和活著的人結(jié)婚了?她有些膽怯地問方右山:“那你說那個高彤也是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嗎?”
方右山搖搖頭,表情淡漠的說:“我現(xiàn)在說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證實,王明初、王村和北山小廟的奧秘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我只所以堅持先離開北山,是因爲我早就發(fā)覺高彤和王明初有著很多相似的舉動,感到事情的背景在藍之星城,再有一點就是那奇怪的夜半哭聲容易把你嚇壞,所以要搞清楚王明初的秘密就必須首先了解高彤,等我們把握了這些事情的脈絡(luò),再去北山。”方右山本來想說出他在石像周圍的發(fā)現(xiàn),但是他怕叢蘭聽了會更加害怕,就沒有說出他的發(fā)現(xiàn)。
叢蘭現(xiàn)在才知道她低估了方右山的能力,也低估了方右山的心智,自己總是躲躲閃閃的不願談及王明初的事情,但是他早就掌握了王明初的很多事情,真是一個藏而不露的人。他觀察的細緻入微,辦事的縝密周到,當作家可惜了,應(yīng)該做偵探。他還有好多的想法自己並不知道,原來他是一個如此複雜的人。
叢蘭再仔細想想,她把方右山看偏了,方右山之所以好多事情沒有和自己說,那是他有意關(guān)心自己,他是怕自己知道的太多反而無所適從,會產(chǎn)生神經(jīng)錯亂,從而積鬱成疾。叢蘭馬上在心裡改變了觀點,他是一個有心人,他是一個知道關(guān)心別人的人,他是一個情願自己承擔壓力,全心全意爲別人分憂的人。
叢蘭有了這一大堆的想法,等於把方右山反過來調(diào)過去的看了個遍,但最終的結(jié)論是她感激方右山,喜歡方右山。於是她多雲(yún)轉(zhuǎn)晴,嫵媚的笑容穿雲(yún)破霧,重現(xiàn)臉上。音韻尤佳的聲音又行雲(yún)流水般的自口中飄出:“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發(fā)現(xiàn)高彤和王明初有相同點的?”
“你看你啊,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我不是個作家嗎,你應(yīng)該相信我的眼睛。”方右山賣起了關(guān)子。
“不用賣關(guān)子了,我知道了,是陳老伯,看來陳老伯瞭解王明初比我還要多……”剛剛敷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叢蘭大有被王明初欺騙的感覺。
“叢蘭,不要生王明初的氣了,他這種人從來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但是他怕一種眼睛,就是那種看起來黯淡無神,但是卻暗藏鋒芒的眼睛。”
“就像你的眼睛?”叢蘭說完吐了一下舌頭,雙手向側(cè)上擺動一下,彷彿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方右山看出了她的心理狀態(tài),馬上把眼睛瞇起,對著叢蘭笑笑:“我有那麼可怕嗎?”
“好了們不談這些了,你有什麼具體的打算?你認爲昨夜的黑影是王明初的鬼魂嗎?”叢蘭收斂起剛纔說錯話表現(xiàn)出的頑皮,問方右山下一步的打算和他對昨夜黑影的判斷,他知道這件事對方右山來講也具有極大的挑戰(zhàn)性和誘惑力,因爲他寫小說需要這樣具有挑戰(zhàn)性的素材。
