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整個都城都靜悄悄的,大多數(shù)人正睡得香甜。
當然,也有人睡不著。
子時的搖鈴聲剛過,周禹昊緊張得眉頭皺起,不時舔舔嘴唇。
二十名銳龍軍將士跪在他面前,聽從他的吩咐。周禹昊突然間有些后悔了,這些人都是他認識的熟人,他們都有自己的父母和兄弟,他們?nèi)绻逻@些藥,就是第一批病毒的傳播者,他們是沖鋒在前陣的人,也是最容易毒發(fā)身亡的人。極有可能,他們等不到十日之后沉舞落發(fā)下解藥。
沉舞落站在這些人身前,幾名宮人端著托盤魚貫而出,每個盤子上都擺著一個酒杯,酒杯內(nèi)搖曳著醉人的紅色。紅色太過耀眼,周禹昊有些不忍直視。
看著跪在他面前的名銳龍軍,沉舞落站在他身邊,在她身后,十名宮人端著托盤,魚貫而入,每一個托盤上都擺放著兩杯藥酒。
“舞落,這些東西……”周禹昊本能的想要開口阻止,可是如果阻止成功了,凌雪墨真的殺入皇宮了怎么辦?他不能坐以待斃。
沉舞落看著猶豫不決的周禹昊,心里稍稍有些失望。
“這些藥酒都是好東西,這是我們夜闌宗秘制的藥酒,喝完之后可以讓人的修為大增,凌家的實力如今這般厲害,咱們好歹是皇宮里的銳龍軍,是整個大晉國最強的力量,自然不能被小小的凌家人給超越了。”
周禹昊終究是個自私的人,他雖然有些遲疑,但是被沉舞落這么一說,也不想再阻止了。
跪在地上的二十名銳龍軍,一聽到這些藥酒來自宗門,能讓他們在短時間內(nèi)提升修為,一個個都高興得不行。
對四海界的人來說,成神是太過遙遠的事情,宗門是他們所崇拜的力量,是他們最終向往的地方。
能喝下宗門所賜的藥酒,對他們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各位,想不想知道皇宮里有一萬銳龍軍,四皇子為什么卻只找了你們來嗎?因為你們擁有銳龍軍中最強的實力。銳龍軍是皇宮的守衛(wèi)者,保護皇上是你們的職責,因為你們表現(xiàn)出色,四皇子才賞你們這杯藥酒。只要喝下這些藥酒,你們將會變成最強者。”
沉舞落揮了揮手,站在一旁,打扮得鮮艷華麗的宮人,將托盤中的藥酒遞到各位士兵身旁。
那些士兵看著藥酒,眼神里充滿著熱血和渴望。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好的事情嗎?有士兵提出了懷疑。
一顆石激起千層浪,有一個個人懷疑,剩下的人也不敢再喝了。
沉舞落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隨即,她的眼底又恢復了常色,微笑著看向銳龍軍,“還在猶豫什么呢?難道你們不想變強?還是說,你們不信任四皇子?”
周禹昊內(nèi)心嘆了口氣,也微笑著勸道:“喝了這杯藥酒,你們就能成為強者。”
沉舞落的話,銳龍軍可以不聽,因為她是個局外人。
但四皇子發(fā)了話,就是軍令,就算再有懷疑,他們也不敢不從。
將紅色的藥酒倒入口中,酒是好酒,只是比尋常的酒,更多了幾分苦澀罷了。喝下藥酒,不到一刻,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耳朵好像能聽到更遠的聲音,體內(nèi)的靈力好像也增長了許多倍。
有什么東西,在體內(nèi)翻滾,膨脹,好像要爆炸一樣。
對,每次要突破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現(xiàn)在凌家的實力大增,我們收到消息,凌家不日就要攻入皇宮,自立為王。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成為了四皇子的心腹,倘若這一次能順利收服凌家,你們便是有功之臣。事后,皇上和四皇子一定會論功行賞,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今天晚上,你們回去好好修煉吧,天亮后,一切依照計劃行事!”