“先不要考慮黑影之事,他會告訴我們一切的。這半個月你靜下心來好好休息一下,打理一下公司的事情,不能老是這樣棄之不管,時間長了你的業(yè)務(wù)就要跑了,要知道那些客戶都是衝你來的。我在家裡好好構(gòu)思小說,有些地方我現(xiàn)在就要下筆,我要驗證一下我的想象力和判斷力。”
叢蘭見方右山這樣肯定,就認爲他已經(jīng)胸有成竹,沒有再追問黑影一事,但是她又覺得方右山前面那句“客戶都是衝你來的”話很彆扭,但想想也在理,就沒有再說什麼。
“哦,對了,錢龍早就回來了,你不是說要請錢龍吃飯嗎?什麼時候,帶我一個。”
這句“帶我一個”讓叢蘭哭笑不得,她瞪了方右山一眼:“還跟我貧嘴。”
幾天後,叢蘭、方右山、錢龍以及他們另外兩個同學在一起小聚了一下,席間大家免不了的拿叢蘭和方右山開心,他們也就真真假假地應(yīng)付。
飯後,方右山拉著錢龍說:“哎,錢龍,你岳父在那家醫(yī)院,能不能讓他幫我介紹一個腦外科或神經(jīng)科大夫,我要了解一些關(guān)於大腦和神經(jīng)的臨牀知識。”
“在小說中遇到難題啦,還是寫小說把腦子寫出毛病啦?”錢龍的話拖著長長的尾音。
“當然是小說裡的人物生病了。”
7月22日星期六,錢龍把方右山帶到一個姓趙的腦神經(jīng)科醫(yī)生家裡,錢龍知道他今天休息在家,方右山遞上兩瓶張裕橡木桶乾紅,說明來意。
趙醫(yī)生也是個爽快人,留他倆在家中吃飯,兩人婉言謝絕。
根據(jù)方右山提出的一些現(xiàn)象和問題,趙醫(yī)生都做了全面的分析和解答,方右山非常滿意,臨走時對趙醫(yī)生說“改日我請你吃飯,但是還會叨擾。”趙醫(yī)生一直將他們送到樓下,表示歡迎再來。
7月24日,方右山終於把這幾天的事物打理完畢,可以安心的坐在電腦前面繼續(xù)構(gòu)思他的小說了,不過他的思路很亂,無法靜下心來。王明初的臉和高彤的臉反覆交替地出現(xiàn)在面前。方右山又想起來前幾天叢蘭所講的王明初有很多反常的地方,比如惡夢連連,丟三落四,經(jīng)常出現(xiàn)記憶斷層,長時間坐在一個地方不動,眼光暗淡無神。往往自己做完的事情死不承認,後經(jīng)證實他在做那件事的時候自己可能並不知道。他還常常一個人跑到北山小廟,說是上香或找陳老伯治病,可是沒有見其好轉(zhuǎn)。由此看來王明初很定是確認自己得了怪病,那麼這個病就是狐仙附體,如果是其他的病,他應(yīng)該去醫(yī)院或者是東山,可是東山有觀音堂、關(guān)帝廟還有五佛殿,也一定能夠得到心理上的護佑,看來他一定得到了什麼暗示,是夢中的暗示,還是有他人暗示?
叢蘭也曾經(jīng)聽過不少傳言,說王明初總在傍晚的時候和一個女人走在一起,甚至有人在城北的王村看見過他,說他總在一個大房子的圍牆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有一次險些被人誤認爲強盜,差點挨一頓冤枉的拳腳。爲此叢蘭還偷偷的跟蹤了他幾次,儘管她不願這樣做,但是爲了證實王明初的病是不是和這個女人有關(guān),她還是硬著頭皮這樣做了。叢蘭沒有發(fā)現(xiàn)他和什麼女人在一起,只發(fā)現(xiàn)他走路的時候疑神疑鬼、東張西望,表情驚慌、神情恍惚。由此看來王明初的病一定和王村和北山小廟有關(guān),那麼他的病是怎麼來的呢?
方右山前幾天從趙醫(yī)生那裡得知性格內(nèi)向、心胸狹窄、爭強好勝、感情豐富、富於幻想和易於衝動的人,經(jīng)常會自己對自己進行心裡暗示,誘發(fā)癔病,也就是——歇斯底里癥,也有人因爲這種病癥的臨牀多樣化,稱他們爲“疾病模仿家”。這些人一旦遭受重大的打擊,病癥就會瞬間發(fā)作,病情就會加重,個別的會造成精神分裂癥。而王明初的很多表現(xiàn)就是癔病的癥狀,那麼說他得的是癔病,可是,究竟是什麼暗示、刺激和打擊呢?
女人——金錢——受賄。方右山列出了這樣一個關(guān)係式,並且根據(jù)他所掌握的一些事實做了如下假設(shè)。
有人爲了拉王明初下水,給她安排了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絕對不是王明初的領(lǐng)導(dǎo)所介紹,估計是某公司想要貸款的老闆爲其牽線搭橋,那個人就是趙從田,因爲許宜芳的姐姐許宜芬就是趙從田的情婦。王明初掉進女人溫柔的陷阱,可能是這個女人的手段極高,讓他不能自己,於是他就開始爲錢發(fā)愁,並且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但他又怕自己陷得很深,就想方設(shè)法地擺脫那個女人,轉(zhuǎn)移視線認識了叢蘭,並和叢蘭結(jié)婚。可是此時他已經(jīng)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些人根據(jù)他的性格特點對他施以暗示以求徹底的控制他。所以,他即擺脫不了那個女人,又擺脫不了那些人的控制,只好被他們牽著鼻子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他的病情也就越來越重,因爲他不願傾吐心中的壓抑和不快,不願意與人溝通,更害怕別人說他有病,所以他極力的抵制就醫(yī),而一意孤行,採用那種迷信的辦法,想驅(qū)除身邊的所謂鬼魂,這可能就是他把許宜芳稱作鬼,而且認爲自己也是鬼的緣故了。
待那些人藉著王明初的手侵吞大筆錢財之後,設(shè)計將王明初騙至逃亡的路上,而王明初本人可能並未真的受賄那麼多錢。
他們爲什麼要需選擇王明初呢?是因爲王明初的性格和他人鬼難辨的行爲。
他們爲什麼選擇王村和北山呢?是因爲陸家大院和小廟關(guān)於狐妖的詭異故事。
他們是幾個人呢?兩個,三個,可能更多。
他們是怎麼脫身的?王明初是替罪羊,鬼魂是替罪羊。
王明初發(fā)撥貸款怎樣通過銀行領(lǐng)導(dǎo)的審批?銀行裡可能有鬼。
按照這個假設(shè),許宜芳和王明初都有可能是鬼魂,後面還有更厲害的鬼在操縱他們。經(jīng)過王村斷牆復(fù)原一事之後,方右山的無神論又遭遇了更大的地震。
方右山做了這些假設(shè)之後,自己都有些害怕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受賄案,而是一個人鬼共謀的團伙做案,受賄?侵吞?詐騙?更爲嚴重的是還有一個人(也許還是一個鬼魂)可能正步王明初走的後塵,這個人就是高彤。
高彤的性格怎麼樣,方右山只能憑在北山腳下看到的一次來判斷,他初步認爲高彤也是一個自閉、猶豫類型的人,因爲他的面色晦暗,愁眉不展。聽陳老伯說他也做一些荒唐的噩夢,和王明初類似,那麼他的性格應(yīng)該和王明初大同小異。
也是一對年輕夫婦到北山燒香,那麼他同樣受到了狐妖的暗示。
根據(jù)北山腳下和那天在美食一條街看到的情景,高彤還應(yīng)該是一個感情豐富、富於幻想、自我中心的人物,他身邊應(yīng)該有兩個女人,北山腳下見到的是他的妻子,美食一條街上看到的應(yīng)該是她剛剛認識的女人,可能已經(jīng)發(fā)展成爲情人關(guān)係,並且到達如膠似漆的程度。估計他已經(jīng)開始受賄。
方右山又想了高彤很多可能的情況,他覺得問題相當嚴重,他產(chǎn)生了一種拯救高彤的想法,可是根據(jù)高彤的性格,他不會輕易將心中的秘密說與任何人,那麼只能採用敲山震虎的辦法,一見面就以震懾方式開始,讓他沒有抵禦之力。
方右山用了將近四五天的時間,把他以上的想法寫入了小說的章節(jié),並且做了一個很大的伏筆,他準備在小說中改變他們的命運。並在很大程度上以鬼魂的形式出現(xiàn)。他的小說終於將近十萬字了。
這一個禮拜的時間,叢蘭每天都來一次,問方右山小說的進展如何,問後山的事情怎麼辦。
方右山?jīng)]有對她說小說的內(nèi)容,只是說還不錯,至於北山的事情,一定等高彤回來和他見過面再說。另外方右山還告訴叢蘭,不要找銀行的林貴桂,因爲許宜芳絕對不是林貴桂介紹給王明初的。叢蘭也不想見那個林貴桂,她一直沒有去找他,但是她問方右山會是誰把許宜芳介紹給王明初的,方右山說可能是趙從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