周昊禹看著沉舞落嘴巴一張一合,說出這些鼓舞人心的話。
這些銳龍軍真的以為自己得到了秘藥,又身負重任,一個一個眼睛里出現(xiàn)了耀眼的光芒,仿佛只要過了明天,就會有大好前程在等著他們似的。
就是那些一開始提出質(zhì)疑的銳龍軍,此刻也沒有了任何疑慮,情緒變得慷慨激昂,恨自己一時間無以為報,只能跪在地上多磕幾個響頭,以謝四皇子的信任。
“好了,皇上和四皇子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你們身上了。明天上午,你們就裝成小販,幫我們密切監(jiān)視凌家,一旦凌家有任何異動,殺無赦。”沉舞落口舌蓮花,臉上綻放出最甜美的笑容,在這些銳龍軍將士的心里,她仿佛成了下凡的仙子一般。
周昊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如果說他以前不愛沉舞落,那是因為他太喜歡權(quán)利,太喜歡自己,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心,去分給其他人。可是此時此刻,他十分確定,他永遠都不會愛上沉舞落。
就算是沉舞落做這一切是為了他,他也無法領情。
回想起從前,那時候凌雪墨雖然蠻橫無理,刁鉆跋扈,可她心情好的時候,看見路邊的乞丐生病了,也會施舍下幾塊散碎銀子,給他們治病買藥。
待到銳龍軍將士退下之后,周禹昊揮手,將宮人趕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他與沉舞落兩人。
左顧右盼,確定此刻只剩下他們二人,周禹昊皺眉問:“舞落,咱們能不能想個法子,把這毒藥直接給凌家的人服用。這些銳龍軍是我的嫡系,我不忍心看他們受苦。”
沉舞落勾起嘴角,眼底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栗,她犀利的眼睛微微瞇著,看向周禹昊的時候,宛若一條劇毒的蛇盯著自己的獵物,“不忍心他們受苦,就得你自己受苦!”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以為凌家人都是白癡嗎?就算是皇上下旨賜下要求,難道他們會乖乖的喝下去?”沉舞落冷冷的瞥了一眼周禹昊,換了個語調(diào)嘲弄他,“還是說,禹昊哥哥能想到別的方法,讓凌家人心甘情愿的喝下我的毒藥?”
“那能不能別用銳龍軍,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兄弟,我可以給你找一些普通百姓和乞丐,怎么樣?我覺得,就算是將來成功的除去了凌家,其他銳龍軍想起這件事的時候,肯定會覺得心寒。”
如此婆婆媽媽,怎么能成大器!
沉舞落忍住了不悅,很艱難的才收起臉上的不屑之色,微笑著回復:“禹昊哥哥,你這就不懂了,這些藥酒,只有這些修為高深的銳龍軍喝下去,才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普通的乞丐和百姓?他們根本就沒有靈力,就算喝下去發(fā)起瘋來,凌家人揮揮手就能把他們處理掉了。我讓他們守在凌家門外,就是為了等待藥效完全發(fā)揮出來的時候,讓他們在凌家門口發(fā)瘋,借此機會,將毒素傳播到凌家。”
“凌家大門外,還有其他老百姓,你這么做,肯定會傷及其他無辜。”周禹昊還是覺得不妥。
“傷及無辜了又怎么樣?我就是要把這件事情鬧大,這些人中了毒,就會想咬人。被咬的人只要沒死,也會中毒,然后繼續(xù)咬人,到時候整個大晉都城,都會陷入瘋狂當中。凌雪墨不是煉藥很厲害嗎?她可以試著解毒啊!哈哈哈哈,到時候凌雪墨沒辦法解的毒,被你給解開了。到了那時候,你還愁得不到民心嗎?”
整個都城的人都會中毒!
“舞落……”周禹昊被沉舞落的計劃,徹底給嚇到了。
在他心里,沉舞落不過是一個被捧在手心里的世家小姐,雖然性子驕縱,卻也不會太壞。
可是現(xiàn)在看來,他并沒有真正的認識沉舞落。
一個看上去嬌滴滴的弱女子,她的心腸,為什么能這么狠毒。
沉舞落終于忍不住,冷冷的瞪著周禹昊,不屑的道:“心疼這些無辜百姓了嗎?你可以把那些銳龍軍叫回來,我立刻給他們解藥。我可以陪著你,等待凌雪墨殺入皇宮,咱們一起等死,好嗎?”
周禹昊無話可說了。
沉舞落抓住了他的七寸。
他其實并害怕凌雪墨,他只是恨凌雪墨居然不愛他了。
他想要權(quán)勢,想要讓凌雪墨跪在他面前說,自己錯了。
周禹昊討厭沉舞落這么犀利的把他偽善的面具撕下來了,他其實并不心疼這些百姓,他只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善良一些,與向乞丐施舍銀兩的凌雪墨,更相配。
沉舞落真是太狠心了!可是他完全無法拒絕這么狠心的沉舞落,他需要沉舞落的幫助,沉舞落是他最好的武器。也將是他可以隨手扔下的棋子。
“禹昊哥哥,你放心,我這就把解藥發(fā)下去,除了那二十名銳龍軍,皇宮里所有人都有份。我知道你愛民如子,你放心,只有八天時間,死去的人不會太多。到時候,你把解藥發(fā)下去,不就能解救萬民于水火之中嗎?人家只會認為,這是一場瘟疫,而瘟疫的源頭來自于凌家。到了那時,凌家會成為眾矢之的。”沉舞落微微一笑,溫言巧語的安撫著周禹昊。
周禹昊抓住沉舞落送上來的手,輕輕的吻了一下,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了寵溺的笑容,“舞落,你真聰明,我何德何能,可以擁有你這樣的賢內(nèi)助。”
只要能暫時削弱凌家人的勢力,犧牲幾個百姓又怎么樣呢?